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歸於平靜，墨玉虎似乎早已死去。低著頭，一言不發。


    宋彥秋的心中掀起萬丈波濤，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他想，墨玉虎一定是已經死了，縱橫江湖二十年，他終於隕落了。


    突然，墨玉虎道:“你一定不會為我落淚吧！”


    宋彥秋一愣，原來墨玉虎還沒有死。隻是，他已經等同於死了，他活著，就是在等死。死，成了他這一生最後等待的事情。縱然他等過很多東西，等死，卻來的最悲壯。


    墨玉虎抬起頭苦笑道:“左天奇的夫人，是我一生的紅顏知己。未能共赴黃泉，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


    宋彥秋歎了一口氣道:“將死之際，你還能想起自己一生的遺憾，還不算是走火入魔。”


    墨玉虎道:“趕緊走吧，你並沒有很多時間可以浪費，可以在這裏揮霍。我的兩個徒弟因為和我不在一起，此刻也許幸免，如果你在外麵碰到即可告訴他們，養育之恩已經報完了，從此以後，好好的活著吧。”


    宋彥秋看著墨玉虎道:“你這算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麼？”


    墨玉虎笑道:“你喜歡看著一個人死去嗎？”


    宋彥秋搖了搖頭，他當然知道，這是墨玉虎在驅逐自己趕緊離開。


    墨玉虎看著宋彥秋，看得他心裏有些發毛了。於是，宋彥秋再不猶豫，向洞口走去。


    走了一會，宋彥秋看到幾個人向洞中走去。宋彥秋一愣，如果此刻墨玉虎一息尚存，豈不是要被這些宵小之輩淩辱麼！想到這裏，宋彥秋折返迴去。


    在洞口不遠處，宋彥秋突然飛身而起，沒想到用力過猛，越過幾個人去，落在了洞口。


    宋彥秋輕鬆的解決了幾人，進得洞去，看著墨玉虎道:“我還是帶你走吧！好死不如


    賴活著，你既然心有掛念，就不能現在離開。”


    墨玉虎沒有迴應他，宋彥秋十分好奇。走過去的時候，他的心裏十分忐忑。待走到墨玉虎身邊他終於確定，墨玉虎已經死絕。武林永恆二十年，奸詐兇猛的猛虎，今日隕落了。


    縱觀墨玉虎的一生，宋彥秋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快樂過。也許隻要不來這裏，他就會一聲平安，快樂。可是來到了這裏，他便一生都在為一件事奮鬥，失去了自己。墨玉虎，他最對不起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宋彥秋見過很多的死人，也見過不少大人物死去。可是像墨玉虎這樣的人死去，對這世間來說總歸是一件大事。然而，墨玉虎的離開實在是太過平靜。也許，他應該轟轟烈烈的死，和敵人打著仗，流著血，狂笑著死去。可是，他偏偏死的很寂靜。


    猛虎，是一種孤獨的動物。身為百獸之王，一喝之下，百獸盡數臣服。可猛虎沒有朋友，隻有敵人，所以，他總是離群索居。孤獨，是猛虎強大的原因，因為孤獨，所以無畏。墨玉虎的孤獨，也許隻有逯伯能懂，但是很多時候，他們算不上是知己。


    墨玉虎的死，也是孤獨的，因為他至死都沒有人懂得他。宋彥秋對他，也許更多的是同情和悲憫，和知己無關。


    世上再無墨玉虎，可惜，林曉航和逯伯，這兩個和墨玉虎一生都息息相關的人，此刻還渾然不覺。


    宋彥秋背著墨玉虎的屍體走了出來，剛走了不遠，就看到程永帶著一群人，追了過來。


    宋彥秋隻管走，不理會追兵。此時不管是誰追上來，都可能讓宋彥秋失去理智，瘋狂的殺人。但是，程永還不知道。


    程永飛身而來，大聲道:“宋彥秋，死。”說著，一刀


    向宋彥秋劈了下來。


    宋彥秋猛然迴頭，正好避開一刀，盯著程永道:“你無信，無義。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以為你能夠從此逍遙快活，可你卻忘了，這世上還有報應。你不死，報應歸誰？”


    說完，突然伸出手去，捏住了程永的脖子。


    彼時，程永和宋彥秋的距離何止一臂。再加上程永反應也快，手裏還有刀，宋彥秋能夠抓住他的脖子，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但是，這沒有可能的事情偏偏就變成了現實，程永不僅被抓住了，而且他沒有任何的力氣反抗。


