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路燈光芒相繼熄滅,周圍變得一片漆黑,商見曜抬起右手,捏了捏兩側(cè)太陽穴。
他完全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
這一次,他出現(xiàn)的地方不是“群星大廳”,而是那片流動微光的虛幻大海。
他的前方有一座不大的島嶼,上麵泥土深褐,怪石嶙峋,沒有一點(diǎn)生命痕跡存在。
這是商見曜進(jìn)入“起源之!贬幔龅降牡谝蛔鶏u嶼。
按照古物學(xué)者杜衡的說法,這對應(yīng)每個人心裏潛藏的恐懼,不同的覺醒者遇到的“島嶼”絕對不會相同,數(shù)量也同樣如此。
商見曜已經(jīng)在這裏逗留了很多天,依舊沒能戰(zhàn)勝這座“島嶼”。
島上沒有怪物,而是存在一種極端惡劣的“自然條件”。
商見曜一旦攀爬上去,眼前所有的光芒都會消失,耳中也不再有任何聲音。
在島嶼上,他仿佛處在一個黑暗的、緊閉的、怪異的房間內(nèi),不僅伸手不見五指,而且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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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商見曜甚至無法感受到時間的流逝,隻覺黑暗和寂靜仿佛化成了實(shí)質(zhì),在緩慢地侵蝕自己的心靈。
他每次都無法在島嶼上停留太久,總是因?yàn)榫癖罎,極端恐懼,接近瘋狂而退出。
如果不是古物學(xué)者杜衡講過“起源之!焙筒煌瑣u嶼的意義,商見曜肯定已放棄嚐試,轉(zhuǎn)而在漫無邊際的大海內(nèi)尋找別的島嶼。
他相信,繞過這裏就意味著自己被內(nèi)心的恐懼擊敗,覺醒者能力大概率不會再有提升和變化了。
凝望了那座島嶼一陣,商見曜按照預(yù)定的計(jì)劃,低下腦袋,看向虛幻水波中若隱若現(xiàn)的自己。
他猶豫了幾秒,眼眸逐漸幽深:
“他們是‘盤古生物’的員工,我也是‘盤古生物’的員工;
“他們很年輕,我也很年輕;
“他們的父母就在身旁,所以……”
商見曜頓了頓,自己做出了迴答:
“所以,我的父母也在身旁!
他的臉上逐漸露出了笑容,柔和的、安心的笑容。
沒再浪費(fèi)時間,商見曜雙手攀住島嶼邊緣的巖石,直接翻了上去。
因?yàn)椤捌鹪粗!北举|(zhì)虛幻,所以,他衣物並沒有變得濕漉漉的,頭發(fā)上也沒有水珠滴露。
商見曜雙腳剛剛落地,眼前頓時變得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這既讓他有空間狹窄隨時會觸碰到邊緣的感覺,又莫名害怕起黑暗深處藏著未知的危險(xiǎn)。
“喂!你好嗎?”商見曜試圖大聲說話,但卻聽不到一點(diǎn)聲音。
這一刻,他仿佛被世界遺棄,丟在了無人問津極端恐怖的地方。
商見曜試探著邁步,用行走來化解心中逐漸升起的恐懼和不安。
可是,無論他怎麼安撫自己,那團(tuán)“黑暗”依舊在緩慢地、不可遏製地侵蝕他的心靈。
商見曜縮了縮身體,似乎在寂靜無人的黑暗之地找到了一點(diǎn)依靠。
這讓他比往常堅(jiān)持得更久,可到了後來,身邊隻有空氣的事實(shí)還是讓他悵然若失,心跳加快,神情逐漸動搖。
“假的……”商見曜突然低語了一句。
他額頭飛快沁出了冷汗,雙膝緩緩彎曲,整個人蹲了下去,環(huán)抱住自己。
…………
196號房間內(nèi),商見曜睜開了眼睛。
他大口喘著氣,環(huán)顧起四周。
房間內(nèi)一片黑暗,外麵寂靜無聲。
商見曜忙反手從枕頭底下拿出自己的電筒,推動了按鈕。
一道光柱射出,照在了對麵的牆壁上,照亮了掛在膨脹螺絲上的衣物和旁邊的洗手臺。
看著這偏黃的光芒,商見曜的唿吸漸漸平穩(wěn)。
過了差不多一分鍾,他關(guān)掉電筒,拉上被子,進(jìn)入了沉眠。
不知過了多久,商見曜被一陣敲門聲喚醒。
那敲門聲重複了三遍,逐漸遠(yuǎn)去。
商見曜知道,這是“生命祭禮”教團(tuán)的成員在告訴自己,聚會時間快到了。
——對於沒有手表,距離街上掛鍾又較遠(yuǎn)的成員,“生命祭禮”教團(tuán)會派能掌握時間的人做出提醒。
至於聽到了敲門聲後,不願意起床,或者因各種緣由不想?yún)⒓颖敬尉蹠,那就是自己的事情?br />
如果提前就已做出不參加決定,或者家裏有不方便知道類似事情的客人留宿,那在熄燈前擦掉門下方的粉筆塗鴉就行了,那樣一來,將不會有人敲門。
商見曜迅速翻身下床,洗了把臉,認(rèn)真刷了刷牙。
然後,他披上暗綠色棉大衣,拿著電筒,直奔附近公共廁所,方便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商見曜才沿著熟悉的道路,來到位於A區(qū)35號的李楨家。
咚咚咚,商見曜輕敲了房門三下。
很快,門口傳出了一道刻意壓著的嗓音:
“生命最重!
