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惲往會場內掃了一眼,大致計算了一下人數,與他預計的參會人數相差不大。
到了這個時候,該來的應該都來了,沒來的怕是就不能來了。
今天是崔惲的大日子,他心中的激動情緒始終難以抑製,臨近開場,緊張、擔憂之類的負麵情緒又紛至遝來。
走進後場,崔惲找到了正在閉目養神的金長老,低聲說道:“長老,時間差不多了,您看還有什麼要囑咐的?”
金恩銘搖了搖頭:“整個發布會都是你操持的,我就不發表意見了吧!”
崔惲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多謝長老信任。”
金恩銘微微一笑:“年輕人有上進心是好事,崔堂主隻管放手去做,無論成敗都是一場經曆。”
崔惲有點蒙,心說這話什麼意思?連忙開口問道:“還求長老提點。”
金恩銘淡淡說道:“我隻負責紅透山礦的守衛,西荒其餘的事務都由崔堂主負責。宗門既如此分工,有些事情老朽還是要避嫌的。”
崔惲忙道:“長老言重了,弟子年輕識短,還得靠長老多幫襯。”
金恩銘勾了勾嘴角:“既然說到這了,那老朽就多說幾句?”
崔惲點頭不迭。
金恩銘道:“我前些日子聽人說起有人在夷方城大肆賒購原石,其中緣由崔堂主可曾知曉?”
崔惲一怔,猶豫著迴道:“此事堂內弟子也曾說起,但我一直忙於發布會事宜,未曾仔細過問,隻是聽說品石師協會正在著手調查此事,暫時應該還沒有結果。”
金恩銘搖搖頭:“堂主大意了啊!”
崔惲茫然問道:“此事和我們的發布會有關?”
金恩銘微微一笑:“或許有關,或許無關,老朽言盡於此,堂主自便吧!”
崔惲還想說些什麼,但見到金恩銘已經闔上雙眼,隻能糾結著退去了。
走進會場,崔惲朝一名正操持會務的弟子打了個眼色,那弟子連忙隨他走到了場外的無人處。
崔惲低聲道:“前些日子城內賒購原石是怎麼迴事,你給我詳細說說。”
那弟子略微迴憶了一下便說道:“上次公盤時出現的那個姓吳的冤大頭,帶著兩人在城內大肆賒購原石,出手大方,出價極高。雖說都是次日付款,但從未有過拖欠。”
“還有呢?”崔惲問。
那弟子有些無奈,這事他之前清清楚楚地向崔惲匯報過,但崔惲那時忙著給自己搞政績呢,根本就沒往心裏去,現在又問,他隻能再答一遍。
“那三人十幾天的時間就花出去了上億靈石,很多人覺得這裏邊有問題,但又不知問題出在哪,品石師協會更是為此焦頭爛額,聽說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了。”
“結果呢?”崔惲有些急了。
那弟子搖了搖頭:“在品石師協會啟動調查不久,那三人便停止了收購原石,調查結果或許隻有品石師協會知曉。”
“你沒去問?”崔惲立起了眼睛。
那弟子苦笑:“這幾日我一直在堂主身邊操持會務,哪裏來得時間去打探?”
“你……”崔惲突然想起前兩天他把這名弟子調過來時說的話:把手裏的事情都放放,一切以發布會為重!
“算了!”崔惲頹然歎了口氣。
那弟子見狀有些不忍,低聲說道:“結果雖沒有,但我聽品石師協會內部的人說過,在這幾人剛剛開始賒購古董的時候,我宗的金長老便就此事諮詢過品石師協會,協會也是在金長老的建議下才迅速啟動了調查。否則以品石師協會的效率,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注意到此事。我想,金長老或許會對此事有些了解。”
“金長老?”崔惲眼中閃過了疑惑:“金長老為何會早早便關注那個姓吳的?”
弟子搖頭道:“不清楚,不過我剛看見那姓吳的來會場了,他是品石師,應該是品石師協會給他發的請柬。”
“姓吳的來了?”崔惲腦海中的信息翻滾不休,突然一道靈感一劃而過。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之前就是金長老狀似隨口地建議他說,可以讓品石師協會邀請曆次交流會的前十名品石師來幫著熱場,而他還可以向宗門申請一些資源作為獎勵品。
崔惲當時哪能想到這麼多,隻當是好事,便依此而行,金長老也如約弄來了價值不菲的獎品。
現在一迴想,感情早在那個時候,金長老就已經盯上那個姓吳的了。
“姓吳的長成個什麼樣子?”崔惲又問,他想看看今早接待的人裏到底有沒有那個冤大頭。
“很好認的!”那弟子忙點頭:“他差不多有九尺高,隻要見到了就肯定認不錯。”
崔惲稍一迴想,整個人便呆住了。他記起來了,的確有個身材誇張的人進來了,而最讓人心驚的是,那人是和楊宮一起來的!
崔惲懂了,竟然是金長老在搞事情!
