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夜趁早出了錢府，搭車前去公審法庭。
說是公審，但等到他下了車才發(fā)現(xiàn)，在軍部和刑部聯(lián)合受理，審判地點全程戒嚴的情況下，根本沒有什麼外人能夠進入法庭。
總不能跟門衛(wèi)說自己是嫌疑犯的同夥吧？那樣進去是能進了，不過最大的可能還是以押送的方式。
他隻是來看好戲的而已，可不想自己成為別人眼中的笑話……
見門衛(wèi)大哥手已經(jīng)往腰間探去了，少年連忙舉起雙手示意道：“我叫淩夜，是受害者的朋友，你別不信，我打個電話讓她們出來個人接我就是了。”
門衛(wèi)微不可察地按動了衣物上的一個鈕扣，停頓了片刻後，才微微鬆了口氣地吩咐道：“淩夜是吧，不用打了，名單上好像是有這個人，你把身份卡拿出來看看。”
他遞了過去。門衛(wèi)放到一個機器上掃了一下，“滴”的一聲，屏幕上顯示出了一些基本信息和綠色的光芒，竟然真的通過了。
“早說啊，真是的，既然被邀請了，難道那人沒告訴你刷個卡就能進入嗎？”門衛(wèi)低聲抱怨著，隨手關(guān)上了身上的警戒裝置。
我連誰邀請的都不怎麼確定好吧……當然不能實話說了，感受到許多暗裏的注視感逐漸減少的淩夜隻好含糊地抱歉幾句，就被放了進去。
進門，見到有個前臺女士，過去問了下路，得到答複後，被對方親自領(lǐng)到了一處電梯口。
看著緊閉的合金大門，還沒等女士的手完全指到門旁邊的一處屏幕，淩夜已經(jīng)乖乖地將手上未曾放迴口袋的證件卡貼了過去。
一陣固定程序過後，門開了，隻有淩夜自己進去，按照剛剛設(shè)定好的位置坐標，整部電梯以降落為主，但不時一個拐彎轉(zhuǎn)角，大約有十分鍾，電梯門才再次打開。
“一直往前走。”
門外倒是挺亮堂的，依照不知從哪傳來的中性聲音，淩夜不緊不慢地走著。
兩分鍾過去，刷卡，推開了眼前這道門，門裏的大堂沒見到幾個人。
看來他來的還算早，審判都還沒有開始呢。
有三個人，淩夜隻認識那名女子。
“高泠，”淩夜忍不住趕了幾步，一張笑臉綻放，“兩位大人好。”
“……”
一軍裝男人瞥了他一眼，又轉(zhuǎn)了迴去，另一文人官服男人打量了他兩眼，笑著輕點了點頭。至於那位女子，眼皮都未抬一下。
三位大人物又繼續(xù)聊了起來。
淩夜也沒感到尷尬，反而不禁有些感歎，要是以前他見到領(lǐng)導(dǎo)，甭管對方管不管得到自己，怕是不至於，但緊張得打哆嗦是免不了的，如今他的臉皮果然是厚實了不少。
他朝那處行了一禮，而後意興盎然地觀察起了四周，很平常。
場間數(shù)十把椅子，靠前兩個相對的高臺子。再前麵，在一隻長方形的黑色桌子，後麵擺了幾把椅子，上麵摞著幾堆文件，以及一塊醒木。
先隨意找個位置坐下，而後淩夜的目光又迴到了不遠那三人身上。
帝國的文官服飾跟沿襲著千百年來的風(fēng)格，寬袍大袖衫，隻是上麵鏽的那些個圖案，他實在沒欲望去仔細辨析到底是何物。
淩夜再稍偏轉(zhuǎn)一下腦袋，帝國軍服是以肅穆的黑色作打底，左胸前一把白色利劍橫指，雙肩上則是披著金色的流蘇肩章。
而這個不顯任何老態(tài)的中年男人，看起來還是個大將軍呢。隻是，越看越跟旁邊女子的眉宇間有幾分相像……好吧，他總算理解這位將軍對自己如此冷臉相向的緣由了。
這第三個人啊，你身上怎麼連半點靈力都沒顯露呢，難道當時你的傷勢已經(jīng)嚴重到斷絕修行根基了不成？
或許我又錯了，本來就不該勸說她繼續(xù)戰(zhàn)鬥的……泛著幽藍光澤的眸珠眨也不眨，淩夜張大的嘴巴翕動了好半晌，最終卻隻是直愣愣地對著那女子發(fā)起了呆。
三人一直在談?wù)撝┦颤N，之還前有心偷聽的少年此刻已是腦袋亂哄哄的，不管當時對方究竟是以哪種理由選擇地繼續(xù)戰(zhàn)鬥，他終究是承了如此沉重的恩情。
那他應(yīng)如何去償還呢？
被那家夥無禮看了好一會了，女子實在是忍不住了，扭頭朝他狠狠剮了眼，那位文官男人笑著想要說些什麼，又被女子迴頭瞪了眼。
三人終於沒再聊下去，一時有些沉默。
“年輕人，過來罷。”那位文官扭頭對著淩夜說道，等他起身大方地走過來後，這才繼續(xù)道，“鄙人姓章，刑部人士，是今次受理了你師父這件案子的主審官之一。”
“章大人好，兩位好。我那師父倘若真是罪證確鑿的話，那也是他有取死之道了。”淩夜先問好，再補充了句。
“聽說你們師徒矛盾不淺，居然是真的。如此，你就老實看著吧，或許等下還需要你的證詞呢。”這時，那位將軍淡淡地說道，“我姓劉，軍部代表。”
原本以為自己會很積極舉報的淩夜，麵對這樣的問題，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張不了嘴？
我這是有犯賤的傾向嘛……麵上微僵的少年隻得迴以禮貌的笑容，終究還是沒說出早早準備了腹稿的“晚輩自當大義滅師”之類的無聊話。
“你怎麼進來的，誰給你的邀請？”那位女子突兀地發(fā)問。
“我給的，他亦是牽連了此事，沒道理讓他置身事外。”一直正麵審視少年的劉將軍斥聲迴了句。
女子無言。
姓劉，他真是她父親？
反應(yīng)過來的淩夜正疑惑間，這位將軍又說道：“她隨她母親姓。”
“……”
這些個厲害人物非要標配個看透人心的本領(lǐng)，才算顯露出他們的水平嘛！尷尬和惱羞的淩夜不知如何迴應(yīng)了，於是幹巴巴地問了第三聲好。
“在旁邊看著就好，不要妄自去試圖改變什麼。”餘光裏瞧著少年，高泠最後勸誡了一句。
抹了抹鼻子，淩夜想說：“我昨天跟方……”
“沒什麼，挺好的，不需要。”她徑自打斷了少年的話。
沒頭沒尾的迴答，兩人結(jié)束了交談。
淩夜轉(zhuǎn)身行開，坐了迴去，三人又說起了什麼，他懶得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