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寫完死字旗,顫抖著雙手,在軍陣前緩緩打開。
嘴唇哆嗦,用盡全身的力氣挺直腰桿。
“我並州的兒郎們……”
他原本是想替江南鼓舞一下士氣。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幾度哽咽,什麼都說不出來。
老人的七個兒子都已經戰死。
一夜之間,什麼都沒了。
他自己不怕死,甚至可以說一心求死。
剛剛守城時,也主動登上城頭,隻為臨死前能拉一個墊背的。
可最後,他活了下來。
現在,眼前的這些人是並州最後的骨血了。
匈奴幾十萬大軍。
這些人衝上去之後,幾乎沒有機會能再活著迴來。
看著這些人年輕的臉龐。
老人不由得想起自己死去的兒孫。
此時。
他隻想讓這些人能夠活下來,那些鼓勵他們殺敵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老丈放心,不殺光胡狗,我等勢不迴還!”
軍陣中一個魁梧的武將走出來。
接過死字旗,直接挑在自己的大槍上。
此人名叫溥伯。
是張遼的親衛頭領,勇猛過人,在二流武將中算是頂流。
為了不讓江南認出來,一路上他一直很沉默。
一句話都沒說過。
此時,本該振奮軍心士氣。
可老人的情緒明顯不對,如果讓他哭出來,恐怕會影響軍隊的戰鬥力。
他在張遼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對帶兵之道並不陌生。
在關鍵時刻,直接出來接過死字旗。
死字旗飄揚在半空,被溥伯挑著圍著大軍走了一圈,讓所有人都看到上麵的字跡。
大軍變得更加沉默了。
那鮮紅的死字,深深的刻在所有人的心頭。
許昌危急,隻能抽調一萬人過來。
第一戰就死了兩千。
接下來的戰鬥,必將更加兇險,所有人心裏都有了必死的覺悟。
這和中原的戰鬥方式不同。
中原戰鬥之前先要鬥將,然後才兩軍對壘衝鋒。
以江南的武力,鬥將從來沒有輸過,加上典韋、許褚護衛左右。
每次戰鬥都衝鋒在前。
像箭頭一樣鑿穿敵軍陣營,放肆殺戮。
可和匈奴的戰鬥中。
沒有鬥將環節,隻能兩軍對衝,以騎對騎。
江南再猛,靠他一個人也不可能把所有匈奴都殺光。
這才造成了如此大的戰損。
自從軍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不得已隻能想別的辦法。
即便是他,此時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這才想到戰前動員。
大軍在沉默中,默默向前,自箕關向北推進。
隻要看到匈奴就衝上去一頓砍殺。
一天下來,打了大小十餘戰。
殺敵近萬人。
部隊進一步擴充,已經到了兩萬餘人,都是從袁術手裏逃迴來的。
傍晚時分,大軍暫時休整。
戰鬥了一天的狼騎們,自發的圍坐在一起,默默進食。
雖然打了勝仗,卻沒有一點歡慶的氣氛。
連典韋、許褚都感覺到不對,難得的安靜下來。
“將軍,這樣下去不行。”
“雖然說哀兵必勝,可如今我們的狼騎不僅是哀兵,還是死兵。”
“這些人為了殺敵完全不管不顧,死傷太大。”
毌丘儉清點完,憂心忡忡。
這一路追擊匈奴,不斷有散落的狼騎加入。
看似部隊一直在壯大。
可實際上戰損卻高的驚人。
除了第一戰死傷兩千,之後每場戰鬥,幾乎都要折損幾百人。
這在江南的隊部裏,是不可想象的。
這些人實在太拚命了。
隻要受了重傷,沒有辦法再繼續戰鬥下去。
就會在臨死前想盡辦法拉人墊背。
戰鬥到現在。
軍中連一個傷員都沒有。
要知道江南有療傷藥,對手下將士又分外珍惜。
隻要沒有當場斃命。
迴到許昌之後,都會妥善安置。
這些戰場上下來的傷兵,一直過的還是很不錯的,起碼也是中產。
可照現在的趨勢下去。
這次跟江南出來的一萬人,最後恐怕一個都迴不去。
等打完之後,怎麼和那幫並州將軍交代?
萬一人心散了,以後可就沒法帶了。
而且,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這些人動不動就同歸於盡,壯烈是壯烈,可許多原本可以避免的死傷卻出現了。
江南隻有一萬多人。
和幾十萬匈奴以命換命,太虧了,根本換不起。
“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可這幫家夥為了不拖累行軍速度,一心求死能怎麼辦?”
“這一路過來,你也看到了,救下的百姓越來越少。”
“匈奴人已經有了撤退的跡象,這可不是好消息,萬一讓他們撤出雁門關,這群家夥非得瘋了不可。”
江南也知道情況不對。
之前的死字旗,對這些狼騎刺激的有點狠了。
可現在他也沒別的辦法。
並州那麼大,兩萬人丟到裏麵,泡都冒不出個一個。
如果再不死戰,等匈奴肆搶夠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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