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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庭棟主動對綠衣婦人發動攻勢,是有其目的的,一擊之後,跟著出招,綠衣婦人無力反擊,但防守卻是遊刃有餘的,門戶封閉得無懈可擊。


    三名勁裝少女之二已撿迴震飛的劍,互相一打招唿,三支劍從不同方位攻上。


    馬庭棟把心一橫,一記快攻,迫使綠衣婦人向後倒退,錯步迴身反掃,兩個攻擊的動作實際上等於是一個,淩厲而準確地迎上了三支不同角度的劍,劍刃交擊聲中夾著一聲慘哼,兩少女被迫退,一個跌坐下去,肩頭冒了紅。


    綠衣婦人的劍又已攻到。


    馬庭棟立下決心,施展出他奇緣巧獲的鐵匣血書所載的絕技殺手,但留了分寸。


    一聲淒哼,綠衣婦人兵刃掉地,手撫持劍的右上臂,鮮紅的血從指縫間汩汩滲出,粉腮立呈煞白。


    兩名沒受傷的勁裝少女嚇呆了。


    馬庭棟收劍挪步,與綠衣婦人保持了適當的距離。


    “芳駕如果照實迴答在下一個問題,今天就可以暫時留住一條命。”


    “什麼問題?”綠衣婦人咬緊牙。


    “有一個叫曹玉妍的女子是否在你們門中?”


    “曹玉妍?”綠衣婦人目進厲芒。


    “不錯!”


    “你何以會問起她?”綠衣婦人臉色連變。


    “說,有沒有此人?”


    “有!如果你隨我迴去,便可以見到她。”


    馬庭棟大為激動,現在已經證實曹玉堂的妹妹曹玉妍的確是在羅剎門中,但要救人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隨同對方迴去,是自投羅網,單槍匹馬絕成不了事,出山與曹玉堂從長計議方為上策,現在多殺幾個人幹事無補,救人與犁庭掃穴徹底消滅這邪惡之門應該是同一行動,心念之中,不作任何交代,舉步便走。


    “修羅劍,你怎麼走了?”綠衣婦人揚聲高叫。


    “在下會再來!”馬庭棟頭也不迴。


    “你不是要找曹玉妍?”


    “不假!”


    馬庭棟已到了三丈之外,身形一起,迅若驚鴻地朝峽穀下遊奔去,他算定對方不敢追來,但前道會有人攔截倒是意料中事。


    峽穀盡頭,形勢一變,澗水彎了開去,眼前有條若有似無的山徑,穿莽林而過。


    馬庭棟心裏想,如果循山徑走,定然遇到阻礙,雖然無懼,但卻是惹厭,說不定對方會布什麼意想不到的陷阱,避開山徑,循一定方向出山較為妥當。


    於是,他投入遮天蔽日的莽林中。


    經過了一陣艱辛的穿行,莽林漸疏,天日重現,遙望林外是一片巖石地,光禿禿寸草不生。


    “唉!”一聲幽幽的長歎傳入耳鼓。


    馬庭棟意外地一驚,這種無路可通,常年沒人跡的荒僻地方,居然有人出聲怨歎,這倒是件稀罕事。


    緊接著,傳來了人語之聲。


    “你不該來的,你為什麼要來?”


    “我為什麼不來?我想得你好苦,吃不下,睡不穩,坐立難安,我快要發瘋了。”


    “唉!這……真要命,我……”


    “你……怎麼啦?”


    馬庭棟循聲悄然趟了過去,隻見一男一女兩條人影站在林邊巖石地上,再仔細一看,心頭為之一緊,那女的赫然是四金釵之一的紅衣少女夏荷,男的是一個挺英俊的年輕人,年紀二十出頭。他突然想起峽穀中的一幕,這男的不用說就是訊息中人山找夏荷的人,而夏荷是奉綠衣婦人之命來處斷這件犯忌的事,另外綠衣婦人又指令春蘭前未暗中監視,眼看有好戲上場,想不到巧被自己撞上。


    這男的是誰?他大概還不知道死星已經照命。


    春蘭不見影子,不知是否已盯上?


