“好詩啊，寧宴果然有絕世詩才。”李慕白“啪”的一聲，用力擊掌。


    他神色異常興奮，既有讀書人看到一首好詩時的驚喜，又有學(xué)院學(xué)子看到此詩後會作何反應(yīng)的期待。


    張慎沒有點評，看著許七安的目光，愈發(fā)的欣賞和自得，好像對方真的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學(xué)生。


    “文字樸素，卻意味深長。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謹言兄，還記得我們年輕時在學(xué)院求學(xué)的日子嗎？”


    陳泰品味著這首勸學(xué)詩，隻覺得入木三分，迴味悠長。


    張慎愣了愣，迴憶起了前半年求學(xué)的景象，悵然道：


    “說的不就是我們那時嗎，我年少時家貧，每天隻能吃兩個饅頭。時常半夜裏餓的饑腸轆轆，強撐著挑燈苦讀。”


    李慕白幽幽道：“這就是你三天兩頭偷我雞卵的理由？”


    張慎不悅道：“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偷。那是借，我後來不是還你了嗎。”


    李慕白吹胡子瞪眼：“貧苦時一枚雞卵，不啻於如今千金萬兩。”


    陳泰“咳嗽”一聲，打斷兩位好友的爭吵，望向許新年：“辭舊，春闈之後，不管名次如何，你都有出仕的資格，有考慮過將來嗎？”


    忽然切入正題，讓眾人有些不適，張慎和李慕白紛紛閉嘴，下意識的為許辭舊謀劃。


    陳泰看了兩個欲言又止的大儒，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通常來說，先留京後外放，是官場升遷正途。我雖不為官，但在大奉官場有幾分臉麵，倒是可以為你謀劃留京。”


    身為老師的張慎立刻眉開眼笑：“如此甚好，辭舊，還不快謝過陳兄。”


    “不必不必，如果真要報答，老夫確實有個想法....”陳泰笑道。


    聽著老友的話，張慎和李慕白覺得哪裏不對勁。


    沒人說要報答你啊。


    隻聽陳泰笑瞇瞇道：“寧宴啊，你是塊璞玉，想要成材，尚需雕琢。這兩老匹夫活糙的很，你轉(zhuǎn)投老夫門下吧。”


    “滾，無恥老賊。”李慕白和張慎勃然大怒。


    許七安抓住機會，立刻說：“兩位先生，寧宴確實有問題請教。”


    今天來雲(yún)鹿書院，就是白嫖來的。


    “晚輩卡在煉精境很長一段歲月，因為身無功勳，家裏貧苦，始終沒有資源和機會踏入練氣境。”許七安九十度彎腰作揖：


    “請先生幫我開天門。”


    這是他來書院的第二個目的，雖然可以賣宋卿送的法器，換取開天門的銀子。


    但那樣一點都不快樂，許七安是個追求快樂的人。


    張慎搖頭失笑：“你這是病急亂投醫(yī)，我等修的是儒道，怎麼幫你開天門？武夫氣機如何體內(nèi)循環(huán)，怎麼走經(jīng)脈，這是你們武夫才知道的事。”


    體係之間的差異比我想象的還大....許七安有些失望，不甘心的問道：“晚輩不明白，既然開天門需要煉神境以上的高手幫忙，那最開始的人是怎麼開的天門？”


    “你覺得武道之路，是某個人開創(chuàng)的？是一蹴而就的？”李慕白端著茶杯，喝之前反問了他一句。


    許七安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是一代又一代的人開辟出來的，”李慕白徐徐說道：“也許最開始，煉精境就已經(jīng)是巔峰，有人機緣巧合之下，開了天門，於是練氣境便成了武道的巔峰。經(jīng)年累月，才形成完善的武道體係。”


    “機緣巧合？”許七安捕捉到了關(guān)鍵詞。


    “煉神境高手幫忙開天門是最安全最便捷的方法，但這不是唯一。”這迴是陳泰接過話題，微笑道：


    “嬰兒誕生時，含著一股先天真氣，隨著年歲增長，天門閉合，先天真氣藏於體內(nèi)，要想重新掌握這股氣機，就得把閉合的天門再度打開。”


    許七安點點頭，人食五穀雜糧，產(chǎn)生雜質(zhì)，堵塞了天門，也堵塞了氣機的運行。


    這些理論知識二叔以前教導(dǎo)過他。


    “方法有許多種，除了耳熟能詳?shù)拈_天門之外，還有兩種方法：一，吐納法。”


    “吐納法需自幼修習(xí)，日日泡藥浴，洗滌經(jīng)脈，貫通天門，十幾年下來，耗費金錢無數(shù)。這法子已經(jīng)被淘汰。”


    “第二種方法，是借外力打開天門，也是最初的前輩們采用的笨法子。比如吞妖丹。


    “妖丹是妖族道行精華凝聚，內(nèi)蘊磅礴能量，吞了妖丹，磅礴的力量會強行打通奇經(jīng)八脈，但因為無法控製，所以是九死一生的法子。”


    原來如此....雖然沒有白嫖到手，但也算白摸了一把，不虧了....許七安感激道：“謝先生們授課。”


    瞧瞧，又謙遜又禮貌，說話又好聽。三位大儒笑著撫須，對許七安極為滿意。


    ......


