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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準(zhǔn)備怎麼處理……我們?”劉佳儀往座椅裏縮了縮, 把頭埋進(jìn)膝蓋裏,“……把我們丟出遊戲,然後呢?”


    “不是把你們丟出遊戲, 你們還有事情要替我去做。”白柳看著劉佳儀。


    劉佳儀微微抬起了頭,兩眼紅彤彤地望著他:“……什麼事情?”


    “因為冰河世紀(jì)還沒有任何人通關(guān), 也就是沒有任何【end】線出現(xiàn), 那麼遊戲?qū)?yīng)現(xiàn)實(shí)的時間就是停滯的,副本還沒有載入現(xiàn)實(shí), 現(xiàn)實(shí)就還有轉(zhuǎn)圜的餘地。”


    白柳說:“我需要你們離開遊戲, 去阻止那輛飛機(jī)墜毀在南極。”


    劉佳儀舒展開身體, 她也意識到了這個裏麵有可操作的空間,蹙眉反問:“但按照這個遊戲載入現(xiàn)實(shí)一貫的套路,這輛飛機(jī)多半已經(jīng)在南極上空了, 我們一登出去,現(xiàn)實(shí)的時間就開始流動,沒多久就會墜毀。”


    “我們阻止不了一輛馬上就要墜毀的飛機(jī), 還是在南極。”


    白柳微笑:“不,有人可以。”


    劉佳儀疑惑地仰頭:“誰?”


    白柳:“杜三鸚。”


    唐二打叩響了直升機(jī)的艙門:“已經(jīng)隱約能看到一點(diǎn)金屬盒子的輪廓了。”


    他唿出一口白氣, 眉毛和頭發(fā)上都掛滿了冰霜, 但唐二打的神色比這些冰霜更為冷凝:“——是異端處理局的盒子。”


    ————————


    現(xiàn)實(shí),南極上空。


    即將降落的雙翼飛機(jī)撥出了許久的通訊信號也沒有被接到, 飛機(jī)上的五名押送員已經(jīng)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湧上心頭。


    “飛機(jī)——滋滋——唿叫地麵通訊臺——滋滋——遇到大量雲(yún)團(tuán)及氣流, 聽到請迴答——”


    電臺依舊寂靜無聲, 而直衝兩方機(jī)翼的氣流越來越強(qiáng)越來越顛簸,押送員深吸一口氣,他們不得不做好最差的準(zhǔn)備。


    “前麵是什麼地方?”


    “羅斯海域。”


    “準(zhǔn)備迫降。”


    ……


    南極, 冰穹a附近觀察站前的空地。


    一群人穿著顯眼的紅色衝鋒衣觀察員隊員搓手跺腳地仰著頭看向天空,他們彼此略有些不安地小聲討論著:


    “不是說今天讓我們排查冰裂隙便於飛機(jī)降落嗎,怎麼還沒到……”


    “不知道,我剛剛從觀察站裏出來,裏麵的聯(lián)絡(luò)員說很久都沒有聯(lián)係上飛行員了,衛(wèi)星電話什麼手段都用了,沒有信號反饋……”


    “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


    異端處理局,一區(qū)。


    蘇恙神色疲憊又緊繃地披著一件對他來說有些寬大的隊長製服,穿過夜晚裏燈火通明的長廊,拐角進(jìn)了一間機(jī)械室。


    機(jī)械室裏一片混亂,咖啡杯擺了一桌子沒收拾,幾個正在操縱儀器臺的地麵溝通人員胡子拉碴地盯著大屏幕。


    這些人眼下青黑,感覺隨時頭一歪人就猝死了。


    蘇隊長對押送屍塊這個事情高度重視,下麵的人自然而然也就跟著緊張起來。


    從押送員離開港口,到現(xiàn)在在南極上空,地麵溝通員一直全程維係著交流沒有斷過,加班了好幾天沒有合過眼。


    但就算是這樣的小心,在飛機(jī)即將抵達(dá)南極,大家都要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出事了。


    無論用什麼手段,他們再也聯(lián)係不上這五個飛機(jī)上的押送員。


    地麵溝通員臉色慘白地迴頭:“蘇隊長,怎麼辦?”


