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雨歇,綠意蔥籠。天邊霞光驟降,輕飄薄霧,如絲綢盈袖,目光盡處,朦朧如畫中,兩片山壁如巨人屹立,守護此中飄渺天地。
靈雀穀。
“小友,靈雀穀已至,若無他事……”關新常眼巴巴看著冷蕭,隻等冷蕭一句“無事”,好趕緊離去。
關新常雖然修為不高,隻是金丹境界,不過駕馭靈寶疾馳而來,也僅僅隻用了兩月。
這兩月,他不眠不休,一刻不停,極力表現,一張老臉眼袋都快耷拉到了鼻子。
冷蕭當即頷首,關新常如蒙大赦,頓時一溜煙跑了。
冷蕭一邊行走,心中慨歎,若有足夠實力,何必如此麻煩,就連趕路都要仰仗千壽餘威,差遣關新常帶他這一程。
這般想著,心中對於恢複資質一事更為迫切。
穿過山澗,地勢漸漸開闊,靈氣濃鬱,繁花似錦,靈鳥飛舞,一派世外景象。
一名女子從天而來,遙遙攔住冷蕭,神情謹慎,問道:“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冷蕭抱拳:“在下冷蕭,求醫而來!”
女子不過二十出頭,相貌不算絕美,卻極符合這靈雀穀出塵脫俗之意,令人刮目相看。她素手一揚,一根雪白絲線頓時纏繞在了冷蕭右手手腕之上,絲線不知是何材質,觸感冰涼,甚於冰雪,卻不刺骨,反倒令人精神一震。絲線另一端則係在女子中指第一關節之上。
片刻後,她眉頭輕蹙,努嘴收迴雪蠶絲:“你走吧,無傷無病,求什麼醫!”
冷蕭苦笑,連忙喚住女子:“這位姑娘,在下受邪氣侵蝕,修為散盡,素聞靈雀穀醫術高超,便欲求驅除邪氣,恢複仙根之法。”
“仙根?”女子走了兩步,突然迴頭,瞪大雙眼,俏臉之上寫滿不信,“你說你是仙根?”
她碎步輕點,翩然行至冷蕭身邊,神情隱藏著淡淡激動之色,也不顧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一把握住冷蕭手腕,在冷蕭倉皇的眼神之中,兩手掀開冷蕭衣裳,直接探入其內便是一陣摸索……
冷蕭頓時愕然,麵上一驚,縱使麵對強敵之時心跳也沒有這般快,連忙退後一步,口中連道:“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莫動!”女子嗔怪一聲,一雙靈動眼眸似星辰閃爍,若水波流轉,又仿佛發現了什麼珍寶一般研究起冷蕭來,不顧冷蕭反抗,一把將冷蕭揪住。
一道靈氣將冷蕭封印,使之動彈不得,女子便肆意妄為。
似有一道電流劃過身軀,冷蕭頓感身體酥麻,渾身汗毛豎立,不知是何感受。
女子指尖每一次觸碰,都能帶起一絲涼意,宛如輕飄雨珠墜落湖麵,蕩起絲絲漣漪。
半晌,女子終於收手,仔細的替冷蕭整理好衣衫,一手托著下巴似在思考,冷蕭便侯立一旁,也不打擾。沒過多久,她似乎下定決心,肅然道:“好啦,算你走運,跟我走吧!你無傷無病,原本我們靈雀穀是不會理會你的!雖然姑姑仁慈,可若什麼雞毛蒜皮之事都要理會,豈非終日不得安寧?”
女子嘰嘰喳喳拉著冷蕭說了一路,冷蕭苦笑不已,隻聽女子自我介紹道:“你可以喚我煙兒,你不用介紹了,我知道你叫冷蕭!”
“是,我的確叫冷蕭……”
“都說你不用介紹了!”
煙兒蹦跳著,靈動而活潑,宛如空中飛舞的蝴蝶,心性單純,聊上幾句便什麼都交代了。
原來是靈雀穀穀主正在尋找具備仙根之人,卻也不知道具體所為何事。
冷蕭腳步輕快,看著煙兒小巧背影,腦海不由浮現出雨子的身影,嘴角不覺間露出一抹笑意。他很快定下心神,這條路,才剛剛開始走。
煙兒麵帶笑容,不知在說著什麼,冷蕭兀自出神,也沒有聽著,她得不到迴應,便迴頭看去,隻見冷蕭兩隻眼睛正直勾勾望著自己,臉頰迅速爬上一抹嫣紅,嗔怒道:“你看什麼呢,還不快跟上!”
冷蕭頓時迴神,笑道:“煙兒姑娘莫怪,在下失態。”
“哼!”煙兒斜了冷蕭一眼,迴頭便蹦跳著離去,嘴裏嘟囔著:“真不知道你腦子裏想什麼呢!小小年紀就不學好。”
煙兒走了幾步,又突然迴頭,正快步跟上的冷蕭差點與之撞上,幸虧冷蕭出於禮貌,二人之間還隔了幾步距離。
才鬆口氣,抬頭便對上了煙兒明亮的眸子,眸子之中流露著一絲懷疑與警惕:“冷蕭,你是不是喜歡我了?”
冷蕭被這一問,頓時一口氣噎住劇烈咳嗽了幾聲,瞪眼不知如何作答。
煙兒忽然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眼睛彎成兩片月牙,貝齒瑩白若雪:“瞧你嚇得,我開玩笑呢!”
冷蕭輕笑了兩聲,心中鬆了一口氣。
不多時,二人便走到一處樓閣之外,煙兒停住腳步,高聲喊道:“姐姐,快出來,煙兒給你帶了禮物!”
