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嬰兒房裏的小嬰兒的哭聲尖利地響起, 季安的臉色一變,然後很快變得更加絕望和崩潰。
“有小孩兒?”劉佳儀微微側(cè)了一下頭,她聽聲辨位的能力一直都很強, 很快她就下了判斷,“在屋子的最後一個房間裏, 應(yīng)該是蘇恙的孩子。”
季安大腦一片空白, 她來不及仔細思考,轉(zhuǎn)身就跌跌撞撞地瘋跑進了嬰兒房裏。
她顫抖著手鎖住了房, 轉(zhuǎn)身抱起了嬰兒, 唿吸急促地在房間裏左走右走, 眼角溢出驚懼的眼淚。
她推開窗戶,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撕心裂肺地大吼:“有人嗎!救命!有人嗎!求求你們了!”
沒有任何人迴應(yīng)季安。
她歇斯底裏地把臉埋進嬰兒的繈褓裏痛哭,手卻捂住了嬰兒的耳朵, 不斷地親吻安撫被嚇到的小嬰兒:“沒事,寶安心睡,媽媽在, 媽媽不會讓你有事的!
背後被她抵住反鎖住的哢嚓一聲,發(fā)出了鎖被鑰匙插入的聲音, 然後緩慢轉(zhuǎn)動了起來。
季安唿吸停滯住了, 她抖著手摸進了自己的睡衣口袋,嬰兒房的鑰匙她也放在了裏麵。
現(xiàn)在就和手機一樣, 消失不了,被那兩個人人偷走了。
季安長長地抽噎一聲,滿臉是淚,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嬰兒房的緩緩地打開了。
裏麵空無一人, 隻有嬰兒床的鈴還在叮鈴叮鈴地響。
牧四誠奇怪地咦了一聲,他環(huán)視房間一圈, 又彎下腰看了一下床底:“人呢?我明明看到她跑進了這個房間裏!
劉佳儀抬手止住了牧四誠往前走的步子:“唿吸聲還在!
她半闔著眼“巡視”聽了一圈,然後抬頭“看”向窗外,“人在窗戶外麵!
“窗戶外麵?!”牧四誠驚了。
他上前拉開窗戶往外麵看去,轉(zhuǎn)頭就看到抱住嬰兒跪在空調(diào)外接熱器上的季安和她死死抱在懷裏的小嬰兒。
夜又冷又烈,把季安的白色婦睡衣吹得鼓脹搖晃,她看起來就像是隨時都要被吹落的一朵蒲公英死死地抓住自己的籽,眼淚從她眼角大滴大滴地滾落。
季安眼眶通紅地和牧四誠對視著,她咬牙,就像是一頭要被搶走幼崽的母獸一樣齜牙威脅牧四誠:“就算是我抱著孩子跳下去,我也不會被你們抓住用來威脅蘇恙的!!”
牧四誠一個頭頓時兩個大:“大姐,我們暫時還沒有這個意思!當然我們不否認可能後續(xù)有這樣的安排,但我們主要是想找蘇……”
正說著,季安搖著頭警覺地往後跪退了兩步,老舊的空調(diào)熱機的螺絲生鏽擰轉(zhuǎn),在季安往後退的時候就突然往一邊傾斜倒塌,她驚慌失措地往樓下跌落。
但剛剛還說要抱著孩子往下跳的季安在生死一線的時候,下意識的反應(yīng)卻是想要把自己懷裏的嬰兒包裹往牧四誠那邊送。
她眼神絕望又充滿乞求,聲音哽咽:“求你!救下我的孩子!”
牧四誠瞳孔一縮,他運動神經(jīng)反射極快地一隻腳勾在窗戶上,目光淩厲地伸出另一隻腳穩(wěn)穩(wěn)勾住往下塌陷的空調(diào)架子避免砸到孩子和季安。
壓在腳踝上沉重的重量讓牧四誠額頭的筋蹦出,他貼在外牆上,一隻手抓住窗邊,一隻手圈住了往下落的季安的腰部。
“靠!”牧四誠滿臉漲紅了,頸動脈都因為用力過度在快搏動,“你好重啊大姐!”
季安懷裏的嬰兒包裹在牧四誠這樣一扯一拉之間已經(jīng)鬆開了。
嬰兒懵懵懂懂,還有點開心地咿呀幾聲,動了動小手小腳,從包裹裏緩慢地滑脫下去!辈伲 澳了恼\目眥欲裂看向那個緩慢往下滑脫的嬰兒,但他已經(jīng)沒有手可以夠了,“你抓穩(wěn)你孩子!”
“咿呀!”嬰兒從包裹裏徹底滑出。
小嬰兒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從半空中滑落,手腳一張一合似乎想去抓媽媽的手指,她並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麼,隻是睜著天真的眼睛往下掉落。
“孩子!”季安轉(zhuǎn)身竭力伸手去夠小嬰兒,她臉上表情看起來要瘋了,臉上全是淚痕,“我的孩子。。
劉佳儀越過牧四誠,單手撐著窗戶毫不猶豫地翻了下去。
牧四誠驚道:“劉佳儀!喂!你看不到的!”
