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大人來了!”一村民大聲喊道,生怕全村人聽不見。接著,村民邊笑邊讓出一條過道來。
然而這次,村長出奇地冷靜,倘若換作以前,他早就忍不住嘮叨幾句。隻見他默不作聲地走到隊伍前麵。朝了朝手,意思叫大家繼續往前走。
而呆頭呢?繼續在隊伍後麵打醬油。
十分鍾後,他們來到海棠廟。此時的海棠廟已被燒得麵目全非,到處都是橫梁碎瓦。
“說起來,我們也好久沒來這裏了。”一婦人驚顫地說,“這裏還是這麼陰森恐怖。自從”
“好了,別說了。這裏還有孩子呢!別他們聽到多不好。”她丈夫及時堵住了她的話。
“好的,不說就不說,誰想提起那鬼事。”說完,她便轉頭不理丈夫了,似乎顯得有點受氣。
一下子,村民都沉默不語了,仿佛每當提及那年的事情都會不自覺地感到毛骨悚然。
“大家聽好了!”村長硬拍幾下手掌,試圖吸引所有的目光都往這裏看。“好了,大家聽著!叫幾個女去看管一下孩子。”他指著剛才那生氣婦女,說:“你去找幾個。”隨後,他隨意地往身後一棵樹一指,並指明那就是孩子的活動範圍。“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看看廢墟裏麵有沒有埋著人。”
一聲令下,大家都開始行動起來。
“好了,孩子們,到我這裏來!”婦女招了招手,引領孩子們到樹下。此時,一個裹著草席的人緊跟在孩子堆的後麵,十分引人注意。
村長看到後,不得不扯著嗓子喊道;“呆頭!你要去哪裏!?”
“爹”呆頭略顯膽怯地探出頭來。
村長當頭一喝。“你還不快點過來!”看來,呆頭想偷懶的幻想已經破滅了。
村民又哈哈大笑起來。
村長揪著兒子的耳朵,小聲說:“你爭氣一點不行麼?趕快去找找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他略感不放心,囑咐道:“別被人發現了,記住沒!?”
呆頭傻裏傻氣地點了點。
村長挺身後,立馬換了一種口氣,就像地主在使喚農民一樣。
“你們給我仔細找找,還有什麼火沒未被撲滅的。另外,把那些碎石廢木都給我清理一下,看到都覺得心煩!”
一村民抱怨道:“哎,村長大人,有什麼好清理的,都被燒得麵目全非了。”他完全就是抱著打醬油的心態來參與此事的。“你看!”為了表示不必清理,他故意捏碎一塊黑得不能再黑的焦木。“都燒成渣了!”
“少說廢話。”村長無情地駁迴,完全不聽取任何理由。“萬一下麵埋了一個人呢?”
“哪裏會有什麼人啊!”另一村民接話道,“就算有人,誰會找這個鬼地方過宿。”人要想偷懶,什麼理由都有。
村長有點措詞,也知道自己的話有點不住腳。但是,他還是去唆使村民幹活。
“反正都來了,難道想一團糟地留在這裏。好了,快去幹活!早幹完,早迴家!”
村民們知道說不動村長,隻能暗地裏喋喋幾句,抱怨一下情緒。不過,衝著後麵那一句“早幹完,早迴家”,他們還是加入了清理的隊伍當中去。
事情雖有波折,還算進行得順利。
“賣力點!”村長督促道。
村民們開始左撿右搬起來。
“哎呦,呆頭也來搬東西?”一村民充滿好奇地問。
呆頭顯得有點害羞,轉身到別處地方去了。他漫無目的地來到一個突兀的廢墟高處,往下看,發現一個奇怪的東西。圓圓的,腦袋一樣大小,隻不過是弄煙熏的認不出來摸樣來。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搬開上麵的石頭。
“什麼東西?”他探下身,用力拔了幾下那個黑物,最後沒有成功。他機械式地說:“什麼東西!?有點沉。”
估計是被上麵的石塊卡得很死,所以才顯得十分吃力。於是,呆頭微微往後傾,一隻腳踩在石塊上用於發力。
“你在幹什麼?”村長走進小聲說。
“爹,我發現個東西。你快來看!”