    夏荷將如何執行門令?


    馬庭棟借樹身掩護,逼近到兩丈的距離。


    夏荷的神情十分怪異。


    “軍哥,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唉!你怎麼想到入山來找我?”


    “荷妹!”男的抓住夏荷的雙手,一副情意殷殷的神色:“難道你不喜歡我了?我們的海誓山盟……”


    “別說了!”夏荷掙脫了雙手。


    “荷妹,你真的……”男的滿臉錯愕。


    “軍哥,我問你如何想到進山的?”夏荷仍然在追問這一點,顯然她對這年輕男友人山找她十分意外。


    “我是得一個叫馮二爺的老混混提供消息,說你隨人坐轎入山,還有鐵拳梁傑護送,所以我才巴巴地尋了來,荷妹,我進山後,見人就問……”


    “那不是我!”夏荷脫口說出。


    “可是……你現在不是在山中麼?”


    夏荷無言以對。


    這一點馬庭棟最明白,他本身便是轎中人之一,訛傳的是春蘭,並非夏荷,服色不同,但年齡長相卻差不多。


    “荷妹,你說你是信陽人,住在桐柏舅舅家習武,說你舅舅管教很嚴,要我不要找你,你自己定期來和我相會,為什麼……你會到山裏來?荷妹,到底你有什麼事瞞著我?”說的有些氣急:“我對你一片真誠,記得我們在月下的誓言麼?”


    夏荷癡癡地望著男的,眼裏掉下淚來。


    “荷妹,你到底有什麼困難,說出來,我蔣士軍能耐不高,家財也有限,但我即使陪上命也會替你解決。”


    原來這年輕小白臉叫蔣士軍。


    “軍哥!”夏荷突然張臂抱住蔣士軍,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抽泣起來。


    “荷妹,不要這樣嘛!”蔣士軍輕拍著她的背:“你一傷心,我……也難過,有話就說嘛!”


    馬庭棟心想:“看樣子,夏荷對這蔣的已動了真感情,羅剎門中,全是邪淫無恥之輩,夏荷卻人性未泯,但這種行為,等同叛逆,她已受了綠衣婦人嚴命,不知她準備采取什麼行動?”


    兩人摟得很緊。


    蔣士軍緩緩閉上眼。


    夏荷鬆開了一隻手,曲食中二指,指向蔣士軍背後的命門大穴,蔣士軍在情迷之中,懵然不覺。


    馬庭棟心中一動,正待……


    夏荷突地又放鬆了指頭,恢複原來的抱姿。


    “軍哥,你愛上我是錯誤,我接受你的情……更是大錯,現在……大錯已經鑄成,隻有認命……”


    “認命?”蔣土軍大叫一聲,睜開了眼:“荷妹,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夏荷猛地推開了蔣士軍,她自己也退了兩步,手按劍柄,滿臉俱是淚痕,但神情卻相當可怕。


    “荷妹……”蔣士軍目瞪口張。


    “我要殺你!”聲音淒厲得令人不寒而栗。


    “你……”蔣土軍的臉孔遽起抽搐:“為什麼?”


    “這是命,我身不由己,別問為什麼,你可以怨我,恨我,可是我……”聲音哽住,說不下去。


    “哈哈哈哈……”蔣士軍厲笑了一陣之後,咬著牙道:“荷妹,殺人須把人叫醒,告訴我,為了什麼?如果你有道理,我不要你動手,我自己了斷。”


    夏荷的粉麵開始扭曲,嬌軀也在發抖,淚水又像斷線珍珠似的掉了下來,按住劍柄的手徐徐垂下。


    “軍哥,我……為什麼要認識你?啊!我……不該認識你的。”


    “……”蔣士軍說不出話來,他根本還沒有摸清到底是怎麼迴事,因為他不知道夏荷的真實身份。


    “軍哥,我們……隻有一條路可走!”夏荷用衣袖拭去了淚痕,慘厲的麵容裏透出一股堅毅,她在經過一陣痛苦的自我掙紮之後下了決心。


    “哪一條路?”蔣士軍激情地問。


    “死!”可怕的字眼,聲音拉得很長。


    “荷妹,你……莫非真的瘋了不成?”


