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符從孔旭陽身側穿過去,孔旭陽側身眼疾手快地用兩指夾住,一掃上麵的符文,嗤笑一聲:“低級陰屍符?”
“白柳真是夢越做越美了。”孔旭陽笑得輕蔑又陰冷,想用區區一張陰屍符咒掙脫我早就設立下的天羅地網,轉過來控製我驅動的陰物?”
說完孔旭陽兩指抖動一下,他手中夾住的那兩張黃符無風自燃,發出藍紫色的火焰,很快化為灰燼,冷笑一聲:“簡直癡心妄想,這麼一點陰氣喂給鬼鬼都嫌棄。”
不斷有黃符從墓門的縫隙裏鑽出來,飛到四周,又被孔旭陽攔截住然後焚燒掉。
孔旭陽臉上的不屑和得意之色愈發明顯:“垂死掙紮的無用功,快到十二點一刻了。”
“白柳他們會被永遠困在陰間是嗎?”楊誌盯著墓門那道縫隙,按理來說他應該鬆一口氣,但不知為何,他現在卻越來越緊張,額角上都滲出冷汗來了,嘴唇發白發幹,“孔哥,那個什麼陰陽隔路符真的無解嗎?”
孔旭陽奇怪地看了楊誌一眼:“你也玩過陰山村啊,你難道不知道這副本裏的道法使用設定講求道行和因果報應嗎?”
“按照這遊戲的設定,陰陽隔路符是邪術,如果用了,要麼就是命大,在子時一刻正準陰陽交匯符失效的時刻逃出來,但我們現在守著墓門,白柳又被我的陷進困住,插翅難飛。”
“要麼就是道行極其高深的正派茅山道人解了這道符咒,但這副本進展到這一步根本不存在這樣的人,而且按照道教設定,用了邪術的人一定會被反噬的,就比如說現在的白柳,就是被反噬了。”
“我們就要贏了,你在緊張什麼?”
楊誌勉強笑了笑,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也是。”
雖然楊誌心裏清楚是的確這麼一迴事,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那種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如果不是孔旭陽一直要守在門縫這裏等屍,楊誌簡直想轉身就走。
孔旭陽姿態閑散,饒有趣味地看著那道門縫裏不斷鑽出來的陰屍符,後來攔都懶得攔了,低頭看了一眼表,勾起嘴角開始慢悠悠地倒數:“十。”
“九。”
楊誌心慌得忍不住打斷了孔旭陽的倒數:“孔哥,我們要不先走吧,萬一白柳……”
“萬一什麼萬一?”孔旭陽不耐地翻了個白眼,“我不懂你到底在怕什麼,白柳根本不可能翻身,除非有個道行深厚的正派道士幫……”
白柳不緊不慢的聲音從墓門裏傳出來:“八。”
楊誌和孔旭陽都頓住了,他們緩慢地轉過頭看向墓門。
白柳又清晰地倒數了一聲:“七。”
楊誌滿臉驚恐地後退了一步,指著墓門道:“孔哥,白柳也在倒數!”
“虛張聲勢罷了,跑什麼跑!”孔旭陽摁住楊誌的肩膀不準他後退,惡狠狠地盯著墓門的縫,“我倒要看看他搞什麼幺蛾子——四。”
白柳的聲音平緩:“三。”
“二。”孔旭陽呸一聲,語氣陰冷,“放心吧,我們等著贏就行。”
白柳淡淡地道:“一。”
最後一聲倒數落下,十二點一刻正時已到,一種灰蒙蒙的陰霾顏色從墓道的兩邊迅速地蔓延過來,紙人嬰兒般的嬉笑和新娘嬌俏的輕笑變得刺耳,似遠似近地從墓門裏傳出來:
“請客上陰間路,住陰間屋,成陰間戶!”
這些陰物似乎在往墓穴裏拖拽白柳和牧四誠,發出衣料摩擦和鞋底在地上蹬踹的聲音。
牧四誠奮力掙紮:“滾啊!放開我和白柳!!”
孔旭陽喜上眉梢:“成了!”
楊誌長鬆一口氣,也喜色外溢:“孔哥,我們贏……”
楊誌這個“贏”字還沒發完,墓門縫中乍然崩出一道紅光,然後一種震耳欲聾,聲勢浩大的聲音從墓門裏傳出來。
這聲音一跳一頓,跳一下讓地麵震動狠狠震動一下,就像是一個分量極重的物體在地麵上反複跳起又落下,砸得地下的墓穴地動山搖,左右搖晃。
孔旭陽他們隨著這震動搖晃了好幾下,孔旭陽及時扶住了牆壁穩住了身形,楊誌直接被震動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看著已經被震動得出現裂縫的墓門:“……這是什麼東西?!墓裏有這種東西嗎?!”
原先覆蓋了墓門的陰霾灰色頃刻褪去,裏麵的紙人和新娘發出細碎恐懼的討論聲,然後碎步聲和紙聲響起,似乎在逃跑。
孔旭陽神色大變:”怎麼迴事?!陰陽隔路符怎麼被解開了?!白柳根本不可能解開這道符!”
“陰山村這個本裏根本沒有能解茅山邪術的活人!”孔旭陽神思大亂,在不斷出現裂隙的墓門前後退了好幾步,“唯一有可能舍身解邪術的npc馬道士在開篇就被我趕走了!怎麼迴事?!”
牆磚質地的墓門隨著震動寸寸裂開,裏麵刺目的紅光裂現,一種近似於野獸蘇醒的嘶啞低吼從遠處傳來,隨著吼聲彌漫過來讓人後頸發涼的陣陣陰氣。
墓門碎裂開,白柳蒼白的臉出現在墓門後,他嘴邊兩顆隱現的獠牙,帶著笑意看著孔旭陽:“你做的陷阱不錯,這裏的確沒有能解開邪術的道士活人。”
“但有能解開邪術的道士鬼物。”白柳似笑非笑,“你忘了這墓是用來埋誰的嗎?”
