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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緒一轉(zhuǎn),蔣白棉正色說道:


    “這有兩個問題。


    “一是你們教派的‘迷夢保護者’可能還有兩三天才到,中間隨時可能發(fā)生意外,導(dǎo)致我們防禦失效;


    “二是我們不清楚那名‘高等無心者’還有哪些變化,也許他隻剩幾天的生命,所以才執(zhí)著地想進入塔爾南,找到南柯觀,將至關(guān)重要的情報告知同信。”


    周玥聽得微微點頭,但依舊沒有表態(tài)。


    蔣白棉繼續(xù)說道:


    “而且我們也不用太冒險,隻是收縮防禦圈。


    “就算我們猜測錯誤,也不會影響後續(xù)的處理。”


    周玥終於開口了:


    “你們想怎麼做?”


    聽到這句話,龍悅紅忍不住看了眼商見曜。


    他懷疑組長把商見曜的“推理小醜”學(xué)會了!


    竟然這麼快就接近說服周觀主了!


    商見曜一臉沉重,對龍悅紅點了下頭,仿佛在說“是,就是這樣沒錯”。


    蔣白棉抓住這個機會,趁熱打鐵地說出了“舊調(diào)小組”的計劃:


    “天亮之後,把塔爾南所有人撤到河西,在那裏重新布防。


    “現(xiàn)在是冬天,大家隻要把重要物資帶上,就不用擔(dān)心會有什麼損失了,那名‘高等無心者’可不會破壞房屋,踐踏農(nóng)田,損毀器物,而河西有的是維護得不錯的空房子。


    “在河?xùn)|,我們留下兩三個觀察者,於鏡子的保護下,確認那名‘高等無心者’的目標(biāo)究竟是塔爾南某個地方,還是塔爾南某個人。


    “總之,哪怕驗證最終失敗,也不會影響塔爾南的安危,依舊可以等到你們教派的‘高等無心者’抵達。”


    她不能肯定那名“高等無心者”就是衝著南柯觀來的,萬一江筱月還活著,並且就隱藏在塔爾南呢?


    時隔這麼多年,她容顏肯定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變化,正常是難以認出來的。


    周玥安靜聽完了這番話語,輕輕頷首道:


    “這得拿到格納瓦長官的許可。”


    “我們會嚐試說服它。”蔣白棉毫不猶豫地迴應(yīng)道。


    “它是我們的朋友。”商見曜補了一句。


    “朋友?”周玥疑惑地重複起這個名詞。


    她沒有多問,轉(zhuǎn)而說道:


    “我得向總部匯報,看上麵是什麼意思。”


    “請。”蔣白棉誠懇說道。


    “小心電報內(nèi)容被扭曲了。”商見曜刻意提醒了一句。


    至於什麼情況下電報內(nèi)容是被扭曲過的,那肯定是“蜃龍教”不支持“舊調(diào)小組”的計劃。


    周玥聞言,笑了笑:


    “放心,我們教派有驗證真假的辦法。”


    說完,她轉(zhuǎn)過身體,走入了大廳側(cè)麵一扇門。


    “舊調(diào)小組”一行四人耐心做起等待。


    “真是的,一點都不禮貌。”過了幾分鍾,商見曜“抱怨”道,“這種時候,不是應(yīng)該送上一杯蜂蜜水,給幾塊小餅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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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悅紅下意識吞了口唾液,接著靈光一閃道:


    “處處幻夢,何必認真?”


    謔,小紅學(xué)會反擊了……蔣白棉聽得一陣好笑。


    她眼角餘光發(fā)現(xiàn)白晨微不可見地頷了下首,似乎有點欣慰。


    商見曜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也是。”


    他轉(zhuǎn)而說道:


    “我之前用顧知勇這個名字,代表你吃了‘榮耀天平’的炸雞翅,你迴頭記得加入他們一下,履行義務(wù)。”


    “等等,為什麼是我?”龍悅紅愕然反問。


    吃炸雞翅的明明是你!


    商見曜笑著掃了他一眼:


    “處處幻夢,何必認真?”


    報複心好強,這家夥……龍悅紅閉上了嘴巴,不再招惹商見曜。


    又等了幾分鍾,周玥迴到了大殿,對“舊調(diào)小組”四人說道:


    “上麵表示可以嚐試一下。”


    看來“蜃龍教”的“迷夢保護者”們也很想知道那名“高等無心者”會傳遞什麼情報……蔣白棉鬆了口氣,露出笑容道:


    “那我們一起去找格納瓦長官?”


    在這件事情上,她相當(dāng)有積極性,因為這很可能牽涉“舊調(diào)小組”的主要任務(wù)之一,這也是她的理想之一——弄清楚“無心病”的發(fā)病原因和傳播機製,將高懸於人類頭頂?shù)臍缰畡φ聛怼?br />

    而且,這次說不定還能順勢解決掉那名“高等無心者”帶來的隱患,完成格納瓦的委托,取得和“源腦”通話的資格。


    到時候,在調(diào)查舊世界毀滅原因上,“舊調(diào)小組”或許能更進一步。


    周玥想了下道:


    “先別急,誰留在河?xùn)|,承擔(dān)觀察者的職責(zé)?”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對麵小隊高高大大那個年輕人笑著迴答道:


    “我。”


    看起來很有自信嘛……周玥下意識反問道:


    “你不怕?”


    商見曜正色點頭:


    “他是我的朋友。”


    “啊?”周玥迷糊了,“你們以前認識?”


