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顏六色的長方弧形降落傘在來迴搖擺的風裏上下擺曳,牽著下麵傘繩掛著的白柳被甩得左右晃。
陸地終於靠近了,下麵是隱約閃爍著燈火的一個基地——是遊戲裏屍塊被偷盜的那個基地。
本來白柳已經避開了這個基地降落,但那陣突如其來的風還是不講道理地把他牽引到了這裏。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命運。
白柳透過護目鏡環視了一圈,在這片基地裏鎖定了一個不太起眼的偏僻倉庫,然後伸手拉住傘繩,腰部後傾,調整降落地點。
他冷靜地調整下降的位置,已經想好了落地之後的應對策略——包裹裏有一把刀,是用來割斷意外纏繞的傘繩的。
不長,很新,但很銳利。
但現在,如果如遊戲裏設定的那樣,這些屍塊被艾德蒙觀察站的人發現要強硬地奪走,那麼白柳覺得,在隔斷傘繩之外,這把刀應該還有一點別的用處了。
對照遊戲,白柳記得第一批發現屍塊上繳艾德蒙觀察站的,應該是一群沒有武器和攻擊力的,普通觀察站科研人員。
白柳心裏毫無波瀾地想到——我應該可以全部殺死他們,然後毀屍滅跡。
雖然這破壞了陸驛站一直以來給他設定的律法底線。
但他的確可以。
巨大的基地沉浸在朦朧將明的夜色裏。
南極的夜晚一向很長,又冷,向來很少有居民撐著夜色出門,除了那些喜歡欣賞極光的攝像師。
但對於經曆了一整個孤獨冬季的南極本地居住者而言,他們顯然已經看煩了極光這種自然現象,此刻都安靜地躺在家中溫暖的被窩裏,沒有注意到這從天而降的彩色降落傘。
不過也有例外,例行巡邏的治安官開著瞭望燈,在半夢半醒間看到了這個降落在倉庫旁邊的降落傘,他瞬間清醒了,手忙腳亂地通報了基地的上級——觀察站的管理人員們。
剛剛經曆了一層大雪的地麵惺忪雪白,白柳一腳踩上去就是一個重重的腳印,他降落在倉庫旁邊寬敞空曠的雪地裏,打了好幾個滾才止住降落和風帶來的巨大衝擊力。
白柳嗆咳出吸進喉嚨裏的碎雪,在風聲唿嘯裏瞇著眼睛看了一眼遠處的基地昏黃的燈光。
這也是他唯一能看清關於基地的東西了。
暴風雪還沒停,能見度很低,隻能隱約窺見不遠處的倉庫門前堆滿了雪,後門處一個裝滿燃油的大桶被吹得倒地,旁邊還提著一個骷髏頭的標誌——這是危險化工產品的標誌。
這個倉庫裏麵多半會儲存著強酸和燃油。
不能留在這裏,這兩樣東西可以毀掉屍塊。
看來幕後之人真是有夠處心積慮,想方設法地把選項放到了白柳的麵前,不斷地催促他去毀滅自己的弱點。
——如果不毀滅弱點,你就會被掌控,而如果你不想被掌控,你就隻能殺死想要掌控你的人。
白柳,你會怎麼選呢?
神笑著說,白柳,而無論你選哪一條路,你都會變成白六。
在及膝深的雪裏,白柳帶著屍體和一大堆東西根本沒有什麼移動的能力,而如果白柳沒有猜錯,那些問訊的科研隊員很快就要來了。
於是白柳隻思考了片刻,就毫不猶豫地原地脫掉了包裹,背著冷冰冰的屍體往遠離基地的方向走去。
白柳找了一個雪坑,把屍體埋葬在裏麵。
大雪頃刻間就掩埋了雪坑邊白柳的腳印。
藏好屍塊之後,白柳唿吸聲很急促,他停頓了一下,蹙眉捂了一下心髒——從退出《冰河世紀》開始,他的心髒就開始隱隱作痛。
現在這種痛感越來越劇烈了。
但這種疼痛很快被白柳摁住了,他恢複了平靜的神色,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迴走到之前他脫掉包裹的地方,從裏麵翻找出了那柄用來割掉傘繩的刀。
白柳臉上一絲情緒也無地握了握刀柄,他的腕骨上那個鎖扣隨著動作凸顯滑動,唿吸裏帶出很淺的熱氣。
然後他站了起來,拿著那柄刀走向了倉庫,安靜地貼在了門後,等待搜尋對的人來。
白柳選了第二條路。
他決定要親手殺死這些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阻止一切的發生。
神殿之上的預言家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他可以不用殺他們的……”預言家聲音啞得不像話。
藏在兜帽下的男人露出好像早就知曉這一切會發生般的微笑。
他輕聲反駁:“不,隻要白柳不殺他們,隻要他們當中有一個活下來迴去通報這一切,屍塊就會被搶走。”
“盡管這群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這個屍塊有什麼用,他們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通報這個不明的屍體!