    蘇恙自從把押送員送走,也同樣沒有閉過眼睛,他望著大屏幕上衛(wèi)星探測出來的,南極一片純白的雪麵,被那過於耀眼的色澤照得大腦空茫了一陣。


    一種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攔某些既定事情發(fā)生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所以這就是【預(yù)言家】在異端處理局擁有至高無上權(quán)限的意義。”岑不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xiàn)在了神誌模糊的蘇恙身側(cè)。


    蘇恙怔怔地轉(zhuǎn)頭看過去:“岑隊長……”


    岑不明抱起雙臂,用那隻鷹一般湛黃的眼睛望了一會雪麵,側(cè)過身對視蘇恙:“因為【看到】比【做到】重要太多了。”


    “——命運(yùn)自有安排,而我們這些牌麵上的人物,隻能服從。”


    岑不明頭也不迴地擦過失神的蘇恙身側(cè):“準(zhǔn)備給這五個押送員收屍吧。”


    “蘇隊長,怎麼辦?”


    “蘇隊長,我們還繼續(xù)聯(lián)係嗎?”


    “蘇隊長……”


    “蘇隊長……”


    蘇恙閉上了眼睛,他扶著桌沿,嗓音艱澀地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讓南極那邊準(zhǔn)備搜救隊員和……裹屍袋。”


    “無論什麼情況都要把人給我?guī)м拋怼!?br />

    遊戲內(nèi)。


    白柳和牧四誠輪換了唐二打繼續(xù)進(jìn)行工作,風(fēng)沒有之前那麼強(qiáng)烈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強(qiáng)烈紫外線光照的太陽。


    在不斷靠近心髒的過程當(dāng)中,冰麵上的氣溫不斷攀升,牧四誠都冒汗了。


    “嘖,怎麼迴事?”牧四誠抖了抖自己的領(lǐng)口,汗氣和熱一起升騰,“怎麼突然變得熱了?這裏的天氣還能更狗一點(diǎn)嗎?”


    白柳蹲下,他看著出現(xiàn)了明顯融化跡象的冰麵:“不是天氣突然變熱了。”


    “是因為我們要挖出心髒,完成主線任務(wù),所以全球開始變暖了。”


    唐二打從直升機(jī)裏探頭,大聲吼:“——白柳,氣溫升高得不正常,現(xiàn)在已經(jīng)零上了!”


    他從直升機(jī)上跳下來,幾步就邁到了白柳的麵前:“按照這個氣溫上升速度,冰麵會很快融化。”


    白柳搖搖頭:“我覺得不光是很快融化,這顆心髒很有可能是艾德蒙構(gòu)建全球變冷的核心裝置位點(diǎn),也是【true end】線的最後一個道具。”


    “——如果取出來,我懷疑這個全球變暖會導(dǎo)致整個南極冰蓋全部融化。”


    唐二打擰眉:“那這樣,南極豈不是會變成一片汪洋大海?”


    白柳抬眸望向他:“還有比這個更麻煩的。”


    “如果冰蓋完全融化,南極的麵積會極大地縮小,而且冰麵和雪原的大量消失會導(dǎo)致氣候劇變,暴風(fēng)雪這樣阻礙視線和移動極端天氣也會大量減少,在這樣的地圖裏,我們會更容易被探查到。”


    白柳一頓:“這會加劇黑桃發(fā)現(xiàn)我們的速度。”


    白柳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了,得想個辦法把心髒藏起來,不然黑桃找來是遲早的事情。


    唐二打眉頭緊鎖:“但藏在什麼地方,黑桃的攻速和移動速度都太高了,整個南極所有地方都可以被他隨時隨地地探查到,你把心髒放在哪裏都不安全。”


    他不得不喟歎一句:“除了不擅長解密,這個家夥真是個完美的主攻手。”


    白柳微笑:“就是這個,我們給他做一個謎題。”


    唐二打一怔:“什麼謎題?”


    白柳說:“藏木於林。”


    斯科特小屋。


    在快速上升的氣溫裏,這棟小屋周圍的雪麵都融化了,坐落在一片濕漉漉的丘陵中間,木板上濺滿了泥點(diǎn),顯得髒汙不堪。


    白柳再次來造訪的時候,艾德蒙驚訝不已:“你們挖到了心髒了?”


    “是的。”白柳望著艾德蒙,他把那個金屬盒子遞給了對方,“有件事情要麻煩教授了。”


    艾德蒙接過盒子,越發(fā)驚疑不定:“這是心髒的盒子嗎?為什麼要給我?”


