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拳聚集了無數(shù)功德聖光,在揮舞出去的那一剎那,就是億萬生靈的信仰,大帝言出即法,雖然移動不過三寸,卻在星雲(yún)中穿梭了無數(shù)的時光輪迴,成千上萬的光幕翩然躍現(xiàn),猶如畫師揮灑筆墨,於紙張上勾勒而出,
所有生靈的瞳孔中迴放著這些事物,他們震撼,震驚,然後臉上才浮現(xiàn)出敬畏。
“空!”
僅僅一聲,巫策嘴唇輕動,口齒輕吐,卻仿佛一柄尖銳的重錘狠狠的穿過層層疊疊的木板,在星空上中爆發(fā)出無數(shù)的砰砰砰聲,成千山萬的星雲(yún)炸裂,那些頓止的時光幕影直接粉碎,一道淒涼絕望的哀鳴在黑夜裏仿佛夜梟尖嘯:“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
無限壓縮下來的星雲(yún)砰砰爆滅,那巨如山嶽的千丈照禾從出現(xiàn)還不到三個念,便被一拳打迴了原點(diǎn),光陰驟轉(zhuǎn)中,萬物恢複,巫天賜如破敗的麻布重重的隕落,跌墜在半截寒山道的琉璃瓦上,血液如梅花一樣濺起。
他雙膝破敗,露出雪白色的白骨,斷裂在琉璃石上,雙眼泣血,瞳孔空洞,正兩手摸索著四方,口中哀嚎:“還我眼來,還我眼來!”
斯!
太狠了,圍觀者全部倒吸冷氣,望向巫策的眼神更加敬畏和忌憚,這個道主殿下連同父異母的胞弟都能下狠手,這世上還有什麼他不敢做的?這樣的狠人還是少招惹為後,之前存在著和道庭作對心思的強(qiáng)者,這一刻全部憂心忡忡,開始重新思忖起和巫策之間的定位。
“天賜,天賜!”
巫刑天大步走來,望著雙目失去焦距,不斷流血的巫天賜,竟難以置信:“我的天賜,我的天賜啊,啊…你,你,…”
他轉(zhuǎn)而麵向巫策,手指顫抖:“好狠,好狠,他不管怎麼樣也是你的弟弟,你這樣做稱得上為人兄長麼?”
“你這個畜生,枉為道主,枉為大帝,讀的是什麼聖賢,念的是什麼仙道,你對得起這諸天萬靈的供奉,你真的問心無愧,俯首自在麼?有朝一日,你早晚後悔,這世上什麼道理都不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倫綱常是天地根本,你走了邪道。”巫刑天神色憤懣,龍界碑震顫星空,當(dāng)著千萬人的麵討伐巫策。
這是真正道義上的指責(zé),也是他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的咆哮。
這一剎那,諸天萬界,無數(shù)的強(qiáng)者都在看著一場鬧劇,隻因主角是巫策,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帝。
這種指責(zé),句句誅心,千尋立在一側(cè),十根雪白色的纖指猛然摞緊。
她真的想出來,也確實(shí)邁開了腳步,巫策是她的心,她的眼,她的命,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但就在她移動腳步的時候,被一隻手臂攔住了,隻聽巫策巍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諸天萬界,誰敢欺我?萬古山河,誰能壓我?”
衣袖一甩,他直指巫刑天,擲地有聲:“憑你也敢教訓(xùn)我?以什麼資格,一個拋妻棄子,背棄人道,行那助紂為虐的惡行,你才應(yīng)該問問這蒼天,問問這世道,對你要做怎麼樣的審判。”
“你問問你的良心,你問問舉頭三尺的所有大帝,你這些年究竟幹了什麼?你為巫行山賣的是什麼命,你殺掉的那些凡人,屍骨埋葬的可好,他們的怨魂經(jīng)曆了輪迴,是否深夜還在糾纏著你?你屠掉的諸天萬界裏,有多少底層修士是無辜枉死,你為巫行山構(gòu)築王圖霸業(yè),你為自己爭取榮華富貴,你這一生,手上究竟染了多少罪,你這一世,身上背負(fù)了多少孽,扣心自問,真的可以的頂天立地麼?”
