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飛這個名字,商見曜今天早上剛剛聽過。
他參加“生命祭禮”教團的聚會時,有成員提到了這個人,說他支持建立“生育中心”,讓孩子們都來自於人造子宮。
那名成員還說,因為她總是和王亞飛爭執(zhí)這件事情,被身為主管的他刻意打壓,找了個借口,換到了最為辛苦的清潔崗。
當時,“引導(dǎo)者”任潔的迴應(yīng)是:
“神會懲罰罪人的�!�
這句話之後,不到四個小時,王亞飛在工作崗位上,因心髒驟停,突然去世了。
如果不是預(yù)先聽到了相關(guān)的話語,商見曜肯定不會覺得這麼一條新聞有什麼問題——在“盤古生物”內(nèi)部,每年都有人突發(fā)疾病去世,這是一種正�,F(xiàn)象。
如果王亞飛的去世在兩三年之後,商見曜同樣不會認為這存在太大異常,肯定將這歸類為巧合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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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xiàn)在,任潔說出“神會懲罰罪人”這句話的當天,“罪人”王亞飛就因病死亡了。
商見曜猛然站起,取下之前掛好的外套,將它披在了身上。
他快步出門,直奔C區(qū)而去。
走著走著,他的速度逐漸放緩,很快就與平常一致。
臨近“活動中心”時,商見曜目光一掃,看見沈度站在側(cè)麵牆壁的陰影裏,被昏暗的色彩浸沒。
他那樣怔怔地站著,眼睛雖然目視著前方,但完全沒有焦點,以至於根本沒察覺商見曜靠攏過來。
“沈叔叔�!鄙桃婈缀傲艘宦�。
沈度猛地打了個寒顫,微側(cè)腦袋,望向了聲音的來源。
“小商啊……”他勉強擠出了笑容。
商見曜用非常平靜的口吻道:
“王亞飛死了�!�
沈度的臉龐略顯青白,嘴巴兩側(cè)的肌肉動了動:
“我知道。”
他聲音很低,似乎怕吵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商見曜看著他,直接問道:
“這就是神罰?”
沈度又抖了一下,表情瞬間變得茫然。
“我不知道……”他的目光越過了商見曜,眼睛仿佛又失去了焦點。
商見曜正要再問,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跑了過來,拉住沈度垂下的手,搖晃著道:
“爸爸,爸爸,該迴家了!”
“嗯嗯�!鄙蚨绒捔藘陕�,側(cè)頭對商見曜道,“我先迴去了�!�
“再見�!鄙桃婈锥Y貌揮手。
沈度重新望向了自家孩子,臉上逐漸露出柔和的笑容。
他牽著孩子,和從“活動中心”出來的妻子會合,一步步往B區(qū)返迴。
商見曜望著他的背影,許久沒有轉(zhuǎn)頭。
“生命祭禮”幾次聚會時,他利用“天賦”,和不少成員建立了不錯的關(guān)係,聽他們分享了各自加入教團的原因。
其中,沈度是因為曾經(jīng)有個夭折的孩子,一直難以釋懷,等到他們有了現(xiàn)在這個小孩,又更加地擔(dān)心起相應(yīng)問題,害怕同樣無法養(yǎng)大。
任潔注意到他的情況,刻意交好,傳授了很多育兒知識。
後來,沈度這個孩子慢慢長大,也變得健康,他愈發(fā)相信起任潔口中的神靈,最終加入了“生命祭禮”教團。
又過了一陣,商見曜收迴目光,走向“活動中心”大門。
這個時候,因為已開始廣播節(jié)目,外麵行人幾乎絕跡,隻裏麵有打牌的、聊天的聲音傳出。
當然,如果仔細打量四周,還是能在各個陰暗處發(fā)現(xiàn)一些成雙成對的身影。
商見曜剛要通過大門,突然看見兩道熟悉的人影出來。
行在右側(cè)的那名二十七八歲女性,正是今天清晨在“生命祭禮”聚會時抱怨王亞飛的教團成員簡辛。
她有著姣好的五官,整體秀秀氣氣,是個相當不錯的美人。
——這得益於基因改良藥物的普及。
另外那人則是她的丈夫卓正源,同樣也是“生命祭禮”教團的成員。
此時,簡辛臉色煞白,仿佛生了場大病。
她看起來頗為緊張,似乎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會受到驚嚇。
她的丈夫卓正源臉色陰鬱,給人一種請勿靠近的感覺。