    白柳微笑:“麻煩教授幫我一個忙,把這個心髒藏起來,不被黑桃找到。”


    艾德蒙無奈地苦笑:“孩子,黑桃他是最常來這裏的玩家,對這裏的一草一木他或許比我還熟悉,我沒有把握在南極找到一個地方藏好心髒不被黑桃發(fā)現(xiàn)。”


    白柳說:“或許我有一個不錯的地方可供藏匿,當(dāng)然這個地方也不是完美的,也有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但目前來說在冰河世紀(jì)這個遊戲裏,這個地方對於黑桃來說,應(yīng)該是他最陌生的地方了。”


    艾德蒙驚訝地問:“是什麼地方?”


    白柳注視著他:“我的身體裏。”


    “你的身體裏,你的身體裏已經(jīng)有一顆心了,怎麼還有放置另一個心的地方?”艾德蒙用一種玩笑般的語調(diào)調(diào)侃他,“孩子,你可不能在遇到愛情的時候這用二心。”


    而白柳平靜地迴答他:“有的,把我的心髒挖出來就有了。”


    艾德蒙怔愣半晌,他意識到了白柳並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他的視線不可置信地在白柳和自己手上的盒子之間反複來迴地看了好幾遍,然後顫抖地抬頭望向白柳:


    “你瘋了嗎?你要我取你的心髒,然後把這顆心髒放進(jìn)去?!”


    “你會變成怪物的!!”艾德蒙無法置信地看著白柳,他舉起手裏裝著心髒的盒子高聲強(qiáng)調(diào),“你是一個真實(shí)的人,你有一段真實(shí)的人生,你和我這樣遊戲的產(chǎn)物完全不一樣。”


    “你知道你這樣做意味這什麼嗎?!”艾德蒙顫巍巍地嘶吼。


    “如果我把心髒放進(jìn)你的身體裏,在這顆心髒和你完全長合之後你就會變成一個,一個……”


    艾德蒙唿哧唿哧地喘著氣:“——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白柳微抬眼簾,他看著被艾德蒙高舉的盒子,然後把視線落到了他臉上。


    “我一直都是個怪物。”


    艾德蒙後退兩步,他直視了白柳許久許久,最後仿佛疲憊般地委頓了下來,坐在椅子上。


    “但就算你把心髒藏在身體裏,這還不夠。”艾德蒙抬起頭,“黑桃也有可能會找到,要知道這家夥什麼都很好,就是不擅長解密……”


    “我知道。”白柳說,“所以我給他準(zhǔn)備了一個謎題。”


    “教授,你有沒有辦法準(zhǔn)備大量的【白柳】,然後給裏麵每個人做類似的心髒手術(shù),輸入【我】做手術(shù)之前的記憶,然後讓我藏在裏麵。”


    艾德蒙愕然地望著白柳:“你這是想……給黑桃準(zhǔn)備一道藏木於林的選擇題?”


    “沒錯。”白柳垂眸,“而且這是一道沒有答案的選擇題。”


    “——因為這裏麵每個【白柳】都會以為自己才是真正的白柳,藏有的心髒才是真正的心髒,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還是假的,不知道謎底是誰。”


    白柳俯視著艾德蒙:“——隻要堅持不斷地生產(chǎn)【白柳】,可以填平黑桃的擊殺速度,這就是一道誰也解不出來的謎題。”


    “隻要磨到他退出遊戲,我就贏了。”


    艾德蒙坐在木凳上,長久地沉寂了。


    “你知道我在你臉上看到了什麼嗎?”艾德蒙低聲自語,“我看到了實(shí)驗前夕的我,為了拯救自己所愛的事物,不惜一切代價的狂熱瘋狂。”


    艾德蒙眼裏盈滿淚光地抬起頭:“我會幫你,孩子,盡管這是錯的。”


    白柳認(rèn)真道謝:“謝謝你,艾德蒙教授。”


    海岸線越漲越高,冰麵在太陽的照射下融化得越來越光滑,直至最後一抹陽光從地平線逝去。


    但氣溫還在不斷上漲。


    “快十度了。”唐二打脫下了衝鋒衣,他四周看了看,蹙眉,“白柳怎麼還沒迴來?他不是說拿著心髒去艾德蒙哪裏解鎖最後劇情,然後就毀掉心髒通關(guān)遊戲離開嗎?”


    唐二打並沒有和白柳一起去小木屋,他並不知道艾德蒙對白柳說的那些話。


    也並不知道摧毀心髒的結(jié)果。


    劉佳儀抿唇一言不發(fā),木柯看了一眼她。


    牧四誠發(fā)出了和唐二打一樣的疑問:“對啊,這都多久了?”


