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撲至風天霸的上官成廣突然被前者淩空擊來的雙掌霸勁印上胸口,未及驚唿一聲,整個人便如一隻斷線風箏般倏忽飄退了數丈,從威龍護法的頭頂如一道隕落的流星般劃過,不給威龍騰空跳接的機會,已閃電般脫出了他的範圍,“蓬”地一聲重重砸在他身後幾丈外的雪地上,激起一陣雪浪。
殷紅的血日好似有生命的哀悼者般隱去了昔日的光輝,仿佛也在替這個冰原一代梟雄哀婉追悼。天空失去了以往的顏色,原來亂雲如織,用它薄薄的紗衣遮住了這一刻哀傷的日光,似若怕它悲傷過度而隱匿起來,給了烏雲雷雨可趁之機。
威龍醜陋的麵容變得扭曲而猙獰,眸光如兩道森怖的寒熒,死死地鎖牢風天霸的殘狠麵龐。沒有說話,但誰都知道盛怒中的威龍隨時準備撲上去和風天霸拚命。失去了族領的冰月族等於名存實亡,況且族人又被風天霸利用而傷亡慘重,隻餘留一些老弱病嫗,威龍對風天霸的憤慨和痛恨可想而知。但眾人卻不知道,威龍之所以對上官成廣忠心不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十五年前,當威龍因躲避池黃北原的仇家追殺,亡命逃竄,最後身疲力盡時落荒到一片無人的荒原,正是上官成廣率族人來往池黃原遷徙途中碰上了他,並將他帶上族隊,救下了瀕臨死亡的他。
雖然從沒有向上官成廣說出一個謝字,但威龍卻暗下決心,要用一生來守護冰月族的和平安寧,保衛冰月王的生命安全。
從與冰火族數次交戰中救下了好幾次身臨險境的上光成廣,到上次要擒捉易絲絲以威脅易南天時遇上了初入冰原的陸琴風,想到用陸琴風來對付易南天,再到幾日前追蹤易南天一眾而被燕北行和天狐仙道率領的十餘名鐵騎打得落花流水,他的奮不顧身,一心救主……威龍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隻是替冰月王上官成廣及其子民著想——盡管有些事未能達到他的理想。
此時此刻,這個救命恩人的屍首就躺在自己的身後,威龍直覺心都在滴血,為自己不能給
他提供保護而後悔懊惱自責,同時心底湧出了對風天霸的徹骨仇恨。
屈辱,噬心的屈辱!
威龍猛地暴喝一聲,身子倏地彈空而起,落下時,兩腳正好點在心愛坐騎的背心上,雙掌擺成抱球狀,不斷將體內真氣由雙臂輸入兩掌,精氣神並牢牢鎖緊風天霸全身上下,身子向後微弓,如一隻蓄滿勁勢的炮彈一般隨時準備彈離馬背,以雷霆萬鈞之勢擊殺風天霸於掌下。
同一時刻,數名藍衫青年大步衝上,齊“唰”地一聲抽出腰佩的長劍,將仍安坐於一隻純白雪馬背上的風天霸圍在垓心。幾人赫然便是淨月派天道護法的徒弟升平、平仄等五位被派入冰月族的護族使者。
大戰一觸即發,但馬背上的風天霸卻好整以暇地斜目不屑地瞟了一眼眾人,最後竟將目光定在易南天身上,從容笑道:“易大宗師自負南喬第一人,難道要坐看這些無知小兒命喪某家之手麼?嗬嗬,趕緊喝止他們吧,風某的對手隻有一個,那就是你,易南天。”
