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武士
“你們這是……”
心中有些發(fā)毛的徐公子,口中才將將吐出四個字,就陡然感覺後勁脖有一股暖風,他隻能本能的抬手去摸,結(jié)果卻抓住一把結(jié)實的油毛……
“啊!”淒厲的叫聲自徐公子口中迸發(fā)而出,但轉(zhuǎn)瞬就被一聲沉悶如銅鍾的吼聲取代,周白山趁著兩個私勇發(fā)愣的當口,“跐溜”一下鑽出利刃,他隻感覺脖子上一涼,卻是被刀鋒刮去了半邊脖子上的汗毛。
“咕咕,咕咕……”
徐公子歪著腦袋,脖子裏發(fā)出怪異的聲音,渾身打顫,斜著兩眼望著身邊的周白山,嘴角流出哈喇子。
“放開茶博士,讓我們出去,不然你們東家的脖子……”下麵的話已經(jīng)不用周白山繼續(xù)說了,畢竟誰都看的出,那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不是擺設(shè),最短的也有半截指頭那麼長,頸脖這種柔嫩的地方,根本承受不起。
況且那狗頭實在是——像是一頭熊,忿怒的熊!
陣陣低沉的聲浪自汪月喉間噴出,狗可不是一種有耐性的生物。
徐公子很急,任誰被一頭熊咬住都會急,他顫抖卻說不出話來。還好暫時沒有徹底崩潰,至少能夠用眼神示意手下,聽周白山的。
“周先生你……”重獲自由的茶博士起來想說什麼,周白山卻隻是指了指帳篷的門,示意茶博士先走。
朝廷在山腳設(shè)下兵馬大營,說是為保護大月山清淨,可真正目的就是為保護周白山。
從那徐公子反應(yīng)來看,不像是已經(jīng)識破周白山最大的秘密。
如果僅僅是覬覦那些茶葉,周白山隻要走出帳篷大聲一唿,相信其他茶商絕對會出麵阻止。
直到此時,周白山仍舊認為事情還在控製之內(nèi)。
茶博士留在這裏並無半點用處,一旦事情有所變化,恐怕首先就會丟了性命。
“我去叫人!辈璨┦恳а擂D(zhuǎn)身,走出帳篷。
看到茶博士離開,周白山心中鬆了口氣。
“現(xiàn)在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wù)劻耍 ?br />
他一轉(zhuǎn)頭,那高高在上的徐公子頓時就矮了半截——汪月一沉腦袋,如果不想被拗斷脖子,就不得不跪下來。
月仙茶還在桌麵上閃爍著玉色光澤,周白山小心翼翼的將這些茶葉收起來,這才看向那徐公子,道:“值多少,你開個價?”
都已經(jīng)這樣了,難道周白山還真想做成這筆生意?
徐公子不便開口,隻得用眼神反複示意麵色如土的中年文士。
“一……不,二……三顆仙晶石,三顆仙晶……”
中年膽戰(zhàn)心驚的向周白山開出了價格。
月仙茶固然是稀罕,可仙晶同樣罕見,三顆仙晶換這點仙茶,該超過市場價格了。
如果周白山要交換,這個價格可以說是相當不錯。
但周白山隻是保持著沉默,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這個價格你還不滿意?那你說吧,要多少,隻要能夠放了少東家,多少價錢都可以……”
中年文士像是有些適應(yīng)眼前的場景,言語逐漸變得流暢起來,就在周白山準備開口的時候,耳中“嗖”地一響,他眼神轉(zhuǎn)動,餘光就瞥見一物從帳篷門外,飛入,“嘭”地砸到矮幾又反彈落地。
話被噎迴喉嚨的周白山定睛一瞧,兩腳差點沒能住,那還在氈布上“滴溜溜”打轉(zhuǎn)的,分明就是顆血淋淋的人頭!
飛濺的汙血四處飄灑,五官表情茫然,眼神卻滿是濃濃的不甘。
那是茶博士的人頭!
“盡然真的殺人了!一群瘋子!”
周白山差一點就衝動地向汪月下令,咬下徐公子的狗頭。
幸而他及時醒悟過來,既然對方都已經(jīng)出手殺人,若是真要了徐公子的狗頭,他周白山的腦袋同樣保不住。
冷靜!冷靜!
周白山心中反複提醒自己,俞是這種情形,就俞是需要自己保持冷靜。
“放了少東,我隻要你的狗命!”
帳篷門處突然冒出一條人影,高大身軀幾乎將不算寬敞的帳篷門堵死,精鐵打造的盔甲從頭到腳,讓周白山根本看不見來人的長相。
一柄四尺長刀,刀鋒上還有碗口寬的一截血痕,黏答答滴血刺激著周白山的神經(jīng),讓他感覺一雙太陽穴不住跳動。
“吼!”
迴答那人的,是讓徐公子差點連跪都跪不住的,汪月的怒吼。
“畜生!”來人並沒被犬吠所震,右手一抖,長刀頓時竄起一片波紋,明明無聲卻讓周白山感覺兩耳裏一陣的發(fā)懵,再聽不見周遭半點動靜。
驚恐中周白山轉(zhuǎn)頭望向汪月,所見一幕卻是讓他肝膽欲裂!
