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氏一族要永遠忠於帝王之家,這是父親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而父親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就會特別的悠遠的看著天際,似乎天際邊有什麼永恆的執(zhí)著與歸宿。這也是到了很久很久之後我才慢慢知道,父親為什麼會惆悵的看著天空。
父親死在沙場的時候,我就在父親的不遠處。我眼睜睜的看著父親中了飛來的箭羽跪倒在沙場之上,那時候的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如此的無力與渺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倒在眼前而不能舍身相救。
我忽然開始怨恨起了那些滿麵仁義道德,卻不把人的生死放在眼裏的帝王。
若不是他們的野心,我的父親,也就不會死在這沙場之上。雖說作為一名將軍能夠馬革裹屍是一種榮譽,但是那也是死去的榮譽,我想活著的人沒一個能夠希望得到的。
漸漸的,我開始代替了父親的位子,手中握著的權(quán)利也逐漸的增大,突然發(fā)現(xiàn)有的時候殺人也隻是一眨眼的事情。
第一次私自被玄兼帝傳喚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開始澎湃起來,因為我知道,我的作為已經(jīng)贏得了皇帝陛下的側(cè)目。作為父親的兒子,我感到驕傲。
隨著皇帝見我的次數(shù)增多,朝廷和皇宮裏的人對我越發(fā)的敬畏起來了,似乎我在他們的眼裏已不再是一個青澀的少年,而是當朝的一名地位極高的掌權(quán)者。
“曼寒,你是曼家的獨子,你父親所有的期望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蹦赀~的玄兼帝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坐在龍椅之上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我。
“承蒙陛下不棄,曼寒定當完成父親之命,誓死保護皇上!蹦菚r的我,話說的是如此的違心。我想那時候我說的這句話,是我一生中說的最大的謊言吧!
但盡管如此,玄兼帝依舊沒有相信,他那雙渾濁又清明的眼死死的盯著我,道:“別這麼說,違心的話朕可不想聽!
那時年幼的我聽了這句話當場就怔住了,卻沒有別的什麼反映,隻是呆呆的跪著。
“朕有一個小兒子,是朕最小最小的一個兒子。他是出自朕最喜愛的嬪妃所生,但是朕生下來沒過幾年,他的母妃就死了!闭f到這裏玄兼帝長歎了一口氣:“朕故意冷落他,隻是希望給他一條生路。若沒有母妃的庇護,朕對他太過寵愛,隻會讓他死得更快!
我不知道他一個年級如此之大的皇帝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我可不相信他是找不到人傾吐他的苦惱才找上我的。
“朕知道他經(jīng)常被人欺辱,但是朕卻不能救他!毙娴塾珠L看了一口氣,道:“朕知道他想要出人頭地,朕知道他想為他的母妃報仇,所以曼寒,朕要你無意的接近他,將他帶出皇宮,今後輔佐他成為一國之君!
我被玄兼帝的話給嚇住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高高在上的老人:他就是當今的皇帝陛下?連自己喜愛的孩子都不能保全的皇帝?但卻煞費苦心的想要自己的孩子能夠成為自己的繼承人。
皇族之中怎麼還會有如此的父親,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夠想得這麼多,算得這麼多,忍的這麼多!
第一次,我被皇族的人給驚住了。
接下這個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從那之後我就開始讓人調(diào)查那遺落的皇子,然後精心安排與他的“巧遇”。
果不其然,在不久之後我就得到了一個與他接近的機會。
“你是哪裏來的小鬼?既然敢在這裏亂摘花?”明知道他是皇子,但我還是
裝作不認識他的模樣開始接近。
因為我的一聲冷喝,他的手一抖,手中的花也落在了地上。
看著他有些驚慌卻又固執(zhí)的眼神,我想我對這個比自己小了幾歲的孩子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興趣。若是將他培養(yǎng)成一代君王,一定會造福一方百姓吧!畢竟他有如此一雙執(zhí)拗不屈的眼!
當我以為他會驚慌的請求我不要喊出聲的時候,卻不想被他反問了一句:“你又是誰?怎麼能夠隨意出入後宮?你就不怕皇帝知道了,治你的罪?”
還真是一個大膽的小鬼!
我倒是有興趣看看他的但自由多大:“真是有趣!想來這後宮之中還有認不到我曼寒的!”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當他聽見我的名字的時候們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慌亂與懼意。
看著他又驚又恐的眼神,我經(jīng)不住有些懷疑:難道我的名頭很恐怖嗎?怎麼一聽我的名字會有如此的反應(yīng)?
“小鬼,如此看著我作甚?該不會被我給嚇傻了吧!”有些失笑的拍了拍他的頭。
他依舊看著我,等到我以為他會一直看下去的時候,他忽然又說道:“我想去從軍!”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我當場就被他嚇了一跳:他還真的和他父親所說的一樣!非常的想要出人頭地,非常的想要為自己的母妃報仇!
“我又不認識你,如何帶你去從軍?而且你這個小鬼最多才隻有十歲左右吧!好好的皇宮不待,和我去什麼軍營!”雖然知道帶他離開皇宮是遲早的事,卻還是想為難為難他。
接過不想我剛說完這句,他便一把拉住我的袖子,似乎怕我跑了:“我的名字叫玄鳳孤,是當今陛下最小的兒子。我要和你一起去軍營建功立業(yè),我不要再被人欺負。曼寒,我知道你能夠幫我!”
