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芳也是來曆不明,她之投水獲救,與“吊客”上吊何異?
如果說她委身自己是為了某種目的,因?yàn)閺姆N種遺跡象看,師父是個煊赫的人物,作如是的解釋,也極近情理,可能性也極大。
照這樣,陶玉芳出走,有兩個可能,一是情奔,一是與秘密門戶有關(guān)。
如果從表麵上看陶玉芳的賢淑,情奔的可能性更小了。
如果再碰上“紅花使者”,這可怕的謎底可能會揭曉。
驀地,殿外院中傳來一個粗嗓子的聲音道:“好地方,正好歇腳,等太陽下去再趕路吧,人都快曬焦了!”
陳家麟聞聲外視,隻見一個彪形大漢大踏步向殿前走來,大漢身後隨著一頂小轎,由兩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大漢子抬著。
這類小轎,一望而知是轎行裏專租與小家婦女代步,或是鄉(xiāng)下人家娶親用的。
兩個抬轎的漢子在大殿前的階沿邊放下轎子,用衣裝擦了擦汗水,自走到一旁歇涼去了。
那彪形大漢趨近轎門,道: “娘子,這地方?jīng)隹欤鰜硇桑 ?br />
轎子裏傳出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二楞哥先看看殿裏有沒有閑人……”
彪形大漢轉(zhuǎn)身上了殿廊,走近殿門,一眼便看到陳家麟,一瞪眼道:“你是什麼人?”
這彪形大漢遠(yuǎn)看魁偉結(jié)實(shí),一表非凡,近看才看出有點(diǎn)傻頭傻腦,怪不得轎中人稱他二楞哥,的確是個楞漢。
陳家麟淡淡地應(yīng)道:“我是歇涼的!”
大漢朝陳家麟周身上下打量了一陣,道:“你帶著劍,八成是江湖人?”
陳家麟不由莞爾道:“朋友說對了!”
大漢一擺手道:“你走吧!”
陳家麟忍俊不置地道:“為什麼要我走?”
大漢毫不思索地道:“因?yàn)槲业哪镒右_!”
陳家麟吐了口氣道:“廟裏偌大地方,隨便哪裏歇著不就得了,為什麼一定叫我走?”
大漢搖頭道: “不成,我娘子說的,江湖人心險詐,靠不住,你還是走吧!”
陳家麟又好氣,又好笑,逗著他道:“你看我像個險詐的人麼?”
大漢認(rèn)真地道:“這可保不走,娘子說的,人心隔肚皮,誰知道……”
陳家麟道:“大哥,我也是附近人……”
大漢一翻眼道:“誰是你大哥,我叫林二楞。”
陳家鵬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哦,二楞哥!”
林二楞一皺眉道:“怎麼,你認(rèn)識我?”
“不認(rèn)識!”
“那你怎麼叫我二楞哥?”
“啊!轎子裏……”
林二楞嘻嘻一笑,一下子截住陳家麟的話頭道:“那是我娘子,哼,她才美哩,我們迴娘家,很遠(yuǎn),到了娘家之後,她便嫁給我做老婆,我們便過好日子。”
陳家麟一聽,不由啼笑皆非,這根本不像話,一時勾起了童心,笑著道:“我明白了,是未過門的老婆,……”
“對,你說對了。”
“既然沒過門,怎麼說是迴娘家?”
“是娘子教我這麼說的,反正……她會嫁給我。”
陳家麟反而愣住了,一下子說不上話來,對一個傻子,話是說不清的。
林二楞人雖楞,火氣卻是不小,粗聲暴氣地道:“我的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轎中那女子的聲音道:“二楞哥,算了,我在轎子裏將就歇著吧!”
林二楞倒真是聽話,哼了一聲道:“這是小娘子說的,不然我非要你出廟不可。”說完,轉(zhuǎn)身到廊沿就地坐下。
陳家麟心念一轉(zhuǎn),突然覺得不好笑了,聽轎中人的聲音,口齒十分伶俐,怎會跟上這呆子?