可生撕大狼的汪月,原本大口叼著徐公子的頸脖,此時卻已經(jīng)鬆脫了,小蒸籠大小的腦袋上,狗毛像是被狂風吹著根根樹立,就連眼角都被扯的能看見血紅血紅一片,狗嘴兜著鼓脹起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來。
“滾!”
武士接續(xù)的怒吼,周白山卻是聽到。長刀不再震蕩,周白山的耳朵好像又恢複正常。
小牛犢樣的汪月發(fā)出一聲哀鳴,爪子已經(jīng)在氈布上刨出四條深溝,身子卻仍舊不住滑動後退。
周白山看傻了眼:這本事,莫非真是神仙不成?
也是周白山見識少,月山屏障就連青衫門掌門都突破不了,遑論他人?鐵甲武士顯然是徐公子的護衛(wèi),而這一手也隻是功夫。
武學(xué),與修煉者走的是兩條起點不同的道路,在修煉者存在之前,就存在於這個世界。
所以月山屏障並不會影響到武者。
可周白山不知道,所以當他看到這一幕後,真被驚呆了。
徐公子得以鬆脫,連滾帶爬的向著武士那邊撲騰,汪月大嘴“啪嗒”一聲啃了個空,大腦袋一甩卻是衝向發(fā)愣的周白山。
被汪月一撞,周白山總算是迴神過來,也不去奪門。那臉上帶著鐵甲麵罩的武士感覺很邪氣,逼的周白山選擇轉(zhuǎn)頭去鑽狗洞。
幸虧汪月夠大周白山夠小,那幾層布料製成的篷布可不是周白山能夠撕爛的,手足並用的周白山在帳篷外冒出頭來,這才想起汪月還在裏麵。
“糟了,我的狗!”
一想到那武士的邪氣,周白山就渾身炸毛,但轉(zhuǎn)眼間對汪月的感情還是占據(jù)了上風,讓他掉頭就想往帳篷裏麵鑽,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隻聽“嘭”地聲響,周白山眼前的帳篷布,像是吹氣的豬尿泡,猛地漲了起來。
“汪月!”
周白山心頭發(fā)出一聲慘叫,當他以為大狗肯定死時,腳邊的狗洞卻是“咻”地噴出股氣息來。
汪月那肥碩的身影隨著氣息被噴出,在地上滾出兩圈後一抖擻,盡然又了起了。
“汪月!”
周白山由悲轉(zhuǎn)喜,轉(zhuǎn)身就想要撲去與相依為命的大狗抱住一團。
“嚓”地一聲,匹練似的刀光自帳篷裏揮出來,擦著周白山的肩膀而過,幸虧他動作忙,否則指不定就連腦袋也會被削下來!
怔怔地看了眼地上被撕開的草皮子,周白山這才發(fā)出一聲大吼:
“走!”
此地決不可久留!
周白山腦子清醒後,才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
照說這鬧出來的動靜已經(jīng)不小,可為何周圍靜悄悄沒有半點響動,那些總是客客氣氣的茶商呢?
這讓周白山一顆心瘋狂跳動,他想到一個可能,一個讓他渾身顫抖的可能。
招唿著“吭哧吭哧”想要報仇的汪月,周白山掉頭向著山寨方向就跑。
其實周圍不是沒有動靜,隻是因為周白山過於緊張,所以反倒是感覺不到。
茶會場裏已有人影晃動,雖說有山嵐阻隔,但仍有不少人在往這邊張望,有扈從,也有月半寨人。
這不,周白山才衝出幾步,就聽到有人叫起來。
“周家娃兒!”
“月狗子!”
不管是周白山還是汪月,在月半寨那都是鼎鼎有名的,無人不識。
隻是情況發(fā)生的過於突然,誰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情,隻是看到一個全身封閉在精鐵鎧甲裏的武士,揮動雪亮長刀,向著周白山後背砍去。
“快跑!”
“不要!”
看見這一幕的月半寨人,紛紛發(fā)出吶喊。
然而距離讓他們無法對周白山施以援手,隻能眼睜睜看著半月形的刀光,向著周白山滑去!
周白山並不知道致命殺招已經(jīng)及體,心中的緊張讓他忘乎所以,隻知道機械地邁動雙腿。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是汪月剎住腳步,扭頭迴身,壓腿躍起,將它小熊般壯碩的身軀,狠狠撞向半月形刀光!
許是那徐公子打過招唿,不能讓周白山走脫,所以鐵甲武士這一刀絲毫沒有留情。
“嗷~”
汪月跌落地麵又連續(xù)滾出兩三圈,淒厲的慘嚎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jīng)。它將刀光盡數(shù)接下,闊背被撕的毛飛皮綻,鮮血四濺!
“居然沒死?”
翻滾後的汪月竟然還能重新起,頸部炸毛、伏低狗頭,喉嚨裏發(fā)出低沉咆哮,一雙金銀色的眼睛此時皆變?yōu)檠t,衝那鐵甲武士瞪出兩道死仇神光。
“幹什麼?”
“茶商殺人了,茶商殺人了!”
“別亂,大家護住周家娃兒!”
一時間,會場裏雞飛狗跳,幾個月半寨的茶客想要過來幫襯,卻是被接連趕來的徐公子私勇,用長槍利刀生生的擋在外麵,衝不進來。
看著狗背上寬兩指長兩尺的血槽子,周白山心疼的掉眼淚,汪月卻像不覺疼,衝著周白山“汪汪”幾聲,似是催促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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