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杜謙幾人終於臨近倉石城。
師姐連續數日昏迷不醒,他甚怕師姐傷了根基。
周通偶爾有清醒之時,不過醒來一會兒便又閉目沉睡。
馬上馱著師姐和周通,實在有些紮眼,便雇了一輛馬車進城。
他們沒有迴歸元宗或者元豐樓,而是徑直去了濟既堂找鄭亦芝。
一跨入濟既堂大門,杜謙便扯著脖子喊道:“伯父!伯父快出來救人呀!”
好一會兒才見鄭亦芝打廳中走出來,卻見他臉色有些潮紅,正忙活著係腰帶,
“喊什麼喊,大白天的,打擾我睡覺!”
“睡覺?大白天的睡覺?”
杜謙湊近鄭亦芝身上嗅了嗅,隨後嫌棄地扇了扇。
他沒心情揭穿老頭,牽著小雪道:“小雪,這是鄭伯父。”
小雪甜甜地叫了一聲:“鄭伯父好。”
杜謙將馬車上的兩人扶進正堂,堂內隻有一張躺椅,自然是歸師姐。
四處撒摸一圈,也未見能躺人的地,隻好將可憐的周通扔在地上。
“伯父,這是我師姐,江詩雨,這是我一位朋友,周通。他們受傷了,求伯父出手救救他們。”
鄭亦芝揪著胡子,俯身看著江詩雨:“江詩雨?可是何隱山的大徒弟?”
“正是。”
鄭亦芝牽起江詩雨的手腕,把了把脈,又撫上頭頂渡入一縷元力。
稍傾,他皺著眉頭道:“她是與何人拚鬥,竟傷得如此之重。”
杜謙將這幾日發生的種種告知了對方。
“你師姐才入騰雲便與人死鬥,她已經傷了根基,現下我隻能保她醒來後境界不跌落,不過未來再想提升修為,怕是難了。”
杜謙驚得抓住鄭亦芝的袖子,咧著嘴求道:“伯父,您是當世神醫,有活死人的神技,你一定能治好我師姐,對不對?
隻要伯父能救好她,你讓我給你畫多少畫都行。”
小雪也盈盈下拜道:“求鄭伯父救救姐姐。”
揮開抓著自己袖子的爪子,鄭亦芝輕歎一聲,似乎在迴憶往事:
“若是我丹冥穀未被妄行道所滅,穀內庫藏自然有能救治你師姐的藥材,但如今……有一味藥材乃稀世奇草,怕是很難找了。”
“是什麼藥材,伯父說來聽聽,我一定尋來。”
“此藥名封幽果,早已絕跡於大陸,怕是隻有頂級宗門才能有存貨。”
杜謙聞言麵色一輕。
“我們歸元宗傳承千年,應該會有那什麼果。待我迴去找找,伯父先救醒師姐,我一路喂了不少傷藥,但她一直不醒。”
“她傷及根本,現下處於龜息之中,這對她恢複傷勢是有好處的,再過數日自然能清醒。”
小雪正拿著毛巾給江詩雨擦拭臉上的汙漬,聞言皺著的眉頭放鬆下來。
“姐姐,你好好睡吧,過幾天就能好了。”
杜謙一指被放在地上的周通。
“這個狗妖因我而傷,麻煩伯父順便救救他。”
鄭亦芝腳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沙皮狗,“順便?他因你而傷,又與我無關,我為什麼要救他。”
救治江詩雨是因為其師傅何隱山,那狗妖可與他鄭亦芝毫無幹係。
鄭亦芝坐在椅子上,事不關己地喝著茶。
小雪見狀趕忙跑到鄭亦芝身後,乖巧地捶按著老頭的肩膀,她以前在集香院是學過一些按摩手法的。
“伯父您就發發善心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雪在這裏先謝謝伯父,等狗哥哥好了,我天天給你捶背,好不好?”
鄭亦芝舒服地瞇起了眼睛,好半天才懶懶地哼哼道:“嗯~~你這小姑娘,手法真是獨到,若是你天天給我捶背,那人還不得拆了我這把老骨頭?”
鄭亦芝斜眼瞟向杜謙。
隻見杜謙瞪著大眼珠子,正兇巴巴地盯著老頭。
“伯父,小雪的哥哥剛逝去,我答應他好好照顧小雪。若是你要人伺候,我給你買兩個丫鬟便是。”
“呦,老頭子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就心疼了?你小子腦袋裏想的什麼我能不知道?說得好聽是認做妹妹,我看怕是當情妹妹了吧?”
正給老頭捶著肩的小雪臉色一紅,縮著脖子,不時餘光偷看杜謙的反應。
“你這糟老頭子說什麼呢?小雪才碧玉之年,我有那麼喪心病狂嗎?”杜謙扯著脖子大聲嗬斥,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色厲內斂。
鄭亦芝不屑一哼,“碧玉?像她這個年紀,生孩子都不稀奇,再說,不是還有童養媳嗎?”
“老匹夫,我不跟你說這些,這個人你治不治吧?”杜謙岔開話題,指著地上的沙皮狗。
鄭亦芝掏了掏耳朵,懶洋洋道:“治他也行,不過要一副畫,外加一千兩銀子。”
“就一幅畫,銀子沒有。”
“一幅畫,五百兩。”
“一幅畫,一百兩。”
……
兩人討價還價,掙得麵紅耳赤,最終以一幅畫、二百五十兩成交。
“老東西,與你二百五,給你畫。”
鄭亦芝唿吸急促地接過畫,下意識便要打開,又突然想到小雪還在身側,忙把畫揣入懷中。
他嘿嘿一笑,也不再磨嘰,抬腳在周通的腰上踢了一腳,隨即便聽到狗妖“嗯嗯”地哼唧幾聲。
“治好了,給他吃點東西,再養幾天便能痊愈。”
說完不理會眾人,匆匆奔後宅跑了。
小雪目瞪口呆地看著鄭亦芝火急火燎的背影,“伯父醫術真高明,要是我能跟伯父學些醫術就好了。”
“呸!老色鬼,跟他能學到什麼好東西,小雪你給你離他遠點。”
小雪捂嘴輕笑,不置可否。
此時周通迷迷糊糊地坐起了身,他左右看看,摸著自己的狗頭。
“我這是在哪?”
“完了,不會徹底傻了吧?”
杜謙心下一暗,之前給周通吃了過期的遲早丸,他就變得有點傻傻的,如今又暈過去這麼長時間,極有可能真成了傻子。
“你認不認識我?”杜謙指著自己道。
周通陷入迴憶,隨後木然地搖搖頭。
“她呢?”杜謙指著小雪。
依舊搖頭。
“那你還記得什麼?”
“……我……”周通痛苦地捂著狗頭,“……我隻記得我叫周通,其他的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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