    “我要是瘋了就好了,可惜,我太清醒。”


    “為什麼?”蔣土軍栗吼出聲。


    “因為有人不讓我們活。”


    “誰?你說,誰不讓我們活?”


    “不要問,我不會告訴你,也不能告訴你!”夏荷突然笑了笑,令人不忍心看的笑:“軍哥,我知道一個地方,很隱秘,如果我們能一起長眠在那裏,應該是福氣。”


    蔣士軍定定地望了夏荷一陣之後,突然平靜下來。


    “荷妹,到現在為止,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事實的真相,有你伴著我,死並不可怕,也算不了什麼,現在你說?”


    “我……”


    一條人影,幽然出現,赫然是奉命監視的春蘭。


    夏荷一見春蘭現身,像半夜裏突然碰到了鬼,臉孔登時縮得很小。


    蔣士軍卻是無比的驚愕。


    春蘭的臉上帶著笑,但笑裏帶著陰殘的意味,她人長得美,笑態更撩人,可是現在完全不同。


    “二妹,你下不了手麼?”邊說邊瞟了蔣士軍一眼。


    “大姐,我……”


    “她是你姐姐?”蔣士軍脫口叫出聲。


    “二妹!”春蘭沒理會蔣士軍:“倪堂主知道你一向心軟,而且多情,怕你一錯再錯,所以要我來幫助你。”


    蔣士軍聽到堂主二字,似乎明白了什麼,臉孔再起抽搐,狠盯著春蘭。


    夏荷的臉色一變再變,霍地拔出劍來。


    “大姐,我……委實下不了手,還是請你……”


    “二妹,你知道規矩的,我不能代勞。”


    “大姐,我求你……”


    “不行!”春蘭迴答得斬釘截鐵。


    蔣士軍痛苦地哼了一聲,臉上抖露出一片瘋狂之色,雙眼也發了紅,手按劍柄,栗聲向春蘭道:“我總算明白了,你們是羅剎門的弟子,你們門規隻許你們玩弄男人,滿足男女之欲,不許動真感情,對不對?”


    春蘭笑著道:“說對了!”


    蔣士軍目眥欲裂地道:“你們的作為,完全違背天理,否定了人性,這是獸行。”


    春蘭若無其事地道:“罵得不錯,你還喜歡夏荷麼?”說著,斜瞟了夏荷一眼。


    蔣士軍大聲道:“我喜歡她,她不失人性,我和她之間的感情是真誠的。”


    夏荷的粉腮泛出了青色。


    春蘭道:“蔣大少,看樣子你願意為她殉情?”


    蔣士軍咬牙道:“隻要她心不變,情不移,我做什麼都值得。”嗆地一聲,長劍出了鞘。


    夏荷栗叫道:“軍哥,不要……”


    夏荷臉孔一陣抽扭之後,撲地朝春蘭下跪道:“大姐,求你放過他,我……願意接受門規製裁。”


    春蘭咭地一笑道:“二妹,你一向聰明,怎麼會說出這種糊塗話來,我是奉命而來的,我放了他……我自己呢?”笑容一斂,陰殘地道:“時間不待了,快做你該做的事。”


    厲哼聲中,蔣士軍發劍攻向春蘭,春蘭閃開,蔣士軍如影附形而上,淩厲辛辣的劍勢,迫得春蘭像風中彩蝶般狂飛亂舞,從她閃躲的身法看來,功力相當不賴。


    夏荷站起身來,下唇已咬得見了紅。


    蔣士軍瘋狂地發劍,招招狠,式式辣,他存心要置春蘭於死地。


    寒芒乍閃,爆出了震耳的金鐵交鳴,春蘭已經拔劍反擊,這一來情勢大變。


    隻四五個照麵,蔣士軍便已險象環生,春蘭的劍術高出他甚多,但他像是發了狂,隻攻不守,一派拚命的打法,事實上他除了拚命,沒別的路可走。


    一聲微微的淒哼,蔣士軍左胸冒紅,又兩個照麵,他的右肩也掛了彩,但他仍狂攻不休。


    夏荷的臉色變得淒厲如鬼,但她沒采取行動。


    緊接著,左肩、右肩……逐一冒紅,蔣士軍已變成了一個血人。


    “啁”地-聲,蔣士軍打了個踉蹌,屈膝跪下。


    “哈哈哈哈!”春蘭爆出一串脆笑,搖動著手中劍道:“起來,再打,你還有口氣!”