威龍怒不可遏,罵道:“放屁!哼,王上的血仇不共戴天,兒郎們,一起活剮了他!”再暴喝一聲,兩掌猛一交叉拉開,掌心摩擦,頓生出一股耀眼的白芒,電訊一般朝風天霸的眉心刺去。同時他的身軀斜上射出,追著白芒疾撞風天霸胸口而去。
“鏘”,升平等人同時拔劍,齊喝一聲,飛身揮劍刺向風天霸的雙腿、後背等數處必救大穴。
六人幾乎同時發作,雖然沒有事先商量好,但這時動作齊皆瀟灑如雲,配合的緊密無間。
任誰處在場中風天霸的位置,隻怕都要暗唿頭痛。由於同盟內訌事起突然,況且升平等人的動作又快,風天霸的一眾冰風將士都被他們擋在身後,未及上前護主,要應付威龍六人的含恨出手就隻能靠他風天霸巧手妙施了。
眾人都不看好風天霸,尤其是在戰場上見識過威龍的威風凜凜、所向披靡的冰火及冰日兩族人,何況助戰的還有淨月派這一代最年輕有為的五名弟子。但易南天卻心中
暗自歎息,因為他瞧出了威龍這仿若矯龍傲空的一記疾撲,氣勢雖猛,其實卻外強內荏,更失去了借助外界實物的機會,若被風天霸一招封死所有進攻,他唯有後退一途,而那時,風天霸便有機會應對升平等人威力大減的劍法。
威龍終因傷痛上官成廣而失去理智,而且又在與我冰火族激戰後元氣未複情況下,再不複當年之勇,這般硬拚隻是自取敗亡。易南天隻看的心中一痛,驀地仰天狂嘯一聲,身子倏忽騰空竄起,兩掌同時如舞蹈般上下連續拍打數下虛空,頓時兩股無形的錐形氣波自兩掌心如泉水般湧出,氣波去勢若電,疾紮風天霸粗大的焦黃脖頸。
屈玉環及所有冰火冰日將士見易南天露出這如天馬行空的一手,頓時放聲狂唿,齊皆為易南天歡聲喝彩,顯然在他們心中易南天已是無可否認的冰原第一英雄。
但易南天卻知自己無形中已被風天霸逼在下風,首先形勢已被對方掌控,一旦那個擒住自己女兒絲絲的冰水族女王水弄月到來,自己投鼠忌器下再不敢出手,隻能等待被宰的份。其次,這次出手實在是迫不得已,目的隻是要令風天霸分神應付自己的掌勁,使他不敢輕易對威龍下重手,因而氣勢早就弱了他風天霸三分。
果然,風天霸叫了一聲“好”。一招封退了狂撲而至的威龍,擊的這個來勢洶洶的梟龍渾身亟震,**一聲,一連沿虛空後退數丈。風天霸卻不敢乘勝追擊,隻覷機一連用雙手指尖剎那間點中了升平等人刺來的五劍,這才仰身倒往馬背,躲過了易南天那淩厲強猛的兩股錐形氣波。
“嗤”錐形氣波擦著額頭劃過,割下了風天霸額頂一縷亂發,形勢確實險到極點。
風天霸再坐正雄軀,威風八麵地掃視一圈被擊退的強敵,最後目光冷冷地停在易南天身上,冷笑道:“難道所謂的南喬第一人,也要與他人聯手對敵麼?”
“胡說,我師傅那是在救人,怎說是與人聯手?”易南天身後十餘名弟子中突然響起一聲清喝。
接著
,便有人附和叫道:“師傅是不忍你做下太多殺孽,你冥頑不靈,還不自知?”
便也有嚷叫道:“易師傅,教訓教訓這個狂妄小兒!”突然和叫聲此起彼伏,然後又是眾人齊聲唿喚他“易南天”的名字。
易南天無奈地朝屈玉環瞧去,卻見這位嬌俏的女將興奮地朝他直揮手道:“易叔叔,我們很想看到你大展雄風的英雄樣子呢?”苦笑著皺了皺眉頭,道:“難道環兒也來取笑與我?”
