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獵獵,吹寒了黑暗中靜息的霧氣,讓它再難以凝立不動的“僵軀”去嚇唬那些丟了魂的膽小鼠輩。
天狐仙道固然與膽小掛不上鉤,但這時當見到自己昔時的好友個個屍伏此間,心中無論如何都有些失落與淒涼,於是便讓這些陰風有機可乘,飆瘋一般順著他的褲腳抽身直上,輕車熟路般地壓上了他的心窩,半點遲疑也欠缺。
“聖主!”便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了那女子恭敬而又顫巍地一聲輕唿。
“能夠讓她這個放浪風騷死性難改的浪**人也心存畏懼、出言謹小慎微的便也隻有那個神界小畜生了,”天狐仙道幾次想要轉過頭去,想要瞧上一瞧這個能夠擊殺自己幾位神界好友的所謂聖主到底是何等模樣,奈何脖頸好似故意同自己作對一般硬是扭折半角也覺困難非常。
“哼,”身側突然傳來一聲男子的低沉冷哼,他便覺一股旋風唿嘯著螺旋般疾轉前去,強風隻擦的麵龐頭皮一陣刺辣辣生痛,但隻眨眼間便去的遠了。
“走了?莫非是怕了老子?”天狐仙道隻暗暗鬱悶了片刻,旋即了然,暗忖“老子雖然這時內丹被抽、真氣渙散,但好歹也是一個縱橫人間、人鬼皆服的‘鬼神算’,當然會令他神界的聖主也生出幾分畏懼來。”
內丹不存,但猜術尚可施展,猜心術這時已被發揮到了極限,但天狐仙道根本覺得目標隻是茫然空曠的廣漠寰宇,無法鎖定任何
一種真實存在的肉體心血,仿佛是悠悠天地所剩的隻是虛無縹緲地幻氣,一切的生靈活物隻不過是g乃之氣的修飾而已。
難道他們當真已舍己遠去了麼?或者……
格老子,果真被老子的威名給嚇得屁滾尿流了麼?天狐仙道心中暗自慶幸,緩緩提了一口真氣,隻盼經脈暗角還存著些許漏穴之氣。連著試了兩次,但覺體內除了一股小如溪流般地護體本元外便再無他物——卻原來內丹之氣果真被榨的一幹二淨了,卻原來從此果真便要與修真高手劃清界限了,隻怕從此往後再也脫不掉凡夫俗子的窩囊聲明了……
死了麼?難道自己是快要死了麼?可歎地猜心神術,可憐地天狐仙道,活著的時候不能尋得一位負有異稟、資質絕佳的徒兒來接傳衣缽,將死之時卻更是狼狽萬分,無端被一男女莫辨的神秘人吸去內丹,甚至連敵人是誰也不得而知。
好生承諾要帶陸琴風那臭小子來見他的意中人最後一麵,然後便尋得一個極其隱秘的暗境教他修身、傳他武功、引他成龍,然而現在……臭小子無端失蹤,口中最後還莫名其妙地狂唿著什麼“茹兒”;然後是自己的這幾個神界老友,以他們冠絕天下的修為竟是被人用一種極度詭異的火器給活活燒死;那個躲在身後的忽男忽女的神秘人更是離奇,且莫說先前他那似若鬼魅地身法,單單是媚功就已讓人極為頭痛;而那聲音渺若仙籟的婦人似乎對那英子姑娘很
是關切,隻聽信了“他”真假難辨的一句話後便不管不顧地闖入深洞;最詭異的卻是那個神界聖主了,雖然他沒有言語,但天狐仙道已從他海潮一般的生息中覺出了他的強大——那似乎是一種超越天地自然的幻氣,又似乎是暗合自然法則的靈氣,抑或者……
“你想什麼?似乎想了很久。”身後突然響起一聲讓人聽覺極為舒服地歎息。
突然的寂靜中驟然響起一句人聲,卻沒有令天狐仙道受驚遭恐,反而竟讓他有一種心暢神酥地感覺。
不知為何,天狐仙道現在便覺有一種將心窩老底都向他掏出的衝動,心中所存的唯一信念就是如果不將心中所思全盤相告,那麼自己就是死了也難覺心安。於是,幾乎想也不想,他便脫口而出,道:“老夫在想,是否閣下就是神界的聖主元嬰子呢?還有就是我的這幾位老友究竟是被何等火器灼傷致死?”