    很顯然,春蘭本可一劍殺了蔣士軍,但她故意不下狠手,要折磨他。


    蔣士軍一挺腰,站了起來,劍又刺出,但已不成章法,連力道部沒有了。


    “鏘”地一聲,蔣士軍的劍被蕩開,人也踉蹌後退,幾乎栽了下去,慘厲的神情,令人看一眼便終生難忘。


    春蘭上步道:“蔣大少,我很欣賞你的勇氣,所以要你戰到最後一口氣,流光最後一滴血。”


    “呀!”淒厲刺耳的栗叫聲電,夏荷出劍攻向春蘭。


    春蘭閃開。


    “夏荷,你真敢?”


    “反正是死,沒什麼敢不敢。”手中劍再度攻出。


    一幕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搏疊了出來,雙方功力不相上下,而夏荷是意存拚命,看上去她的攻勢更狂烈些。


    一聲輕哼傳來,馬庭棟暗吃一驚,轉目望去,隻見一個黃衣婦人站在靠近林緣的地方,這黃衣婦人在殿堂裏見過,她排列在第三位,不用說,也是堂主的身份。


    如果黃衣婦人現身出去,夏荷與蔣士軍注定死路一條,絕無幸免。


    春蘭與夏荷一對打得火熱。


    蔣士軍長劍拄地在喘息,他傷勢不輕,這一鬆懈下來,要想重振便相當困難。


    馬庭棟對夏荷與蔣土軍突然產生了同情之心,蔣士軍愛情執著,而夏荷卻真的是汙泥中的一朵青蓮,她有人性,有感情,不惜於犯禁律以全情。


    黃衣婦人挪動身形,她準備現身結束場麵。


    馬庭棟發出一聲輕咳。


    黃衣婦人聞聲迴顧,口裏喝道:“什麼人?”


    馬庭棟橫移一步,離開樹身:“是在下。”


    黃衣婦人已發現了馬庭棟,臉色乍變:“是你……修羅劍?”


    馬庭棟沉聲道:“堂主請這邊來!”


    黃衣婦人遲疑了一陣之後,終於走了過來,在距離馬庭棟站立的位置丈許之處止步,淩厲的目芒直照在馬庭棟麵上。


    “芳駕是搜索在下來的?”馬庭棟先開口。


    “不錯,十裏範圍之內都有人在找你。”


    “在下一介江湖小卒,竟使得貴門如此勞師動眾,實在榮幸之至。”邊說邊跨近兩步。


    “你傷了本門倪堂主?”聲音冷厲,但微帶不安。


    “刀劍無眼,那是無法避免的事。”馬庭棟冷靜而沉著,因為他已經打好了算盤。


    “修羅劍,你妄想能逃出山麼?”


    “盡力而為!”


    “你現在如果改變主意,隨本座迴去,為時未晚,傷人的事可以一筆勾銷。”


    “可惜在下是死心眼,從不改變既定的主意。”


    “這麼說,你是非要見了棺材才會掉淚?”


    “對極了,正是這句話。”


    黃衣婦人倏地住口不語,雙手上揚……


    馬庭棟是時時提防著的,就在對方雙手將揚未揚的一動之間,拔劍攻擊,拔劍、欺身、攻出三個動作隻是一瞬,快得不能再快。


    黃衣婦人急閃,避過這電光石火的一擊。


    馬庭棟胸有成竹,他已料到對方這一個必然的動作,剛才的一擊是虛的,同時也是他施展殺手的第一個預備動作,在對方急閃的同時,他已夠到部位,劍勢絲毫沒有遲滯,蓋代無儔的劍法。


    “嗯!”悶哼,聲音不大,黃衣婦人閃躲的姿勢沒變迴,停在中途。


    馬庭棟極有把握地收劍。


    “你……你……”黃衣婦人想狂叫但叫不出聲,麵皮--陣抖動,臉孔開始抽扭,然後歪了下去,不動了。


    林邊的人沒發覺林裏的變故,還在瘋狂地彼此攻擊,仍是不相上下之局。


    馬庭棟步到林邊,大喝一聲:“住手!”


