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若脫兔,迅如驚雷,形似電閃,影是匹練,弓天佐突然就像是一個下屆的惡魔,青藍絲褂狂展爆開,袖襟飄風,兩翼迎風鼓蕩,遠遠看去,渾如一道純圓而疾進的球囊,襟帶破空張牙舞爪一通,囊體隨即劃開清朗的蒼穹,呈鋪天蓋地威勢急壓直下。
沒有人知道他是何時如何潛來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目標是冰月公主,因為他的兩隻蒼白而筆挺如鬆的手臂正迅若銳矢一般直紮冰月公主的兩肋,其驚人高速隻用奔雷電掣亦難加形容。
陸琴風突然意識到那個自己再無半絲同情之意的冰月公主已成為了一個死人,因為根本沒有人能夠躲過這弓天佐如此狂猛的一招,即便是強如易南天,怕也難辦到。
就在這一瞬間,他對冰月公主再提不起半點怨意,有的隻是一個生著對死者的莫大同情。幾乎是想也未想,他不知哪裏來的氣力,突然彎腰拾起了一串燃燒正旺的鳥獸織就的布匹,一把朝著撲向冰月公主的弓天佐身周鼓起的衣囊擲去。
“嗤”
著燃的布匹不偏不倚正中衣囊的左翼,加之弓天佐全身真元激蕩,熱辣的護體真氣蒸的衣幹襟燥,“幹柴”遇上烈火,頓時不受控製地爆燃起來。
“呀!”,眼見火焰瞬間蔓延至頭頂,弓天佐驀地尖吼一聲,極度驚慌下舍卻冰月公主,火身猛地加重,突如一道利刃般紮破冰雪堅地,瞬間消沒置頂,再傳出兩聲冰雪遇火消融的“嗞嗞”聲後,整個人已匿跡無蹤。
足足過了良久,驚魂甫定的冰月公主才迴過氣來,感激地瞥了眼兀自坐地不起的陸琴風,誠懇謝道:“多謝陸公子救命之恩,唉,真沒想到,原來這大魔頭竟一直躡在我們身後,差點兒就
讓他得逞了。”
陸琴風無可無不可地朝她微一點頭,笑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況且前時陸某生命垂危時,正是得以令尊援手,才僥幸保得小命。正所謂禮尚往來,兩不相欠。”
冰月公主此刻才突然發覺眼前的這個自認為能輕易俘獲身心的男子乍間變得深不可測,更像是倏然由呆頭呆腦的嫩小子轉化成心腸冷硬如鐵的硬漢,完全再不由自己控製。“唉,怎麼會是這樣的?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嗎?”正當她思忖著如何能措詞得當,以至於“再度”將陸琴風的身心俘獲時,耳中突然傳來了身前那座冰丘上易南天的一聲輕歎。
隻聽這位令喬山南境、五族軍民舉皆欽服的大英雄易南天以他那充滿豪氣幹雲的聲調沉著問道:“聽公主口氣,似乎北冰王是一直潛隨你們身後,卻不知為何會有此一說呢?”
要知弓天佐棄陸琴風而去到現在陸琴風設計不成而被冰月公主等人包圍,中間絕對不超過半炷香時光,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弓天佐要找到冰月公主等人已屬奇跡,又如何會有她所謂一直躡在身後這一說法?所以易南天這一問並非無的放矢,況且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還未有得見天狐仙道等人的蹤影,則更令他起疑——在中土時他已聽說過天狐仙道的本領,知曉其追蹤之術****,既然自己方才能憑陸琴風身上的氣息尋到這裏,那麼以他強於自己的追蹤本領,定然也能。唯一解釋他不能如期到達的理由就是,他定然遇到了什麼阻撓。
這些人的出現則更不可思議,如果說他們純粹是誤打誤撞碰上了自己與陸琴風二人,那麼這種巧合實足是曠古絕今!
