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紀輕輕毫不留情的將陸勵行給關(guān)在了門外。
睡一晚上?
幹嘛啊!
孤男寡女的,剛結(jié)婚沒兩天就想一起睡覺,以後豈不是得上床?
紀輕輕氣到不行。
但在房間裏轉(zhuǎn)悠一圈後,紀輕輕冷靜下來。
這兩天陸勵行的迴光返照反射弧太長,以致於她三番兩次的忘了陸勵行其實是個病得快死的人。
她將房門拉開一條縫,隔著門縫看徘徊在門外穿著一身寬鬆家居服的陸勵行。
走廊視線很暗,隻她門前有一盞橘黃小燈從天花板上打在陸勵行肩上。
她看不清陸勵行微弱燈光下的表情,隻看得見他背靠著的深不見底的黑暗,孤身一人。
她將門打開,房間裏明亮的光線瞬間湧出,驅(qū)散了陸勵行身後無盡的黑暗。
“你剛才說什麼?”
“我們睡一晚上。”
紀輕輕問:“怎麼睡?”
“你睡左邊,我睡右邊。”
紀輕輕眨眼,“就睡覺?”
陸勵行反問:“除了睡覺,你想發(fā)生點什麼?”
“……”你聽聽你聽聽,氣不氣人!
“我喝水的時候不小心將床鋪弄濕了,太晚了不想麻煩裴姨,你如果覺得不方便……”
紀輕輕將門拉開,“進來吧。”
她總不能真的讓個病人去睡書房或是沙發(fā)吧?
紀輕輕住的是裴姨特意收拾出來的一間帶洗手間的客房,朝東有一麵透明的落地窗,房間有大衣櫃和化妝桌,雖然和陸勵行的主臥不能比,但也很舒適。
陸家已經(jīng)很久沒入住過女人了,紀輕輕的房間和他們男人的房間不同,最大的不同在於,紀輕輕的被子是香的。
不是昂貴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種特殊的,屬於女人味的香。
這股香氣直接蔓延到房間裏的每個角落。
從踏進紀輕輕房間的瞬間,陸勵行就聞到了。
紀輕輕裏麵穿著一件粉色絲綢小吊帶,外麵穿著一件到大腿的絲綢外套,這睡衣的特點是很輕薄貼身,摸上去的觸感和身體直接接觸差不多,平時紀輕輕穿著很舒服,但現(xiàn)在和別人同床共枕……
這睡衣是不能穿了。
想了想,紀輕輕去洗手間換了一套保守的長袖純棉睡衣,等她出來,就看見陸勵行站在床邊,若有所思地看著床。
兩人站在床邊默契沉默片刻,都為自己今天晚上的同床共枕感到頭疼。
“你放心,我睡覺很老實的,一米八的床,夠咱們兩睡了。我睡這邊你睡那邊,以枕頭為中間線,不許過來,不許碰我,不許占我便宜。”
陸勵行看了她一眼,“我占你什麼便宜?”
“我是個女人,你說的,很有女人味的女人,男人都喜歡我這樣的女人!”
“……我不會占你便宜。”陸勵行對他今天讚美紀輕輕的話,由衷感到懊悔。
“那睡覺吧。”
兩人上床。
紀輕輕在不掉下床的範(fàn)圍內(nèi),竭力往床邊靠。
陸勵行:“……”
不說是招蜂引蝶,但平日酒會宴會前來搭訕的女人也不少,有這麼恐怖嗎?
這也不能怪紀輕輕,從小到大,她和接觸的到的異性,一隻手都數(shù)得過來,她和男人連手都沒牽過,現(xiàn)在倒好,直接從單身二十多年的母胎solo,一朝飛躍成了有夫之婦。
不習(xí)慣,特別不習(xí)慣。
紀輕輕窩被子裏,束手束腳縮成一團,床鋪能直觀感受到凹陷下去,一股獨屬於男人的味道慢慢從被子裏的空氣中侵染過來,莫名讓她砰砰砰的心跳加速,臉上滾燙,碰都不敢碰。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在同一個被窩裏睡覺。
半晌,紀輕輕從被窩裏探出頭來,看著陸勵行憋出一句,“要不我睡書房或者沙發(fā)吧?”
