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所在的草坡這處,正是學(xué)院清風(fēng)雅靜的所在。
那草坡上的一男一女此時看去,男子身姿挺拔筆直,女子頎長而優(yōu)雅,真是一對璧人。時空似乎都會記住了他們驚豔的年華,記住這個最美的瞬間。
這片曆經(jīng)七百年的學(xué)院土地上,草木自來枯榮,從衰落凋零到枝繁葉茂,周而複始。不知見證了多少時代不知凡幾的男女在這裏相戀相依,痛哭離別,愛恨生死。
以至於現(xiàn)在這一刻,短暫安寧到讓人都不願輕易打擾。
穆恩終於轉(zhuǎn)過頭對眾人道,“還愣在這裏做什麼,我們走吧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但直到連喚了三聲,田小恬才迴過神來,“嗯”了一聲,此時也不知是心酸還是胸悶,唿吸不暢,失神茫末,轉(zhuǎn)身和眾人退出離開這處草坡。有心人看在眼裏,也是一陣低低歎息。
林海牽著諾蘭的手,感受到那處的溫柔細膩,此時隻覺得心跳極快。而她不去看他,平視前方,霜雪般的臉頰泛起一絲紅澤。她向來聰敏,習(xí)慣於察言辨色看透人心,之前也是很想看穿看透林海是個怎樣的人,但現(xiàn)在卻半點沒望向林海,不知是不是因為她此時心底也同樣的緊張迷離惶亂。
看著她的動人樣子,林海之前腦海裏和她重合的夏盈身影,此時居然也不知為何淡去很多,時偶有想起她針刺般的感受紮向心頭,卻又似乎被牽著諾蘭那隻纖手傳遞而來溫涼的觸感所化解。一時就真如墮身夢幻一般。
他不顧自身不計後果的在危難中救過她。而她得知他之後,便也傾心迴報。兩人間,無形中又有一種彼此值得珍惜的感恩。
“我們,走走吧。”大概是受不住沉默中林海的目光,諾蘭開口道。
林海暗責(zé)自己,竟然是為她的優(yōu)雅大方衝擊得魂不守舍,竟然一時沒有顧慮到女孩子的顏麵,此時竟然還要她先行開口驅(qū)趕尷尬。
“好的,我?guī)贰!碑?dāng)即連忙點頭,和她在草地散起步來。隻是兩人之間,握著的兩隻手,似乎就不打算分開了。
四周是拂麵清風(fēng),天空而曠遠,身邊人傳來淡淡的香味,林海從來沒有覺得這一刻的清遠學(xué)院是如此的美麗。在這座有些曆史痕跡的學(xué)院,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賁張的希望。仿佛能穿透星球氣層,像是躍遷通道一樣撕破時空阻隔,那般生機勃勃令人動容。
兩人牽手而行,男子富含磁性的聲音,和女子娓娓清雅的嗓音,在這對朗眉星眸的璧人間響起。
“林君當(dāng)初展現(xiàn)的機甲技術(shù),真的是在號行星上學(xué)的麼?”
“嗯……在那裏學(xué)了些操控迴收機的技能,又比較喜歡這方麵,自行鑽研而已,後來去往河畔星來到米蘭星,也有巧遇……”
“康德會展是工程學(xué)界很權(quán)威的一個博覽會,在那之上,從來就沒有人敢質(zhì)疑工程師學(xué)會的評判,他們估計也沒想到,林君會不懼脅迫,據(jù)理力爭,仗義執(zhí)言呢。”
“嗬,這個真是逼急了沒辦法,僥幸,僥幸……”
“那麼你能力壓清遠學(xué)院很多教授的異議,擔(dān)任特聘教師,也是僥幸了?清遠學(xué)院近百年來,有史可查,林君可是第一個如此年輕的特聘教師呢。”
“不過是剛好被院方看中一些亮點罷了。”
“林君謙虛了……”
男子時不時尷尬撓頭微笑應(yīng)答,身旁女子淺笑輕顰。
若是有旁人經(jīng)過,尖著耳朵聽兩人之間的交談對話,定然會大感詫異,因為兩人如同情侶般牽著手親密的漫步青草地,但彼此之間的話語,卻又像是之前雙方並不熟識。不知道對方的人生,經(jīng)曆,所以才開始從言語交流中彼此了解。
兩人牽著手,因為略微的緊張而觸感濕潤,卻又要通過閑聊來增進了解化解尷尬,此時竟是一種既陌生又親密的奇妙刺激感觸。
但兩人的心髒,卻那樣激烈怦然鮮活的跳動著。
直至此刻,諾蘭仿佛才覺得,她尋到了此前人生中從未感受過的意義,宛如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全因眼前這個男子,美妙無比。
走得累了,便在一座尖塔的複古學(xué)院樓前桐木長椅坐了下來。身後有低矮的香芋草叢,夾雜著草絮的清風(fēng)拂麵而過,送來恬淡的香氣。
“說說你吧。”林海看著諾蘭,一路走來,林海保管除了李安的妹妹李晴冬之外,從未和異性這麼正兒八經(jīng)說過這麼多的話。而且都是他從前不願談的那些部分。從他在垃圾星上,母親在世時棚戶亮起的如豆等歸的燈火,再到母親身死之後,被接到河畔星,最初在大眾的緋聞下家族的排斥,如何遇上江植,獲得他的教導(dǎo)遇上鄭秋水,考上清遠學(xué)院。隻是隱去了大衛(wèi)和新南星的詳盡故事。
而他訴說以來,諾蘭就一直在旁聽著,時而開口安慰,又或是和他牽著的手私下輕輕一捏。