    “他再不迴來,水線就快要漲到我們這裏了。”唐二打看一眼已經(jīng)四分五裂的瓷磚樣浮冰,“先上直升機(jī)——!!”


    唐二打話音未落,一根純黑色的鞭子從遠(yuǎn)處以勢不可擋的力度橫掃過來,纏住了直升機(jī)的起落架往迴拉,將正要爬上直升機(jī)的唐二打抖落了下來。


    “草!!是黑桃!!!”


    牧四誠下意識使出技能,雙手張開猴爪,試圖接住繼續(xù)向他們掃過來的黑鞭。


    看起來輕飄飄的鞭子砸到牧四誠的掌心裏,他產(chǎn)生了一種自己雙手在瞬間每一個掌骨都粉碎的痛感,幾乎來不及向其他人發(fā)出警告,直接被摔進(jìn)了厚厚的冰層下。


    牧四誠被鞭子的餘力砸得胸腔下凹,嗆出一口血。


    唐二打毫不猶豫地掏出槍開始對準(zhǔn)黑桃快速射擊,這個時候他們才從雲(yún)霧裏看到抖著鞭子往外走的黑桃。


    他神色冷淡地單手持鞭,翻動手腕飛快抖動,鞭子在他身前舞成了一片幾乎密不透風(fēng)的殘影,子彈射擊在鞭子上發(fā)出清脆的劈裏啪啦聲響。


    在連續(xù)不斷的射擊當(dāng)中,黑桃的肩膀和持鞭的右手被擊中了——唐二打的目標(biāo)很明顯,他要繳械黑桃。


    這是職業(yè)主攻手遇見對手的條件反射——控製住對方用於攻擊的器官。


    唐二打也的確擊中的黑桃,血從黑桃身上不停地往外湧,按理來說但這黑桃應(yīng)該在被擊中後停下攻擊了。


    但黑桃就像是沒有感知一樣,依舊不停止往這邊靠近的腳步。


    唐二打且戰(zhàn)且退,被一種前所未有強(qiáng)大的壓迫感逼得頭皮發(fā)緊,他不得不開啟了怪物形態(tài)——【玫瑰獵人】,換了加長左輪更加快速地射擊。


    黑桃身上不斷地中彈,從衣服表麵滲出來的血液在冰麵上拖出長長的一道痕跡。


    但他還在靠近,並且攻擊得越來越迅速——但他攻擊的目標(biāo)不是人,而是冰麵上那架直升機(jī)。


    黑桃?guī)紫聦⒅鄙龣C(jī)砸得粉碎,用鞭子將直升機(jī)的“殘骸”在冰麵上推開,似乎在尋找什麼。


    但他似乎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轉(zhuǎn)過頭來放下了鞭子,看向了唐二打:“心髒不在你們這裏嗎?”


    唐二打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家夥沒有攻擊他們的意圖,他假裝手上的槍沒有辦法瞬間熄火地又朝黑桃開了兩槍試探了一下。


    黑桃果然被擊中了,但他沒有還擊,而是臉上沒有什麼情緒地注視著唐二打,似乎在等他的迴答。


    唐二打道:“心髒不在我們這裏。”


    “哦。”黑桃毫不猶豫地“啪啪”給了唐二打兩鞭子,抬眸,“我知道你剛剛可以停,這是還你那兩槍的。”


    唐二打:“……”


    黑桃在得到答案後,又走了。


    牧四誠一邊吐血一邊被扶起來,他滿腦袋問號:“他就是來問問題的?!所以為什麼要打我?!”


    如果黑桃在的話,可能會迴答他,直覺——覺得應(yīng)該先揍牧四誠一下,不然等下會衝上來,很煩。


    但黑桃不在,所以牧四誠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這對他來說或許也是好事。


    木柯憂慮地看著黑桃離去的背影:“他應(yīng)該是去找白柳了。”


    “白柳不會有事的,他隻要?dú)У粜捏v就可以通關(guān)了。”劉佳儀抬起頭,“我們要在他通關(guān)遊戲以前退出遊戲,這樣對我們來說,現(xiàn)實(shí)的時間才是凝滯的,我們才能去解決現(xiàn)實(shí)裏的事情。”


    唐二打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劉佳儀:“白柳告訴你怎麼解決現(xiàn)實(shí)裏的事情了?”