這麼熱的天氣趕了路,這林二楞卻沒見汗?jié)n,難道他會是個內(nèi)家高手?
由於這些天來的不尋常經(jīng)曆,他對事物的看法,不再那麼憑直覺了。
兩名美豔的勁裝少女,牽著馬進(jìn)入院中,一個道:“奇怪,分明是這一路下來的,怎麼不見人影?”
另一個道:“反正逃不了的,先歇歇馬吧!”
轎中傳出那女子的聲音道:“二楞哥,我們快走!”
林二楞站起身來道:“這麼熱的天,抬轎的吃不消,不多歇會等日頭落……”
轎中女子道:“別多說,快走!”
林二楞直著喉嚨大叫道:“喂!我們上路?”
那兩名抬轎的漢子似是累極了,躺著沒動。
此時,兩個勁裝少女拴好了馬,朝這邊走來,到了轎邊,其中一個手去掀轎簾……
二楞一個虎撲上前,大聲道:“你想幹什麼?”
陳家麟在殿裏看得明白,心頭暗吃一驚,這林二楞的彈躍之勢,分明是個好手,這就實(shí)在透著奇怪了。
那勁裝少女不虞有此,大驚紹手,朝林二楞一打量,“格格!”一笑道:“別大唿小叫的,看看打什麼緊?”
林二楞粗野地道:“就是不許看!”
那勁裝少女道:“見不得人麼?”
林二楞橫眉豎目地道:“胡說,比你漂亮多了!”
勁裝少女笑著道:“喲!真的,是你什麼人?”
林二楞道:“你管不著!”
勁裝少女故意學(xué)著林二楞說話的神態(tài)道: “你說她比我漂亮,我不信,非看看不可!”說著,又伸出了手。
林二楞一伸醋缽子大的拳頭道:“你敢動,我便揍你!”
勁裝少女像逗著玩似的道:“你也會揍人?”
林二楞一卷袖管道:“不信試試看?”
勁裝少女偏著頭道:“我就是不信!”
說著,以極快的手法掀起了轎簾,接著兩少女同時驚唿了一聲,另一個少女道:“好哇!原來……”
話聲未落,林二楞早已揮拳朝掀簾的少女當(dāng)胸?fù)v去。
這一出手,令人駭異,勢強(qiáng)力猛不說,招式竟然十分玄奧,出手途中,連變?nèi)剑袢齻拳頭,同時搗向三個不同部位。
而這個部位又是最不易防禦的地方,可以說全超出了武學(xué)常軌。
這種拳術(shù),出現(xiàn)在一個傻頭傻腦的人手上,的確是不可思議。
勁裝少女疾退數(shù)步,險極地避過了這一擊。
另一少女驚聲道:“別小覷了他,這點(diǎn)子紮手!”
林二楞一擊落空,便收了手,不再進(jìn)擊。
另一少女閃電般出手攻擊,用的竟然是極曆害的“藍(lán)花拂穴手”。
林二楞沒閃避,被拂個正著。
陳家麟在殿中看得極是清楚,心頭“咚”地一跳,這楞大漢……
情況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林二楞恍如未覺,好像那些指頭是拂在別人身上,而不是自己,他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唿!”地一拳,搗了出去。
同樣的拳法,絲毫也沒改變。
那少女應(yīng)變不及,被拳風(fēng)帶得斜路了四五步之多。
一個傻兮兮的愣漢,能練成這樣的武功,實(shí)在令人驚異。
那原先出手的少女,霍地拔出劍來,寒芒耀眼中,奇詭無倫地刺向林二楞。
林二楞變?nèi)瓰檎疲p掌交叉一劃,兩支手兩種招式,攻中帶守,守裏藏攻,比那拳法還要神奇。
那少女被迫收劍後退,粉腮已變了色。
另一少女大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林二楞!”
“林二楞?”
“一點(diǎn)不錯。就是這名字!”
“你師父是誰?”