兜帽下的男人仿若憐憫般的微笑,他前傾身體湊近看預言家的表情:
“但悲劇還是會發生,因為人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
“隻要知道有這種東西存在,就會有人鋌而走險,付出一切去得到屍塊實現自己的欲望和願望,去淩虐他人滿足自己——人是靠著社會優越感活著的!
“所以白柳殺死他們的做法很幹脆。”他讚賞白柳的做法,“——隻有殺死第一個發現金礦的人,大家才會以為金礦不存在!
“白柳才能獨占他的金礦!
男人饒有意趣地說:“白柳真的很聰明,他已經猜到我的存在了,雖然的確還存在許多中間路徑可以不殺人,但這些路徑的潛藏風險高,還存在一個隨意幹擾他計劃的我,所以最終——”
“——白柳明白我想看到他變成什麼樣子,於是他就變給我看了。”
桌麵上的狼人牌目露險惡的紅光,它對著桌麵上的代表著平民的牌麵潛伏移動,悄悄齜出了長牙——這是狼人殺人的預兆。
“這還是這張狼人牌在這條世界線第一次殺平民!
預言家不冷不熱地迴:“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男人抬眸望著預言家,表情愉悅:“白柳讓我達成所願,並藉由此來阻止我對命運的操控。”
他從桌臺上放下了自己的手,彬彬有禮地對著桌麵一拂手,含笑開口:“——如果白柳願意按照白六的方式來操控這個世界,那我的確很願意把世界的操控權讓給他!
兜帽下的男人優雅地退下桌麵,站立一旁觀望桌麵上自己挪動的各色人物牌:
“他是我選中的邪神繼承人,而這是他應得的!
男人抬起頭,微笑看著石化已經進展到心口的預言家,微微屈身,遺憾地感歎:
“你又輸了,預言家!
在石化進展到預言家頸部的那一瞬,又離奇地往下消減了,男人略顯驚訝地挑了一下眉尾,低頭看向桌麵。
代表狼人的人物牌在齜出獠牙那一刻,獠牙沒有咬向平民,而是轉頭狠狠咬向了【白癡牌】!
“幸運值滿點的白癡牌狼人帶不走!蹦腥俗宿捜ィ樕纤械谋砬檠杆傧,“白柳要幹什麼?”
風雪交加的倉庫外麵。
杜三鸚的幸運值滿分再次發揮了作用,他精準地降落在了白柳不遠處的地點。
但風雪裏的能見度太低了,他暈頭轉向地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白柳,,隻找到了白柳的降落傘,最後杜三鸚隻能無可奈何地縮在倉庫外麵瑟瑟發抖。
而杜三鸚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白柳已經藏在了倉庫的另一麵,靜待觀察隊員過來。
在一堆人舉著手電筒靠近倉庫的時候,杜三鸚的幸運發揮了作用,他們首先發現了凍得半死不活的杜三鸚。
而在這群人試圖營救杜三鸚的那一瞬,白柳猛地從杜三鸚的後麵竄出,用短刀卡主了他的喉嚨,冷言厲色道:“別過來!誰過來我就殺了他!”
杜三鸚差點沒被白柳演出來這個活靈活現的歹徒嚇得心口驟停。
於是他驚恐萬分的真實表情瞬間就打動了前來的科研隊員,他們用英文七嘴八舌地緊張勸阻了一番。
最後不知道是誰提示這兩個人看臉像是亞洲人,又用笨嘴拙舌的韓文,日語,中文試了一遍,然後推出了一個又亞裔血統的科研隊員,磕磕巴巴地和白柳交流。
“你,耗!边@個隊員戰戰兢兢地看著杜三鸚脖子上的刀,雙手下壓,“先把刀,放下來可以嗎,你要幹森莫?”