就是金長老下了個套,把那個姓吳的和楊宮弄來了發布會,為的就是要在這個對自己最重要的日子,給自己難堪。
這種整人的手段崔惲再熟悉不過了,他一路走到現在的位置,這樣的事不知做過多少,誰曾想終日打雁,今日竟被雁啄了眼!
迴想起事情的緣由,崔惲多少有些後悔,因為是他率先向金恩銘下了黑手。
紅透山一戰之後,金恩銘不知為何非要賴在紅透山不走,他一個元嬰期的長老不走,你讓身為堂主的崔惲如何自處?
於是崔惲便借助和譚長老的關係,硬生生地剝奪了金恩銘這個外來戶的各項權力,隻讓他負責紅透山的防衛。
崔惲想過會遭到報複,但沒想過報複會來的這麼快,這麼隱蔽。
再想想剛才金恩銘還假模假式地提醒自己小心,卻偏又不把話說清楚,崔惲這心裏就愈發憤恨了。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向崔惲這種以整人為生的人也就隻能看到這一步了。
金恩銘確實是看不上崔惲這種小人,但也真沒有閑心搭理這麼個垃圾,若是他知道崔惲這番心理活動,相信他一定會笑著說一句:順帶的吧!
發布會馬上就要開幕,崔惲退無可退,隻能咬著牙給自己鼓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個老混蛋要跟我玩什麼花樣!”
。。。。。。
會場之內,來賓已然紛紛落座。
正中間前麵幾排椅背兒上貼名字的,那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像錢陽這種檔次的人,能在最後麵幾排混到一把塑料椅也就不錯了。
好在錢陽他們幾人也不挑揀,幹脆就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緊挨著圍幕的地方找了幾個座位,三個人肩膀挨著肩膀擠在了一起。
等待的時間有些長,就在一屋子人的耐性都將要耗盡的時候,多寶宗的崔堂主才姍姍來遲。
站在主席臺上,崔堂主還是頗有風範的。
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崔堂主首先頷首致意:“紅透山新礦發布會即將開始,多謝諸位道友蒞臨,還未入座的道友抓緊時間落座吧!”
這邊一開場,屋內的嘈雜聲也就降了下去,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誰也不願意幹那跌份的事。
崔堂主環視場內,抬手指了指後邊的角落,笑著說道:“後邊那位道友就別站著啦!大家可都看著你呢!”
一聽這話,不少人都順著崔堂主的目光往後看去,角落裏的吳清水突然就感受到了無數的目光,一時間竟然有些赧然。
下意識地往兩旁看了看,吳清水赫然發現身旁的錢陽和楊宮也都在看著他。
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吳清水衝著崔堂主委屈地喊道:“你說我啊?我坐著呢啊!”
這話一出,屋內頓時哄然大笑。
吳清水確實一直都坐在那裏,但是因為身高太高,上身也過長,坐在那裏明顯比別人高出半截,從前邊一看可不就像是站了個人。
崔堂主倒是絲毫不覺得尷尬,哈哈一笑:“吳大師身材驚人,用來調節氣氛確實再好不過了,若有冒犯,大師見諒!”
吳清水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心下卻在暗罵:“拿小爺調節氣氛玩兒是不是?等一會有你玩的!”
崔堂主此時已經不著痕跡地轉移了目標,調侃起了前排某個美女修士的驚世容顏,就好像剛才真的是跟吳大師玩兒一般。
楊宮在下邊冷笑了一聲:“他在故意挑釁。”
“我看他也是故意的!”吳清水恨恨地道。
錢陽倒是沒覺得,隨口說到:“他跟你有仇,挑釁老吳做什麼?”
楊宮搖搖頭:“誰知道呢!不過我從眼神裏就看見了他那一肚子的壞水。”
崔堂主在前邊扯了幾段閑篇,終於轉入了正題:
“今天是我紅透山礦賭石上市的日子,特邀請諸位道友到此一聚,為的是能夠讓大家更深入地了解我們紅透山的特產,以便在日後的交流中互惠互利。”
下麵傳來了幾聲稀稀落落的應和。
崔堂主禮貌地笑了一下,接著說道:“首先,我必須要向大家鄭重說明的就是,紅透山礦之所以近年才開始采掘,並非因為紅透山礦的原石質量不如那些老場,而是因為受地理條件所限,紅透山礦的開采難度比較大,采掘的效率很低,產量極為有限,因此一直被選擇性的遺忘了。”
下麵一陣微不可查的交頭接耳,顯然,大家對崔堂主所言有些疑議。
崔堂主頓了一下,待下方將注意力再次轉移到他的身上,他才接著道:“我知道這麼說大家可能會有些疑問,不過沒關係,我今天為大家準備了許多紅透山的原石,在座的都是明眼人,隻要一看便可知道在下所言是真是假!”
話音剛落,崔堂主手一揮,一塊塊形態各異的原石便被他放到了主席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