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這一生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人,或是為民或是為利或是為權,亦或者如他少年時那般為胸中一腔熱血。
他見過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或智或勇,每一個人的追求大多有所不同,然而大多數人所追求的不外乎名利,財富,地位。
然而董默卻讓他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人,就算他是一個疑心極重之人,也從來沒有想過董默會在這個時候欺騙自己。
一來是對方手中掌握著可以輕易摧毀城池的武器,二來是對方隻要袖手旁觀,便可以坐視天災摧毀冀州與青州。
活不下去的百姓自會向西投奔董默,走不出關東的流民也會舉旗造反。
流民與叛軍四起,就算曹操最終平定了叛亂,也會輕易被兵精糧足的董默擊敗。
他不覺得一個占盡了優勢的人會試圖用謊言來說服自己,所以在這一刻,他真正相信了董默所說的每一句話。
剛剛崩塌的信仰在剎那間重塑起了一個雛形,在經過了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突然間開口向著董默問道:“董公亦忠於大漢嗎?”
在他話音落下之時,曹操身邊的李進也豎起了自己的耳朵,將期待的目光看向他對麵的董默。
他原本是不想參與這天下的紛爭,隻是家中老父臨終前告訴他,李家世受漢室恩惠,社稷危機存亡之時,李家不能夠在繼續龜縮一地。
故而老父讓他領著同鄉投身入伍,前往虎牢關抵擋“逆賊”。
他隻是為了完成老父親的臨終遺願,所以投身曹操麾下之後,也沒有刻意的去展露自己的武藝與才能。
隻是曹操確實是慧眼如炬,竟然將他提拔了出來。
他原本以為曹操就是漢室忠貞的代表,卻沒想到他視為敵人的董默竟然也忠心於漢室。
這讓他內心充滿了期待,如果董默當真不曾覬覦漢室之正朔,那他豈不是就可以迴乘縣繼續讀書去了?
哪怕是入了神話之境,李進也依舊覺得讀兵書才是最為緊要的事情。
董默目光堅定的盯著曹操,語氣十分凝重的開口說道:“默忠於漢室之子民——”
曹操聞言抿了抿嘴唇,然後繼續開口說道:“自大漢立國以來,世家便逐漸在大漢各地生根發芽,瘋狂的汲取這個國家的養分,到最後變成了皇權與世家的天下。
曹某年輕之時也曾想過為民請命,結果卻不過是淪為了世家手中的工具,成為了替世家打壓黃泉的工具而已!”
言語到了此處的時候,曹操的腦海中想起了年輕之時的自己。
那個時候的他是何等的“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然而最終卻隻能夠屈辱的離開洛陽,到最後連自己的初心都給丟了。
宦官外戚自身根本不足以對天下產生什麼威脅,真正讓宦官成為威脅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背後有著皇權的支持。
宦官大多不過是一群吃不上飯,隻能夠將自己閹割送入宮中的可憐人。
外戚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源自平民出身,他們也正是得到了皇權的支持方才能夠迅速的壯大。
說簡單一點就是外戚與宦官都是皇帝手中的武器,是皇帝用來製衡朝堂的工具。
漢室最開始的時候,這個工具甚至隻有外戚,因為那個時候的外戚與朝中權貴世家對立。
到後來世家發現跟外戚鬥分出勝負了也得不到好處,幹脆就跟外戚合作,甚至想方設法的成為外戚。
於是外戚在世家的支持下就很容易升級成為權臣,成為對於皇帝來說最為巨大的危險。
漢武帝晚年發動巫蠱之禍,其中未免沒有鏟除日益壯大的衛氏外戚集團的想法。
幾次黨錮之爭,又何嚐不是為了製衡朝堂之中的勢力。
年輕時的曹操根本不懂得這些,他一腔熱血的打壓自己出身的宦官集團,借機證明自己與宦官沒有瓜葛,試圖融入世家的圈子,最終他始終被排斥在外,與袁紹,袁術之流終歸是有些隔閡。
他上書朝廷解除黨錮,做起了自家手中的急先鋒,天子念在他是個愣頭青,雖然駁斥了他的奏疏,卻也沒有對其他人那般狠狠的收拾他一頓。
董默提出“忠於漢室之子民”的時候,曹操覺得這有些大逆不道,但是仔細一想,年輕的時候自己不也是這樣的嗎?
曹操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心底的感慨,董默卻是突然間伸手拉住曹操的手臂說道:“新政之後,寡人治下的百姓與往日早有不同,世家雖然依舊存在,但寡人相信他們遲早有一天會被新政同化,不會再對寡人的新政產生威脅。
就算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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