白柳用英文迴答:“我下崗了,我要報複社會,所以我要把整個南極給炸了,我要讓你們這些高端人才全都給我陪葬!”
說完,還很狂躁地踢了一腳旁邊的燃油桶,表情十分戾氣。
杜三鸚完全摸不著頭腦,他小小聲地問:“……白柳,你在幹什麼?”
“轉移這群人的注意力。”白柳表演得像是腦子有病,但聲音卻十分冷靜,“——幕後的那個人對【現實世界】的影響有限,他沒有辦法像是遊戲裏一樣隨機施加事件,隻能借助天氣,人員,異端這種外列因素來控製這個沒有被完全汙染的世界!
“而這些因素在南極起到的作用都有限,因為南極天氣本就極端,沒有異端,人員極少。”
“換言之,南極這裏對他來說是不利地圖,這裏的確很適合儲存屍塊——相信幕後那個人也明白,不然不會在屍塊的運輸過程中動手。”
白柳貼在杜三鸚的耳旁低語:
“你是幸運百分百,現在我挾製了你,為了讓你得到救援,要麼就是其他五個押送員降落到這裏,要麼就是鬧到國內的觀察站過來接管你!
“……隻要有人過來,把屍塊移到監管範圍冰穹a附近,事情就得到控製了!卑琢倪驗樾目诘拇掏醇贝倭藘上拢芸煊直凰麎合氯チ。
杜三鸚聽得有點懵,但隱隱約約明白白柳在說什麼,於是乖乖扮演起了被捕的無辜群眾。
這群與世隔絕的科研人員在看到兩個亞洲人互相殘殺,一個亞洲人還要炸掉基地,在確定了這兩個亞洲人國籍後,迅速地聯係了國內的觀察站,請求對方派人過來處理問題。
——不然這裏沒什麼人會中文,連交流都很成問題。
比起查究兩個來路不明的人為什麼降落到這裏,更為緊急的明顯是眼下的情況。
國內的觀察站人員正在緊急趕過來,杜三鸚剛送了一口氣,他就看到原本就起著大風的地麵忽地刮起一陣妖風。
這風幾乎要掘地三尺般打著旋,把幾個蒼白的屍塊從遠處吹了過來,就像是展示般地攤開在了這些人麵前。
屍塊上麵隻蓋著一件薄薄的防寒服——杜三鸚認出這是白柳的防寒服。
所有人的唿吸都停滯了,這些人眼珠子都不轉地看著這些屍塊,露出了就像是受到了蠱惑的表情,試圖上前去拾撿。
白柳把刀比在杜三鸚的脖子上上前幾步強行地逼退了這些人,聲音冷得幾乎要凝結:“滾開!
這些人遠離屍塊之後勉強恢複了一絲清醒,他們畏懼地往後退,小聲地詢問:“這是什麼?這些屍塊是誰的?你已經殺了一個人嗎?”
白柳眼眸裏沒有任何情感:“是的,我殺了他!
“我把他分屍藏在雪地裏,如果你們不想死,就給我滾,我要炸基地了!
一群人終究是被死亡帶來的威脅感嚇退了,白柳搖晃了一下,站立不穩,貼在杜三鸚的後背上滑落。
杜三鸚趕忙扶穩他,眼前也開始出現暈眩般的幻覺——他離這些屍塊太近了。
“……去打開倉庫門,你能打開的!卑琢行┥硢〉赝屏硕湃W一把,“我們進去,裏麵有很多燃油,是爆炸隱患,他們不敢輕易進來!