    “他告訴了。”劉佳儀說。


    唐二打長鬆一口氣,臉上難得帶了點(diǎn)笑:“他一向有辦法,那我們先登出遊戲吧。”


    牧四誠也鬆懈下來,笑罵了一句:“那你不早說,嚇?biāo)牢伊耍疫以為他出事了。”


    “但想想白柳這狗東西能在遊戲裏出什麼事,我出事還差不多。”


    劉佳儀攥緊了拳頭。


    沒有人質(zhì)疑白柳的決策,沒有會覺得白柳沒有辦法。


    他一向都是萬能的,不會犯錯,沒有弱點(diǎn)。


    她也是這樣相信著的,所以總是……想再等等。


    說不定白柳就會突然迴來,笑著說一切都處理好了,然後大家一起登出遊戲。


    但現(xiàn)在黑桃出現(xiàn)了,她心裏那些粉飾的和平被打碎,必須得馬上做出安排。


    她需要做好白柳戰(zhàn)敗的準(zhǔn)備,在黑桃折返之前遣送隊伍離開遊戲。


    白柳那張假麵一樣的笑浮現(xiàn)在劉佳儀的麵前,他摸了摸劉佳儀的頭發(fā),笑得又虛偽,又溫暖。


    【佳儀,你是個聰明的小女孩,你知道該做什麼,在我不在的時候,我就把隊伍暫時交給你了。】


    【你本來就是被紅桃作為的第二戰(zhàn)術(shù)師位置培養(yǎng)的,現(xiàn)在我覺得你完全覺得你有擔(dān)任這個身份的能力了。】


    他笑著誇讚她:【因為沒有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的人了,佳儀。】


    劉佳儀咬了咬牙,抬起頭下令:“立馬登出遊戲!!”


    海岸邊。


    斯科特小屋已經(jīng)完全淹沒在了水裏,乘著浮冰而來的黑桃低頭看著在水麵下晃蕩的那棟廢棄木屋。


    黑桃解開沉重的衝鋒衣和釘鞋,跳入水中,他在水中遊進(jìn)了那棟小木屋,穿梭而過,有種異樣的感覺攝住了黑桃,他敏捷地往旁邊偏了一下頭,一根純白色的骨鞭從他耳後刺出。


    白襯衫西裝褲的白柳在水下微笑看著他,手下沒有絲毫停頓地刺出了第二下。


    黑桃甩手打開,他注意到白柳胸前有血液滲出,於是黑桃?guī)执嗟厣焓殖蹲☆I(lǐng)口,順勢拉開了白柳的襯衫。


    襯衫的扣子在水裏顆顆迸裂,四處懸浮,白柳單薄白皙的胸膛前有一道跨越整個右胸的長傷疤。


    這傷疤似乎才剛剛產(chǎn)生,還沒愈合,綿密的血絲宛如沒有收好的線頭在從傷疤上拉出。


    黑桃注視了一會兒那個傷疤,然後抬眼看向白柳,在這個白柳向他衝過來的一瞬間,握住了他的脖頸,然後收攏手掌,扼“死”了對方。


    【屍體】向下落去。


    黑桃在水裏張口,氣泡從唇角溢出,他評價:“劣質(zhì)品。”


    他從水麵裏浮出,翻上了岸。


    黑桃看著黑漆漆的水底,罕見地蹙眉:“好麻煩……”


    這個叫白柳的,準(zhǔn)備了一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仿製品藏在水底。


    而這些仿製品在這種南極全麵融化,到處都是水麵的地圖裏很難殺死——?dú)⑺肋@些怪物的弱點(diǎn),無論是燃燒還是強(qiáng)酸,都是很難達(dá)成的條件。


    然後這個白柳還把心髒藏在【自己】的身體裏,但這些【白柳】殺不完又殺不死,打了一個,另一個很快會複活卷土重來,冒出來。


    ……就算把真的那個白柳從怪物堆裏抓出來,在所有人記憶都相同的情況下,白柳自己估計也不知道哪個【白柳】身體裏才藏有真的那顆心髒。


    這是個被設(shè)計出來就無解的遊戲。


    黑桃不喜歡這種無解的打地鼠的遊戲,於是他雙目放空地在冰麵上坐了一會兒,下巴上的水滴落地麵。


    他不擅長這種局麵,就像是他不擅長應(yīng)付戰(zhàn)術(shù)師。


    這個叫白柳的應(yīng)該是個相當(dāng)不錯的戰(zhàn)術(shù)師,因為這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用自己的身體困住他的戰(zhàn)術(shù)師。


    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戰(zhàn)術(shù)師對黑桃頭疼,無論是賽內(nèi)還是賽外。


    黑桃在岸邊坐了很一會兒,他站起,目光在風(fēng)平浪靜的水麵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解的遊戲。】