商見曜走了兩步,站到了他們正前方。
簡辛和卓正源同時停步,身體微微顫抖。
商見曜壓著嗓音,開口說道:
“王亞飛死了�!�
留著及耳短發(fā)的簡辛條件反射般說道:
“巧合,肯定是巧合……”
她聲音逐漸變低,隻剩餘音微弱迴蕩,帶著莫名的惶恐和茫然。
卓正源吞了口唾液,沉聲說道:
“初步的屍檢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確實是心髒驟停造成的死亡,沒有任何外因�!�
商見曜點了點頭:
“真是巧啊。”
他隨即讓開道路,任由簡辛和卓正源通過。
等到這對夫妻已拉開一段距離,商見曜才迴頭望了過去。
天花板日光燈的照耀下,簡辛和卓正源的身影略有些晃動,顯出少許柔弱。
商見曜記得,他們加入“生命祭禮”教團的原因是,簡辛流產(chǎn)了兩次,好不容易才懷上第三胎。
如今,他們的孩子已經(jīng)出生,不僅沒什麼毛病,而且還直接遺傳了上一代基因改良的大部分優(yōu)點。
這能讓他在後續(xù)的藥物調(diào)整中獲得更好的天賦。
而拋開喜歡和人爭執(zhí)生育問題這一點,簡辛和卓正源都是很好的人。他們富有愛心,喜歡小孩,在聚會時,總是主動寬慰別的成員,遇到需要幫忙的人,也不會裝作看不見。
有一次,因為商見曜“分量太少”的話讓任潔有點下不了臺,卓正源還主動把自己沒來得及吃完的聖餐分他。
商見曜緩慢收迴目光,走入了“活動中心”。
他一眼望去,沒看見李楨等教團成員,隻有“引導(dǎo)者”任潔依舊在老位置,和那群四十歲左右的女性閑聊。
盤著頭發(fā)的任潔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側(cè)過腦袋,望了過來。
看見是熟人後,她露出少許笑容,親切地點了下頭。
商見曜用同樣的動作迴了一禮。
他沒有靠攏過去,隨意找了個位置,注視起打牌那些人,聽著總是會被這裏各種聲音影響的廣播。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距離路燈熄滅,黑夜來臨,已是不遠。
任潔翻腕看了眼陳舊電子表,站起身來,笑著對周圍的女性道:
“迴去了,迴去了,有人等著你們呢!”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鬧了幾句,任潔離開“活動中心”,往自家所在方向走去。
商見曜隨之站起,狀若平常地跟在她身後。
拐入另外一條街道後,任潔見路上無人,遂放慢了腳步,任由商見曜拉近距離,與自己並肩而行。
“小商,有什麼事?”任潔用較低的嗓音和閑聊的口吻問道。
商見曜的眼眸逐漸幽暗:
“任姨,你看:
“我們住在同一個樓層;
“又都是教團的成員;
“所以……”
任潔先是聽得有點茫然,漸漸產(chǎn)生了明悟:
“所以,我們之間要建立更加緊密的關(guān)係,比如……”
說著說著,她眼神逐漸變得奇怪,臉孔隱約有點發(fā)紅,不知在往哪個方向聯(lián)想。
商見曜眉毛一動,當機立斷喊道:
“媽!”
任潔愣了一下,表情恢複了正常。
她笑嗬嗬說道:
“那我就認下你這個幹兒子吧。
“你爸你媽如果還活著,和我年紀也差不多�!�
認了幹親後,她的態(tài)度明顯熱情了不少。
商見曜收斂住表情,重複起之前的話語:
“王亞飛死了。”
任潔微仰腦袋,看了他一眼,於幾秒的沉默後,反問道:
“你感覺驚恐和不安?”
“還有詫異�!鄙桃婈讕兔ρa充道。
任潔微微笑道:
“你懷疑這就是神靈給罪人的懲罰?”
“或者是獎賞?”商見曜的思緒不受控製地跳躍了一下。
任潔差點沒迴到剛才對話的節(jié)奏,緩了緩才笑道:
“我無法代替神迴答你這個問題。
“隻能說,司命始終在注視著我們,賞罰著善惡。
“至於這次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不是神的懲罰,我想不會那麼巧合�!�
商見曜追問道:
“那誰知道是不是?”
任潔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
“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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