巫策咬著牙道,聲音鏗鏘有力,每一句都讓諸天動容。
他雖然問的是巫刑天,但拷問的卻是諸天修士,同樣問卷,同樣的鞭撻,這一生為了仙道,為了長生,為了權(quán)勢,他們究竟做了多少問心有愧的事。
巫刑天徹底被問住了。
神色怔然,身軀輕顫,嘴唇發(fā)抖,說不出話來,巫策的話完美的反擊了他,撕下了他這些年堆砌起來所有的偽裝,努力營造自己高大的形象,在這一刻砰然坍塌,他縱然可以繼續(xù)欺騙自己,但突然發(fā)現(xiàn)過不了心關(guān)了。
過去尚可以說是為了愛妻,可是如今藍(lán)芊已經(jīng)死了,他唯一的理由和借口都不存在,說再多的謊言也圓不了自己心中的缺漏。
“巫策,巫策!”仿佛恍然之間,過了千萬個世紀(jì),他終於迴過神來,淚水流下:“我真的是有苦衷的,或許我錯了,但是…你真的一點(diǎn)機(jī)會都不給我麼?求求你,看在我們父子一場的分上,救你弟弟吧,可以麼?”
這一刻,他似乎真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愧疚,連語氣都軟弱了許多。
巫策望著他。
諸天強(qiáng)者卻在瞅著他,天地之間一片寂靜,從來沒有像這個時代這樣,世人如此關(guān)注一個年輕人,縱然他是大帝,難道世間隻有他是大帝麼?或許答案還在於他這一生都是一個傳奇,古來大帝有幾位,但有幾個人像他這樣飄然如雲(yún),於塵世中行走,最終不改初心,上絕巔後,仍然像一位苦讀聖賢,略帶迂腐的書生。
他和這個世道格格不入,極少有人像他這樣為生靈請命,為公正代言,為萬世開太平。
曾經(jīng)世人笑他傻,笑他巔,笑他癡,但是漸漸的,世人不敢笑了,因?yàn)樗粌H有理想,還有實(shí)現(xiàn)理想的武力,他不是誇誇其談的書生,他言出必踐,以道境為基礎(chǔ),開疆?dāng)U土,已經(jīng)吞並了千百年時光以來,始終霸主星空的九大古境,現(xiàn)如今他坐擁朝仙山,南北之中又何火桑山,蝸皇宮交好,就連混沌天也和他關(guān)係微妙。
隱隱之間,他已成為諸天話語權(quán)最重的強(qiáng)者之一,沒有人敢小覷,連三大仙宗都要正視。
這個年輕人呀,太可怕,和他生存在一個時代,既是榮耀,也是壓力。
“巫策!”
千尋嘴唇輕動,挽著他的手,很想說,要不…就給他一個機(jī)會吧,畢竟父子一場,而且看巫刑天也很可憐,可是她尚未開口,就被巫策搖頭拒絕了,隻聽他道:“我可以原諒你,救他雙眼,但你能說服巫行山不再與我為敵,不再欺淩諸天萬界,妄圖稱霸麼?”
“做夢!”
巫刑天尚未迴答,那些祭司便義憤填膺,對著巫策很聲道:“我們巫行山在遠(yuǎn)古就是霸主,這天地本來就是我們的財產(chǎn),憑什麼不能稱霸,憑什麼要聽你的…一介乳臭未乾的小子,憑著微末道行就妄想指手畫腳,嗬,你還差著遠(yuǎn),我們老祖出關(guān)之日,就是你隕滅授首的末日。”
他們說的痛快,巫刑天連攔阻都來不及,另外一邊巫天賜已經(jīng)從悲痛中緩解過來,認(rèn)清了自己的處境,不再哀嚎,而是默默的起身,靠在一側(cè)冷笑著:“嗬…我的好哥哥,謝謝你的恩賜,你隻要不殺了我,我做鬼都要報仇,將來有一天,我會將你脖子擰斷,喝你的血,啃噬你的骨,再玩你的女人,每一個每一個玩過去。”
巫刑天神色滄然,身軀一瞬間佝僂了下去,嘴唇發(fā)抖,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他知道,一切都完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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