如今聽到林海說談?wù)勛约?她微怔之餘,想了想,就道,“我出生那些年,帝國正值許多資源行星枯竭,經(jīng)濟蕭條時期。雖然很多貴族依然鋪張浪費,但我們,必須首重簡樸以樹榜樣。童年的大部分時光,我都在鄉(xiāng)下的馬廄農(nóng)舍裏度過。那是諾曼家族在諾曼郡的核心田產(chǎn)。那裏的當(dāng)家侍女,是我的**阿姨。”
“**阿姨?”林海原本以為她如此身份,從小過著的必然是錦衣玉食的生活,那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世界。然而卻聽到她小時候在農(nóng)舍長大,就已經(jīng)為之一愕了,又聽到**阿姨這種稱謂,不免啞然失笑。
諾蘭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阿姨是諾曼農(nóng)舍的當(dāng)家侍女,是很厲害的人呢非常嚴厲,若當(dāng)時你見她時不表示恭敬,反而露出這樣的笑容,不免會拿掃帚打你屁股了。”
林海愕然,心想自己也是流於表麵了,諾曼家族核心地帶諾曼郡的農(nóng)舍,或許簡陋簡單,但又哪會那麼簡單。這個**阿姨,自然也不會是普通侍女了
“因為父母的關(guān)係,他們不可能時時陪著我在諾曼郡生活,所以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和**阿姨以及農(nóng)舍的幫閑女孩們一起度過。我們一起唱新誕歌,一起在新年裏開禮物,**阿姨手把手的教導(dǎo)我們使用掃帚打掃房間,每年過節(jié)的時候,我們都會自己把屋子除塵打掃妝點起來……甚至,我五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會自己清洗馬廄的馬匹了。”
“馬匹……”林海微微愕然,星際時代的馬匹大多都隻存在於野生公園裏,鄉(xiāng)下和各大星球,也有一些人養(yǎng)馬。畢竟很多人有複古情結(jié),喜愛騎馬這項運動。
而諾蘭說起鄉(xiāng)下的生活,卻仿佛是她童年時的美好記憶,雙目熠熠生光,“我和阿斯蘭將每一匹馬都取了綽號名字,“小胖球”喜歡欺負“茅草”,“兜兜”暗中喜歡著“香蘭”……“乖乖馬”最喜歡我們給它擦澡……”
每匹馬都取了名字,林海又心忖她提到的“阿斯蘭”又是誰,結(jié)合前麵一想,就釋然了,這大概就是那個和她一起成長在農(nóng)舍的幫閑少女。她童年的玩伴了。
聽諾蘭講起童年,林海簡直大開眼界,主要是料想中的大公之女,童年怎麼奢華包裹都不過分,誰知道,她竟然隻是一個在馬鬱蘭草叢裏穿著碎花裙光著腳丫奔跑,不顧麵容髒兮兮,在馬廄細心擦洗馬匹。在看得到湛藍晴空,和玩伴在農(nóng)舍房頂白天玩弄狗尾巴草,夜晚數(shù)繁星的小女孩。
“後來父親賣掉了馬匹。我還記得那天農(nóng)舍裏來了前所未有多的人們,他們扛著攝影機和照相機,把父親賣馬匹的經(jīng)過全程攝錄了下來。那天我哭得十分厲害,後來母親告訴我,帝國經(jīng)濟危機持續(xù),為了起到表率作用,父親必須這麼做。那時候我約莫明白了一些,什麼叫做責(zé)任。”
“再後來,阿斯蘭死了以後,我就離開了農(nóng)舍,迴到了首都星圈,正式進入了大公之女的培育課程……”
聽得這點,林海吃了一驚,“阿斯蘭?”
諾蘭點了點頭,“原來阿斯蘭不光是幫閑小侍女,還是我的影子……雖然諾曼郡擁有嚴密的保護和**阿姨坐鎮(zhèn),但這世間,人心是最為險惡的地獄。就算你再如何與世無爭,也會有人為了別有用心加以傷害。阿斯蘭雖然是我的玩伴,但她也從小擔(dān)負著保護我的責(zé)任,每天的飯菜,我從都沒有和她一起吃過飯,原來早在吃飯之前,她就已經(jīng)幫我先試吃過了……阿斯蘭中了毒,神經(jīng)毒劑,毒發(fā)攻心,隻是幾分鍾的時間,她就死了。那一天,我七歲,她和我一般年紀,那是我們第一次見到那麼美麗的蛋糕,她說很想吃,而她很優(yōu)越的是第一個吃,比我先吃,她麵容還保留著得意的模樣……在那場事件之後,我就離開了諾曼郡。”
林海聽她說得平靜,但可想而知,這件事對她而言,內(nèi)心的傷痛。童年的玩伴阿斯蘭,大概將是她永遠難以忘記的悲愴。
而諾蘭又說起了幾次驚險經(jīng)曆,同樣是平靜,同樣最終化險為夷,但背後相信都跟著鯨波怒浪。
最後她笑著道,“最後一次,就是我駕駛機甲,巡弋號行星,遭遇風(fēng)暴……這次是被你給救下啦。”
林海看著這個女孩,她本就脫俗於世間,內(nèi)心純潔,但卻因為身份,屢屢遭遇惡意的暗殺……她說得平靜,也並沒有說道背後這些事情的影響,那些為之犧牲的人。但可想而知,每一次這樣的事件,背後必然都是鯨波怒浪,會有人犧牲,會有人為她而死,她在乎的,或者在乎她的人。她又怎麼能真的如眼前表現(xiàn)得這樣從容。
這一刻,林海從心底生出想要好好保護她的衝動。至少不能再讓她,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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