    位於書院中央的是聖人學(xué)宮，又叫聖人廟，裏麵供奉的是那位開創(chuàng)儒道的千古第一人。


    聖人學(xué)宮外，青石板鋪設(shè)的大坪，足以容納雲(yún)鹿書院所有的學(xué)生。


    書院院長每年春闈秋闈之際，便會在此地召集學(xué)子，慷慨激昂的動員學(xué)子努力讀書，考取功名，為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大坪上有一塊紅漆斑駁的矮牆，牆麵粘著一層剝不去的紙層。


    這麵牆是雲(yún)鹿書院的公告欄，用來張貼書院先生們的文章、詩詞、字畫，以及學(xué)子裏偶爾出現(xiàn)的優(yōu)秀作品。


    再就是書院的一些告示。


    兩名書童來到告示前，一人手捧卷紙，一人在告示牆上塗抹米糊，然後合力展開一人高的巨幅紙張，貼在告示牆上。


    這樣的舉動立刻引來了周邊學(xué)子的注意，尤其是那張一人高的巨幅紙張過於矚目。


    “什麼東西貼出來了？走，過去看看。”


    “咦，不是文章，好像是詩....那有什麼好看的。”


    “紫陽居士離開學(xué)院後，咱們學(xué)院裏的先生和大儒們，寫的詩看與不看都沒區(qū)別。”


    邊說著，學(xué)子們?nèi)齼蓛删鄣桨珷澫拢⒁曋绿木薹垙垺?br />

    紙張上的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轉(zhuǎn)筆和撇捺之間，透出一股淩厲之意。


    “這是張先生的字。”有學(xué)子認了出來。


    更多的學(xué)子則凝神看紙上的詩。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慚愧，慚愧啊。秋闈之後，我便再也沒有挑燈夜讀了。”


    “這首詩乍一看樸素平常，卻揭示著深刻的道理，發(fā)人深省啊。”


    “哪裏樸素平常了，黑發(fā)不知勤學(xué)早，白首方悔讀書遲！大道至簡，至理名言盡在其中。”


    “白首方悔讀書遲....我以前太多鬆懈了，沉迷手談、遊山，放在讀書上的精力越來越少，看到這首詩，我才意識到將來絕對會後悔的。”


    “這首詩出自哪位大儒之手？”


    越來越多的人擠在矮牆下，抬頭看著牆上的詩，當情緒沉浸其中後，對這首勸學(xué)詩產(chǎn)生了極大的共鳴。


    第一聯(lián)所描繪的景象，讓學(xué)子們汗顏。盡管讀書也盡心盡力了，但誰能做到三更燈火五更雞？


    可這不是虛言，因為確實存在這樣的例子，學(xué)院的大儒和先生們，時常以自身例子告誡學(xué)子。


    而學(xué)子中個別非常刻苦的，也是這般熬夜苦讀的。


    真正讓年輕學(xué)子們心悸的是第二聯(lián)：黑發(fā)不知勤學(xué)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仿佛是在宣告他們將來的遭遇，一些近來怠於學(xué)業(yè)的年輕人，捫心自問之後，紛紛湧起心悸的感覺，害怕將來白首之後，追悔莫及。


    於心底油然而生不負春光，發(fā)奮讀書的情緒。


    不遠處，大坪邊緣位置，三位大儒旁觀著這一幕，陳泰撫須大笑：“都說詩詞無用，殊不知，詩詞最動人心。許寧宴，當真是絕世詩才。”


    見勸學(xué)詩積極調(diào)動起學(xué)子們的情緒，張慎臉上也不禁笑容擴散：“這話不假，他隻用了一盞茶的功夫，這份水準，別說如今，便是縱觀曆史，也能名列前茅。”


    李慕白忽然問道：“他說自己早已荒廢學(xué)業(yè)，你們信嗎？”


    兩位大儒同時點頭，李慕白忍不住笑了一下：“何以見得？”


    “作詩時，他讓辭舊代筆了。”張慎說。


    “身為讀書人，作詩豈會讓他人代筆。”陳泰補充道：“除非他不精書法。”


    但凡讀書人，個個都是精通書法的，這是基本功。


    李慕白感慨道：“可惜啊，他已是及冠之年，轉(zhuǎn)修儒道為時晚矣。”


    陳泰痛心疾首：“如此才華，竟然學(xué)了武，簡直是暴殄天物。”


    粗坯的武夫，配不上許寧宴的驚才絕豔。


    張慎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忿道：“聽辭舊說，兩人年幼時，其父便定下，辭舊讀書，寧宴習(xí)武。”


    “那許平誌不當人子，白白荒廢了一個讀書種子，實在可恨、可惡。”李慕白恨聲道。


    兩位大儒深表讚同。


    ps：好想早點上架，開始爆肝（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