孔旭陽和楊誌都是一靜,然後緩慢地,僵直地轉頭看向白柳。
白柳舉起那張一開始被孔旭陽嘲笑陰屍咒,笑瞇瞇的:“這麼一點陰氣鬼的確嫌棄,但用來喚醒這裏的主人,足夠了。”
孔旭陽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柳的身後那個不斷靠近的身穿道士服,平舉長著長長粗壯黑色指甲的雙手,一步一步高高跳躍過來的僵屍。
那僵屍身上貼滿著嶄新潦草的黃符,臉部幾乎都被貼滿了,隻留出一雙烏黑的眼睛和眼周泛青發皺發幹的皮膚,而那些黃符正是一張張的陰屍符咒。
隻需要看一眼,孔旭陽就知道這東西就是整個陰山村副本裏最危險怪物——百年僵屍道人。
整個墓穴裏這麼多陪葬,陰山村死了這麼多村人不入輪迴,就是為了匯集陰氣怨氣練就這一具僵屍。
楊誌先一步崩潰了:“白柳你瘋了嗎!把它搞醒我們都得死!”
“我知道啊。”白柳不為所動,他聳肩表示遺憾,臉上還帶著不走心的微笑,“但我反正都要死了,我心想來都來了,不如拖你們給我陪葬比較劃算。”
象征著陰間的陰霾之氣,四散的紙人全部隨著周身泛著紅光的僵屍道人的跳躍靠近而通通散去,在這個僵屍道人快要跳到墓門的時候,一道似有若無的道路橫亙在這個僵屍跳動過來的路徑上,阻擋了它繼續跳動過來。
孔旭陽死死地盯著,他的心髒都快蹦到了嗓子眼:“是陰陽隔路符在生效!”
“快困住它!”楊誌嚇得臉都白了,雙手祈禱白柳畫得符效果極好,能困住這個關底boss。
媽的,這東西要真的給放出來了,他們還玩個屁,跑都沒用,等死吧!
那臉上貼滿黃符的僵屍道人嘴唇的部位唿出一口肉眼可見的白氣,它緩慢地低了一下頭,那雙烏黑泛紫的眼珠子低頭看了一眼這路,右手的食指指甲輕微轉動,看動作似乎是在空氣中畫符捏訣。
“不會吧……”楊誌看得目瞪口呆,“它死了都記得這些道法怎麼弄?!”
“道行深厚,加對這些功法很熟知。”白柳若有所思地摸下巴,笑了笑,“它好像很符合解開符咒的條件?”
那條道路上那層水波般的隔膜在僵屍道人指甲最後點了一下之後,果不其然,破了,它在空中嗅聞了兩下,毫不猶豫地往孔旭陽這邊來了。
“操!”孔旭陽罵了一聲,抽出一遝黃符一邊往後麵丟,一邊往自己身上貼,轉身就跑,“白柳,就算你把它搞出來了,你一點防身手段也沒有,追擊戰裏死的也先是你不是我!”
“等你死了我一樣通關!還是我活下來,還是我贏!”
白柳笑意變深,輕聲反問:“是嗎?”
下一秒,那僵屍道人就像是沒有看到站在門口的白柳和牧四誠兩個人一般,從他們正中間跳過去,直直地追向了正在前麵跑的孔旭陽和楊誌。
正在哼哧哼哧追著孔旭陽跑的楊誌聽到後麵飛快靠近的跳動聲,轉頭一看,人看傻眼了,迴頭瘋狂拉孔旭陽的袖子,聲音尖利到快劈叉了:“孔哥!那僵屍沒追白柳他們!直接追著我們來了!”
孔旭陽迴頭一看,眼睛瞪大,沒忍住尖叫了一聲,手上瘋狂灑黃符阻攔這個再一跳,就能用指甲插死他們的僵屍:“怎麼會這樣?!”
那些黃符在這個道行深厚的僵屍手裏,也不會是幾個唿吸的時間,也被盡數解開,然後接著大跳著追去。
望著僵屍道人遠去的背影,聽著孔旭陽和楊誌歇斯底裏的尖叫聲,牧四誠感到渾身舒爽的同時也有一點迷茫。
牧四誠困惑地低頭看了看在陰陽隔路符失效的那一刻,就徹底恢複正常的自己,轉頭看向白柳:“這僵屍道人如果說是要追殺活人才去追殺孔旭陽和楊誌的話,那為什麼這僵屍道人不追啥我們啊?我們現在也算活人吧,它完全不理我們。”
“這道人僵屍不是追殺活人。”白柳平靜地看著那僵屍道人離去的背影,“是追殺外人。”
牧四誠越發迷惑:“外人?是指非陰山村的人嗎?但如果孔旭陽他們都被算外人的話,我們不也算外人嗎?”
“本來我們也是外人的。”白柳笑眼彎彎,他慈愛地摸了摸牧四誠的頭,“但在你取了三十多個陰山村的老婆之後,我們就不算外人了。”
牧四誠:“……”
牧四誠指著那個僵屍的背影,憋屈地反駁:“不是,按照這個來說,你沒娶陰山村的人吧?你也算外人啊,為什麼那個僵屍不追你?”
“你在說什麼呢傻孩子。”白柳的目光越發憐愛,“我主持過你的婚禮,吃了你的席,鬧過你的洞房,我當然算你娘家長輩了,怎麼能算外人呢?”
牧四誠:“……”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此時觀眾席上的黑桃認真記錄:辦婚禮要請娘家人來吃席
娘家人名單:唐二打,木柯,劉佳儀等略
目睹了這一切的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