杜三鸚搖搖晃晃地走到倉庫門前,居然在倉庫門上發現了一把還沒拔下來的鑰匙,就是結冰了,捂了好一會兒才能轉動。
等他打開倉庫,他轉頭想大聲喊白柳過來,聲音在嗓子裏忽然打了個彎,變小了。
杜三鸚看到白柳跪在地上,用那件防寒服把那些屍塊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拍去上麵的碎雪,珍重地捂在自己的防寒服裏。
白柳包裹好所有的屍塊,抱在最暖的腹部,踉踉蹌蹌地站起往倉庫走。
這場景莫名有些眼熟,杜三鸚覺得自己好像很久以前,也這樣跪在地上,把自己家人的屍塊撿起來包裹在懷裏,假裝對方還在般無助地流著淚。
進了倉庫之後,杜三鸚就立馬把門給反鎖了,白柳垂著頭坐在牆角,冷得臉色青白,嘴唇發烏,一點血色也沒有。
杜三鸚心裏著急,但又不敢過去——白柳懷裏那堆屍塊對他的影響力太重了。
他在屋子裏急得到處亂轉,又很幸運地發現了還沒廢棄的熱空調開關,打開之後杜三鸚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脫力地癱坐在牆上,雙手掛在兩個化工的紅色油漆大罐子上。
看上麵的標誌,有燃油,什麼有害物質,還有一些腐蝕類液體,比如強酸一類的。
白柳坐在遠離這些罐子的角落裏,臉上被凍出來的青紫緩緩消退。
一切似乎都在好轉。
但十分鍾後,倉庫的門傳來了鑰匙轉動聲——那群人又過來了。
這群隻是見了屍塊一眼的人變得不對勁起來,他們在門外一邊轉動鑰匙一邊飛速低喃:“——屍塊,屍塊——”
杜三鸚急得跳起來抵在倉庫門上,隻聽哢嘣一聲,門外的鑰匙斷了半截在鑰匙孔裏。
倉庫門被徹底鎖死了。
但杜三鸚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外麵的人並沒有放棄,他們轉移了陣地。
倉庫後麵高高的小窗戶被人擦拭幹淨,不斷有人睜著大而無神的眼睛趴在上麵往裏看,眼珠子斜到一邊死死盯著角落裏的白柳懷裏的屍塊。
他們開始用榔頭砸起了窗戶,試圖從這個不到蛋糕盒子大小的窗口裏爬進來。
杜三鸚氣喘籲籲地爬到小窗口上,背對坐下擋住小窗口。
他的幸運再次發揮了作用,外麵的人在試圖往爬上來推開他的過程當中就開始不斷跌倒。
杜三鸚一邊咬牙緊繃聽著外麵的人跌落雪裏的聲音,一邊雙手合十地祈禱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在爬窗活動過後,外麵的人稍微消停了一小會兒,然後更大的雪地車推動雪的聲音傳來。
杜三鸚連忙看向小窗戶的外麵。
離倉庫不遠處,一排整整齊齊排列的雪地車鋥亮地開著車頭燈,前麵的挖撬推出來,輪胎在雪地裏刨動飛濺,就像是一群蓄勢待發的野狗睜著熒綠的眼睛,留著涎液準備想獵物的喉嚨襲來。
——這群神經病居然想直接用雪地車推倉庫!!
他們瘋了嗎。≌麄倉庫都會爆炸的!
杜三鸚被嚇到了,他連滾帶爬地從小窗口下跌下來,他遠遠地跪在白柳麵前,嘶吼喊他:“白柳!白柳!你醒醒!!”
“倉庫要爆炸了!!”
白柳微微閉著眼睛,像是疲憊至極陷入了熟睡,不願醒來。
杜三鸚急得直蹦,恨不得直接搖醒白柳,但白柳抱著那些屍塊,他過不去。
“白柳,醒醒。!”杜三鸚喊得聲音都發澀了,“倉庫爆炸我不會死,但是你會死的!你快起來跑。。
杜三鸚急得沒有辦法,拿倉庫裏的東西砸白柳,試圖把他給砸醒。
但白柳毫無反應,隻是歪了一下頭,嘴角緩慢地滲透出鮮血來,唿吸漸漸微弱下去。
杜三鸚呆住了,根本顧不得那麼多地衝過去丟開屍塊,頭暈目眩地跪地拍打白柳的臉,害怕地大哭著:
“喂!喂!你不要死啊。
“你不是說你怎麼靠近我都不會死,不會被我波及嗎?!”
“活下來。!”
窗外的車燈一晃而過,亮得讓人想落淚,雪地車轟鳴聲響徹風雪夜。
杜三鸚嚎啕大哭地抱著白柳倒下去的頭:“救命。!誰來救救他!”