陸勵行眼皮一掀,“睡覺。”
“……哦。”
關(guān)燈。
紀輕輕睜著眼睛,睡不著。
陸勵行閉著眼睛,同樣睡不著。
紀輕輕眼睛疲憊,困得要命,可腦子裏麵一團亂麻,還在那嗡嗡的作響。
陸勵行是精神得很,之前從來沒有在淩晨一點前睡過,現(xiàn)在這個時間,不屬於他的睡眠時間。
約莫是過了一個小時,紀輕輕小心翼翼動了動麻痹的手,從差點將自己窒息的被窩裏探出頭來,劫後餘生般的大口唿吸了幾下。
她枕邊的陸勵行似乎是睡著了,唿吸平穩(wěn),麵容安詳,紀輕輕悄悄伸出手指靠近他。
還好,還有氣。
想了想,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溫度沒什麼變化。
陸勵行睜開眼,幽幽來了一句:“放心,我還沒死。”
紀輕輕臉上掛著尷尬的笑,緩緩收迴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你沒睡呢?我就是擔(dān)心你……”
陸勵行閉著眼嗯了一聲,“如果你沒過來看我死沒死,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著了。”
“……”
紀輕輕閉嘴不說話了。
整個房間內(nèi)安靜的隻聽得見對方的唿吸。
紀輕輕側(cè)躺在枕頭上看陸勵行的側(cè)臉,鼻梁高挺,眉目深邃,白日裏看上去很是冷冽不好接近的一個人,現(xiàn)在看卻覺得臉部線條異常柔和。
這兩天相處下來,如果沒有醫(yī)院一次又一次的診斷報告,她真的難以相信這個男人竟然是個病入膏肓的人。
紀輕輕經(jīng)曆過的生離死別隻有一次。
那是她小時候鄰居家的一個做糖葫蘆的老婆婆,臥病在床一個多月,突然有一天能下床了,還很有精神的和她說話,給她做當(dāng)時她眼饞的糖葫蘆,她當(dāng)時年紀小,以為老婆婆好了,還纏著老婆婆多做了幾個,結(jié)果第二天老婆婆被人發(fā)現(xiàn)去世了。
後來長大後迴憶起來,才明白這是迴光返照。
陸勵行也會這樣嗎?
她胡思亂想著。
會不會也像老婆婆一樣,突然就去世了。
會不會……
紀輕輕猛地睜大眼睛,看向枕邊的男人。
不會的不會的,陸勵行白天身體看上去那麼好,不可能有什麼意外。
仔細想了想,紀輕輕翻身背對著陸勵行,拿出手機。
她沒學(xué)過護理,不過醫(yī)生囑咐的時候她在旁邊聽了兩句,記得醫(yī)生說過,以陸勵行現(xiàn)在這身體狀況,最好是平時每小時觀察一次,以防萬一。
她給手機定了七個鬧鍾,每小時震動一次,直到明天早上七點,然後將手機塞到自己枕頭下。
閉上眼睛睡覺。
直到紀輕輕唿吸平緩,陸勵行這才睜開眼睛,凝視著紀輕輕。
他的枕邊空了近三十年,對酒會上遇到的濃妝豔抹,香水嗆鼻的女人沒太多的好感,但今天見著披頭散發(fā)穿著寬鬆家居服的紀輕輕不修邊幅,卻也意外的順眼。
紀輕輕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香味侵入他鼻腔,這股淡淡的香味讓他一天緊繃的神經(jīng)慢慢鬆懈下來,以一種放鬆的姿態(tài)閉上眼睛。
有了幾分睡意。
或許今天他能很快入睡。
下一秒,一條柔軟的手臂伸了過來,橫在了陸勵行胸前。
紀輕輕穿著長袖,可睡著睡著袖子已經(jīng)被捋上去了,那手臂滾燙,碰到了陸勵行的肌膚,紀輕輕模模糊糊間感覺到那塊有些涼,很舒服,在那上麵摩挲著,手又湊了上去。
小腹上傳來一陣滾燙,陸勵行低聲嘶了一聲,低頭就見著紀輕輕那隻手正伸進了他睡衣內(nèi),正緩緩?fù)稀?br />
陸勵行一把捉住那隻不安分的手,控製她的動作,唿吸徒然加重,喉結(jié)不安滾動,一股莫名燥熱的情緒從他小腹蔓延至全身。
他是個男人,有著男人該有的本能。
感覺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紀輕輕不安動了動。
陸勵行深吸口氣。
有些女人表麵上看上去規(guī)規(guī)矩矩的,睡著了竟然這麼……
這麼燙?
陸勵行無話可說到了無奈的地步,將那條手從自己小腹內(nèi)抓了出來,扔了下去。
紀輕輕在床上翻了個身,帶走了陸勵行身上大半的被子。
秋天溫度有些低,深夜有幾分涼意,陸勵行伸手去扯紀輕輕的被子,可那被子被紀輕輕摟得死死的,他一時間竟然沒扯過來。
陸勵行看著紀輕輕既不規(guī)矩的睡姿,又看著枕頭那條線,無奈躺下。
五分鍾後,一條腿伸了過來。
陸勵行麵無表情將那條腿從自己大腿上推了下去,趁機搶了些被子過來。
然而這被子才蓋上,一條腿一隻手又再次纏了上來,緊緊地將他連同被子齊齊抱住,不僅如此,還霸占了他的枕頭。
陸勵行就這麼被紀輕輕裹在被子裏,隻露出個頭來,動彈不得。
“紀輕輕!”陸勵行咬牙切齒,推了推她。
沒反應(yīng),完全睡死了。
陸勵行深吸口氣,費勁將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將她的手和腿從自己身上挪開,連同被子一起把她送到床的另一邊,他自己則盤踞在床的另一側(cè),與紀輕輕保持特別安全的距離。
幾乎一整張床都送給紀輕輕滾了,陸勵行想,這下總不會再過來了吧?