    突如其來的喝聲,雙方收劍住手,春蘭正好麵對這一邊,首先發現了馬庭棟,不由自主地脫口驚“啊”了一聲,兩眼直瞪著這邊。


    夏荷手中劍筆直刺出。


    春蘭警覺已晚,長劍已透心而過,慘叫隻得半聲。


    馬庭棟退身到樹後。


    夏荷拔劍迴顧,不見人影。


    春蘭在此時栽倒,血泉噴起數尺之高。


    “剛才是……”蔣士軍隻吐了三個字,接不下去,太突兀的變故,他一下轉不過意來。


    夏荷的目光來迴朝林子掃瞄了兩遍,什麼也沒發現,又迴過身去,深深望了春蘭的屍體一眼,然後正視著蔣士軍,麵色更形慘厲。


    “荷妹!”蔣士軍語音激顫,“剛才是誰暗助我們?”


    “軍哥,那並不重要……”


    “不重要?”


    “唔!我們沒有活路,絕對沒有。”


    “我們……現在不就可以走了麼?”


    “走?天下雖大,沒有我們可以容身之地,首先山裏的封鎖我們就無法突破,而山外更有無數的網在張著等我們,一旦落網,軍哥,我……不敢想那慘酷的下場。”


    “難道我們就這樣等死?”


    “不!”夏荷咬了一陣牙:“軍哥,我無權要求你跟我走一條路,可是……我又不忍心你落入她們的掌握,所以我想……”


    “你想什麼?”


    “我們生不能正式結合,死後要在一塊!”血紅的眼睛已沒有淚水,現在已不是流淚的時候,在生與死之間作了抉擇之後,流淚已經是多餘的了。


    “我們……一道死?”蔣士軍打了一個顫抖,本來難看的臉色更加不忍卒睹。


    “是的,平平安安地離開世間!”


    “荷妹……”


    “軍哥,我們不能再耽延,馬上會有人來,我身邊……有兩顆藥,可以使我們毫無痛苦地解脫。”


    多可怕,多殘忍的決定。


    “我……不甘心……”蔣士軍大叫,是對命運的抗議,他是男人,是武士,他當然不會甘心。


    “軍哥,如果被她們逮到,我們想共眠一穴也不可能,更難望全屍。”


    “羅剎門真有這麼殘狠?”


    “比你想象的更甚。”


    蔣士軍仍拄著劍,兩眼望向空處,閉上了嘴。


    “軍哥,我扶你走,去找早先選定的地方。”


    “……”蔣士軍的臉孔再起抽搐。


    “軍哥……”


    “這是夢麼?”他的聲音真的變得像夢囈。


    “就當它是夢,多好。”


    “好!”蔣士軍咬牙,慘然一笑:“我答應,荷妹,但願真的有來生。”


    “哈哈哈哈!”馬庭棟大笑一聲,現身走近。


    夏荷栗叫一聲:“他……”


    蔣士軍驚聲道:“他是誰?”


    夏荷道:“修羅劍馬庭棟!”


    蔣士軍激聲道:“修羅劍,我?人說過,想不到……”?br />


    夏荷道:“他的命運也在未定之天,羅剎門精英盡出,為的就是攔截他。”


    馬庭棟已走到兩人身前,止步。


    “馬大俠!”夏荷張大了眼。


    “在下蔣士軍!”他自我介紹。


    “嗯!”馬庭棟點點頭,銳厲的目芒在兩人麵上一繞:“你們有死的勇氣,就沒有求生的意誌?”義正辭嚴的問話。


    兩人神色一變,夏荷道:“馬大俠,我們……會有活路麼?”


    馬庭棟道:“不管有沒有路,總得去走,古人說盡人事而聽天命,末盡人事而認命,是愚人懦夫之行,太不值了吧!”


