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六站在神殿最高的臺階上,陸驛站抱住懷裏的方點恍然地抬頭看過去,白六的神情被他被風吹得飄散的長發(fā)抖動的襯衣領口遮掩得模糊不清。
陸驛站隻能看到他在笑,笑著說:“我會在每個世界線設計好存檔點,然後把你們投放過去。”
“準備好了嗎?”
陸驛站聽到自己懷裏的方點很輕地說:“準備好了。”
白六微笑:“那遊戲開始。”
“0002號世界線登陸。”
陸驛站隻覺得他站著的神殿向下一陷沒,所有人都掉入了海水中,他懷裏的方點和他在水中緩緩散開,無論他怎麼用力都抓不緊她的手,他不甘心地收緊攥住方點的雙手,緊緊望著水中閉上眼的方點。
……總覺現(xiàn)在放手,就再也沒有辦法和她在一起了。
下一秒等陸驛站再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坐在異端處理局的辦公室裏。
陸驛站恍然地發(fā)現(xiàn)周圍的一切和之前一樣熟悉又陌生,他腦中一片空白,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依稀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周圍有隊員跑過,見到他的時候,會和他點頭鞠躬問好:“陸副隊好!”
陸驛站緩慢地反應了一下,他低頭看向了自己製服的左胸上,上麵別著一個胸牌——【第一支隊副隊長:陸驛站】。
……好像哪裏不太對……
他好像不應該是副隊長。
副隊長是……是誰來著?
陸驛站維持著一種迴不過神來的迷茫表情走進了第一支隊的隊長辦公室,推開門的一瞬間,他見到吳瑞書在辦工桌後麵迴過頭來看向他,辦工桌上放著一個牌子:【第一支隊隊長:吳瑞書】。
“陸副,有什麼事嗎?”吳瑞書推了一下眼睛,嚴肅地問他。
陸驛站表情一片空白地搖了搖頭,退了出來,他聽到了自己腦中閃過一聲奇怪的電子音:
【係統(tǒng)提示:檢測到欲望,恭喜玩家陸驛站登入遊戲。】
【遊戲載入中……】
等陸驛站九死一生地通關第一個遊戲,拿到自己的個人技能預言家的時候,他表情完全呆滯地坐在已經(jīng)人來人往的大廳內(nèi),眼淚無意識地滑落。
他想起來了,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起來了。
方點的存在,被白六徹底抹消了。
十字審判軍在這個世界不再存在,他甚至不知道其餘隊員都去了哪裏,而他見到的每個人似乎都在享受這場和邪神的遊戲,而邪神微笑地在給他的預言中寫下:
【在第658個世界線的時候,你們所有的審判者都會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我的衍生物,白六。】
【——那將是你們的最後一個世界線。】
陸驛站撐著膝蓋站起來,他低著頭,眼睛一片赤紅——
——他要立馬找到白六,然後殺死他。
他絕不會讓這個預言實現(xiàn)的!
“陸副隊。”吳瑞書轉(zhuǎn)頭看向陸驛站,神情嚴肅,“注意力集中,我們今天要去搜尋一個危險等級接近紅色的重大異端,地點在福利院。”
陸驛站昨晚通宵玩遊戲,現(xiàn)在有點萎靡不振,但是強打精神地點頭:“是!”
吳瑞書皺眉盯了陸驛站一會兒:“陸驛站,你最近是不是……太拚了?”
“在一星期內(nèi),一個人帶隊揪迴了127個高危紅色級別異端,如果今天狀態(tài)不好,先迴去休息吧?”
“不可以!”陸驛站幾乎是帶著一種怒氣打斷了吳瑞書的話,“我絕對不能休息!”
他是知道白六計劃最多的人,如果他休息,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會因此而出事。
吳瑞書沉默地推了一下眼鏡:“作為你的隊長,還是希望你能合理地平衡工作和生活,另外,你之前委托我查的關於【白六】這個名字的相關消息我已經(jīng)整理好發(fā)給你了。”
“我們今天去的福利院就有一個叫白六的孩子,十六歲,我不確定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陸驛站聽得皺眉:“有照片嗎?”