    “剛成為朋友。”商見曜解釋道。


    周玥越聽越是茫然,最終放棄了詢問,反正“處處幻夢,何必認真”。


    她斟酌了一下道:


    “我也留下。在南柯觀,我有執(zhí)歲庇佑,有鏡子保護,不用擔(dān)心‘死亡體驗’。”


    蔣白棉看了眼自己的左臂:


    “還有我。”


    她旋即對龍悅紅、白晨道:


    “你們作為預(yù)備隊,隨時提供支援。”


    這是對龍悅紅的安撫性說辭——那名“高等無心者”製造的龐大幻境裏,她的理念是“能不動就不動”。


    這等效於周玥的“多做多錯,少做少錯”。


    …………


    河西,格納瓦家。


    蔣白棉和周玥配合著將“觀察計劃”說了一遍,理由還是之前那幾個。


    依舊穿著軍裝的格納瓦站了起來,來迴踱步道:


    “確實,時間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出現(xiàn)意外。


    “但組織這麼多人撤到河西,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中間也有可能發(fā)生變故……”


    這位銀黑色的智能機器人沉默著走了一陣道:


    “我向‘源腦’匯報一下。”


    說完,它就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也就是一兩分鍾的時間,格納瓦張開嘴巴,發(fā)出了略帶合成感的醇厚男中音:


    “‘源腦’迴複可以嚐試,但需要我承擔(dān)一切後果。”


    蔣白棉張了張嘴巴,試圖勸說,最終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她看了眼商見曜,發(fā)現(xiàn)這位同伴也有類似的表現(xiàn)。


    在這種事情上,還是讓格納瓦自己做決斷比較好。


    格納瓦環(huán)顧了一圈,望了眼窗外沐浴著夜色的草坪,沉聲說道:


    “你們試一試吧。”


    這一刻,蔣白棉、龍悅紅等人竟從這位智能機器人身上感覺到了某種信任。


    商見曜毫不猶豫起身,做出了迴應(yīng):


    “放心。”


    …………


    經(jīng)過一夜的休整,第二天清晨,塔爾南本地居民、外來獵人和商隊成員們在大量機器人的組織下,帶著相應(yīng)的物資,撤至河西,搬進了分配到的臨時住房。


    這件事情一直忙到中午才結(jié)束。


    之後,各個防區(qū)的負責(zé)隊伍收縮迴來,花費一定的時間重構(gòu)了防線。


    南柯觀門口,周玥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由衷感慨道:


    “和往常相比,現(xiàn)在就像是一場幻覺。”


    之前的塔爾南河?xùn)|,雖然有不少區(qū)域無人居住,空蕩寂靜,但這邊還是很熱鬧的,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而現(xiàn)在,落葉隨風(fēng)飄蕩,成為了唯一的主角。


    “你怎麼知道往常不是幻覺?說不定現(xiàn)在才是真實。”商見曜問了一句。


    周玥皺了下眉頭:


    “也是。”


    她旋即糾正起商見曜:


    “都是幻覺,都是迷夢。”


    蔣白棉活動了下左臂道:


    “我們進去等吧。”


    此時,天色已有點黯淡,那名“高等無心者”快要過來了。


    ——白天陽光照耀下,塔爾南有太多的建築具備鏡麵效果,所以周玥相信對方會等一個更好的時機,除非沒得選。


    進了南柯觀,因為沒有了那一排排黑色靠背椅,所以蔣白棉、商見曜各找了一個蒲團盤腿坐下。


    “周觀主,其實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為什麼之前要營造幻境,弄一些和這裏風(fēng)格不太符合的布置出來?”蔣白棉笑著望向周玥,隨口閑聊起來。


    現(xiàn)在的南柯觀隻有柱子、神龕、蒲團和三個人,極致的空蕩帶出了一種神聖感。


    周玥歎了口氣道:


    “一方麵是練習(xí)自己的能力,發(fā)掘其中的小技巧,另一方麵是,哎,現(xiàn)在很多信徒不是那麼虔誠,我得擺擺樣子,顯得‘蜃龍教’人很多,值得加入。”


    她一副感受頗深的模樣。


    商見曜提出了建議:


    “我覺得需要改革的是聖餐,蜂蜜水和小餅幹是不錯,但隻適合當(dāng)點心……”


    周玥也不見怪,笑著說道:


    “每次‘榮耀天平’在街上弄炸雞翅,我都想去排隊,可又怕被人認出來。”


    “可以戴麵具。”蔣白棉搶在商見曜之前說道。


    “不行,這太掩耳盜鈴了。”周玥搖了搖頭。


    三人閑聊間,天空一點點暗了下去,風(fēng)也慢慢寒冷了起來。


    蔣白棉、商見曜、周玥不約而同停止了說話,集中起注意力。


    又過了一會兒,天愈發(fā)黑,風(fēng)愈發(fā)大,以蔣白棉的膽量,精神也緊繃了不少。


    周玥半仰起身體,微張雙臂,望著虛空,自語了一句:


    “蜃龍至高!”


    祈禱完,她看見商見曜望了過來,聽到他微笑詢問:


    “可以唱歌嗎?”


    “可以,但……”周玥話未說完,盤腿而坐的商見曜就輕敲起自己的大腿,哼起了歌謠。


    狂風(fēng)嗚啦,黑夜將至中,蔣白棉耳畔響起了曠達豁然的旋律: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注1)


    注1:《滄海一聲笑》,黃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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