    蔣士軍動容道:“荷妹,你聽見了?”


    夏荷咬了咬帶血的下唇道:“我隻是怕……無法好好地死,不想死前還要受比地獄更可怕的折磨。”


    馬庭棟道:“有求生的意誌,未必就一定死,就算死,至少也還值得,自決,那是死定了。死有什麼可怕,好死歹死總是死,事不可為而死總比認命而死更能瞑目吧?人活著不奮力求生,卻寄望那虛無的來世,這種作法不是太可笑了麼?”


    蔣士軍激情地道:“馬大俠,如何求生法?”


    馬庭棟慨然道:“先裹傷,我們一道闖。”


    一番大道理,轉變了夏荷的觀念,應了聲:“好!”立即為蔣士軍驗傷、敷藥、包紮。


    耗了盞茶時光,裹傷完畢,沒有幹擾。


    “蔣兄能行動麼?”馬庭棟抬頭看了看西偏的日色。


    “可以。”蔣土軍已振作起精神。


    “很好,現在夏荷帶路,揀對方不太注意的途徑出山,隻要離了山區,便大事無憂了。”


    “好,我帶路!”夏荷生出了勇氣:“我們闖西關,那裏隻一道卡,能闖出去就沒事,不過……”


    “不過怎樣?”


    “西關是個隘口地勢相當險惡,正應了俗語說的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不要緊,百夫當關在下也把它打通,闖一道卡比闖幾重卡簡單得多,問題是有沒有機關埋伏?”


    “有,半山腰有擂木滾石,砸上就沒命。”


    “這個……”馬庭棟深深想了想:“在下有個辦法,此地發生的事,她們可能還不知道,夏姑娘如果能接近半山腰管製擂木滾石的人,把她們製服……”


    “可以一試,爭取時間,我們馬上走。”


    三人動身離開。


    x      x      x


    西關,天生奇險。


    它並非真正的關,隻是個山隘,羅剎門稱之為西關,因為它方位在西,而且設有暗卡。


    現在的時辰距日落不遠,馬庭棟、蔣士軍與夏荷三個人已到了山隘下的密林裏,由於蔣士軍負傷行動不便,所以多耗了些時間。從這裏望去,山隘的形勢大部可收眼底,一個小坡斜伸向上連接山隘,隘道長約十丈,最窄處僅能容一人一騎通過,兩側峭壁夾峙,使隘道變成了胡同,像是一座完整的山峰被硬生生從中間切去了一塊,連接兩翼的是絕壁斷澗,要出山非得經由這山隘不可。


    “這就是你說的西關?”馬庭棟問夏荷。


    “不錯,我之所以選擇這裏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山隘雖險惡,但僅隻一道卡,過關便沒事,不似其他的地方關卡重重,互為唿應。第二個原因是來這裏一路都是荒僻榛莽,不容易被人發覺。”


    “平時有多少人把關?”


    “兩人,雙邊相對,控製擂木滾石。”


    “人藏在半壁間還是……”


    “是在半壁間,有石洞可以藏身。”


    “唔。”馬庭棟遙望山隘:“如果我們等到天黑,順壁腳逡過去,很可能不會被發現,守關的人未必十二個時辰都盯著隘道,而且沒長夜眼。”


    “馬大俠!”夏荷籲了口氣:“辦法是很好,但我們不能等,如果對方發現了情況,一定會加強戒備,而在其他的關卡沒我們蹤影的情況下,她們便會想到這裏……”


    “我們還是照原先的計劃實施?”


    “對,由我去試試,能蒙過去最好。”


    “那你就去試試吧!”


    夏荷道了聲:“好!”毫不遲疑地步出樹叢。


    馬庭棟向蔣士軍道:“蔣兄,你準備,你的行動還不大利落,隻要夏荷姑娘一得手,你立即闖關,在下殿後作為掩護。”


    蔣士軍點點頭,站起身來,準備行動。


    夏荷奔上斜坡,到了隘道的入口處。


    “什麼人?”峰壁間傳來喝聲。


    “夏荷!”夏荷高聲迴應。


    “噢,有何指示?”