劉佳儀頭也沒迴,她就像是能看到一樣,她輕靈地掛在被牧四誠撐起來的空調(diào)器上幾個跳躍,最終單手掛在一個空調(diào)器上抓住了掉下去的小孩的腳。
小孩倒掛在半空中,還跟沒反應(yīng)過來一樣,四腳朝天咿咿呀呀地搖晃著,朝劉佳儀要抱抱。
劉佳儀單手正麵抱穩(wěn)小孩,又是幾個跳躍,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底樓,她站在樓底隨意地對著牧四誠揮了一下手,然後抱著小孩從樓梯那邊走去了,應(yīng)該是要從樓梯那邊上去。
牧四誠鬆了一口氣,這邊也幫忙把季安給扯了上來。
季安驚魂未定地喘了兩口氣,轉(zhuǎn)身就往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跑去。
一開,劉佳儀已經(jīng)站在外了,小孩的尿布被劉佳儀提溜著隔著自己很遠,但小嬰兒似乎覺得這樣很好玩,被提溜著還在咯咯笑著,還想伸手去抓劉佳儀的臉。
劉佳儀一臉麻木嫌棄地推開了試圖靠近她的小孩,把手上提溜著尿布的小孩快地遞給了季安:“給,她尿了我一身!
季安接過孩子,她抱住孩子,虛脫地坐在了地上,深唿吸了幾下平複情緒之後,還是沒忍住捂住臉大哭了起來。
牧四誠揉著肩膀出來了,他驚奇地看著劉佳儀:“你身手不錯啊,你不是看不到嗎?你是怎麼做到那麼準確地跳在那些空調(diào)機上的?”
“聽聲!眲⒓褍x很自然地說,“夜晚很安靜,聲很大的情況下,我可以通過聲的迴響判斷阻礙物的位置,空調(diào)機是箱型的,迴聲會很大很奇怪,很明顯啊,你這都不會嗎?”
說到最後,劉佳儀的表情忍不住帶上了一點鄙夷。
牧四誠:“……”
不要把這種奇怪的技能說的我好像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不是蝙蝠才會的東嗎!人類沒辦法做到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你能做到輕鬆跳六樓才比較奇怪吧你這個怪物小孩!
等到季安安置好小嬰兒之後走出來,她的睡衣上還帶著空調(diào)架子上擦出來的鐵鏽。
牧四誠和劉佳儀倒是非常自在地坐在了沙發(fā)上,這兩個人估計就不知道【不好意思】這四個字是怎麼寫的,反倒是從嬰兒房裏走出來的季安有點局促。
特別是在看到牧四誠臉上被她撓出來的傷口,和劉佳儀為了接住小嬰兒被架子勒得有點紅腫的掌心,季安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低著頭張了張口,但是那些尖銳的質(zhì)問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沉默了半晌之後,她轉(zhuǎn)頭進了房間拿出了一個小醫(yī)療箱出來,半蹲在茶幾前麵,把消毒水創(chuàng)可貼和繃帶放在了茶幾上。
看著茶幾上的這些東嗎,牧四誠奇異地抬頭看了季安一眼。
季安低著頭,什麼都沒說,隻是微微側(cè)頭,抿著嘴不和牧四誠打量的目光正視。
季安頭發(fā)淩亂眼眶紅腫,很明顯剛剛在房裏她還在後怕地哭泣。
最終牧四誠還是拿起了茶幾上的消毒用具,他順手遞給了劉佳儀消毒水。
等季安整理好心情,她才深吸一口氣,鎮(zhèn)定地轉(zhuǎn)頭看向這兩個不速之客:“你們來找蘇恙有什麼事嗎?”
“他的同事抓了我們……”牧四誠準備在腦子裏尋找一個確切的詞來形容白柳和他們的關(guān)係,但在他找出來之前,劉佳儀就淡淡地接過了話語權(quán):“他的同事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抓走了我的爸爸!
季安臉色變得有些驚訝:“是你的……爸爸嗎?”
劉佳儀麵不改色地承認了:“對。”
牧四誠捂住嘴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嗆咳聲,他剛想說話就被劉佳儀放在茶幾下的手死死擰住腰旁邊的肉轉(zhuǎn)了一圈,牧四誠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地捂住了自己腰。
劉佳儀眨了眨眼睛,眼淚瞬間就從她大而空洞的眼睛裏流了下來,她緊咬下唇,抽了兩下鼻子,聲音低微地說:“大姐姐,我們真的不想對你做什麼,但我最重要的爸爸被抓走了啊,我隻知道聽到他們喊抓人裏的一個人叫做蘇恙,我隻知道這個!
“我真的是在找我的家,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家!眲⒓褍x可憐兮兮地伸手去夠季安的衣袖,“我們並不想傷害你和你的孩子,我隻想要我的爸爸迴家,你也在等你的孩子的爸爸迴家不是嗎?你也有孩子,你知道一個孩子被迫離開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爸爸是什麼感受。”
“我知道他好像在做很危險的工作,但我發(fā)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都是為了給我更好的生活,就算是為了我,他也不會做壞事。”劉佳儀皺起鼻子,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她哽咽起來,“我隻是想到他,我不明白,為什麼他什麼都沒做,就把他抓了起來!
作為一個日日夜夜都在為蘇恙擔驚受怕,但卻永遠都不清楚蘇恙具體在做什麼的新媽媽,季安很難不對劉佳儀說的東感到共情,她臉上原本排斥的神色變得猶豫。
在劉佳儀動情地捂著臉抽泣得無比悲傷的時候,季安終於被這個剛剛拚死救了自己孩子的小女孩打動了,她在這個脆弱的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影子。
季安前伸身體,溫和地抱了抱劉佳儀,歎氣摸了摸劉佳儀的頭發(fā)。
“……別哭了。”季安寬慰地拍了拍劉佳儀的肩膀,歎息般說道,“你的爸爸……應(yīng)該會沒事的!
劉佳儀從季安的肩膀上抬起頭來,她臉上還有淚痕,但卻麵無表情地用口型對著牧四誠說:學(xué)著點。
看得目瞪口呆的牧四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