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欲墜的大殿上,灰色的瓦片早已砸落在地上,碎成了八瓣,朱紅色的柱子早已變得斑駁不堪,掛著無數(shù)灰蒙蒙的蜘蛛網(wǎng),一座佛像靜靜端坐的金色的蓮花之上,一手掐著無謂法印,一手竟然拎著一顆惡鬼的頭顱。
“轟隆——”
一道閃電如流光,陡然劃破黑色的蒼穹,映照得整座大殿猶如白晝。
李奇一抬頭,卻驀然驚覺,原來那尊巨大的佛陀法相,竟然有一半法相,身披金黃色法袍,臉上帶著一副悲天憫人之色,那低垂的眼簾中,卻是空白一片,唯有嘴角漾著一抹慈悲的笑意。
而另一半則身穿一件血色長袍,青麵獠牙,凸起的眼睛好似一顆銅鈴,伸著森然的白骨巨掌,齜著一張猙獰的血盆大口,正要將一隻恐怖異常的惡鬼頭顱,往喉嚨裏扔。
跟剛才一樣,這半邊臉的眼眶裏,竟然同樣是空白一片。
“不戒,這到底是什麼佛?”
“為何如此詭異,一半似佛,一半似魔?”
“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這尊怪異的佛像,跟李奇以前見過都不一樣,就連地球上,那個號稱千佛之國的佛家聖地,也沒這樣的法相。
簡直比兩隻老虎那種奇葩的歌謠,更尼瑪奇怪!
“唉,你怎麼不說話啊?”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啊?”
“看起來很滲人啊......”
本來不戒這孫子,一路上就跟個得了話癆的唐森似的,嘚不嘚能碎碎念上半天,可這會兒,他竟然消停了。
李奇正納悶?zāi)兀拔艺f......你.......”可當(dāng)他伸著手指,猛然迴頭,朝身後一看,卻發(fā)現(xiàn)原在自己身後,死死扣著自己衣角的不戒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跟他一起不見的還有那頭小青驢和吞天獸那條死狗。
它們就像突然間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更何況這裏除了斷壁殘垣的廢墟,就隻有一大片一大片幽深的枯草。
“不戒——”
“死狗——”
“你們在哪兒......”
......
那詢問聲,如同在
一座潘神的迷宮裏迴蕩著,找不見出路,一遍一遍的,在他自己的耳邊響徹著。
整座空曠的大殿上,除了他自己,便隻有這尊詭異的佛像了,就連四周唿嘯的疾風(fēng)也好似停了下來,漫天電閃雷鳴烏雲(yún)密布的景象完全消失了。
周圍死一般的沉寂,不說那悉悉索索的蟲鳴,就連風(fēng)略過大殿外草木的沙沙聲,都不見了,整座寺廟,宛如一口倒扣下來,深不見底的鍋,幽暗漆深。又似一座孤零零的墳,要將這裏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埋葬一般。
又好像一隻隻潛藏在黑暗裏,張著饕餮巨口,隨時準(zhǔn)備擇人而噬的怪物。
“熊貓——”
“熊貓——”
“你來啊,往這兒來,來啊——”
......
恍惚間,李奇似乎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唿喊聲在他耳邊縈繞著,正是他牽腸掛肚、朝思暮想的人兒,連那空氣中彌漫的那股氣息,都好像是她。
自己的靈魂,終於可以結(jié)束這無邊無際的流浪了。
“瑤瑤?”
“瑤瑤?”
“你在哪兒?”
“出來啊?”
還找個屁的死光頭啊,現(xiàn)在李大宅男,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循著聲兒滿地兒亂竄,就為了找到那心愛的人兒。
哪兒顧得上,其他人的死活啊,沒落井下石就不錯的了。
“呆子,我在上麵,你抬頭看看......”
“就能看見我了......”
說話間,一條粉色的流蘇好似從天空飄落下來,帶著一股醉人的香氣,輕輕覆蓋在了這廝臉上,而在他頭頂上方,一個身穿鵝黃色宮裝的女人,正笑靨如花,眉目含情的衝他勾著慢慢勾著手指。
那兩對瓔珞般的眸子水汪汪的似乎要將他融化了一般。
可愛的小腳丫,光潔如玉,不住的在房梁是晃蕩著。
這貨感覺自己骨頭就要酥了,有種身在世外桃源,樂不思蜀的感覺。
“可......我怎麼記得......白芊芊好像......占據(jù)了這具軀體來著......”一時間,他又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就好像整個人的記憶出現(xiàn)了斷層,“唉,我怎麼想不起來
了,到底是怎麼迴事?”
他有些懊惱的揉了揉自己的鬢角,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好像在一點一點的喪失著,仿佛靈魂深處,有什麼正一點點蠶食著他的記憶。
......
然而以上的這些,都是幻覺。
真實的情況卻是,李奇頭頂?shù)膽伊荷希粋周身散發(fā)著濃烈怨氣,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正死死的瞪著那對猩紅的眼珠子,嘴角掛著肆意的獰笑,身上的衣裙就好似要滴出鮮血般,殷紅、殷紅......
紅得有些刺眼。
在她脖子上,一條黑色的麻繩打了一個死結(jié),緊緊箍進了肉裏,不時有陣陣紫黑色的血液從那被勒得有些發(fā)白的肉裏,一點點的滲出來,被那妖異的如同黑蛇一般的麻繩給吞噬了進去。
而繩子的另一頭,赫然套在李奇的脖子上,一點、一點的抽緊著,他就像一隻被毒蛇死死纏住了脖頸的待宰的雞鴨,“唿哧”、“唿哧”,喘著粗氣,又如一架漏著風(fēng)的老舊風(fēng)箱。
很奢望能從虛空中汲取哪怕一點點賴以生存的新鮮空氣,然而那漲得通紅的臉龐,無力張大的嘴巴,就如同一尾幹涸許久的魚兒,吧嗒著嘴,瞪著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無力的看著虛空。
終究隻是徒勞。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李奇那張瘦削的臉龐,已經(jīng)由通紅漸漸漲成了絳紫色,那黑色的如同蛇蠍一般的麻繩,也如同有生命一樣,慢慢蠕動著,自己爬上了房梁。
在他腳邊吞天獸也瞪著一對銀色眼眸,狗臉上滿是掙紮之色,似乎也陷入了幻境之中,其實很多人要為,這死狗不是神獸嗎,為什麼連個幻境都破不了,之前它不是很牛掰嘛。
其實不然,它的絕大部分實力都被煉妖壺封印了,要不然一頭混沌遺獸,認一個連金丹都不是的修士為主,那不得噬主嗎?
分分鍾,就能讓他變花肥。
然而,另一邊的不戒也沒好到哪兒去,這孫子竟然一臉享受的閉著眼睛,嘴咂吧的直響,似乎在品嚐什麼絕世美味,而他身上,一縷頭發(fā)似的黑色樹根,一圈一圈的纏繞著,都快把他裹成了一隻人形大粽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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