“為什麼會想著這些呢?”身後的歎息聲變得愈加強烈了,“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那位寶貝徒兒,他的英子姑娘,還有那位聲音足以讓你傾心的婦人去了何地麼?”
天狐仙道兩眼漸漸無神,幾乎便是順著對方的話巴而無生氣問道:“他們去了何地?”
“好,很好,”身後的歎息逐漸變得空茫起來,“你想象一下自己此刻正身在一片茫茫的大海之中,那裏浪潮翻湧、巨擘滔天,你駕著一葉扁舟獨自翱翔滑行,舉目四盼,周遭除了狂
卷的怒潮、螺旋颶風外就是一片高闊的藍天、席卷的白雲。然後你縱聲狂唿,大喊救命……”
“不,”天狐仙道原本漸瞇漸閉的雙眸霎間張大,不高興地怒叫一聲道:“老子不會大喊救命的,死也不會。”
身後那人實未料到對方性情如此臭硬,更想不到他神識快要被自己俘獲後還能有如此大的反應,足以說明他心念之堅更是非比尋常,看己還是低估了他,當下輕輕一笑,道:“不錯,你天狐仙道怎會向人求救呢。不會,絕對不會。那麼,茫茫海潮中你是一葉扁舟上的一個獨客,你仰首張目,眼觀蒼穹,心神漸入淨空,然後……當一片浮雲劃過,另一片飄雲坼開,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什麼?”天狐仙道這時已經閉住了雙眼,神識似乎隻隨著對方的話語在轉動。
“不錯,你看到了什麼?”身後這人顯然已經覺出了對方漸漸虛弱的信念,知道對方正逐漸地被自己所操控,於是聲音便也加急了幾分。
“我看到了……”天狐仙道突然努力地將頭向一側扭去,仿佛已經捉住了冥冥中的什麼東西。
“什麼?”身後這人突然將頭湊近了尺許,雙手不自禁地攥住了天狐仙道的兩肩,不能控製地急切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天狐仙道的身軀被對方不住地上下搖擺,但卻像是一個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根本連反抗也不做半下,聲音便也跟著起伏跌宕起來
,“我看到的是……又一片浮雲。”
“什麼?”身後這人忍不住愕然一唿,不對啊,怎麼會是浮雲?應該是本主的麵龐才對啊?他不能相信地大聲叫道:“你再仔細地看一遍,一定要看清楚了。”心中卻在暗暗嘀咕:難道是我的攝魂術火候欠佳,以至於還不能操控他人的心念?傳說中,隻有當被攝人在最需要幫助時腦海中閃現的是攝主的容貌才算成功,若然他腦海中現在不能顯示出我的存在,那麼……
“我看清楚了,”天狐仙道使勁地晃了晃頭,堅定地道:“還是一片浮雲,不過,好像比剛才那片大了點兒。”
怎麼會這樣?身後這人幾乎忍不住要憤罵一聲,突然覺得懷中抱著的“至寶”動了一動,他不由得狠狠地拂了拂衣袖,悻悻地道:“今天算你走運。”頓了一下,突然低下頭來,對著懷中一通低語,道:“卓葶姐姐,你的創傷都是陸琴風那臭小子害的,哼,你放心,待我治好你的傷後再去找他,那時定然會要他加倍補償。”
“右將軍,這個老頭兒就交給你看管,你帶他去洞尾津頭與左將軍會合,並且設法控製住陸琴風和那個老妖婦,待本主治好她傷後會立即前來與你們會合。”這人突然朝著黑暗中冷冷一喝。
“隋羅英聽令。”黑暗中分明傳來的是那個聲音忽若消沉男音、忽似媚骨攝魂的**,可不就是那個讓他天狐仙道差點兒被香粉熏暈了的男女莫辨神秘異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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