    有個人笑著在他耳邊說道,靠在他肩膀上仰頭看他,漆黑的眼睛裏裝著一個惡劣又純真的遊戲玩家。


    但黑桃不記得他的樣子,也不記得他是誰了。


    他隻是記得他對他說過這話。


    【被設(shè)計出來然後特意呈現(xiàn)到某個人麵前的遊戲,就是希望那個人可以解開的,所以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解的遊戲。】


    【你一定能贏我的遊戲,反正除了你,這個地方也沒人來玩我的遊戲,你是我唯一一個玩家。】


    【也就是說我的遊戲,就是設(shè)計給你勝利的。】


    黑桃縱身入水,他被某種直覺牽引著越潛越深,潛入了不知道多深的海底,海底縱橫交錯沉沒著一堆【白柳】的屍體。


    偶爾會有【白柳】複活過來上浮,但很快又因為窒息沉沒下去了。


    這些【白柳】似乎都很不喜歡水,無論是上浮還是下潛,動作都透著一股排斥感。


    要在這茫茫大海的白柳裏找出正確的那一個,似乎就是語義上的【大海撈針】。


    黑桃懸浮在冰冷的海水了,不斷有白柳企圖靠近殺死他,但又被他掃落,最終他的視線停在被層層掩埋的一個白柳身上。


    ——這個白柳沒有攻擊過他。


    他安睡在海底,眼睛閉著,身前的傷口可以透過敞開的襯衫看到。


    這個白柳身上有一種很奇特的,怪物和人混合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正在轉(zhuǎn)化的過渡體。


    黑桃有種強(qiáng)烈到不講道理的直覺——這個白柳藏有心髒。


    他快速地浮潛下去,在伸手觸碰到這個白柳的一瞬間,這個白柳睜開了眼睛。


    白柳嘴唇浮出氣泡,然後搖擺下肢在水裏快速遊動了起來。


    其他的海底【白柳】就像是被驚醒的魚群般,蜂擁而至將他包裹在中央,一大堆白柳搖來晃去,看得人眼花繚亂,幾乎片刻黑桃剛剛鎖定的那個白柳就不見了蹤影。


    但黑桃很快又鎖定了那個白柳。


    黑桃身上就像是安裝著一個追蹤白柳的儀器,能從這些所有和白柳一模一樣,甚至連他自己都分不清的自己當(dāng)中把他認(rèn)準(zhǔn)的那把白柳尋找出來,然後毫不猶豫地追逐。


    搖晃的湛藍(lán)水波閃閃發(fā)光,上麵漂浮著世界上最大的冰雪世界融化的殘骸,浮冰大塊大塊地遠(yuǎn)離陸地,在海域裏漂泊著,冰山下突的部分從水裏看去,就像是懸浮在天空中的島嶼。


    黑桃和白柳就在這冰冷潔白的【島嶼】當(dāng)中閃躲追逐。


    但無論白柳怎麼逃離,怎麼掩護(hù),怎麼利用各種技巧打斷另一個人,黑桃都能從這寒冷如地獄般的水底世界裏的千萬個一模一樣的白柳當(dāng)中,找尋到他。


    在融化的冰穹a下,在最漆黑的海底,黑桃終於還是抓住了白柳。


    黑桃將手平緩地伸入白柳還沒愈合的傷口。


    血管正在抽搐著和心髒吻合,溫?zé)岬难河|感溢滿黑桃的指縫,他握住那顆在溫暖的人體裏不合時宜跳動的冰冷心髒,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被他控製住的白柳。


    有一瞬間,黑桃覺得這個差點(diǎn)困死他的戰(zhàn)術(shù)師的表情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這個叫白柳的戰(zhàn)術(shù)師也曾在水底用這樣不甘心,又好像在恨他般冷靜眼神注視著他,捆綁住他的腐爛的腳踝,將他的屍體如同人剛剛困住自己一樣,掩埋在水底。


    黑桃緩緩收攏手掌,在心髒在黑桃指尖破裂的一瞬間,他不知為何,彎下身體抱住了白柳,下頜抵在白柳的肩頭,用口型說了一句【抱歉】。


    白柳在水裏閉上了眼睛,他周圍大團(tuán)的血霧爆開,他的意識飄散於虛無。


    塔維爾,謝塔……


    【不要害怕死去的我,或者活著的我。】


    【我將永遠(yuǎn)停留在屬於我的冬日等你。】


    【——無論我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你都會離開我是嗎?】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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