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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有不甘的閉上眼睛。


    “難道我就這樣死了嗎?”


    正在這時(shí),無耳惡人感到了一道淩厲的劍氣,劍氣細(xì)薄如針尖,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響聲之後,飛鏢就被打落在地。


    “叮!”


    劫後餘生,無耳惡人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個(gè)無比熟悉的背影,看到了一個(gè)已經(jīng)死了的人。


    他不敢相信,未來得及說話,身體一輕,整個(gè)人被他拿在手中,踏湖而去,躍山而上。


    在後麵追蹤的暗衛(wèi)見狀,不由麵色一寒,剛要踏湖而去,卻體力不支,隻得眼睜睜的看著無耳惡人被那道看不清人影的人救走。


    持刀一人見狀,心有不甘的大聲吼道:“無耳惡人,我發(fā)誓,我一定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普陀寺的血腥驚起飛鳥,喊殺聲已經(jīng)停息,雨水滴落,濺在地上惡人屍體發(fā)黑的鮮血上。


    黑色的血仿若帶著戾氣,如長在地上,倔強(qiáng)的不肯被雨水衝去,每個(gè)人都死不瞑目,也有惡人死無全屍。


    一陣風(fēng)動(dòng),吹來秋雨,吹響密林中的竹,無耳惡人在山頂上,一雙眼睛看著,不知看向哪裏,此時(shí)他可以悲傷,他可以盡情的悲傷。


    沒人會來打擾他,天要下雨了,秋天的雨淅淅瀝瀝,蒙蒙的小雨,如此雨天,如此淒冷的天氣。


    他想起了以往的日子,他們竹林八君子,喜好竹,因?yàn)橹癫恢晃铮[次櫛比,人們常把竹比作成君子,正如他們兄弟八人。


    竹林八君子本是長安城有名的商賈之子,他們雖整日遊手好閑,但也喜好琴棋書畫,尤其是無手惡人,更是寫得一手好字,他的字力透紙背,洋洋灑灑,他會拿著寫好的紙交給李駙馬,李駙馬看見這字不無說道:“秦小友的字真是有大家風(fēng)範(fàn)。”


    秦影,秦影就是無手惡人的名字。


    無腿惡人是他們的大哥,大哥見李駙馬稱讚著秦影的字,仿若在誇著自己一樣,他一把摟住秦影,不無道:“字寫得這麼好,還不是因?yàn)橛形疫@個(gè)大哥。”


    眾人一起哄笑,恰到好時(shí),秋雨來了,公主為他們燒了茶,他們煮茶焚香,就在李駙馬的府上,暢談古今,笑聲傳進(jìn)密林。


    公主很美,很溫柔,配李駙馬當(dāng)真是絕配。


    無耳惡人想著,那日聖上或許也來了,聖上穿著布衣,手拿一副畫,身後跟著趙宇趙將軍,聖上把這幅畫給了公主,聖上很疼愛自己的這個(gè)妹妹。


    他們竹林八君子也一起看了這幅畫,畫上的人是李駙馬,是李駙馬在長江的堤壩之上,眉頭緊皺,麵色堅(jiān)毅的望著奔騰汌急的江水,他的身後是一批癱倒的百姓,李駙馬在堤壩之上,手指著失控的長江,士兵的動(dòng)作上前堵住堤壩。


    公主笑著:“這幅畫,畫的真好。”


    李駙馬見狀,不由說道:“沒想到還被人畫了下來。”


    聖上也笑著:“長江水災(zāi),愛卿辛苦了。”


    李駙馬擺擺手,隨即沉聲道:“無妨,長江失控引起水災(zāi)是長江周邊地區(qū),百姓無地可耕,無溝渠疏通長江之水,所以才會泛濫失控,我看那青苗稻禾法也不適用了。”


    公主聞言後,看了一眼李駙馬,不由埋怨道:“你幹嘛啊,你和皇兄什麼時(shí)候討論不行,非得現(xiàn)在討論,竹林八君子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就非得說這個(gè)嗎?”


    李駙馬見狀,隻得訕訕一笑,聖上也是一副尷尬的表情,然後帶著歉意的看向竹林八君子。


    無耳惡人想到這裏,明明大家都如此和善,可天不逢人願(yuàn)。


    他們在一處遊玩之時(shí),聽到了內(nèi)屋的談話聲。


    “這李駙馬的青苗稻禾法,在當(dāng)時(shí)真是讓我們難做,用地抵押,拿來年收成來償還利息,李駙馬的這一招果真狠辣,一針見血!”


