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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杜滿臉錯愕的盯著他對麵的董默,他的神色變得極為複雜。


    隨後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主公,臣負(fù)責(zé)的隻是糧票之事,如何能夠?qū)ω?fù)責(zé)南岸施工的李式…”


    他的話沒有說完,董默便再次開口說道:“王二牛私自刻印糧票是違法,故而判處三年勞役。


    李式負(fù)責(zé)南岸施工,卻沒有管理好勞工的隨身物品,以至於牛杜的糧票被人盜取,此為失察之罪。


    而後他又未能及時找迴糧票,也沒有上報立案,以至於苦主在被逼無奈之下走上違法的道路,此為瀆職之罪。


    現(xiàn)在你還覺得,寡人讓他負(fù)擔(dān)供養(yǎng)牛杜的家眷三年有什麼不妥嗎?”


    “啊,這…”


    原本牛杜隻是以為董默想要找個人照顧王二牛家眷,所以特意找了李式當(dāng)替死鬼。


    然而在聽到了董默的話語之後,他又覺得有些道理。


    “你去替寡人告訴李式,當(dāng)官不能為民做主,不如迴家種。如果他今後再有這樣的疏漏,就不再是罰他養(yǎng)活苦主那麼簡單了…反正現(xiàn)如今長安也有了番薯,若是他再有瀆職,那便讓他迴去種番薯去吧。”


    話音方才落下,又瞥了一眼牛杜之後說道:“這一次你做的不錯,並沒有直接武斷的作出判決。


    律法固然不容置疑與破壞,但是法外亦有人情,你能懷一顆悲憫之心,又不失對律法之敬畏,屬實(shí)難得。


    但是,你今後也須得記住,不要什麼事情都來找寡人,偶爾也要自己開動開動腦子。”


    董默不敢保證自己的方法,一定就是最好的,但是他目前能夠想到的也隻有這樣的方法。


    隻是可憐的李式背了一口從天而降的鍋。


    但這一切也都與他自己工作的疏忽有關(guān),確實(shí)是他監(jiān)督不力,方才導(dǎo)致王二牛的糧票被盜取。


    最終把照顧王二牛家小的責(zé)任落到他的頭上,這也不算是完全的冤枉了他。


    當(dāng)然,李式作為整個南岸的負(fù)責(zé)人,他自然是不可能什麼事情都麵麵俱到,也不可能什麼事情都了如指掌。


    王二牛的糧票被盜之事,恐怕他根本就不知情。


    但是這也沒有關(guān)係,李式遭受到了懲罰之後,他自己自然會去查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查出到底是誰隱瞞不報的時候,自然也會做出相應(yīng)的處置。


    任何一件事情都可大可小,諸夏自古以來就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習(xí)慣。


    畢竟大漢還是一個講究人情與德行的文明社會,總不可能什麼事情都嚴(yán)格的按照律法行事。


    如果當(dāng)真要去調(diào)查和處置,耗費(fèi)的代價遠(yuǎn)遠(yuǎn)不止兩張糧票。


    所以,那些知道這件事情的工頭和小吏方才會選擇不聞不問,而王二牛也知道自己的事情隻是一件小事,所以他們也沒有指望官府能夠給他一個公道。


    但是董默卻認(rèn)為,並不可以什麼事情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像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大戶人家自然是懶得去理會,而小戶人家被盜取的東西也不貴重,所以官府也不會予以追究。


    但是對於這些生活不下去的小戶人家來說,往往那些不貴重的東西便會成為壓垮他們生活的最後一根稻草。


    官府因?yàn)楹馁M(fèi)的人力與物力太多,而丟失的物品價值太少而選擇不聞不問。


    最終的結(jié)果隻會造成盜者猖獗,受傷的也隻會是百姓。


    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董默實(shí)際上可以直接追溯到負(fù)責(zé)王二牛的工頭,畢竟看管財物不利的是他,把這件事情隱瞞下來的也是他。


    但是董默卻並不打算這麼做,而是直接將這份罪責(zé)落到李式的身上。


    畢竟他是這件事情的總負(fù)責(zé)人,他享有南岸施工人員之中的最高權(quán)利,在完成施工之後,他能夠獲得最多的功勞與報酬,那麼他便也應(yīng)該承擔(dān)整個南岸所有事情的責(zé)任。


    如果什麼事情都直接甩給最下麵的人去承擔(dān)責(zé)任,他們這些做領(lǐng)導(dǎo)和管理的幹什麼?


