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七年三月,這已經是董默離開長安的第三年了。
原本一心為民的董默最近的情緒有些複雜。
他剛剛收到了一封來自長安的家書,這是他的兒子董乾親筆書寫的一封家書。
整篇隻有短短的幾百餘字,但是卻足以代表著自家兒子已經識字了。
每一個字都用極為標準的正楷書寫,董默已經可以想象出自家兒子小臉兒凝重趴在桌子上寫字的場景。
在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些許的欣慰,然而在欣慰的同時,他又覺得有些沮喪。
自家兒子啟蒙的時候,他這個做父親最應該陪在他的身邊的。
但他卻常年在外,連續三年的時間都沒有迴家。
黃河的水道此時已經改迴了原本的位置,兩岸也有了更加堅固的河堤,想必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發生改造的事情。
但是在河堤修成之後,董默又開啟了另外一項更加耗資巨大的工程——大運河。
這條由北向南的運河一旦修成,今後便可以把大漢的南北串通在一起。
無論是商貿還是其他,效率都能夠得到成倍的增長。
但是這項工程耗時耗力,如果按照大漢之前的國力,恐怕怕修到一半的時候就要民怨沸騰了。
但是董默現如今手下有工科製造出來的炸藥與類似於起重機一樣的輪滑器械,在開辟運河的效率上要高了許多。
並且長安馬鈴薯已經試種植完成,今年已經開始大規模推行,等到馬鈴薯收成之後,董默還可以招募更多的民工加快進度。
然而就算是如此,董默至少還需要兩到三年的時間才能夠迴到長安。
等到他迴長安的時候,也許董乾都已經十幾歲了。
孩童已經長成了少年,他這個做父親的迴家以後,想來孩子是認不出自己了吧!
董默的內心有些惆悵,他把國家大事放在首位,但是他又不想錯過對子女的教導。
在沉默了許久之後,他來到了書案之前提筆書寫家書。
他想起了後世出名的《朱子家訓》,剛剛書寫了一半之後,卻又覺得這家訓雖好,卻與他自家的情況大有不同。
寫到一半的時候便將那抄來的書信給放到了煤燈上燒毀。
而後他又展開了董乾的來信,直接上麵用正楷寫道:“父親離家已有三年,兒讀書啟蒙漸有所成。今日書信父親,問父親安好。
另報家中諸事,望吾父迴信。
舅呂安性格頑劣,與吾多有不和,因其體壯,吾不能敵也!
幸外公甚愛於吾,時常訓誡,近日漸安,吾心甚安。
然小妹劉平時常糾纏,影響孩兒讀書習武,吾心甚厭之。奈何母親庇之,實屬無奈!
望父早歸,或迴信使之歸家,還孩兒以安寧。
另新春之時,孩兒甚思吾父,親手為吾父烹糕點一盒,望父品鑒。
書及至此,涕泗不絕,忘父早歸——子乾叩首。”
董默通讀整篇書信之後,發現這小子先後給自己告了三迴狀。
第一段是告呂安打自己,雖然呂布已經替他出了頭,但他恐怕還是記在心上,心底多少還是有些鬱悶。
第二段告劉平跟自己爭寵,還時常騷擾他,影響他讀書,想要讓他把劉平送迴皇宮裏去。
第三段卻是告了他的母親,說他的母親偏袒劉平,希望自己能夠迴去給他主持公道。
最後一段則是告訴自己,他很是思念自己,給自己準備了糕點作為禮物。
董默最開始沒有注意到糕點的事情,但是當他仔細讀完之後,這才想起兒子竟然給自己準備了禮物。
他的臉上當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急忙吩咐親兵把禮物帶上來。
親兵在聽到了董默的要求之後,臉上當即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他不是不知道長安還送來了一盒糕點,但是這封書信送過來的時候可是耗費了近半個多月的時間。
這麼長時間之後,確定糕點還能夠吃嗎?
