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統領要炸了。
山下的一百名築基弟子又一次接近全軍覆沒,還另外搭上了一個金丹,而他自己則又一次遲到了,眼睜睜看著那隻倒黴的萌熊揚長而去。
剛才山上的戰鬥也不輕鬆,不足三百名黑衣精英對上一百礦工,被人家搞死了三十多。
兩場仗打下來,他帶來的五百築基弟子剛好還剩下一半,金丹修士倒沒死那麼多,算上他還剩下七個人。
這仗已經沒法打了!
據姬統領所知,紅透山一共有接近六百礦工,而他帶著五百精英到來,足以取得碾壓式的勝利。
可事實就是這般殘酷,姬統領成功擊殺了二百礦工,可他自己卻成了二百五。
原本的五百對六百竟然變成了二百五對四百。
即便姬統領的算學就是入門級的水準,但他也知道,多寶宗的優勢已經被他給打沒了。
以現在雙方的陣容,全部拉出來在山下打一場,多寶宗似乎還能占點便宜,可若是上了山,誰輸誰贏就很難說了。
礦工們會跟他們在野外打一場嗎?
就算礦工腦子裏裝的都是礦石,也幹不出這種缺心眼的事。
“怎麼辦?”
姬統領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老魏,想要得到一個靠譜的意見。
老魏苦笑搖頭。
姬統領是徹底沒轍了,三號礦區就在前方,可他已經不知道這仗該怎麼打了。
山下再留百八十的人?且不說這些人能不能活到他取勝歸來,就說他用剩下的一百五十人去攻打一百人的礦區,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一半的人。
那山下不留人?二百五十人去打礦區倒是問題不大,可一旦其他礦區的礦工匯聚起來從山下往上進攻,那多寶宗就算是被人包了餃子。
二百五十人被四百人包圍,即便能打贏,恐怕也活不下幾個。
老魏終於開了口:“沒法打了!要不,我們撤退吧!”
姬統領瞇起眼睛目光不善地瞅了老魏一眼。
老魏知道統領不滿意了,可該說的話不能不說,總不能把這些精英弟子的命都扔給那些不值錢的礦工吧?
“我們擊殺了二百礦工,戰略目的已經基本上達成了。既然打不動,那就撤吧!”
姬統領搖搖頭。
老魏繼續勸說:“南邊的戰鬥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至於這些礦工,多殺幾個少殺幾個無傷大雅!
姬統領眼睛立起來了:“誰告訴你南邊那些垃圾是勝負關鍵的?”
老魏有些支吾:“這個……戰場局勢變化無常,我們這邊遇到了意外情況……”
“別說了!”姬統領打斷了他:“這仗必須要打下去,就這麼鎩羽而歸,我丟不起那個人!”
老魏的擰勁上來了:“統領!我也想打下去,可您告訴我,這仗該怎麼打?”
姬統領一咬牙:“全體上山,以最快速度殺光三號礦區的人,他們若是來包夾,那就決戰!難道我還會怕了這些礦工不成?”
老魏低下了頭:“傷亡會很大!”
“你怕死?”姬統領雙眼冒火。
老魏搖頭:“我不怕死,多寶宗弟子也都不怕死,可我們這麼死了,意義又在哪裏呢?隻為了一些無關大局的礦工的性命?值得嗎?”
“哪有那麼多值不值得!”姬統領根本聽不下去老魏的勸告,整個人處於一種紮了雞血的興奮狀態。
“姬統領,事情的利弊總是要衡量的!崩衔赫Z氣中已經帶上了憤怒。
姬統領冷冷一笑:“我用你教我做事?”
“事情就擺在那裏,統領為何視而不見?”老魏瞪起了眼睛。
姬統領拍了拍老魏的臉頰,狠狠說道:“我一向都是這麼做事的,所以我可以當統領,而你……永遠都不能!”
留下滿臉失落的老魏,姬統領迴到了人群之中,冷喝一聲:“整隊!準備進攻下一個目標!”
老魏一聽這話,也顧不得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一個箭步衝到姬統領旁邊,趁著姬統領還沒說出目標,搶著說道:
“六號礦區的礦工不是滿員的一百人,不如我們先攻下六號礦區,盡快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這樣就可以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始終保有優勢。”
多寶宗的情報工作做得還是不錯的,姬統領也知六號礦區的礦工不滿額,隻是一直沒有想到這一層罷了。
一聽老魏提起這個,他的眼睛頓時一亮:
對啊!六號礦區防衛不足,更容易攻打。而且即便在戰鬥過程中,其他礦區的人前來支援,也可以全速消滅六號礦區的礦工,避免被夾擊的命運。
“你怎麼不早說?”姬統領現在看見老魏就一肚子氣。
“呃!”老魏苦笑:“這不是才想到嘛!”
“廢物!”姬統領哼了一聲,對所有人道:“全速前進,目標六號礦區!”
