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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為老不尊
雲老笑意極深,他彈了彈自己的褲子,溫柔一笑,“還好。”
話落,眼睛望向四周,像是有些唐突,又像是理所應當。笑了下,然後他抬起那雙飽經風霜的眼,又直白地迴應了一句,“對於那些狼心狗肺的惡人,老夫自然是狼心狗肺應之?”
“爾非吾,焉知吾狼心狗肺焉?”七海眨爍著星星眼,那眼睛炯炯有神,一般能夠看進別人的眼睛裏。
雲老愣了下,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女人的音容相貌。那女子第一次見到他,嘖嘖舌地說他是個老頑固。
可那會兒,他還很年輕。
……
“老頑固,我心地善良,容顏傾城,聰明伶俐,你得罪了我,那是大大地不該。”
之後……再之後,他就真地泥足深陷了。
七海朝著失落落魄的雲老揮手,十分幹脆地說出了他當日刺殺的用意,“雲老,那日你派人半路殺我?”
雲老苦笑一聲,補充道,“哈哈哈,那哪裏是殺你,而是刺殺你們。”
“我們。”
“你同風清揚一起去了陶老的住所,迴來的時候,會經過那條街。在那兒殺了你們,會有很多人成為懷疑的對象。”雲老說完,又苦澀地笑了下,手指捋著胡須,長歎一聲後,又莫名地迴答,“你知道麼,這些年來,老夫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對安陽王府的人下手。”
七海插了句嘴,就像在聽他講故事,玩味的語氣裏,含著一絲心軟,“但是很遺憾,又沒殺掉我們是不是?”
“不,沒有殺掉他的兒子。”雲老明辨是非,對於七海的這個年輕人,他並沒有存了殺他的心思,畢竟他是從七海山莊來的徒弟。
七海山莊在江湖上,頗有地位。裏麵的人為人處世,還都十分正義。
況且,鎮(zhèn)國公的事兒,同七海沒有關係,這次會毫不猶豫地下手,隻是因為七海此刻的身份——他是安陽王府風清揚的貼身護衛(wèi)。
帝都底下,誰不知道,安陽王風於則曾經給自己的兒子風清揚剜肉為引,所以單單這一個理由,風清揚就是雲老最想要行刺的對象,這起碼可以讓安陽王嚐到失去親人的痛苦。
他埋葬了這麼多年的心事兒,隻要風清揚一死,頃刻間就能煙消雲散。
七海看著他,覺得雲老的笑容有些淒涼,耐不住好奇,他問,“你殺不了他?”
“哦?”雲老垂首盯著自己的手,但心卻在七海說的那些話裏。
“我根本不會允許你的人殺了風清揚的?”七海果斷又果決地應了一聲。
雲老坐在那裏,卻大笑起來,“老夫知道,畢竟你是風清揚的貼身護衛(wèi),你……到底是一個小人物……”他停頓了一下,眼角閃過一絲輕蔑,“怕死!”
七海端正地坐著,已經開始在努力地迴想這個問題了,怕死麼?是啊,他怕。死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直視的恐懼。
“沒錯,小的的確怕死。但……就算要死,我也總該老死,而不是年紀輕輕就被人殺了吧。”他望著雲老,忽然間問,“雲老不怕死?”
“在老夫眼中,死又何懼,隻怕世間人心難測!”雲老在那裏感慨,宛若一個漁夫,坐在冰天雪地裏,乘著一葉小舟,冬風一吹,雪花在滿目中蒼涼。
七海懟他,“老前輩黃土都蓋在脖子上了,當然不怕死!”這麼迴話,的確不怎麼有禮,但是適才雲老不屑鄙視,他也不甘心。
雲老自然又用那種古怪的眼神望他了,他想了想,終於開門見山,“你說話很像一個人。”
“誰?”七海喜歡接梗。
“鎮(zhèn)國公夫人?”
