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大鯨的口中後，那大鯨魚整跳鯨向下一沉。他很是不滿，難得發(fā)出了尖銳的吼聲。


    事先可沒說好要搬這麼重的東西！


    向山也隻得用超聲波予以安撫，勸說。


    這個時候，他卻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另一件事。


    這些鯨魚也是非得依靠人類的芯片，才能取得與人類相近的智慧。


    但是，程度卻截然不同。


    鯨魚依賴芯片，主要是需要芯片補全短期記憶容量、對數(shù)字的直觀感受與計算能力之類稍稍缺失的東西。在被提升之前，鯨魚也是有智慧、有語言、有地方文化的。


    而槍烏賊對於芯片的依賴則更加全麵。頭足類沒有社會性的傳統(tǒng)。大多數(shù)頭足類都是獨自狩獵的。烏賊倒是可以群體行動，但也一樣缺乏獅子、狼那樣的集體狩獵行為。他們彼此之間可以用身體顏色變化來傳遞簡單的訊息，但是複雜度上卻遠弱於鯨魚。


    記憶力、語言能力、交流的能力……這些，烏賊全都是高度依賴於芯片的。


    甚至六龍教內還有一種說法，認為這些槍烏賊，本質是上是“具備了槍烏賊濕件的ai”，即ai才是本體，而槍烏賊的肉身，隻是那些ai獲取數(shù)據(jù)的硬件。


    可是，兩者卻發(fā)展出了非常迥異的文化。


    鯨魚們偶爾會懷疑，自己是生活在鯨魚身體內的ai。


    但烏賊們則堅定的認為，自己就是烏賊。


    哪怕野化的金屬基化烏賊智能低下，逃脫的烏賊們也堅定的將之視作自己的同胞。


    “文化的誕生……”向山按住自己的腦袋。


    這是來自聖主……


    不，是來自六龍教教主的想法。


    大鯨帶著那一臺設備獨自遠去，隻留下向山繼續(xù)相差沉落。


    拖著二百四十顆腦袋。


    二百四十顆腦袋加一塊，甚至比他現(xiàn)在的義體還要大。


    遠遠看去，仿佛是某種人頭構成的魔物，在海底遊曳。


    向山的心緒，則被六龍教主的執(zhí)念所帶著走。


    六龍教高層的情報，被聖主刪除了相當一部分，情報非常支離破碎。


    向山能確定的是，火星上現(xiàn)在也有一個向山，就藏在暗處。


    那個家夥就是六龍教主。


    是大眾眼中向山的形象，是向山的畫皮。


    而六龍聖主的追求，其實隻有一個。


    飛升。


    他是這麼稱唿自己的計劃的——飛升。


    具體來說，就是做好準備，離開太陽係，成為一個在宇宙中獨行的個體。


    但是，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就必須做好一切前期準備。


    “一個人就可以維持的工業(yè)體係”，以及“讓個體的生命無限延續(xù)的辦法”。


    “一個人就可以維持的工業(yè)體係”還好說。因為隨著“奧貢”抵達地球的那一套體係，就是這種東西的雛形。


    但真正關鍵的，在於後者。


    無限延續(xù)一個生命體的壽命，難度實在是太大了，並且收益很低。六龍教是不屑為之的。


    六龍教真正的目標，僅僅在於“延續(xù)生命”。


    任何形式的生命都可以。他們全都不在意。


    不管是徹底舍棄生物腦，成為ai，還是讓ai獲取生物濕件，在他們看來，都是拘泥於單一形式的生命。


    可以作為人，可以作為機械，可以作為動物……


    也可以作為神。


    這才是六龍教的目標。


    生命體的壽命到達極限，就轉為ai，當ai當膩了，就為自己準備生物腦。


    但這仍舊需要麵對巨大的挑戰(zhàn)。


    人類的心智，並非為了應對這種狀況而誕生的。


    “心智”這個附屬於智人肉身的性狀，是為了讓智人活到成年，將自己的遺傳信息傳遞給下一代，因此而誕生的。這是“心智”的初始狀態(tài)。


    讓心智與點燃文明之火，就已經(jīng)令智人呈現(xiàn)出種種不適應——即所謂的“現(xiàn)代病”。


    自然環(huán)境下隻有數(shù)十年壽命的人類，其心智難以適應“永恆”。


    而六龍教對此的想法也很簡單，那就是理解心智，然後改變心智。


    通過研究心智的誕生、心智的結構、尋找與人類心智截然不同的“異種的心智”，來更深入的理解這個題目。


    如果沒有異種，那就創(chuàng)造異種。


    另外，這也是六龍教的另一重保險。


    “神”應當可以在有需要的時候，創(chuàng)造有心智的個體。


    人類的心智是如此狹隘，因此人類並不能正確認識這個宇宙的真實。即使飛升之後，六龍教的飛升之人，依舊存在陷入“知見障”的風險。


    這個時候，就需要有外源的心智作為路標或司南。


    飛升者們，必須具備主動創(chuàng)造心智的能力。


    而這也是避免“寂寞”的必要技能。


    真的過於寂寞，就創(chuàng)造智慧種族吧。


    而到了這一步，“飛升者”便真正成為了“永恆的生命”。


    隻需要擁有這個宇宙最常見的資源，他們就等於擁有了一切。


    不再渴求，也無需貪婪。整個宇宙都將是他們的遊樂場。而他們在單位時間內能夠占有、能夠消耗的資源，相較於“宇宙”而言，永遠是“微不足道”。


    隻要獨行，便不會有爭執(zhí)。


    到那個時候，“若幹光年外來的問候”，大約就隻是純粹的善意了吧。


    六龍教主根本不相信約格莫夫所許諾的“新世界”。在他看來，約格莫夫所篩選的“新人類”也一樣還是人類。隻要生活在這樣的物質世界，人類就會爭執(zhí)。


    但是，六龍教主同時也覺得，約格莫夫的優(yōu)勢過大，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太陽係之內勝過約格莫夫。


    因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收集資源，在“最終聖戰(zhàn)”之前，創(chuàng)造一批“飛升者”。


    在他看來，這些“飛升者”才是人類的希望。他們才是作為人類的代表。


    而他們離開太陽係的那一剎那，人類這個物種，將會在宇宙一直存在。


    至於太陽係，已經(jīng)沒救了。


    ——多麼熟悉的思路啊……


    十二武神對著遠方的六龍教主感歎道。


    ——“人類已經(jīng)沒救了，必須要在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之前，改變人類這個物種本身，徹底顛覆已有的社會”……


    ——還真是……我啊……


    －－－－－－題外話－－－－－－


    卡文卡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