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雙方出戰的時候,大家才陡然發現,段軒不過是一身普通的武士服,一把看起來並不起眼的直刀,可在他的對麵,今天的應戰者蘇威,竟然全身披掛,手拿雙手樸刀,就這麼叮當作響的坐上來平臺。
大家都是經常戰鬥的軍將,對於戰鬥,自然也有著全麵的認識,明白在戰場之上,有沒有鎧甲,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同樣是一刀砍來,如果沒有鎧甲,就隻能使依靠閃轉騰挪來躲避,可在戰場之上,眾人齊戰,又怎麼可能有那空間,來讓你施展。
更何況,多人戰鬥,每一次需要麵對的,也不是一桿槍一把刀,往往是多人攢刺,刀劍亂砍,就算是閃到一旁,也沒有絲毫意義,可如果有鎧甲的話,就完全不同了,你根本就不需要對方的攻擊,直接對砍過去就是了,就算是無法完全格擋,卻也可以用肩膀等鎧甲厚實的地方,卻減少傷害。
就好比今天蘇威所穿戴著這身鎧甲,就是相當珍貴的魚鱗鎧,細碎的鱗片狀鋼片,密密麻麻的排列起來,普通的劈砍,根本就沒有辦法斬開,就算是直刺,也能夠有效的防禦,甚至直接讓兵刃在鎧甲之上劃開。
而在胳膊大腿脖子等處,為了行動的方便,換成了鎖子連環甲,細密的鐵環,被緊密的連接在一起,對於弓箭的傷害,有著極好的防禦能力,即便是普通的劈砍,也可以防禦的住,隻有直刺難以抵擋,可這樣的地方,卻又是最為注意和靈活的位置,想要直接刺中,卻也困難。
而在他手中的雙手樸刀,威力更是巨大,雙手揮舞之下,十幾斤的刀,在他這樣的兇猛兵將手中,甚至能夠連人帶馬,直接砍成兩半,不論是威力,還是場麵,都是異常的驚人,單隻是這樣的對比,就已經相當的駭人,而雙方身形的差距,更是明顯。
本就粗壯的蘇威,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巨大木樁一般,即便是以他的勇武,穿戴著這樣的一身鎧甲,行動起來,也肯定是有影響,所以他才會選擇劈砍範圍巨大的樸刀,可和那身材修長的段軒相比,就顯得一場欺負人。
很多買了段軒勝的士兵,已經忍不住高聲叫嚷起來,說是這場戰鬥不公平,也有嗤笑蘇威的膽小的,更有直接怒斥這樣不公平的,可這樣的說法,卻引起了那些壓蘇威勝的家夥的不滿,這樣的局麵,也讓他們大為興奮,以為肯定能夠賺足一筆,自不肯放棄這樣的優勢。
雙方之間各不相讓,更是各自說著自己的道理,軍中漢子本就性情豪邁,說著說著,口裏就開始不幹不淨的叫嚷起來,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有鬥毆的局麵出現,一時之間,剛剛沉靜下來的場麵,一下子又嘈雜起來。
麵對這樣的情況,一旁看臺上的眾位將領,也是有些驚訝。看著一旁的王拓眼中鬆了口氣的神情,唐明軍笑著說道:“這蘇威卻並不是一無是處嘛,倒也知道用些小心思,不錯。”竟是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有了一種欣賞的態度。
這也讓幾個準備出來,指責蘇威缺乏武人精神,以便討好新任都尉的家夥,愣在了那裏,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不過眾人還是忍不住議論了起來,隻是看到下麵的場麵,有些混亂的時候,才稍稍抬起頭來,看向了中間。
坐在一旁的葛榮,卻突然轉過頭去,看著一旁的王拓,滿臉譏諷的說道:“嗬,這不是王司馬那身寶貝異常的魚鱗鎧嗎,怎麼到了蘇威身上了?看來,我真的是知道的太晚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拓的身上,而那件魚鱗鎧,也是當年王拓自豪的事情,曾經炫耀過好多時日,大家也都記得,這樣一來,看向他的目光之中,便有些複雜了。坐在王拓周圍的幾名兵將,臉上的神情都有些不太自然,卻不好拉開距離,隻能是有些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軀。
而作為焦點的王拓,卻並沒有太大變化,隻是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都尉,根本就沒有理會這個事情,而是直接說道:“大人,情況有些不對啊,在這樣下去,非得出亂子不可。”竟是將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轉移到了現在的場麵之上,麵對這樣的手段,葛榮也隻是冷笑了一聲,再沒揭他的瘡疤,有些事情,過猶不及,再說下去,眾人便會厭煩了,這點把握,身在軍營之中多年的葛榮,自然明白。
唐明軍也發現了不對,如果任由這樣的事情發展下去,還真的可能會出現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直接對著一旁的親衛說了幾句,那人點了點頭,帶著兩名親衛快步來到了平臺旁邊,狠狠的敲響了銅鑼。
待到眾人的注意力,被重新來了迴來的時候,這名親衛直接高聲說道:“諸位將士,都尉唐大人傳下命令,今天的戰鬥,是臺上兩位的戰鬥,隻要雙方沒有意見,那便合乎標準,不需如此吵鬧不休。”然後他才轉過身去,高聲的對著段軒問道:“段司馬,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段軒的身上,剛才這名親衛說的也在理,大家也明白,自然知道,段軒的同意與否,可能直接關係到接下來的戰鬥,如果隻是戰鬥勝負的話,他們並不會如何關心,可牽扯到自己的銀子,可就不能隨便了之了。
