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後麵的牆壁上畫滿各種神態(tài)的鬼怪圖,淋墨散畫,潑筆鋒芒。它們都是根據(jù)廟裏鬼像的原型來畫的,各個齜牙咧嘴、猥獰可惡。
銀幻淨眼看去,整個畫麵充斥一股沉惡浮世感。有些畫著鬼怪持著短戟,夜伴潛入人的房間;有些畫著鬼怪縱火焚燒活人;有些鬼怪化作蟒蛇,纏繞在一個中年婦女身上;有些則化成影子,躲藏在嬉戲的孩童後麵;有些躲藏在牛的嘴巴裏,麵目猙獰地看著前方被釘死在樹上的死貓。
“畫工雖然精湛,可惜盡是畫這些妖魔鬼怪,可惜了,可惜了!”銀幻有點失望地說。
很快,銀幻就不想繼續(xù)看這些骯髒血腥的鬼畫了。他側個身,換個方向睡。他仔細一看,石像後麵有一灘暗紅色的印記。可是,他並不知道這就是血跡。由於光線不足,他乍眼看去,感覺就像石像背後缺掉一塊一樣。
血跡上布滿塵埃,多多少少開始有點泛褐。看來,這灘血染在石像上已有那麼一段時間了。
銀幻視線往下移。石像下麵有一盞油燈。他探頭一看,油燈裏麵還有一點點的油。這讓銀幻感到不解。
“按常理來說,這些油應該早已揮發(fā)殆盡了,為什麼還有?”
於是,銀幻好奇地去摸一下那些油。他驀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受騙了。那些油硬邦邦的,結實如泥。雖然它看上去很像液體,其實它已凝固成固體。
固體的油?銀幻的確沒見過。想了想,他覺得有點哭笑不得,竟然被這些小把戲騙了。他伸手去拿油燈。誰知,他怎麼拿也拿不起來。原來,這盞燈底部跟地麵是連在一起的。
銀幻再次被騙了,心有不甘。他再次卯足勁去拔油燈。經片刻努力後,油燈依舊紋絲不動。
“看來粘得夠實的!”銀幻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水,決定放棄拔油燈了。他剛直起腰,地上的幹草裏突然發(fā)出“嘶”的一聲。
“什麼!?”銀幻謹慎起來,仔仔細細勘察每一處幹草。
“嘶嘶~嘶嘶~”這次,聲音更加明顯了。
銀幻有點興奮地說:“在那裏!”在他右手邊兩步距離的幹草堆裏有所動靜。有個東西正藏匿在那片幹草下。
銀幻屏住唿吸,躡著腳步上前。那片幹草堆再次動了起來。此時,上方的幹草抖開不少,漸漸露出縫隙。銀幻定眼看去,發(fā)現(xiàn)幹草下麵藏在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估計是蟑螂了。他繼續(xù)靠近。他可不想跟蟑螂共眠。
很快,銀幻來到蟑螂的藏身之處。他高高抬起右腳,準備一腳把它踩死。
“踩死它!踩死它!”突然,一股聲音闖進銀幻腦海裏,揮散不去,好像牆上鬼神在說話。銀幻搞不清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聽。他甩了甩頭,那股聲音仍舊纏繞在耳邊。他轉過頭,看了看牆壁。突然,他感到天旋地轉,牆上的鬼神好像慢慢從牆壁上爬了出來。它們圍繞在銀幻的身邊,不停地催促他踩死蟑螂。
落腳之際,銀幻突然起了惻隱之心。他想或許它早在這裏生活,而自己隻是一個借宿者,過完今晚就要離開了,不必殘害它。再加上這裏到處是荒山野嶺,應該沒有什麼可吃的,它生存也不容易。既然在同一個屋簷下,就稍微忍耐一下。
最後,銀幻決定放它一條生路。當他心意已決時,剛才的幻聽和幻覺隨即不見。清醒過來的他再次看了看牆壁。此時,牆上麵的鬼畫不再浮動了,恢複原樣。
雖然那些鬼畫還是那麼彪兇怒悍,但是銀幻現(xiàn)在看來,自己不再那麼害怕它們的表情了。浮幻一夢後,銀幻開始反思自己。他覺得是自己的意誌不夠堅定,才會被這些鬼神迷惑心智。眼不見為實,心不定則動,意不堅則移。
“好了,好了!你到別處睡吧!”銀幻帶著有點驅趕的語氣說,“不要幹擾我睡覺。明天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換個姿勢,準備把它踢開。
突然,幹草一抖,露出一個蜈蚣的頭。這隻蜈蚣特別大。它的頭足足有銀幻的大拇指那麼大。它高起兩個尖銳的齶牙,直指銀幻高抬的腿。
“哇!”銀幻被嚇了一跳。他以為那個黑黑的東西是蟑螂,沒想到是這麼大個頭的蜈蚣。
蜈蚣盤曲起步足,身體彎成弓。隻見它朝天一翻,一下子從幹草堆裏蹦了出來,向銀幻撲去。銀幻急忙退後。蜈蚣在空中翻了個三百六十度,然後平穩(wěn)地落地了。
落地後,蜈蚣快速扭動身體,步足不停在地上爬行。它猶如一隻敏捷的鯉魚,快速地在幹草堆裏穿行。速度之快,讓銀幻無法捕捉它的行動。一眨眼,它便跑出了銀幻的視線範圍。
銀幻說:“不好!”他突然想起外麵還有一個人。於是,他急忙追上去。他從石像後麵走了出來時,蜈蚣已失去蹤影,不知躲到哪個角落裏去了。他急忙告知臥薪。
“小心!有蜈蚣!很大一隻蜈蚣!”他邊說邊比劃蜈蚣的大小。可是,臥薪頭也不抬,完全無視銀幻的警告。
“剛才我見到一隻大蜈蚣!你要小心點!”銀幻不厭其煩地說。臥薪聳了聳肩,不理睬銀幻,繼續(xù)睡他的覺。
看到臥薪無動於衷的樣子,銀幻憋了一肚子悶氣。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狗吠聲。隨即,有人拚命在踢那扇被石像堵住的門。他十分用力,門上的灰塵都被他震了下來。他連踢幾下都沒踢開。於是,他便把所有的不滿都發(fā)泄在另一扇門的身上。一腳下去,那扇門整個被踢倒。銀幻好不容易才修好那扇門。一下子,所有努力化為泡影。
“嘣!!”
倒下的門在地上揚起一陣風,刮得幹草跟灰塵滿天飛。
此時,臥薪頂起鬥笠,用餘光往門口方向瞄了一眼。誠然,銀幻心裏不得不佩服他這麼大聲才醒過來?比我還能睡!
隻見門口裏走進一個粗魯邋遢的獵人。銀幻一下子被便認出他來。他就是之前遇到的那個獵人。他慢慢走進廟裏。身後的那隻獵狗也尾隨而進。
獵人大致瞄了一下廟裏的布局。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不喜歡這個地方。這裏到處彌漫著一股窮酸破裂的味道。於是,他粗聲粗語道:“到處破破爛爛的!根本不是人睡的地方!呸!!”說完,他習慣性地往地上吐口水。
因為獵人再也找不到其他過夜的地方,隻能委屈在這裏住下。他踏著倒下的木門,不屑地看了看四周,秉著牛氣慢慢走進來。
有如此粗魯?shù)倪^宿者入住,銀幻估計自己今晚會不得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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