商見曜非常熟練地迴應(yīng)道:
“新生如日!
輕微的動靜裏,房門飛快後敞,內(nèi)裏的昏黃光芒流淌了出來。
眼角微微上挑的李楨打量了商見曜一眼,露出微笑道:
“進(jìn)來吧。”
她迅速讓開身體,讓商見曜走入了房間。
“等會可得給我們講講外麵真實(shí)的樣子。”李楨邊開門,邊笑著寒暄道。
“好的,李阿姨!鄙桃婈追浅S卸Y貌。
李楨隨意指了個位置:
“坐吧,快開始了,你來的有點(diǎn)遲啊!
她隻是隨口那麼一說,並沒有責(zé)怪的意思,畢竟還沒真正到聚會的時間點(diǎn)。
商見曜認(rèn)真解釋道:
“我先刷了牙!
“……”李楨笑容略顯僵硬地點(diǎn)頭,“好,很好。”
商見曜這才走向那根小板凳,坐了下去。
那板凳較矮,對他這個身高的人來說,必須盡量把雙腳蜷縮起來,才能讓屁股完整安放。
見他坐姿明顯不太舒服,早已到達(dá)的沈度站了起來:
“我們換個位置吧。”
“謝謝沈叔叔!鄙桃婈讻]有客氣。
重新坐好後,他環(huán)顧了一圈,和別的成員打起招唿。
他已參加類似的教團(tuán)聚會好幾次,和本樓層的所有成員都不陌生。
又等待了一陣,“引導(dǎo)者”任潔從通向內(nèi)臥的房間出來,走到了大床與衣櫃、櫥櫃之間。
“小商迴來了啊?”身穿滌綸襯衣的任潔輕輕頷首,笑著問候了一聲。
商見曜立刻迴答道:
“讚美您的寬容!”
“……”任潔愣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商見曜的意思是多謝司命眷顧,終於平安返迴。
她勉強(qiáng)笑道:
“不用這麼正式,隻是普通的聊天!
不等商見曜迴應(yīng),她表情一肅道:
“下麵正式開始布道,今天的內(nèi)容是死亡。
“生命終將逝去,就像樹葉總會變黃,掉落於地……”
商見曜突然舉了下手。
“有什麼問題?”任潔頗有點(diǎn)擔(dān)心地問道。
她以為商見曜發(fā)現(xiàn)了什麼異常之處。
商見曜起身說道:
“很多樹的樹葉不會變黃……”
任潔臉龐肌肉抽動了一下,打斷了他的陳述:
“這隻是一個比喻。
“類似的問題等到布道完再提,好好聽,不要說話。”
“嗯!鄙桃婈茁杂行┦刈讼氯。
之後,他表情非常專注地聽著任潔布道,隻是眼神似乎有點(diǎn)放空,缺乏焦點(diǎn)。
沒用多久,任潔結(jié)束了布道,對在座所有成員道:
“接下來是傾述階段,你們可以將內(nèi)心的煩惱告訴兄弟姐妹們,從他們那裏汲取力量……”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死死盯著商見曜,用目光壓製這家夥,不讓他開口。
她記得第一次說類似話語的時候,商見曜冷不丁就插了句嘴:
“不止是兄弟姐妹,還是叔叔阿姨!
等到說完,確定商見曜已沒法插話,任潔悄然鬆了口氣。
下一秒,商見曜主動舉手,分享起內(nèi)心的煩惱:
“現(xiàn)在有點(diǎn)餓了!
“下一個。”任潔毫不猶豫就迴應(yīng)道。
一位二十來歲的女性抿了下嘴唇道:
“我們‘物資供應(yīng)市場’的主管王亞飛一直在支持建立‘生育中心’,認(rèn)為這能減少女員工請假的借口,認(rèn)為這能讓夫妻雙方的感情變得更好。
“我知道這是個人的意見,不能代表什麼,但總?cè)滩蛔『退麪庌q,而他,而他竟然找了個借口,把我調(diào)離了原本的崗位,放到了最辛苦的清潔崗……”
任潔靜靜聽完,抬起雙臂,做搖晃嬰兒狀:
“神會懲罰罪人的!
她沒再多說,對沈度道:
“該你了!
沈度撓了撓頭發(fā):
“我家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
接下來,各位成員分享起諸如親人死亡、丈夫粗暴、妻子冷淡、小孩頑皮、工作不順心的煩惱,都得到了其他人的共同安慰。
到了最後,任潔迴到原本的位置,朝向教團(tuán)眾位成員道:
“下麵,領(lǐng)受聖餐!
商見曜的腰背頓時挺得筆直,眼睛炯炯有神。
很快,任潔和李楨從裏麵的房間出來,一個抱著圓柱形半透明容器,一個端著各種餐具。
那容器內(nèi)裝滿了白色的、粘稠的液體。
任潔最先來到商見曜麵前,往他手裏的飯盒內(nèi)舀了一勺液體:
“這是今天的聖餐,酸奶。”
商見曜輕吸了口氣,異常虔誠地迴應(yīng)道:
“讚美您的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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