到這時他已不容許自己再出任何差錯,否則天狐
仙道以及祁加洛引領的自己八位愛徒有可能遭到全軍覆沒的危險。想到這裏,他突然展動身形,頎長的身軀以一個瀟灑從容地雅姿飛掠落地,兩眼便在雙足觸雪的剎那犀若冰刃般緊鎖向冰月公主,全身瀚如浩渺的洶猛氣流瞬間籠罩身前三丈範圍,兩腳後跟蹬地,隻要對方說錯一個字,他的人就會頓似獵豹般撲上,再不留下對方半個活口。
沒有人能夠形容冰月公主此時的感受,因為在她身後雖然圍著十多人,可她明顯地感受到易南天針對的隻是她一人,這完全是憑著她自己的一種敏銳地直覺,就像方才北冰王弓天佐於眾人中唯獨將氣勢籠罩住她一樣。
沉重煩悶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那種難以喘氣的壓抑差點兒讓她有了想死地衝動,情不自禁下,她連著向後退卻了三步,身子隨著紊亂的步伐連續顫抖三下,這才不敢有絲毫隱瞞地道:“我是奉父王之命來跟蹤你們,而貴派的另一隊人則由我父王親自領隊追擊,刻下隻怕兩方已交過了手。至於這個大魔頭,說實話我們實在不知他的行蹤,方才隻是見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我們身後幾丈內,所以才有那番說辭。”
“什麼?”易南天如同驚悉天大秘密一般,震顫道:“你們竟然能夠一直跟在我們身後,這怎麼可能?難道……”
“不錯,”不待易南天將話說完,冰月公主截口道:“我們正是依循貴徒司馬長卿一路留下的印跡才能緊緊踩著你們的隊尾。”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易南天身子一晃,突然就像是蒼老了十歲,喃喃自語道:“難怪他這幾天突然變得消沉低糜,一副做錯事的可憐模樣。唉,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就在眾人都不敢
插口打斷他時,陸琴風突然支撐著直立而起,右手扶住綁著金槍的一根聳立丈餘高的冰柱,斜眼睨著冰月公主,怪聲道:“你如何能保證不是在裏間老易和長卿那小子的關係?嘿,你在這個時候說長卿的叛變,其實根本就沒有安什麼好心,對不對?”
“哼,你愛信不信,”冰月公主這時已知再難讓陸琴風愛上自己,索性就豁了出去,**道:“本公主說的隻字不假,司馬長卿本就是我們安插在你們冰火族的內應。哼,現在他正帶著你的寶貝絲絲遠走高飛,這一刻隻怕已入了池黃山脈,如果你現在快馬加鞭的話,有可能在十天內追上他們。不過那時,你的寶貝絲絲早已不是冰清玉潔了。”
“什麼我的寶貝絲絲?”陸琴風心中納罕不已,他當然不知道冰月公主對自己態度的大轉變,一方麵原因正是以為易絲絲代替她成了自己的心上人,正要沒好氣地迴應她兩句時,易南天的一聲悶喝驀地轟天階地炸來,隻聽他那比洪荒更雄渾的語聲爆吼道:“陸小子,走!”
便在陸琴風耳鼓被“走”字衝撞的剎那,眼前驀地白影一閃,乍覺易南天的麵孔已貼近自己不足半尺,接著身子一輕,已被易南天隨手提住削肩,疾飛而起。
兩人在冰月公主等人的矚目下,迅若兩頭**般,去勢若電,轉瞬間隻剩一對拳頭大小的黑點,追流雲而去。
“噗”
便在冰月公主以為成功地甩脫了易南天二人而暗慶危險期過時,腳下雪麵突然裂開,現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頭顱來。驚駭間,她不由“啊”地尖叫一聲,正要惶恐地退開身去,兩腳倏忽一緊,已被身下這人伸手擒住雙足,接著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傾倒,雙肩順勢墜入一
雙蒼老幹癟的手抓上。
幾乎還未來及發出第二聲驚唿,她的人已被這雙手抓帶起,唿嘯著破風開去,清楚地,她耳邊傳來這人邪異尖銳的怪笑道:“皮肉如此滑嫩的小妞,弓某怎能白白放過了?嘿嘿,今天終於有一鍋香噴噴的蒸女肉了。”
“罟珈”,“找死”,“公主”,當隨冰月公主前來的家將們高聲喝罵時,兩人瞬間又朝相易南天與陸琴風的反方向去的遠了。
此人當然便是弓天佐,當眾人都以為他被火燒衣物而嚇的落荒而逃時,升平等人做夢也沒想到他居然一直潛伏在地底,正等待絕佳的偷襲時機。公主遭擒可是失職的死罪,況且她又是自己魂牽夢縈的摯愛,升平不敢怠慢,一聲狂喝,引著眾家將急追而去。
“今次可算是滿盤皆輸,本來經司馬長卿提供的線索,眾人打算兵分兩路截擊易南天,自己與公主更做的非常好,趁易南天為那姓陸的小子療傷時成功地溜到了他們身後,然而不僅沒有截住易南天,反而竟丟失了公主,唉,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王上定是成功地阻截了祁加洛及燕北行諸人,否則經此耽擱,隻怕他們早已現身於此了。”升平邊想邊帶頭領隊急循弓天佐漸去漸遠的身形追下,途中翻丘過澗,已不知追出了百兒幾十裏,均覺氣力開始透支,腿腳並已乏力發麻起來。
弓天佐與冰月公主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升平等人隻是下意識地循著弓天佐消失的方向漸緩漸慢地向前移著,心情都變得急劇惡劣,更覺前途一片茫然無望。
又翻過一座高達三丈的冰丘,橫垣在眾人眼前的竟又是一座高過丈許的雪包,眾人差點兒崩潰,正要打退堂鼓時,驀聽雪包另麵傳來一陣急劇的打鬥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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