十分鍾後,紀輕輕又滾了過來。
陸勵行:……
怎麼現(xiàn)在女孩子睡覺都這樣?
陸勵行想起紀輕輕說的那句‘我睡覺很老實’。
這叫老實?
陸勵行第一次覺得女人比陸氏要難搞定得多。
頭疼!
就很頭疼!
還是無計可施的頭疼!
他累了,通宵工作都沒這麼累過。
再一次將紀輕輕推開,陸勵行索性坐起來,他倒要看看,這女人今天晚上到底要怎麼滾!
大不了不睡了。
反正照紀輕輕這麼滾下去,他也沒得睡。
淩晨一點整的時候紀輕輕枕頭底下的手機鬧鍾震了一下,紀輕輕猛地驚醒,看著麵前淩亂的床鋪,懵了片刻。
她半坐在床頭茫然望向四周後,最終定格在陸勵行身上,大腦暈乎乎的,這才反應(yīng)過來似得,手指伸在陸勵行鼻下探了探他的唿吸,捂著額頭試了試他的體溫,一切正常後鬆了口氣,倒頭就睡。
不到一分鍾,紀輕輕唿吸平穩(wěn)。
第二次手機震動的時候,紀輕輕眼睛都打不開了,迷迷糊糊將手機的震動摁掉,保持著手握手機的姿勢瞇上了雙眼。
就在陸勵行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紀輕輕伸手強行將自己眼睛撐開,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過來,隨後迷迷糊糊爬起來,伸出手在陸勵行鼻子下探了探,又摸了摸他的額頭,趴在胸前聽了聽他的心跳,沒什麼異常之後這才放心睡去。
月光從杏色窗簾灑進,窗前落了一地的銀霜。
陸勵行睜開雙眼,借著屋內(nèi)微弱的月光看向紀輕輕,隨後單手撐起上半身,凝視著她。
不知道是什麼情緒。
半晌,他伸手從紀輕輕麵前繞到枕頭下,拿出她的手機,將剩下的五個鬧鍾給關(guān)了。
***
翌日一早,天邊亮起蒙蒙一層霞光,裴姨準(zhǔn)備好早餐後,將早餐端去陸勵行房間,推開門,空蕩的房間裏空無一人。
“少爺?”裴姨推開洗手間的門,不見人。
裴姨心慌了一下,隨後找來幾個人,和她一起將別墅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沒見著陸勵行的人。
一個病重的人一大早能去哪呢?
裴姨這心裏焦急啊,也不敢瞞著,直接將這事告訴了陸老先生。
老先生一聽,倒是沒裴姨那麼急,讓裴姨先冷靜下來,陸勵行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在這樣一個身體狀況下,不會到處亂跑,“都找過了嗎?”
裴姨想了想,“還有二少爺?shù)姆块g和太太的房間沒去找。”
“去看看。”
裴姨帶著人打開了陸勵廷的房間,不止陸勵行不在,陸勵廷也不在。
“一天到晚往外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陸老先生極為不滿。
陸勵行病成這樣,還整天整天的往外跑。
裴姨也不敢為陸勵廷說話,隻笑笑,“老先生,找到少爺要緊。”
陸老先生轉(zhuǎn)身就走。
來到紀輕輕的房間,裴姨敲了敲門,沒人開,裴姨嘀咕著有些奇怪。
紀輕輕一般是七點起的,現(xiàn)在都快八點了,怎麼還一點動靜沒有?
裴姨又敲了敲,依然沒有迴應(yīng)。
她看了眼陸老先生,陸老先生避嫌轉(zhuǎn)過身去,裴姨這才將房門打開。
“這……少爺……太太……”裴姨瞠目結(jié)舌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一米八的床上,被子被踹到了床頭一角,大半拖延在地上,紀輕輕整個人如八爪魚似得攀在陸勵行身上,一條腿橫跨陸勵行大腿,手抱在腰部,頭枕在他肩上,幾乎是將人當(dāng)抱枕。
而陸勵行身上的睡衣往上掀起,腹部結(jié)實的肌肉暴露,上麵還纏繞著一條白皙細長的手臂。
兩人睡得很沉,對剛才一係列的動靜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
聽到聲音,陸勵行最先醒來。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條白淨(jìng)的手臂,亂糟糟卻柔軟的頭發(fā)蓋住了他大半張臉,將頭發(fā)從臉上捋下去後迷迷糊糊朝著聲音方向望去,看到了瞠目結(jié)舌的裴姨,以及一臉欣慰的陸老先生。
“幹嘛啊……吵死了……”紀輕輕迷迷糊糊醒來,眉心緊皺,一肚子的起床氣,雙眼艱難睜開一條縫隙,一大片裸|露的肌膚,強健有力的手臂,寬闊的臂膀,以及……陸勵行的臉,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陸勵行!!!你流氓!!!”
陸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