    “奉命送持有玉符之人出山。”


    “請!”


    夏荷迴頭招手。


    馬庭棟立即考慮到自己的目標大顯著,夏荷又是假借玉符名義,如果與蔣士軍同行,蔣士軍行動不快,要是被對方看出蹊蹺的話,問題可就嚴重了,不如等蔣士軍通過隘道,自己再以快速的身法穿越,較為安全,心念之中道:“蔣兄,快走!”


    蔣土軍猶豫了一下,挪動腳步,忍住傷痛,盡量把步子放快,上到坡頭,與夏荷會合。夏荷朝這邊望了一眼,然後與蔣土軍進入隘道。


    馬庭棟默計兩人已將行完隘道,長身而起,正待……


    一支響箭劃空而過。


    馬庭棟心中一動,但仍毫不停滯地掠向斜坡……


    “封關!”把關的發出唿叫。


    唿轟聲中,擂木滾石當空罩下,其勢驚人,馬庭棟暗道一聲:“糟!”忙不迭地倒掠迴坡下。


    驚心動魄的一刻過去,擂木滾石停頓,但狹窄的隘道已被木石堵塞。


    馬庭棟努力定了定神,心想:“對方木石已盡,憑自己的功力,踏木石而過還不成問題。”他當機立斷,再度掠起身影……


    擂木滾石又告飛砸而下。


    他又被迫退迴原地,一塊鬥大的巖石隨著他的身形飛滾,差一點便被擊中。


    他一停,擂木滾石也告中止?把關的居高臨下,當然看得十分清楚。


    傻了,一時之間他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又想,目前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等天黑,待對方視線受阻之時再闖。一是另外找出路,偌大的山區,不見得對方能完全嚴密封鎖。他也想到夏荷與蔣士軍可能已順利脫險。


    被救的脫身了,救人的反而被困,馬庭棟不禁下意識地失口而笑。


    一陣颼颼的穿林之聲傳了過來。


    馬庭棟心頭一緊,聽聲音來的人不在少數。暫時迴避,他腦海裏閃起了這個念頭。


    還沒行動,一條人影幽然出現,馬庭棟一看,心弦為之劇烈震顫,現身的赫然是羅剎門的傳人五娘。隻她一人單獨現身,其餘的不用說是隱在暗處,待機而動。


    “馬大俠,你真的不願留下?”五娘開了口,聲音動人極了,這種仙樂般的聲音,平常的確很難聽到,不要看她的人美到什麼程度,單隻這聲音就足以使人心迴意蕩。


    “在下……為什麼要留下?”馬庭棟鎮定心神。


    “緣分呀!”


    “何不說是孽?”


    “哈哈哈哈……”笑聲像搖動銀鈴。


    “這沒什麼好笑!”馬庭棟在五娘笑聲一歇之際開了口。


    “我馬庭棟頂天立地的奇男子,豈能為人作傳種的工具。”


    “傳種的工具?哈哈,馬大俠,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人秉天地陰陽而化,男女的結合,本來就是為了傳宗接代,這道理誰都懂。”


    “可是你們羅剎門違反大理,悖逆人性,乖倫常,越禮法,那些大道理你們用不上,不說也罷。”


    “馬大俠何所據而雲然?”


    “多此一問,你心裏明白。”


    “馬大俠,天下有些事是不能改變的,比如說,我喜歡你,這就無法改變。”


    “對,在下不喜歡你,這也不能改變。”馬庭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是嗎?”五娘盈盈上前兩步。


    馬庭棟暗罵了一聲:“妖孽!”心裏升起了殺機,手不期然地按下了劍柄,他想到殺了這下一代的妖女,對羅剎門未始不是一個重創,反正除滅這邪惡的門戶是既定的目標。


    “你想動劍?”五娘的聲調絲毫沒變,依然那樣地柔婉脆嫩。


    “可能!”


    “你認為有機會麼?”人又向前移了一步,雙方的距離已八尺不到。


    沁人的幽香,使馬庭棟心裏一浮,但隨即按捺下來。


    “現在就是機會!”