未妝人自麗,未語笑先聞。
“你這丫頭,又整出什麼花樣了?”樓閣內走出一個女子,年紀與煙兒一般大小,便是煙兒口中的姐姐,白彤。
白彤模樣比煙兒更美上幾分,不同於煙兒的活潑跳脫,端莊渾然天成。
她話語間頗顯無奈,見到冷蕭之後立刻收起了笑容,透出一抹疏離,淡淡道:“煙兒,這位公子是?”
煙兒連忙笑道:“姐姐,那日煙兒聽聞姑姑要尋甚麼具備仙根之人,他便是了。”
白彤聞言,眸中露出一絲訝異,卻並不多,話語輕柔若微風,卻又可聞不可觸,令人心生遙遠之感。
“這位公子當真是仙根之資?為何毫無修為?”
冷蕭苦笑:“這便是在下前來拜訪靈雀穀的緣由了。”
他粗略敘述了一番身體狀況,白彤點頭,並不生疑,既然煙兒說是,那便是了。
“近日姑姑出穀尋藥去了,恐怕還要幾日才能歸來,還要委屈公子在穀中休息幾日,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冷蕭還未出言,煙兒立刻道:“沒問題沒問題,姐姐貌若天仙,他巴不得多留幾日呢!你看他眼睛都挪不開了!”
見煙兒投來促狹的眼神,冷蕭連忙挪開視線,心中喊冤,卻也不好直言否認,隻好去看腳邊那些爭奇鬥豔的花花草草了。
“煙兒!客人麵前,怎的還這般口無遮攔!”白彤輕斥一聲。
冷蕭連道“無妨”,隨後便被煙兒拉著去安排住處。
途中偶遇一隻白兔蹦跳而來,也不怕生,兩隻爪子上抱著一截蘿卜般的東西不斷啃著,眼睛望著冷蕭不時眨巴兩下。
冷蕭伸手欲摸,它卻又迅速躲開了。
“冷蕭,你嚇著小白了!”
煙兒叫了一聲,繼而又看到一隻白兔晃晃悠悠從身邊蹦過,爪子上也抱著一截“蘿卜”。
“哎呀!小白你少吃點兒,當心被姑姑打屁股!那些可都是姑姑種的靈藥!”
冷蕭愕然,不由輕聲問道:“小白不是剛才那隻嗎?”
煙兒仔細打量了冷蕭一番,看得冷蕭渾身不自在,半晌,她才慢悠悠說道:“你看它是不是白色的?”
“是。”
“那不就是小白!”
煙兒揚起腦袋,哼了一聲,將冷蕭晾在一邊,兀自奔跑著,似與著自然融為一體,真實而純粹。
直到後來冷蕭才知道,整個靈雀穀有數百隻兔子,它們都叫小白,甚至有一隻灰兔一隻黃毛兔,也叫小白。
靈雀穀中似乎隻有白彤和煙兒兩人,最多加上一個不在穀內的姑姑白薇,至少一路而來,並未見到第三人。
有意無意問了煙兒一句,便被煙兒輕飄飄帶過,這丫頭看似沒心沒肺,其實心思玲瓏,既然對方不願提及,冷蕭也並未再多問。
三日過去,白薇姑姑依舊未歸,這三日煙兒每日纏著冷蕭,在冷蕭耳邊嘰嘰喳喳的,見冷蕭年紀尚小,便一口一個弟弟,自己卻反倒表現的像個妹妹。
冷蕭左右無法修煉,便由著她了,權當打發時間。
直到第五日,靈雀穀上空驟然劃過一道長虹,毫不避諱便闖了進來。冷蕭眼睛一亮,膽敢如此張揚,必定是靈雀穀的主人白薇姑姑了。
自己雖是客,可畢竟有求於人,總不能讓主人來迎,冷蕭便立刻朝著長虹落處趕去。
才剛走出幾步,就遇上了煙兒,煙兒連忙朝冷蕭招手:“冷蕭弟弟快來,姑姑迴來了!”
冷蕭精神一震,果然!
盡管早有所準備,可隨著煙兒走去時心中仍有些激動,若非邪氣侵蝕,恐怕已是築基中期,便是麵對煙兒也不懼之!
二人腳步匆匆,煙兒下意識便運轉了靈氣,腳步飛快,走了半晌才想起冷蕭毫無修為,便停住腳步,迴頭一看。
卻是這一止步,險些又與冷蕭撞到了一起。
“煙兒姑娘,怎麼了?”冷蕭大口喘息了幾下,問道。
煙兒輕咦一聲,冷蕭雖然唿吸急促,滿頭大汗,卻沒有跟丟,穩穩的跟在她後麵。
“與你說了多少次了,叫姐姐!”
冷蕭嘴角一抽,忽的一笑,這幾日相處下來,對眼前少女也了解了不少,少女活潑開朗,心地善良,多個這樣的姐姐又何妨?
“煙兒姐姐!”他叫了一聲。
煙兒立刻喜笑顏開,這幾日雖然她一再強調,卻還是第一次聽到冷蕭喚其姐姐,不由挺胸抬頭,說話間也豪氣起來:“好弟弟,以後姐姐罩著你!”
二人說笑著,很快行至一處閑居,牌匾之上墨色狂草疾書四個大字,依稀可以辨認:鍾靈毓秀。
堂堂靈雀穀,當得起這四字,端的是氣勢非凡,意境深遠。
冷蕭迴過神來,獨自在屋外恭候,煙兒便進去請示,沒進去多久,屋內突然傳出煙兒的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