想不到小小年紀就能洞穿人的心理,這一點足以證明他確實是一個可塑之才。
“小鬼,三日之後大軍會往邊關(guān)。你若有能耐出來,那你就跟著吧!”我看著他,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這個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忽然讓我產(chǎn)生一種久違的溫暖。
我想,我是會幫助他登上他的皇位的。
三日之後,他留下了書信,騎著馬就追了過來,我大笑著看著他:“小鬼還真的是跟來了啊!”
“我說過的事,必然不會食言。”那時候的他眼睛如同天上的太陽一般熠熠生輝,似乎想要收盡天下間所有的光芒,自負的有點可愛。
可是看著他如此熠熠的神情,我又好奇道:“你身為皇子,為什麼不好好的在皇宮裏呆著,而非要和我去從軍呢?”難道他們對你的傷害造成的就如此之大?
他嘴角勾起了一絲苦笑,眼中隱隱閃動著銀色的光芒:“待在皇宮嗎?什麼皇子!隻是一個沒人理會的孤兒罷了!你帶我走吧!我想要出人頭地,我想要建功立業(yè),我想要踩在別人頭上,再也不想被人欺負!”
罷了,罷了,若他真想為自己的母妃報仇,我還有什麼阻攔他的理由呢!
從此後我就開始教他行軍打仗,開始教他什麼叫做計謀,什麼叫做演戲,什麼叫做忍辱負重。他學得很快,若是有一名好的老師來教他的話,他必然成為一名偉大的謀略家。
戰(zhàn)場上迴來之後,他手中的權(quán)力開始集中,對著朝廷的局勢也開始暗中布子,等待著某一時刻到來的雷霆一擊。
那日皇帝陛下突然把我召進宮,我知道皇帝快
不行了。
果然於我料想的一樣,我一到皇宮,皇帝便撤下了所有的人,偷偷的塞給我一封奏折:“這是**的詔書,我知道你已經(jīng)開始全心全意的輔佐他了。這樣,我死的也可以安心一點。這**的詔書一定要放好,隻等著……隻等著那一天宣布……知……知道了……嗎?”
“是,陛下!笨粗矍翱蓍碌娜蓊仯也恢莱诉@一句之外,我還能說些什麼。
迴到和他商議的地方,我握緊手中的詔書,咬牙道:“可以出手了!”
但他卻不疾不徐的對我搖了搖頭:“曼寒,稍安勿躁啊!現(xiàn)在五大家族還沒有開始行動呢!王氏,君氏,這兩家的兵權(quán)可不是誰人都的得到的!玄鳳皓和玄鳳日都不是傻子,阮淵海和薛憑閨也是兩隻老狐貍。你我現(xiàn)在若是行動,多半會是引火上身的。”
我長歎一口氣,暗怪自己沉不住氣,大概也是被老皇帝的一番話給攪亂的吧!
“你倒還真沉得住氣!”看著他運籌帷幄的樣子,我不由感歎道。
“嗬嗬,都已經(jīng)忍氣吞聲這麼多年了,何必還要在乎這麼一點時間?咱們現(xiàn)在的立場可是中立的,這次的混戰(zhàn),還是靜觀比較好!”他是如此笑著說道。
隻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那時候他的笑容,是多麼的苦澀。
我亦笑著點頭,忽然有一種想要提醒他的衝動,因為我不知道他知道了這個真相之後會不會崩潰。
“這倒也是!不過你父皇最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怕是熬不過這個春天了!”
“哼!什麼我父皇,我根本就沒有父皇!我有的,隻是我被人害死的母妃,疼我憐我的奶娘,還有一直於我心心相惜的你。那傳說中的父皇,帶給我的隻有無盡的傷痛和恥辱!”
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我知道了,不論自己再如何的誘導(dǎo),他依舊是恨他入骨。
直到那一天——
“什麼!不可能!父皇怎麼可能會將**的詔書寫給他!”大皇子是如此說道。
“對!這封詔書一定是假的!”三皇子也是如此說道。
“可是上麵的字跡真的是先皇的,玉璽也是真的,這封遺詔一定是先皇所寫的!币幻蟪寄弥鼽S色的詔書,微顫顫的說道。
那時,朝堂之上猶如烈火欲水,各不相容,然鳳孤卻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奏折。
那個時候的他,眼睛,是紅的。
在那之後,大皇子便被他給除去了,而大皇子的母妃則是被他下命給五馬分屍了。
那時候大仇得報的他沒有大笑,亦沒有大哭,隻是冷冷的看著那女人的屍體,深深蹙起了眉。
為什麼不高興?
這不止一次問他了,可是每次迴答我的總是沉默。
我想他一定是長大了。
我教會了他算計,教會了他行軍打仗,卻獨獨教不會他後悔與寬恕,但時間卻教會了他。
“曼寒,所有人都離開我了,你會離開嗎?”在帝都的高牆上,他是如此的問我,輕輕淺淺的如同此刻晚間的雲(yún)。
我微笑著看著他,道:“我已在先皇麵前發(fā)過毒誓,此生隻忠於你,直到我死了。”
得到了這句話,我以為他會笑一下,但他依舊平靜的看著天際的流雲(yún),那眼神和我父親當初的一模一樣。
“其實,我不要你死。隻要你陪著,一直,一直。一個人的滋味,我不想再體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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