在他的眼裏啊,那個姑娘,坐在秋千架上,身後梨花灼灼,微風一吹,落紅無數,停在肩頭,和著她的那張臉遙遙相映。
然後她跟著吟詩。
櫻桃小唇,和著春風,張啟。
他記得她的嘴裏念著那樣一首詩,然後他望懷地記住了。
他念,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念完,七海反問,“這不是崔護的詩麼?”
“你也認識崔護老先生?”雲老錯愕地反問了一聲。
七海抖抖肩膀,他輕笑,“我們那兒的學生大概都認識他。”
“那這首詩可有名兒?”雲老是催促著問的,他一催促,七海的心裏就開始發(fā)慌,隨後他終於麵帶笑容地解釋,“《題都城南莊》。”
雲老喃喃自語的時候,七海笑了,“鎮(zhèn)國公夫人可真夠自戀的。”
“你什麼意思?”
“她是在誇自己美呢?”七海聳聳肩膀,一派正經,眼神裏透著一絲喜氣,“不過雲老,你太正經了,估計看不懂她其實是在故意勾搭你。”
“胡言亂語!”雲老護犢子也是厲害,“鎮(zhèn)國公夫人正直心善,怎會如你這般無恥?”
“好吧,小的多嘴!”七海在嘴巴上輕輕地拍了拍,可不想將人給嚇死了。如此,今日也逢想走出這個門了。
正當七海不打算接話的時候,屋子裏落針可聞了半柱香的時間。那雲老不適應這寂靜的氣氛,歎了口氣。
七海端正坐著,瞅著他。
隨後,雲老又歎了一口氣。
七海依然坐著,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雲老開始重重地咳嗽。
七海端詳著雲老,開始琢磨,他是不是過分地討厭自己,甚至……想趕自己離開。
看先前進屋的狀態(tài),七海覺得,沒必要待下去了,他拿了劍,往外走。
後麵好巧不巧地出聲了,“小子,你迴來?”
“你老人家還有事兒?”
“你既然會做晾衣架,那給老夫多做一些如何?”
雲老這次竟然掀著眼皮笑了,跟七海相處的過程中,他覺得七海很有趣。
離他那麼近,都沒有動手,顯然不是殺手。全程被自己威脅,卻能幽默地以牙還牙,是真性情。
當然最讓他好奇地,是他竟然知道意中人口中那四句詩的名字叫做《題都城南莊》。
最後這件,是雲老今日最為開心的事兒。於是他一開心,就能鐵著老臉叫那位年輕人了。
“可是這是殺頭的重罪!”七海佯裝恐懼,手指在脖子上比劃了下,“所以,雲老,你覺得小的是因為什麼要冒這個風險呢?”
“可你已經做了。”雲老詭笑著提醒。
“無妨,我做這個沒人知道的。”七海攤著手,聰慧過人地講解了他的優(yōu)點。然後右眼一眨,就背過了身。
“住!”雲老急了,“適才老夫多有得罪,還望七海護衛(wèi),不計前嫌。”
七海頓住步子,“你老人家真向我認錯啊?”
“試探許久,你不是刺殺我的人。”他說完這句話,藏在門外的雲家眾人,捂著嘴巴,哈哈大笑。
難得啊,這老頑固能夠同一個陌生人聊這麼久?
雲家眾人感激七海的到來,你一句我一句地去了院子。
雲紛紛嘟囔著嘴說,“大哥說,他幫了這個七海護衛(wèi)一個大忙。”
“大忙,什麼大忙?”明氏握著手絹,咯吱嬌笑,“以後對恩公都客氣一些,咱們商賈之家,在帝都也要臉麵的。”
雲家小子雲步非問,“父親,母親,你們剛剛聽見了沒,七海恩公可以說出鎮(zhèn)國公夫人吟誦的古詩的題目,可見不是一般人啊?”
“還真是!”雲家夫婦倆對視一眼,那笑容盡顯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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