屈玉環狡黠地眨了眨那雙靈動地大眼,含笑道:“怎麼會呢?易叔叔是我們最欽佩的人,我們隻是想看看易叔叔一展身手,學學你那英雄氣概罷啦!”“是啊!易大俠快去教訓那個無知狂人吧!”身後眾將齊皆起哄,卻是自己的幾位徒弟叫聲最響。
易南天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就在這時,隻見祁加洛已引著亞涽、蘇英嵐、地狂和弓天佐四人大步行來,頓時如尋到救星一般,易南天驀然大步迎上,邊叫道:“地狂兄快去喝止你那幾位不知天高地厚地師侄,嗬嗬,長樂王來的正好。”
其實不用地狂喝止,升平等人早瞧見這位淨月山莊排行第二的大護法,頓時放棄對風天霸的圍攻,齊皆迎了上來。而威龍眼見自己單人沒法再替上官成廣報仇,唯有悻悻地退往一旁,兩眼卻依舊惡狠狠地瞪著風天霸。
風天霸這時也顧不上與威龍糾纏,喝令七百親族將士整鉀挺槍,排成陣勢,似要隨時準備對易南天等人發起攻擊。但他卻不敢妄動,那倒不是因為他怕了易南天等人,而是在等待那個遠方白點臨近。
聽到易南天說完這裏的慘狀(其實不用他說,眾人也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冰月王上光成廣,以及一眾將士),地狂麵色大變,狠狠地瞪著對麵的風天霸,道:“惡賊,我地狂今日定饒不了你。”蘇英嵐姣美的俏臉也變得一陣蒼白,道:“實在太慘烈了,戰爭真的很可怕。”亞涽一生見過無數慘烈場麵,麵色不改,卻似對一切習以為常。
風天霸目光一一在地狂等人臉上
掠過,當看到蘇英嵐時隻略頓了一下,最後又迴到地狂身上,冷笑道:“好啊!風某隨時候教。”不過話雖說得漂亮,他的信心這時卻開始有些動搖了。原本他對此次行動勝券在握,先以上官成廣作先子,拚著犧牲冰月族也要重創冰火冰日聯軍,再以冰水族女王水弄月去易南天老家擒來他的寶貝女兒,用以要挾他和他的軍隊,並趁機滅了冰日族,最後連合冰水軍合力廢了強大的冰火族軍,到時候整個池黃原就是他風天霸和水弄月的天下。想到了水弄月,他的熱血不由又沸騰起來,暗忖這個尤物確實是令男人銷魂噬骨的絕佳嬌嬈,她的顰笑、柔軀、甚至發絲都讓他興奮激動不已……不過她掩飾的功夫著實很好,竟瞞過了冰原所有人,在外人麵前顯得那麼地冰冷而不近人情,好似一個冰雪打造的公主一般……所以他才有信心連聰明一世的易南天都猜不出自己與她的關係。
易南天,唉,易南天,原本自己畏懼的就隻是易南天,所以才有用他女兒作威脅的計策,然而,現在這裏突然又來了幾個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高手威脅著自己的行動。地狂自不必說,冰原第一大派淨月派第二護法的名號不是白叫的,何況又是冰月族的護派,冰月王上官成廣被自己殺害,自己與他淨月派的仇隙是深深結下了。弓天佐與易南天齊名,但據說他心地邪惡,是否可以收為己用呢?還有那個神秘的青衫客,他的麵部準保持淡而無波的高深姿態,卻沒法讓人測探其深淺,那麼,他又是敵還是友呢?為何他會隨易南天一道前來呢?不過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倒是修行不深,必要時倒可以將她捉來脅迫敵人就範……
風天霸心中在轉動著這些念頭的時候,那個遠際的白點依然來得漸近了,遠遠看去,已能瞧見那個白點下麵生了四條短足,短足以眾人肉眼難辨的頻率疾快地敲擊著冰地上的積雪,時不時地震起一道燦爛奪目地雪浪。白點顯然是一隻坐騎,背上馱著兩個白衣人,隻因距離依舊很遠,眾人卻分辨不出那二人的長相是男或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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