村長吃驚地露出笑容,甚至有點不相信這樣的話是從他口裏說出來的。
“總算沒白養你。”村長偷偷露出個大拇指,表揚一下兒子。
窟嚕一聲,上麵的石頭驟然鬆落,黑物隨之拔出。呆頭拍了拍臉上的灰塵,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是什麼東西。他剛湊近眼便大喊起來。
“救命!救命!“
這一叫把村長嚇個半死,頓時軟倒在地。
“什麼事!?”
聽到叫聲後,村民三五成群趕過來查看情況。
呆頭指著地上頭像,戰戰兢兢地說:”爹,我殺了人!我把人家的頭給拔斷了!”接著,他鬼哭狼嚎起來。
村長看了地上,虛慌地喘了口氣。這次,他真的忍不住要在兒子的腦袋上敲幾個哐當。
“真是被你嚇死!也不看清楚一點是什麼,就在這裏隨便亂叫!”
發現真相後,村民們也虛驚了一場。
“哎,原來是個頭像。”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嘿,呆頭是死物,別緊張兮兮的。”一個與呆頭年紀差不多大男孩說。
可是,呆頭仍然不敢看鬼像,估計還未從驚魂中迴過身。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大家散啊。”一村民主動打發大家離開。
村民們搖了搖頭,無力吐槽下去,各自散開了。
“看你把大家嚇得。”村長嚴肅地批評了兒子。“還不快點起身幹活。”
自從剛才那件事後,呆頭再也不敢離村長太遠,找東西也在他身邊找。當然,緊張兮兮的情緒是不可避免的。
有人說,受驚的人容易對“不幹淨的東西”產生敏感。所以,他們會把戒心集中於腳下。因此,他們會發現一些人們忽略掉的東西。比如,呆頭就發現埋藏在柴灰下麵的銅錢。
意外之財讓呆頭高興不已。“爹,你看我發現什麼。”
“什麼?”村長迴過頭,以為是什麼,沒想到是一枚銅錢。“就這個?”這一點點錢完全沒引起他想聽下去的欲望,更別說據為己有的私心。他所向往的是大收入、大迴報的斂財,而不是微不足道的幾枚銅錢。
“對啊!我好不容易才發現的!”呆頭把銅錢捏住指尖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似乎這就是他有史以來撿到過最大數值的銅錢。
“好吧。“村長無動於衷,冷語道。”等你找到更多銅錢,再來塞住我的耳朵。“不過,後麵那句他說得很輕,屬於懶得迴答。
呆頭視它為珍寶,很珍惜地把它放進口袋裏。他認為這是個好的開端,好事會滾滾而來。在他腦海裏,一直存在一個慣性思維——假如這裏撿到錢,附近應該還有。這樣既簡單又實在的思維架構起他尋寶的樂趣。於是,他二話不說,東翻西找起來,為此還樂此不疲。
村長看到他那股埋頭勁,心中稍感安慰。
很快,呆頭便有了收獲。他在石縫中艱難地發現了一枚銅錢。似乎幸運已跟他交上了朋友,從此擺脫那位倒黴的損友,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果真,財運接二連三地出現。一轉眼,他便收集到三枚銅錢。捧著收集來的錢,他很少開心。
正當他認為可以通過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並以此在父親麵前為之炫耀時,他意外地發現一枚隱藏很深的銅錢。它就藏在一塊碩木與石縫之下,獲得相當有難度。他用肩頂扛起木梁,試圖伸一隻手去撿地上的銅錢。他在摸索中喊道:“抓到了!”雖然有點興奮,但聽起十分的怪。他用的是“抓到”,而不是“拿到”,不禁讓人為之擔心他究竟抓到了什麼?
然而,從直白的感覺傳遞來說,呆頭說的一點都沒錯。他的確抓到了一樣東西,而且是一個多節、能動的東西。
他進一步通過感覺去確認那件物體。很快,他的手便告訴了他他抓到的是一個人的手。
想到手,呆頭就不由地往那些“不幹淨”的方麵想。最後,他鼓起很大勇氣才敢假定那就是一隻鬼手,準備帶他下陰曹地府。一般人對此都會避重消疑,給予否認,他卻添濃加墨,實屬荒誕可笑,略見短淺。
步已備退,未料另一隻手從旁邊石縫裏鑽了出來,直抓住了呆頭一隻腳,死死不肯放開。
呆頭驚慌得不敢聲叫喊,生怕又遭到謾罵。他苦逼地在那裏,直哆嗦著雙腿,小聲喊道:“爹……爹……”
這樣蚊聲正努力漂洋過海,傳到他父親的耳朵裏。隻希望時間不要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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