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明王想來想去,除了蘇清河所說似乎別無他法。
一眾侍衛簇擁著西明王急急忙忙朝寢宮趕來,半路遇見了那頭老水牛。老牛並不怕人,就像是個平常老人逛園子般在宮中悠閑看景兒,一下子見了這麼多著急忙慌的人,它便讓到一邊給他們騰出道來。
侍衛看見這頭老牛不免奇怪它的來處,因為宮中是沒有活牛的,牛肉倒是經常吃。
西明王見了那灰色的身影,衝到麵前與之打招唿。他是認得它的,在廢丘的時候經常看到夫子給它喂草料,或是春草剛生的時節牽著它到河邊吃草飲水。
很多時候他有問題請教夫子這老牛都在旁邊,時不時還要“哞……”一聲給兩人助助興。
老水牛倒也還記得眼前這人,它記性向來是不差的。
“夫子來啦?”
是了,一定是夫子來了,要不然你也不會在這兒不是。
西明王說完拍了拍牛背,“等著,我這兒可有上好的草料。”
寢宮那邊,夜歸人和吳楠走也不是打也不是,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時間一拖,就見了西明王和鐵軍侍衛從院牆缺口處進來。
西明王見到夫子大喜望外,疾走幾步到夫子跟前行了一個學生禮。
“拜見夫子!”
“你來啦,信我嗎?”
西明王斬釘截鐵道:“信!”
夫子便不再管他,轉而問範伏之:“你信我嗎?”
範伏之再拜:“學生信。”
夫子又望向一旁的夜歸人和吳楠,沒有說話。
夜歸人抱拳:“老人家您就別問了,一看便知您是一位高人,我不得不信。”
吳楠也照著夜歸人有樣學樣,隻是抱拳行禮的時候再怎麼掙紮也隻能抬起一條手臂,夫子趕緊上前伸手輕輕一按,表示不必了。
“既然各位都信我,那我便當著各位的麵,說幾句答應了別人要說的話。”
“我此次是受人之托到此救人。這人有幾句話是這麼對我說的,若是救了這人對三方會各有好處。但具體是什麼好處此刻不便明說,若是有想不明白的,我會在宮中逗留些時日,皆可前
來問我”
夫子話說道這個份上,西明王、範伏之、夜歸人也沒什麼好繼續下去的話題。
夫子見眾人無甚言語,便抬腳向聶笑和蕭影兒所在那方走去。
屋內一口大鍾扣到地上,鍾上泛著幽幽冷光,布滿了一層明亮亮的冰屑,像是寒冬裏的磨石,被冰雪包裹。那鍾口接觸的地麵,也因為寒冷而結起了一個冰圈,此時大有向外蔓延之勢。鍾外尚且如此,鍾內該是一番何等的景象?
“範伏之,你納命來!”
夜歸人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懵了,知道範伏之說的“凍死了”不是騙人。情急之下便又要運氣內功和範伏之鬥上一鬥,但被一旁的吳楠拉住,這才作罷。
夫子也急啊,害怕聶笑真的被凍死了。,所以也管不得範伏之的法器了。一腳踏去,地上的冰花便碎了一地,伸出手推向法鍾時,法鍾發出一陣陣嗡鳴。
法鍾被抬開,地上赫然躺著兩個衣衫單薄的年輕人。
鍾外已然結冰,鍾內兩人也應該好不到哪兒去。
但事實並非如眾人所想。
聶笑將蕭影兒摟在懷中,就像是為她築起一道牆,緊緊將其護在牆內,又把僅有的熱力輸送給她,所以蕭影兒在鍾裏和睡覺無異。經此一睡,原本侵入她體內的陰屍之毒不但沒有借此機會攻擊五髒六腑,反而因為聶笑的陽剛之氣而逃出體外。
所以鍾身傳來嗡嗡之聲時她便已經有蘇醒之感,此時法鍾被完全抬開,她也就順理成章地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醒過來。
莫說其他人,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居然能活著站起來。
夜歸人第一個衝上去,在她後背、手臂捏了捏,確定沒有問題後,臉色才舒展開來,抑製不住的高興。
而範伏之卻是先去看了一眼他的法鍾,“不應該呀?”顯然他對此事的疑惑不亞於在場任何人。
眾人驚喜過後才想起地上還有個人。
蕭影兒最先反應過來,“呀!”的一聲衝向聶笑,但她此時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很虛弱無力,所以一下子便摔倒在地。
蕭影兒心中擔心聶笑,便也顧不得掩飾,一下就發出了自己的
本音。因為寒冷她的假眉毛、胡子也都被凍掉,就連用豬皮做成的喉結也被她一摔給摔掉了。
“姑娘別碰他!”夫子出聲提醒到。
蕭影兒抬頭一看,這老頭她倒也是認識的,隻知道別人都管他叫夫子。
“老先生,他到底怎麼了?”
聶笑因為把保命的熱力全都給了蕭影兒,所以此時的聶笑已經是一座冰雕。臉上雖然看著和常人無異,但已經沒有了血液流動,白的如同一張紙。心髒也早已不跳,是以全身上下已被凍僵,現在隻需要輕輕一碰,說不定就能掰掉他一支手臂,或是打落他的鼻子。
眾人疑惑,同在鍾內的兩人奈何差距如此之大,難道蕭影兒是內功高手?
夜歸人知道她不是,所以心中也疑惑:“小影兒,別哭了,給我們講講鍾內發生的事情,說不定這年輕人還有救。”
他看得出來,蕭影兒和這年輕人一定在鍾內發生了什麼,要不然她不會這麼傷心欲絕。
蕭影兒強行止住哭聲,她也知道現在哭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訴大家,才能一起想辦法救他。
可是盡管她心裏這麼想,淚水還是像下雨一樣滾落出來。
“大師傅,是這樣的……”
蕭影兒斷斷續續總算把事情給大家講清楚了。此時她本該跳起來大罵範伏之,可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聶笑,她心裏早已亂作一團,已經什麼都想不起了,就連思考也不會,隻曉得嘴裏一陣呢喃“救救他,救救他……”
吳楠是這幾人中和聶笑相處時間最長的人,他怎麼也沒想到聶笑居然是這樣的人。有的人吧就是這樣,不到生死關頭你永遠無法明白他的好壞。
夫子搖搖頭歎息道:“多好一年輕人,就是可惜了……”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口,因為越說越讓人傷心。所有人都知道,聶笑若不將那一絲護命的熱氣給蕭影兒,死的就不是他了。
夫子對眾人道:“讓他躺在這兒,等身體融化之後再安排其他事,在此之前誰都不能碰他,就是死也要給他個全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