    程永拚命地掙紮，漲紅了臉，可是手腳根本不提供使喚，無法掙脫。


    宋彥秋無奈道:“你，去死吧。”說完這句話的宋彥秋閉上了眼睛，手裏的力量打了一分，捏斷了程永的脖子。


    剩下的人，如何能是宋彥秋的對手。一擁而上之後反而被宋彥秋殺死兩個，最後一窩蜂似的亂了。


    宋彥秋看了看前方，他要去找一個地方，一個能夠葬得了墨玉虎的地方。也許是青山綠水之間，也許是不毛之地。


    林曉航所要迎接的是一場大戰，他無比清楚，程昭義已經不是方麵的程昭義了。雖然林曉航也已經不是當年的林曉航，但是冤冤相報的事情，很多時候是一個輪迴。也許，現在，輪到了自己的報應吧！


    三天的時間實在是很快，林曉航看到了秦月濃，可是沒看到慧塵。


    秦月濃走到林曉航身邊，看了看他已經很久沒有換洗的衣服，還有他不修邊幅的樣子道:“時間過得很快，但是還是沒能改變你。”


    林曉航笑道:“如果我要是知道今天，在老鼠洞的時候我就應該想辦法弄死你，雖然殘忍，可也少了很多波折。”


    秦月濃道:“是啊，


    最後一次你在京城之外，也沒有為難我，讓我離開了。這算是恩情，我還是記得的！”


    林曉航道:“你不用報答，隻需要記住，萬事不要逼迫慧塵，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秦月濃一愣，隨即笑道:“我想你誤會了，他可是我們的聖主，聖主的號令無人敢不遵，怎麼還會有人去勉強他呢！能夠勉強他的，隻有他自己。林曉航，你既然是他的朋友，你就應該知道，泥海中天是人間的福地，能夠做聖主，是很多人三生有幸的事情。”


    林曉航冷笑一聲，轉頭看到了另外一個熟人，於是笑道:“韓大俠，你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一步錯，步步錯，終於，你還是卷入了這場本來和你無關的爭鬥。”


    韓北奇歎了一口氣道:“怎麼能說是沒有關係呢，我韓北奇有願望，有恨，當然會走到這一步的。”


    林曉航笑道:“你韓大俠是被這件事裹挾進來的人，但絕對不是唯一一個。我想，這天下，已經有不計其數的人投入了這場萬劫不複的爭鬥之中。”


    韓北奇道:“林少俠，你沒有時間悲天憫人，今天，是生死之戰。”


    林曉航道:“如果我死了，那麼大家會將希望全部放在五天眼重聚上，都會知道九仙宮的重要性。到時候，頂多死一些膽大的人。最多，也就是重複當年天下第一樓的殘劇。可如果我不死，那恐怕會有更多的人死去。所以，我的確該死。”


    韓北奇一言不發，因為他不僅說不過林曉航，也說服不了自己的內心。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好是壞了。


    程昭義果然請來了很多人，坐鎮的有各方武林豪傑。還有一個白須攢動的老人，赫然是梁叡。梁叡沒有死，但是他和林


    曉航一戰死了太多的人，京城他是不會再待下去了。也許，他會離開這個世界，因為這個世界，好像他也待不下去了。


    逯伯坐在地上，看著這些人，一個一個的記住。好像是在想，如果自己動手的話，應該先殺誰比較容易。


    時至今日，程昭義還是不知道和林曉航一起來的唐絮到底去了哪裏。林曉航總是做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可是他認為，唐絮應該會出現，出現在能救人的地方。可是事到如今，他還是沒看到唐絮。而且，墨玉虎死了，宋彥秋離開了，她已經沒有了目的，為何還是不出現呢？


    林曉航看一眼程昭義，走了過去道:“你出手吧，當年斷你一條手臂，今日你或許可以贏迴去，甚至要我的命。”


    程昭義看了看他道:“你的劍呢？”


    林曉航笑道:“劍，一直在心裏，你不必問，不必看。殺人的劍，總是不能叫人欣賞。”


    程昭義道:“今日一戰，是我夢寐以求的一戰。如果我贏，從此我便得到你的一切，如果我輸，你還是你，林曉航。”


    林曉航聽了這話，皺眉道:“你一直這樣的妄自菲薄，豈是一個武者該有的。雖然你有必勝之心，卻一心想著，自己本來是個不如我的人，然後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殺了我，從此名聲大噪。可是實際上，你的武功很好，不在我之下。名聲隻是虛妄的，最重要的是，同為武者，你不應該比任何人低。”


    程昭義冷笑一聲，他覺得林曉航根本就不懂自己被砍了手臂，名聲掃地之後受過的苦。那些被人看不起的日子，才是他必須要勝利的決心。


    泥海邊的風吹的人有一些冷，林曉航看程昭義的冷笑之後，突然歎了一口氣。至於為什麼，不得而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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