姬統領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錢陽距離他不過隻有十幾丈遠。
“壞了!”一直在盯梢的錢陽心下一驚。
對於當前的局勢,錢陽同樣心知肚明。
就如老魏所言,事情就清清楚楚擺在那裏,不過是看你如何選擇罷了!
姬統領選擇全員進攻六號礦區算是一個不錯的方案,但對於礦工們來說,這個決定帶來的結果很可能是災難性的。
原因就在於,白執事此刻正守在六號礦區當中。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很多明明白白擺在那裏的事情,一旦做起來就可能做得五花八門。
本來事情很簡單,多寶宗既然決定全員攻打礦區,那礦工們唯一合理的應對就是集合所有人員,從多寶宗的身後包抄上去。
如果多寶宗要打的是三四五任何一個礦區,那麼白執事隻要在各個礦區走上一圈,就可以輕易集合其他礦區的人包抄無量穀諸人。
可如果多寶宗攻打的是六號礦區,白執事被人圍在了山上,那又有誰可以集合礦工去營救他呢?
反正錢陽是覺得,如果沒有白執事出麵,其他礦區的礦工恐怕很難願意主動趕赴六號礦區參加戰鬥。
就算你把事情給他們講得再清楚,告訴他們唇亡齒寒,告訴他們救人等於自救,告訴他們不去救人就是在等死,又能怎樣?
像這種事情,錢陽見得太多了。
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做到客觀長遠地權衡利弊的人絕對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而最可怕的就是,你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你的命運就會莫名其妙地被這些人所掌控。
錢陽拚了老命往六號礦區趕,他想要在多寶宗攻山之前把消息遞給白執事。最好能夠讓白執事在戰鬥開始之前就離開六號礦區,轉到敵人後方去領導礦工起義。
可是……時間肯定是來不及了。
錢陽知道他的移動速度肯定比多寶宗那一大票人要快,但爬山還需要不少的時間,在他成功見到白執事之前,多寶宗的人無論如何也能趕到山腳。
錢陽心急如焚,機械地擺動著自己的雙腿,他知道即便自己跑得再快也於事無補,可他除了跑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試著阻攔一下多寶宗的行程?可是……那誰去送信?
大山山或是小水水能順暢地完成和白執事的交流嗎?錢陽對此並不樂觀。
那怎麼辦?
錢陽咬著牙跑到了六號礦區所在的山腳,一抬眼便看見從山上正跑下來一名隱劍門弟子。
哎呀!信使來了!是礦工們命不該絕嗎?
錢陽樂壞了,也顧不得那許多,飄過去一把揪住那弟子的脖領子,衝著耳朵就喊:“多寶宗要先攻打六號礦區,快去告訴白執事召集其他礦區的礦工從後麵包抄!對了,他們就剩二百多人了,能打贏!”
那弟子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定下神來。沒別的,他認識錢陽!
這弟子正是剛剛在山上和白執事匯報工作的那位,是個難得的精明人,被白執事看重,在戰場上為他打探消息。
錢陽之前打的那兩仗都被他遠遠看在眼裏,也已經把他的戰果匯報給了白執事,他現在下山正是要去打探多寶宗下一步的動向,他很清楚,白執事已經在為決戰做打算了。
“我知道了!”那弟子沒有廢話,轉身就往山上跑。
錢陽鬆了口氣,能夠遇到個能拎得清輕重的人,是礦上剩餘四百礦工的福氣。
但是不是錢陽的福氣就難說了。
形勢逼得他要去正麵應對多寶宗的全部人員,這在之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果然,人的勇氣都是被逼出來的。
沿著來路,錢陽飛奔而迴。剛跑出去不遠,他就看到了多寶宗的黑衣人大部隊正沿著穀地魚貫而行。
定住身形,錢陽擋在道路當中。
偷偷調整了一下表情,再安撫了一下那躍動的小心髒,錢陽用略微顫抖的手從身上摸出兩顆光彩照人的珠子,在手裏一上一下地拋來接去。
黑衣人們不自覺停了下來,怔怔看著這個膽敢在戰場上孤身一人阻攔大部隊的瘋子。
原本在隊伍中央的姬統領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六名金丹就站在他的身後,殺意凜然。
姬統領感受著前方那人並不陌生的氣息,再看了看他手裏那兩顆法寶級的雷火珠,頓時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是你?”
錢陽連忙搖頭:“不是我!”
“你……”姬統領突然覺得自己無話可說了,這人好歹是個金丹修士,也頗有些本事,怎麼就能慫成這樣呢?
“你想做什麼?”老魏開口幫姬統領解了圍。
錢陽呆呆一笑:“有些無聊,你們能陪我聊天嗎?”
“你……”老魏也沒說的了。
“找死!”姬統領怒了。
錢陽連忙擺手:“不要打架啦!要是你們也無聊的話,我們來玩捉迷藏。
多寶宗眾人全然無語。
錢陽卻突然正了神色:“捉迷藏,賭一顆珠子,我輸了,珠子還給你們,我贏了,珠子扔給你們。若是你們不陪我玩,兩顆珠子現在就都丟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