    “不過現(xiàn)在好了,現(xiàn)有丞相相助,那些沒錢的賤民,沒有東西向朝廷抵債,就沒辦法享受這福利,反倒是我們,可以借著賤民的名額瘋狂的借貸。”


    “這青苗稻禾法才是勞民傷民之計(jì),真不愧是李駙馬,不愧是李狀元。”


    無耳惡人聽到這裏,心一下寒了下去,可接下來他們的話,更是讓他驚駭恐懼。


    “不說那個(gè),聽說公主近日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公主死時(shí),我們先拿李駙馬開刀,慢慢架空皇室,到時(shí)候,這個(gè)天下就都是我們的了。”“不急,未到時(shí)候,我們還要繼續(xù)打著朝廷的名義,劫掠民財(cái),到時(shí)起義,便可一唿百應(yīng)。”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這楊家的天下至今也已三百年了,三百年為皇朝一更迭,積攢了三百年的瘡毒,可不是僅憑楊鑒和李春平兩人就能徹底剪除的。”


    “話雖如此,可我們應(yīng)該怎麼做?”


    “我們愛民憂民,思民之所患,卻要打著皇上的名義去傷民,惡果讓朝廷來背,果實(shí)讓我們來摘,充備軍餉,待時(shí)機(jī)成熟,方可顛覆皇權(quán),一朝為天子!”


    “高!實(shí)在是高!”


    無耳惡人聽到這兒,後背驚出一身的冷汗,他不自禁的打碎了一個(gè)杯子,聽見此聲音後,內(nèi)屋忽然安靜了。


    正在這時(shí),一把飛刀已至,無耳惡人立即躍窗而去,將此事告訴了竹林八君子,這是一切惡端的開始。


    事情傳到了聖上耳朵裏麵,李駙馬也知道了這個(gè)事情,曾禮賢下士和藹可親的聖上,一下像變了一個(gè)人,就連李駙馬也是一副深不可測的表情。


    他們一言不發(fā),周圍寂靜,外麵大臣開始逼宮,這是在公然挑釁皇權(quán),皇權(quán)三百年,早已埋下禍根,若無十分準(zhǔn)備,怎麼敢如此挑明。


    聖上起身,看著竹林八君子,麵無表情的道:“來人,把這八大惡人統(tǒng)統(tǒng)給我拿下!”


    李駙馬一言不發(fā)的背過身去。


    無耳惡人明白了,秦影也明白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們?nèi)肓诉@個(gè)局,就注定了結(jié)局。


    他們關(guān)在地牢裏麵,飽受折磨,燒的發(fā)紅的烙鐵燙在他們臉上,空氣中隨即傳出一股燒焦的氣味。


    與之相比,是內(nèi)心深處的煎熬。


    他們的家族遭此牽連,被洗劫一空,那些人裏麵不乏有受到過他們恩惠的人。


    那些人裏麵,也有在茶樓遇見過,隻為了求一副字苦等兩三天的人。


    隻一夜之間,人人喊打。


    地牢裏麵,李駙馬來了,他好像憔悴了不少,說道:“八君子如是造謠,罪不至死,聖上口諭,讓他們活著。”


    活著,活著這個(gè)詞格外的紮眼。


    行刑那日,李駙馬也在,聖上也在,公主也在,很多人都在,他們成了惡人,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全都推到了他們身上。


    他第一次的感到聖上無能,感到李駙馬無能,但也能體會到他們深深的無力。


    仿若一切都是深灰色的,一切都看不見希望,看不見任何一絲曙光。


    天道不允,世道不公,沒人會聽,沒人會在意,他們將要背負(fù)惡人之名一直活下去,一直飽受指責(zé)的活下去!


    槍刀斧鉞還有毒,他們飽受了折磨,但為什麼不殺掉他們,而是放他們走,他如今倒也明白了。


    能留他們一命,隻給懲戒的處罰,已經(jīng)是李駙馬和聖上周旋到的最好結(jié)果。


    他們想讓他們活著,活著才能有機(jī)會,他們也不會輕生。


    竹子的高傲正是如此,竹子也從未輕生過。


    曾經(jīng)的一切都已是過往雲(yún)煙。


    便用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來安慰自己。


    事到如今,竹林八君子隻剩下自己,自己是八大惡人之一的無耳惡人。


    “惡人之名,不會背負(fù)太久,我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他未迴頭去看,他知此人是誰。


    “這幾日,你且在山下好好休養(yǎng),沒人會找得到你。”


    那道聲音是如此親切,言語裏的關(guān)切和自責(zé)讓他猛然迴到了十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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