麵對眾人的注視,段軒卻沒有什麼興奮或者緊張的感覺,反而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之前的時候,他還不過是想找一個,直接通過自身武力來解決的場地,才會提議來武鬥場解決,可沒想到,到了現在,竟然發展成這種地步,根本已經背離了他最初的想法。
沒有人願意像個猴子一般,在這裏任人盡情觀賞點評,甚至以自己的勝負,來下注比鬥,而這些緊緊盯著自己的目光,也不是為了自己,隻是單純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也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那些將領,從來都沒有來到這個平臺之上的原因。
隻是這個時候,他卻沒有什麼後悔藥可吃了,這樣的感覺,實在是讓他不想在這上麵,再多呆哪怕一刻的時間,隨意的點了點頭,希望能夠盡快結束這一次的鬧劇,絲毫沒有在意,對方所采用的戰術,還有可能帶來的麻煩。
可這個動作,卻還是在圍觀的這些人之中,引起了一陣的騷亂,很多人甚至直接開始對著段軒罵起娘來,麵對這種情況,那名親衛頭領,再一次敲響了銅鑼,高聲說道:“既然段司馬覺得沒有問題,那麼戰鬥便可以正式開始了。”
這話一說,很多人都還是心有不甘,卻也知道沒有辦法了,隻能是無奈的接受現實,至於有些人滿臉懊惱,有些人神情興奮,更有人自認聰明的趕進去再次下注的表現,卻已經不重要,眾人都已經知道,雙方之間的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平臺之上。
作為這一次的關注對象,蘇威也是承受了異常嚴重的壓力,這樣的一戰,不僅代表著自己的個人榮譽,更是關係到了很多其他的方麵,想到當時眾人的商議結果,再看到現在的這種場麵,如果他真的輸了,漸要演變成兩支隊伍之間的比拚的場麵,對於自己的非議,會徹底毀了自己的前途。
不管他有多麼的後悔,可事情已經如此,他便必須要想些辦法,之前在大帳之中的戰鬥,他自然是看在心中,雖然段軒的表現,的確是讓人震驚,可仔細想來,卻也不過是動作快速,威力強大罷了,並沒有太特殊的能力,雖然自付自己並不是對手,可還是可以想些辦法的。
再加上得到消息趕過來的諸多兵將,到最後也就想出了這樣的一個辦法,雖然這樣一來,他的名聲自然會有所損失,可已經在官場之上曆練多年的他自然明白,隻要自己能夠贏下這一場,再加上眾人的努力,自然可以更近一步,到時候,身為將官的他,還需要害怕,彈壓不住些許的質疑嗎?
所以到了最後,他還是堅定的穿戴上了這身鎧甲,說起來也是無奈,等到他如此決定的時候,甚至連這樣的一身都湊不出來,如果不是其他將領的幫助,他可能也就隻能是穿著一身鎖子連環甲了,要知道,這身魚鱗鎧,而開始需要十幾個熟練工匠,忙碌大半個月才可能完成的。
在邊鎮之中,一向是最為昂貴奢侈的東西,據說能夠賣到二百兩銀子,還必須要有門路,提前數月,甚至是一年時間預約,才能夠得到這樣的一身鎧甲,如果不是司馬級別以上的兵將,還真的沒聽說過有誰有這樣的寶物。
當然,對於王拓來說,這樣的一身鎧甲,雖然昂貴,可身為槐柳豪強的他,卻也並不是很在意,隻是這樣的行為,還是讓他猶豫了一下,這樣的行徑,可以說是直接與葛榮撕破麵皮,更是會引來都尉唐明軍的警惕,懷疑自己拉幫結派,他的諸多準備都還沒有完成,這個時候,可不是攤牌的好機會。可事情已經如此了,卻是沒有迴頭路了,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對於蘇威來說,何嚐不是如此,看到對方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甚至連手中直刀都沒有拔出鞘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他的心中便有著一股氣,憑什麼這樣的一個小娃娃般的家夥,就能夠如此輕鬆的快速提升,現在的職位,甚至還要在自己之上,拚殺十數載,難道就換來這樣的結果?
心中極不平衡的他,早就看對方不順眼了,既然對方非要做出這樣的一幅讓人厭惡的姿態,他便給他一個大大的教訓,也讓他明白,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到這裏,便再不猶豫,吐氣開聲,一直扶在手中手中的樸刀陡然一個揮動,在頭頂轉了一個刀花,腳下使力,迅速加速,當頭對著對方就斜斜的劈了過去。
一時之間,尖銳的破空之聲,瞬間在空中響起,竟然在壓過了眾人小聲的話語,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過來,看到戰鬥剛剛開始,便直接進入到了這種白熱化的拚殺之中,所有人都是異常興奮,鼓噪著看著臺上,生恐錯過任何一個畫麵。
就在這時,段軒,終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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