“隻有合照,而且都是四五年前的了。”吳瑞書說,“如果你今天要去,可以當麵核對一下。”
陸驛站蹙眉點頭。
吳瑞書轉(zhuǎn)身準備走,他推開門的時候頓了一下:“我感受到了你對你要找的這個叫【白六】的人存有極大的惡意,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核對這個孩子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無論這個叫白六的人做了什麼,但希望你秉承好第一支隊隊長的本分,不要將自己仇恨和惡意擴散到無辜之人的身上。”
“永遠不要用仇恨將自己變成一個異端的樣子,陸驛站。”
陸驛站一怔。
吳瑞書平靜地推門離開。
愛心福利院門外。
吳瑞書眉頭緊皺地和陸驛站,以及另外三個隊員從側(cè)門潛入進去,遠遠地看到了一個教堂,教堂傳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
陸驛站望著教堂頂部那個逆十字架,心跳一陣加快。
吳瑞書和他說這個愛心福利院是個私立福利院,異端處理局查到了福利院內(nèi)部很有可能在階段性地拍賣孩子和一些物品,但具體在拍賣什麼東西還沒查清楚,隻知道拍賣會一般在星期三。
“陸副隊。”吳瑞書冷靜地下令,“福利院拍賣會在教堂後麵,等下我們衝進去以救人為第一要素,其餘的都延後再說。”
陸驛站點頭。
就算做了心理準備,等衝進教堂陸驛站看到這一切的時候都還是心髒驟停了,穿戴整齊,人模狗樣的投資人坐在下麵,手腳細長到不可思議,明顯已經(jīng)是怪物的樣子了。
各種各樣畸形的孩子穿戴者潔白的洗禮服,捧著蠟燭站在洗禮臺上,身上接著各種各樣取血的管道。
而血腥味的最大來源,則是他們身後那個洗禮池,洗禮池裏全是血,血水蜷縮著一個少年,手腕被割開了,明顯正在滴血。
陸驛站二話不說就投入了投資人怪物的戰(zhàn)鬥中。
吳瑞書則是跳上來臺,讓其他隊員將還能行動的孩子疏散之後,他低下頭,將洗禮池裏的孩子抱出來,滿臉焦急地飛快地向外麵跑去:“快叫救護車!”
那個蜷縮在吳瑞書懷裏虛弱的少年睜開了一隻眼睛,聲音幹啞到聽不出原聲:“……叔叔,你是來救我的嗎?”
“馬上就沒事了。”吳瑞書下頜緊繃地快速保證,“你再也不會有事了。”
陸驛站腦中突然一空,他聽到了邪神在他耳邊降下預言和神諭:
【邪神的衍生物假裝虛弱,蜷縮在失去記憶的善良審判軍懷中,多麼正直的靈魂啊,他露出一個貪婪的笑——】
【於是他偷取了對方的靈魂。】
陸驛站瞳孔縮成一個小點,他聽到那個孩子虛弱地說:“這是我所有的錢了,我把錢都給叔叔。”
“謝謝叔叔救我。”
吳瑞書為了安撫這個孩子,接過了錢:“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個滿臉是血的孩子突然勾起嘴角:“那就請叔叔拿了錢。”
“就把靈魂賣給我吧。”
陸驛站轉(zhuǎn)身拔槍,對準那個孩子,嘶啞厲吼:“吳瑞書!放開他!讓我殺了他!”
“他就是我要找的白六!”
話一說完,陸驛站毫不猶豫地開了槍,吳瑞書瞬間蜷縮身體,包裹住自己懷裏的白六,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軀體給白六擋下了這一槍。
血花叢他背麵迸濺而出。
白六從倒在地上吳瑞書的懷裏輕巧地跳出,他挑眉舉著一張靈魂紙幣看向眼神渙散的陸驛站,然後仿佛嘲笑般地輕笑一聲,登入了遊戲,消失在了他麵前,隻留下一句:
“自以為能拯救一切的愚蠢大人。”
陸驛站背起吳瑞書向外跑,他跑得很快,汗水和眼淚一起順著他的額角滑落:“吳隊長,再堅持一下,馬上救護車就到了。”
“但是沒用了吧。”吳瑞書突然很虛弱地笑了一下,“我想起來了陸驛站,我剛剛和白六交易成功的時候去往了神殿,白六解除了我的記憶封印,讓我想起了一切。”
“我看到我的靈魂開始石化了。”
吳瑞書的聲音越來越輕:“……白六好狡猾,隻讓你一個人記得這一切,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陸驛站。”
陸驛站咬牙:“都是我的錯,對不起,要是我早一點發(fā)現(xiàn)那個孩子是白六,那就不會……”
吳瑞書打斷了陸驛站的話:“我不後悔救他。”
陸驛站一滯。
“我在被方點救的時候,也是個我家裏麵的壞孩子,我們?nèi)叶挤艞壩伊耍颊f我沒有救的價值,未來一定會進監(jiān)獄的,還不如用血做血靈芝讓我爸長生不老,還算是我唯一能做的貢獻。”陸驛站能感受到自己身後的吳瑞書胸口前的血液在他後背上溫熱地暈開,啞聲阻止他:“別說了!”
吳瑞是還是笑著說了下去:“但是方隊還是救了我。”
“她和我說,如果沒有把人救下來,怎麼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死人是沒有好壞的。”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希望我能像是方隊一樣,有一天能帥氣地救下那些被評價為沒有拯救價值的人。”
吳瑞書的聲音輕得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如果再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救下他。”
“萬一這個世界線的白六是個好孩子呢?”
“在他殺死我,是個壞人之前,我願意相信他就是好人。”
吳瑞書的聲音終於停止,他閉上眼,從陸驛站的肩膀上麵緩緩滑落下來:
“……不要因為仇恨改變自己的信念。”
“正義一定會戰(zhàn)勝邪惡的。”
陸驛站表情空白,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旁邊是倒下的吳瑞書,他耳邊傳來了係統(tǒng)提示音。
【係統(tǒng)提示:審判者吳瑞書靈魂石化,確定死亡,失去遊戲資格。】
【死亡前審判者吳瑞書將自己的規(guī)則技能(太極八卦)轉(zhuǎn)讓給玩家陸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