    董默並不認(rèn)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情,社會是沒有價值的,畢竟在處理王二牛本人的事情上,自己也用到了“大事化小”,不然等待王二牛的便是流放或者砍頭,而不是讓他在本地服勞役。


    但是百姓的事情卻沒有小事,所以董默小事化大牽扯出了李式,然後讓李式自己從上而下地進(jìn)行一次徹查。


    既可以讓李式長個教訓(xùn),也可以讓那些總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知道,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被隨意的搪塞過去的。


    董默一舉三得的做出了自己的建議,但是他卻並沒有向牛杜解釋自己的用意,而是讓牛杜自己去體會他這麼做的原因。


    王二牛此時依舊跪在牛杜辦公的衙門裏麵,他的臉上寫滿了悔恨之神色,同時意誌也有些消沉。


    他的腦海中竟是自己幹出的糊塗事,悔恨自己一時豬油蒙了心,因?yàn)橐恍┳砸詾槭堑男÷斆鳎罱K導(dǎo)致自己受到懲罰。


    他並不怨恨自己被流放或者說是處死,因?yàn)檫@些都是律法規(guī)定的事情,之前在發(fā)糧票的時候,也有人給他做出過相應(yīng)的警告。


    人犯的錯誤總該受到懲罰的,這是屬於他自己的報應(yīng)。


    是他的身上又牽扯著整個家庭的收入來源,如果他死了,亦或者是斷了收入來源,那他家裏的父母還有妻兒最終都將會被餓死,這才是王二牛真正擔(dān)心的事情。


    故而在牛杜中途離開之後,王二牛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提不起絲毫的精神。


    他滿腦子都是自己不在之後,父母妻兒最終被餓死的畫麵,他的眼眶不由自主的就赤紅如血,淚珠也滴答滴答的從眼眶之中流淌而出。


    莫說男兒便無淚,隻是未到傷心處。


    他本就不是什麼英雄,他本來就隻是一個為了家人而奔波操勞的老實(shí)人。


    所以他做不到泰山崩於前而麵色不改,他做不到男兒流血不流淚。


    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頭百姓,隻是想要和家人一起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不忍饑挨餓就是他這一生最大的追求幸福。


    他沒有勇氣反抗朝廷,哪怕朝廷接下來或許會讓他去死,甚至他還沒有勇氣去怨恨盜取他糧票的罪魁禍?zhǔn)祝@才是最為可悲的事情。


    等待的時間無疑是最為漫長而又痛苦的,當(dāng)牛杜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他略微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將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牛杜麵色倒是輕鬆了不少,他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後,隨即向著王二牛開口說道:“王二牛,你私自拓印糧票,犯了國法,你可認(rèn)罪?”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王二牛心底最後一絲希望瞬間破碎。


    他噗通跪倒在牛杜的麵前,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渾身禁不住顫抖著開口說道:“草民,草民知罪——”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牛杜的聲音便再一次從他的耳邊響起。


    “私自拓印糧票,按大漢律法,當(dāng)判處流放或者斬首之刑。


    但念在你所犯之法情有可能,本官酌情判處你三年勞役之刑,你可認(rèn)罰?”


    在聽到了牛杜的話音之後,王二牛的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還有些難以置信的抬頭盯著牛杜,聲音有些期待的開口問道:“大,大人,那小民是否還可以繼續(xù)領(lǐng)取糧票?”


    他的話音方才落下,牛杜便冷笑一聲之後開口說道:“你這是勞役,是無償給朝廷用工,以此贖罪,自然是不可能獲得報酬——”


    王二牛隻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他目光呆滯的盯著對麵的牛杜,心底剛剛生出的驚喜頓時煙消雲(yún)散,滿心都是對自家父母妻兒的慚愧。


    然而就在他腦袋天旋地轉(zhuǎn)的時候,牛杜卻是又繼續(xù)開口說道:“不過,你之前丟失兩張糧票的事情,主公也親自發(fā)話了。


    他對南岸的負(fù)責(zé)人李式大人追究了失察和瀆職之罪,令他負(fù)責(zé)贍養(yǎng)你家父母妻兒三年,這事你可得多多感念我家主公的恩德。”


    他的話音落下之後,原本滿心絕望的王二牛滿臉懵逼的抬起了腦袋,一時之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


    牛杜見他一臉懵逼的盯著自己,而後皺了皺眉頭說道:“怎麼,沒聽明白?”


    他話音落下之時,王二牛瞬間滿臉驚喜的反應(yīng)過來,腦袋接連不斷的在地上猛磕。


    “多謝大人,多謝董公,多謝大人,多謝董公…”


    嚴(yán)格意義上來講,他會因?yàn)檫@件事情得罪很多人。


    但是相比較於得罪這些人,能夠給他的父母妻兒留下一條活路,這才是最為關(guān)鍵的事情。


    他王二牛犯了錯死不足惜,隻要能夠保他父母妻兒平安到活下去,別說是三年勞役,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亦或者是給董默幹一輩子的活他都願意。


    牛杜隨即起身走到他的麵前,將他扶起之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件事情你最應(yīng)該感激的便是主公,今後可要老老實(shí)實(shí)的幹活,別再給主公添亂吶——”


    王二牛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急忙用袖子摸著鼻涕眼淚開口保證。


    牛杜故作嫌棄的瞥了他一眼,隨即故作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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