    “真的麼?”五娘徐徐抬起皓腕……


    馬庭棟機警地拔劍,但劍隻離鞘尺許便窒住了,五娘已揭去了麵紗,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張使人心悸神奪的芙蓉美麵,太美了,美得使人暈眩,使人喪失神智。


    五娘微微一笑,這笑可以使人窒息。


    馬庭棟在這瞬間是窒息了,唿吸停住,心髒也停止了跳動,血液也不再運行,腦海變成空白,不是因為她的美,而是她右耳下的那顆美人痣。


    窒息隻是一剎那,神誌立即迴複,緊接著而來的是無比的激動。


    “曹玉妍!”馬庭棟脫口栗叫出聲,全身發麻。


    做夢也想不到五娘竟是武盟監察曹玉堂的妹妹,她是被羅剎門主選中的繼承人。天字號牢房裏被幽囚的淩雲劍客薑展鵬的話得到了證實,他與羅剎門主隻生了兩個兒子,就是被送到山外的河溯雙溯薑浩兄弟,照傳統必須選一個女繼承人,而曹玉妍被選上了。


    機會,天賜的良機,救出曹玉妍,對曹玉堂的諾言便可兌現……


    “你在說什麼?”


    “曹姑娘……”


    “我不姓曹。”


    “什麼,你……”馬庭棟的腦海轟然一響。


    “我叫五娘!”


    “五娘是你現在的稱唿,你的本名是曹玉妍。”


    “哈哈哈哈……”五娘又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什麼非常可笑的事,笑得花枝亂顫,用手捧住心口。


    馬庭棟急轉著念頭,她是貪戀於少門主的地位故意否認自己的來曆,還是心神已經被改造?這該怎麼辦?現在是在對方禁區之內,暗中有高手伏伺,要用武力把人帶走,毫無勝算,她既然是絕對的否認,如果定要揭出她的身世,對她可能有影響,對方更不會放過自己,為今之計,隻有暫時含糊過去,設法出山與曹玉堂從長計議。


    “你……不是?”馬庭棟主動改變口風。


    “我為什麼要是?”五娘反問。


    “那是在下認錯人了!”


    就在此刻,一簇人現身出來,當先的是總管玫瑰夫人,她身側緊隨著黃白兩色衣的少女,白衣的是冬梅,黃衣的判斷當是秋菊,再以後是四名粉紅勁裝少女和兩個高頭大馬的中年粗婦。


    馬庭棟的心登時收緊,要應付這幫人可能不容易,可是他又不屑於走避,否則,他要走還沒人攔得住。


    玫瑰夫人天生的雍容華貴,不單是表現於衣著,而是配合了氣質,看表麵,誰也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是江湖邪惡門戶的高級人物。


    “馬少俠!”玫瑰夫人站定之後開口:“你剛才指我們五娘是什麼……曹玉妍?”


    “在下認錯了人!”馬庭棟在話出口之後,突然發覺自己口答得太笨,因為五娘本來就是曹玉妍,說認錯,等於是招認自己本來認識曹玉妍,這秘密是不容揭穿的,這一來,更增加了對方圖謀自己的嚴重性。


    五娘微笑著,妙目流波,波光在馬庭棟臉上晃漾。


    “馬少俠,你的意思是我們的五娘與你所說的曹玉妍長得很像?”玫瑰夫人當然不會放鬆。


    “是……很相像!”馬庭棟硬起頭皮迴答。


    “哦!曹玉妍跟你是什麼關係?”


    “這是本人的私事,無可奉告。”


    “是嗎?”玫瑰夫人詭異地笑笑,又道:“我們五娘雖不敢稱為天下第一美人,至少也是女中之風,想不到居然還有個曹玉妍跟她長得一樣美,馬大俠,你是否因為心目中有了曹玉妍,所以才拒絕我們門主的好意?”


    這話間得夠厲害,五娘分明就是曹玉妍,彼此心裏雪亮,而玫瑰夫人偏偏這樣問,當然有其用意。


    “可以這麼說!”馬庭棟被迫如此承認。


    “曹玉妍是你紅粉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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