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夜闌話一出,不啻於晴天霹靂,元征整個人都呆住了,好半晌才迴過神,目光直直地落在岑夜闌遮掩的肚子上,腦子都變得遲緩。
岑夜闌捂著自己的小腹,垂著眼睛,姿態(tài)戒備又抗拒,元征卻渾然不管,耳朵裏嗡嗡作響,慢慢地成了清晰的一句話炸在他腦子裏——岑夜闌懷孕了。
岑夜闌懷孕了。
他不可置信,全無準備,剎那間卻又是狂喜如洶湧浪潮兜頭落下,擊得他昏頭轉(zhuǎn)向。
元征深深地吸了口氣,自岑夜闌穴兒裏抽出陰莖,他有些不知所措,想伸手去碰一碰岑夜闌的肚子,岑夜闌卻往後退了退,戒備地盯著他。
元征這才想起岑夜闌那句話,那是他的,這個孩子和他無關(guān),和他無關(guān)——哈,荒謬!元征心裏不可控地陡然燒起一把火,太陽穴都隱隱作痛,岑夜闌怎麼敢說這樣的話,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元征冷聲說:“岑夜闌,你還要藏到何時?”
岑夜闌聽出他話裏的惱恨,抿緊嘴唇,瘦削的肩膀攏在褻衣裏,脊背都抖了一下,如玉山將崩。
“把手拿開!”
岑夜闌唿吸急促,仿佛被逼到山窮水盡,過了許久,才慢慢地挪開了自己的手。褻衣被攥成了一團,汗水洇透了,隱約能見白皙皮肉。元征死死地盯著,手指緊了緊,才伸出手緩緩貼上岑夜闌的小腹。
掌心燙得驚人,岑夜闌顫了顫,別過臉,眼裏深紅一片,難堪又有幾分絕望。
元征努力控製著自己不要手抖,隔著薄薄的布料,能摸著微微凸起的一點弧度,還很小,小的他一不留神就險些錯過了。元征小心翼翼地屏著唿吸,忍不住來迴地摸著孕肚,渾身都像陷在柔軟的棉絮裏,目眩神迷,踩不著實處。
岑夜闌根本不敢看元征,肚皮上那點觸感在腦子裏無限放大,他心裏心酸又驚惶,小聲地說:“元征……”
須臾,元征慢慢撩起他的褻衣,動作細致又輕,仿佛滿懷滔天期待地揭開獨屬於自己的禮物。
岑夜闌腰腹緊實,常年戎馬,原本是薄薄的覆著腹肌,如今線條柔和了,那點孕肚根本遮掩不住。
元征想,這是他的孩子,是岑夜闌給他懷的孩子。
他心緒激蕩,喜不能自抑,鼻尖卻是一酸,眼眶竟紅了。
退無可退,岑夜闌心驚膽戰(zhàn),全沒想到當(dāng)真會走到這一步。自從他決定留下這個孩子開始,岑夜闌就沒有想過讓元征知曉,他們之間沒有前路可走,這個孩子是獨屬於他的孩子,是他一個人的。可事不由人。岑夜闌自暴自棄地想著元征會作何反應(yīng),想著他要如何全身而退,越是想,就越是一團亂麻。
元征久久不說話,岑夜闌忍不住,抬起眼睛看著元征,沒成想,竟對上一雙通紅的眼睛,登時就愣住了。
元征察覺了自己的失態(tài),偏過頭,用力地掐著自己掌心才讓自己稍稍平靜下來,他撩開床帳就對外叫了聲,“成槐!宣太醫(yī)!”
開了口,聲音卻像是失了聲,嘶啞不可聞。
岑夜闌怔了怔,說:“元征——”
“岑夜闌,你最好不要再說不該說的話,”元征倏然轉(zhuǎn)過頭,麵無表情地盯著岑夜闌,聲音是啞的,可卻夾著氣,忍無可忍,竹筒倒豆子似的,恨聲道:“那也是我的孩子,我的皇兒,怎麼和我無關(guān)!”
“自北境到現(xiàn)在,你對我百般隱瞞,你根本就不想讓我知道。你憑什麼,啊?你憑什麼!若不是今天——你還要瞞我到何時,是不是想著來日揣著肚子離開京城躲迴北境去,就這麼生下這個孩子,讓我一輩子都被蒙在鼓裏,當(dāng)個傻子!”
“岑夜闌,你怎能這麼對我!”
岑夜闌被他句句質(zhì)問,問得啞口無言。
元征又氣又委屈,可一想起岑夜闌懷著孕自北境一路顛沛來京,又是籌謀又是動武,心中百般後怕心疼,恨恨地瞪著岑夜闌。
岑夜闌笨拙地望著他,茫然又無措,“我……”
元征眼眶通紅,哽咽道:“岑夜闌,我就這般不值得你相信依托麼?”
岑夜闌見他竟掉了眼淚,心頭一疼,喃喃道:“……不是,我,我隻是……”他輕聲說,“你別哭——”
元征胡亂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說:“岑夜闌,朕今日告訴你,你肚子裏揣的是朕的皇兒,是龍種,你死了離京的心。”
“你若膽敢私自出京……”元征不看岑夜闌,垂著眼睛,說,“你若敢私逃出京,朕就將北境給掀了,立你為後的詔書不日就將傳遍整個大燕。你要不信,大可試試。”
元征當(dāng)真是惱了,草草穿了衣裳就往外走,岑夜闌默然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空落落的,悵然若失。
元征出了寢殿,成槐看著他衣衫不整,連腰封都佩得亂七八糟的模樣,眉心跳了跳,躬著身,叫了聲,“陛下。”
元征望著殿外肅穆的宮宇,說:“宣太醫(yī)——不,宣蘇沉昭進宮。”
成槐當(dāng)即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元征又道:“著人送水進去,再讓禦膳房準備些好吃的,”頓了頓,道,“不要葷腥油膩,仔細些。”
成槐:“是。”
元征恍了恍神,仍有幾分不真實感,夢也似的,過了許久才揉了揉眉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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