被杜三鸚手忙腳亂扔到一旁的屍塊仿佛具有自我意識般組合起來,在地上變成了一具布滿裂縫的完美雕像,然後雕像的血管裏彼此連接,血液流動。
最後終於,雕像站了起來,除了閉著眼睛,身體上還有裂紋,宛如一個真正的人類。
杜三鸚呆滯地停住了哭聲。
這具雕像上前一步,從杜三鸚的懷裏接過了白柳,閉著眼低頭向他道謝:“謝謝你照顧白柳!
那聲音有些破碎,就像是這具雕像此刻的樣子一般,但依舊聽得出其中真誠。
杜三鸚不由得驚慌地搖頭後退了好幾步,才小心地迴了一句:“不,不用謝!
隔了一會兒,杜三鸚實在沒忍住,低聲問:“你是,活人嗎?”
雕像搖了搖頭:“我是怪物。”
杜三鸚偷偷瞄了一眼倒在這個怪物肩頭的白柳:“白柳和你,是什麼關係?”
雕像靜了一會兒:“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杜三鸚哦了一聲,心情不知道怎麼的,放鬆了下來:“你能救他,是嗎?”
“我就是為了救他而存在的!钡裣竦拖骂^來,他似乎想睜眼看一眼懷裏的人,但忽然又想起還有旁人在,於是道,“可以請你轉過頭去嗎?你不能看到我的眼睛,但我想看看白柳!
杜三鸚莫名有種自己在發光的感覺,哦哦了兩聲,老老實實捂著耳朵轉過身去了。
謝塔低下頭來,他睜開了銀藍色的眼睛,全心全意地注視著懷裏的白柳,用大拇指擦去他嘴角的血漬,很淺地笑了笑。
“辛苦了!
謝塔低頭,十分虔誠地在白柳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一切都快結束了,原諒我不敢以這副模樣見你,實在是不好看!
倉庫外的轟鳴聲越來越大,杜三鸚有些不安地想要轉身,結果轉身就看到謝塔把白柳放進了他的懷裏。
“白柳在遊戲裏受傷了,勞煩你繼續照看!
杜三鸚慌張地接過,然後問:“你要怎麼處理外麵那些人?”
“不是他們的錯。”謝塔站在被不停敲擊的倉庫門前,聲音和神色都平淡如雪,“——是利用我去引誘他們墮落的新任邪神的錯。”
“是我這個舊邪神隕落的錯!
“我不該存在!敝x塔說,“白柳會因我被他控製!
謝塔的雙手抬起,兩旁的燃油向下傾倒,一點火星從謝塔蒼白的指尖跌落,大火順著他身上那件白柳的防寒服頓時熊熊燃燒起來,強酸從窗口旁邊跌落,加入了這場火局中。
衝天的煙氣從倉庫裏冒出。
縹緲的,不真實的聲音從火裏傳出:“在我被焚燒後,關於我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會被抹消,包括白柳的記憶,遊戲裏的數據,我送給白柳的東西!
杜三鸚愕然:“怎麼會這樣……”
白柳頸部掛著的逆十字架和魚鱗碎裂成粉末,係統麵板中的魚骨鞭黯淡下去,消失不見。
遊戲裏,一道刺耳的通報聲跨越了所有區域,玩家們仰頭看向那個巨大的空中通告:
【係統通知:神級遊走npc所有區域數據開始清理……】
【係統通知:數據清理完畢,神級npc全線抹除bug,以後請大家安心遊戲,再無神級npc在各大遊戲場景裏遊走!
大火還在燒,裏麵的聲音漸漸消逝,縹緲得仿佛一場夢:
“杜三鸚,你應該比誰都明白,有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並不是一件壞事!
靠在杜三鸚胳膊上的白柳虛弱地睜開了眼睛,他漆黑的眼裏倒映著跳躍的火光,一滴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到下頜,滴落地麵。
“我討厭你,謝塔。”白柳自言自語,“我討厭你!
從火裏傳來很輕微的聲音:“我愛你!