“不告訴你,師父交代過,不告訴任何人。”
這兩句話說的倒是十分堅決。
凡屬智力較常人低的人,都是死心眼,說不便是不,誰也休想使他改變主意。
“轎子裏的人是誰?”
“是我媳婦,嗯……我的小娘子,我們迴娘家……”
還是原先迴答陳家麟的那兩句話,隻差迴娘家後就嫁給他那一句沒說出來。
那勁裝少女雖震於他的身手,但知道他是個楞漢,眉毛一挑,
道:“林二楞,你上當(dāng)了,她是我們府裏逃出來的婢女,我們就是來找她的。
她不會嫁給你,她隻是要利用你逃走,你如果包庇她,得不到人還要吃上官司……”
林二楞直著眼道:“胡說,誰的話我也不信,江湖中沒一個是好東西,小娘子說的!”
說完,朝那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兩個轎夫招了招手,道:“來呀,我們得上路了!”
兩個轎夫眼鼓鼓地望著這邊,卻不敢動。
剛才,那勁裝少女掀起轎簾之際,雖隻是驚鴻一瞥。
但陳家麟目光銳利,業(yè)已看出了轎中坐的,的確是個美人兒,一個美女,看上一個愣漢,真有些不可思議。
說話的少女也拔出了劍,兩少女互相使了個眼色,一左一右攻向林二楞。
林二楞圓睜虎眼,揮掌迎擊。
使來使擊,竟是同樣的那一招,好像他隻學(xué)會了這一招,就這一招的確玄奇,攻守兼?zhèn)洌瑑缮倥贡M了渾身解數(shù),竟沾不到他的衣邊。
眼看一劍堪堪要得手,不知怎地,突然又被掌緣招了開去。
漸漸,陳家麟看出了門道,林二楞的雙掌,始終不接觸劍鋒,掌緣全平拍劍身,角度拿捏得極難。
明明是不可能的角度,雙掌運(yùn)臂,竟像是沒有骨頭似的,扭曲著湊上那部位。
陳家麟資質(zhì)極高,不禁看得癡了,雙手不由自主地跟著比劃。
“住手!”
一聲冷喝,倏告?zhèn)鱽恚擞盎羧欢郑瑘鲋卸嗔艘粋紫衣中年婦人。
紫衣婦人冷峻的眸子一掃兩少女道:“不中用,打到明天你們也不會得手!”
兩名勁裝少女垂劍後退,低下頭,紅著臉,不敢吭聲。
紫衣婦人的目光轉(zhuǎn)向林二楞,冷冷地道: “她不會做你媳婦,你最好是走吧!”
林二楞背靠著小轎,氣唿唿地道:“你們都要打我小娘子的主意,誰敢我就跟她拚命!”
紫衣婦人姍姍挪步,欺向林二楞。
林二楞大吼一聲,揮拳便搗。
紫衣婦人輕巧玄奇地一晃,避過了拳勢,人已欺到了林二楞側(cè)方伸手可及之處,出指使點(diǎn)。
林二楞還真不賴,發(fā)掌還擊,似乎他的雙掌不管任何部位角度,都可出招。
雙方一搭上手,便打得難解難分。
紫衣婦人的功力比耶兩名少女高多了,掌對掌,竟然能應(yīng)付裕如。
數(shù)十個迴合之後,林二楞額上的汗珠滾滾而落,喘息聲遙遙可聞,看來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紫衣婦人雙手不停,口裏發(fā)出一聲脆笑道:“楞子,你師父就隻教你這一招麼?”
林二楞喘息著道:“師父說的,這……一招足夠我用……”
就在林二楞答話分神之際,紫衣婦人掌招加緊,腳下猝然踢出三腳,渾人當(dāng)然不會有靈敏的反應(yīng),“砰!”然一聲,栽了下去。
紫衣婦人猛揮一掌,林二楞悶哼了一聲,如滾地葫蘆,滾出了八尺遙,正好到兩名少女腳邊,兩支劍同時指上了他的心窩。
轎中傳出了一聲驚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