董默作為一方諸侯,不可能不知道這些生活常識。
但是他卻是一個孩子的父親,在感受到了孩子的孝心之後,他暫時的失去了自己的判斷力。
當食盒被擺在董默麵前的時候,董默期待的打開食盒,便發現食盒之內竟然是一團黑乎乎的黴團子,哪裏有任何糕點的模樣。
他張了張自己的嘴,理智終究是迴到了他的腦海之中。
他忍不住以手扶額,隨即輕笑了一聲。
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糕點,畢竟他想到了該如何迴信董乾。
“吾子董乾:汝信與糕點為父已收到。
吾兒甚孝,本該盡食糕點以全吾兒孝心。
奈何時隔半月之久,糕色如墨,食之恐腹瀉不止,乃止於唇齒。
迴信之日,托信使帶迴鄉親所獻之粟米三升,望吾兒食之。
另汝信中所言,為父盡知也。
汝外公,吾嶽父溫侯,國之上將,天下無雙,專寵於汝,切不可仰仗生事,以免為嶽父招惹是非,惹來朝堂非議。
汝母呂夫人,為父相聚之時多恩愛,相別之時多相思,實為父生平之摯愛。
汝為吾子,當替為父代為照料,若有忤逆不孝之舉,為父歸家之時絕不輕饒。
汝舅呂安,小妹劉平,同伴典滿,皆同代少年,當結友好,莫自恃身份而有所輕慢,為父殷切之望,吾兒慎處。
爾今九歲,蒙學有成,吾心甚寬。
然君子之學不止於學,而重在德。
蒙學之後,當多讀聖賢之文章,啟迪思想,開拓見聞,廣修善德。
汝為吾子,當為長安年輕一代之表率。
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惟賢惟德,能服於人。
心有思念之情千言,片紙難書!
…”
在董默寫完了自己的家書之後,又仔細的看了幾遍,這才親自將其收好,然後命信使傳信長安。
就在在董默的家書方才送出去之後不久,他卻是突然間收到了來自北方的傳信。
公孫康出兵攻打三韓,最終因為瘟疫的緣故,導致三韓之地最終一個活口也沒能留下。
甚至包括公孫康這個遼東太守在內,所有人都死於瘟疫。
按理說此時本該是吞並遼東的最好機會,但是隨後李世又傳迴一封書信,說他麾下的益州兒郎在經曆了北方的冬天之後,接連不斷的生了大病,部分的兒郎已經開始思念故鄉,逐漸的生出了返鄉之念。
他在信中寫道,希望董默能夠讓他重新在幽州招募兵馬鎮守幽州,允許他放歸麾下的將士。
董默聞言之後沉思了良久,隨即寫了一封準予他分批返鄉的書信。
最後董默也從書信之中得知了鞠義的事情,同樣也得知了鞠義用百姓鉗製守軍的卑鄙舉動。
隨後董默書信李世,讓他暫時領兵迴幽州,同時任命公孫康的弟弟公孫恭接替成為遼東太守。
在接到了董默的命令之後,李世短時間內也沒有想明白董默這麼做的用意。
他已經圍城半年的時間,城中的糧食想來也消耗了不少,這個時候放棄圍城無異於是在半途而廢。
在經過了短暫的思索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董默的判斷。
故而就在垂拱七年四月底的時候,李世率領著他麾下的軍隊退迴了遼東。
公孫康雖然有兩個兒子,但是這兩個兒子都十分的年幼,況且沒有個人意識,根本就沒有辦法接替公孫家。
故而現如今公孫家的一切都是由公孫康的弟弟公孫恭在打理。
不單單是公孫康的葬禮,同樣還有遼東的軍政事宜。
在見到李世的時候,公孫恭哭哭啼啼的拉著李世述說現如今公孫家的危機。
表麵上是在說公孫家的淒慘,然而卻是在含蓄的內涵李世,似乎是在說公孫家現如今的悲慘局麵都跟公孫家投靠了董默有關。
不是公孫家投靠了董默,也不會招惹到曾經公孫家的盟友袁熙,自然也就不會有諸國聯軍攻打遼東的事情。
公孫家是主動投靠董家的世家,如果李世這個幽州當家人不能夠給予公孫家補償,而是借機取締公孫家的話,恐怕也會讓幽州的其他世家感到不安。
李世如何不知公孫康的想法?
現如今的他剛剛成為幽州之主,還沒有徹底的穩定幽州的局勢。
他知道自己必須得穩紮穩打,再加上董默也給出了任命公孫恭為遼東太守的命令,所以他在眾人麵前安慰了公孫恭之後,隨即便直接任命他為遼東太守。
並且他還承諾在不久的將來會調遣一支軍隊坐鎮遼東,同時幫助他平定樂浪的判斷。
公孫恭聞言之後當即大喜,一邊李世表示感激,一邊當著眾人的麵誇耀董丞相賢明仁德。
反正是說了一大堆的好話,最終雙方之間達成默契。
而在幹完了這一切之後,李世便開始分批的遣還他麾下的益州兵,隻留下了一些軍中骨幹。
同時他又在幽州當地招募新兵,準備訓練出一支能夠適應北方氣候的軍隊。
實際上如果是往年的話,或許益州兵也能夠勉強在幽州駐紮。
但是這兩年的天氣越發寒冷,草原上四處遊牧民族的趙雲更是在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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