火星跳躍不已,然後熄滅為灰燼,餘煙盡散去,什麼都沒有留下。
連骨灰都沒有留下,消失得幹幹淨淨。
窗口外的轟鳴聲響了一會兒,傳來人們迷茫的討論聲,討論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裏,然後紛紛開著雪地車走了。
杜三鸚也迷蒙地呆了一會兒,似乎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在這個倉庫裏,麵前為什麼又有一堆燃燒過後的痕跡。
靠在他肩膀上的白柳梗了一下倒在冰冷的地麵上,攥緊劇痛的心口猛地嘔出一口血來,然後耳朵,眼眶,鼻腔裏開始瘋狂冒血,止也止不住。
白柳痙攣般地嗆咳著,血凝塊飛到處都是,杜三鸚被嚇得魂飛魄散,腎上腺素爆發抱著白柳就往倉庫外麵衝,一邊衝一邊喊:“有人嗎!”
“來救人。∮腥送卵耍!”
白柳疲憊地合上了眼睛,他見到的最後一幕是地麵上那些被焚燒過後的黑色痕跡。
杜三鸚滿手是血,怔怔地坐在病房外。
剛剛這裏的人發現了聲嘶力竭求救的杜三鸚,趕忙把昏迷過去的白柳運送到了最近的醫院,已經推進icu搶救了。
但醫生來來往往都神色緊繃,顯示白柳的情況並不樂觀。
杜三鸚看得心裏發慌,不得不攔住一個醫生用蹩腳的英文詢問:“裏麵白柳的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說:“沒事了,脫離危險了。”
杜三鸚長鬆一口氣。
“他活下來是個奇跡!贬t生神色也很疲倦,但也有些掩不住的興奮,向杜三鸚解釋道,“這位叫白柳的病人心髒有被人切斷之後挖出來的痕跡,連接處還很新鮮。”
“做了這麼嚴重的手術應該好好休養,但他又是跳傘又是劇烈跑動,導致這些本不密和的高精度血管吻合裂開了,出現了嚴重的內出血。”
醫生強調:“幾乎沒有人能在做了這種離奇的手術後活了下來,但不知道是誰,讓白柳的失血量在一段時間內很少量,讓他撐到了現在!
“現在他應該沒事了!贬t生起身,“但他還沒醒,先讓他休息一下吧!
杜三鸚聽得頭腦發暈,二懂不懂,連忙起來向醫生道謝,然後借了衛星電話向國內打了電話——走之前,唐二打和他說過自己的電話號碼。
但他已經有點記不清自己到這邊來到底是做什麼的了,隻記得是執行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好像是運輸一個高危異端。
衛星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唐二打迅速地問:“你和白柳的情況怎麼樣?那五個隊員呢?”
“我沒事,那五個押送員應該也沒事。”杜三鸚支支吾吾地看向走廊盡頭的病房,白柳住在那裏。
“但白柳……現在他在醫院裏,還在昏迷!
“白柳在醫院裏?!”
一聽到白柳受傷,牧四誠就開始搶電話了,他又急又怒:“靠,出什麼事了?白柳怎麼會在醫院裏?”
緊接著這個電話就到了木柯手裏,他聲線緊繃:“你們是在運輸過程中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最後是劉佳儀,她腦子轉得很快:“五個押送員和你都沒事,應該就不是什麼運輸過程當中的事情,是運輸物品出問題,還是和遊戲有關?”
“都算有吧。”杜三鸚歎氣,“運輸物品被燒了,白柳身上的傷好像是遊戲裏帶出來的,和運輸過程沒什麼關係!
牧四誠的聲音驚疑不定:“從遊戲裏帶出來?”
“從遊戲裏帶傷出來,可是要玩家覺得這個傷就是他自己真的受在了身體上,才能帶出來,白柳上個遊戲精神值連60都沒有跌破,怎麼會產生這種錯覺?”
杜三鸚的聲音有些迷茫,他不是很懂這些:“不知道!
劉佳儀逼問:“白柳傷在什麼地方?”
杜三鸚迴憶:“心!
“醫生說有人剖開了他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塔塔正式下線(會迴來的,不要著急),6沒有忘記塔,於是即將上線的桃哥就將麵臨一個巨怒的老婆(。)
塔塔交接桃:白柳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惹怒老婆之後飛速下線
黑桃:……哦(還沒有弄清楚情況
6:(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