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
房門被猛地打開, 牧四誠風風火火地衝進來,把白柳整個提溜起來反複確認了沒問題,才長出一口氣, 虛脫地倒在沙發(fā)上:“……沒受傷就好。”
“都和你說了白柳沒事。”跟著過來的唐二打無奈地解釋,“我們當中隻有你帶傷出來了。”
注意到白柳側過來的詢問的目光, 劉佳儀了然地比了一個ok的手勢:“不用擔心這家夥, 已經(jīng)在遊戲裏給他療過傷了,活蹦亂跳的。”
木柯好笑地關上房門, 看到坐在白柳前麵的黑桃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微微停滯了一下, 然後如常地坐下:“喬治亞的事情怎麼處理?”
白柳如實地和隊員們解釋了拿到靈魂紙幣的全過程。
“原來是這樣。”木柯似有所悟, “難怪喬治亞反應那麼大。”
“這完全可以算是騙過來的靈魂紙幣了吧?”劉佳儀無語吐槽,“而且白柳你真的很喜歡騙小孩,欺騙那麼信任你的喬治亞,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本來是有點的。”白柳誠實攤手,“但在他說會送好朋友黃金的時候,良心突然就消失了, 沒有辦法痛了。”
劉佳儀:“……”
好坦然的無恥之人!
“但這樣不是個辦法啊。”唐二打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一邊揉著一邊頭疼, “喬治亞是三局的負責人, 他的靈魂紙幣不是那麼好拿的,白柳。”
“這有什麼?”牧四誠完全不覺得有什麼, 他依在沙發(fā)上,放鬆地拿了一個蘋果,拋了兩下叼在嘴裏,一隻腳叉在茶幾上囂張地發(fā)言, “拿了就拿了,難道他還能拿我們怎麼樣嗎!”
白柳冷靜地掃了一眼牧四誠放在自己茶幾上的腳:“放下來。”
“……哦。”牧四誠老老實實地放下來, 捧著蘋果吃,語氣很囂張,“大不了就打一架,都是手下敗將罷了!”
“遊戲裏是可以的。”唐二打抬頭,嚴肅地解釋,“但現(xiàn)實不行。”
“除卻異端處理局三局的勢力,喬治亞還曾是古羅倫的王子,雖然現(xiàn)在古羅倫沉了,但他身上依舊還有很多可以調用的政治勢力,據(jù)我了解,他能以國家保衛(wèi)的標準來武裝三局,而且他培養(yǎng)三局隊員,用的是培養(yǎng)機密情報員的辦法。”
“能搞到這些武裝裝備,在這個消息流通的世界裏培養(yǎng)起三局這個密不透風的異端藏儲倉庫,就已經(jīng)說明他很有能力了。”
牧四誠聽得表情漸漸沉重起來,咀嚼的嘴巴慢慢不動了:“……這麼恐怖嗎?”
“不光是如此。”唐二打無可奈何地歎氣,“喬治亞手裏的錢,就連同在異端管理局的我們,都不清楚數(shù)目。”
“我隻是聽聞過,喬治亞富可敵國,他當初手裏麵有一批數(shù)量非常可觀的黃金,但我們都以為,翻修三局,修建浮島和武裝三局已經(jīng)足夠花光他的儲蓄,但從最近蘇恙的迴饋來看,並不是這樣的。”
“蘇恙說,喬治亞還幫忙報銷了五棟樓的一筆費用,這不是什麼小數(shù)目,喬治亞能輕易拿出來,這就說明他手裏還有存蓄。”
“為什麼能這麼有錢?!”牧四誠匪夷所思,“他也就比我大幾歲吧,這麼有錢合理嗎?!”
“很少有人能隨時拿出這麼龐大的一筆金額,就連我的家裏也不能輕易拿出來……”木柯若有所思,“這個金錢的數(shù)額,讓我想到了一個機構。”
白柳看過去:“什麼機構?”
木柯迴答:“黃金之地貿易銀行。”
“謝謝叔叔,啊,打聽這個銀行的事情是因為我突然有點對這個銀行的行長有點感興趣,聽說是個年輕有為的人,要是有機會,想見見。”木柯語帶笑意地對電話裏說,“最近也有做事業(yè)的想法,要是能發(fā)展發(fā)展人脈就好了。”
對麵傳來一聲爽朗大笑:“小輩有想法是好事啊,但這個銀行的創(chuàng)建人連我們都沒辦法見到,不能幫你引見,不好意思了。”
“沒事沒事。”木柯笑笑,“也就是了解一下。”
“要說了解,我的確也知道一些。”對麵思索一陣,語帶唏噓地開口,“據(jù)說是個有大背景的年輕人。”
“十年之前,有個神秘的黃金貿易組織,在古羅海附近,這個組織向外貿易大量黃金,金價合理,金礦純淨,是全世界都算是黃金出口的大貿易商,但從來沒有人找到這個組織的具體位置,然後有一天,這個組織突然就消失了。”
“然後不久之後,有個年輕人出現(xiàn)在了一家銀行,他帶來了大量黃金,用黃金做抵押收購了很多快要破產(chǎn)的銀行,然後以黃金作為銀行庫存,建立了黃金之地貿易銀行——這個銀行隻接受大家以黃金作為一般等價物進行貿易,並且安保嚴苛到離譜,從來不會出現(xiàn)貿易物丟失的情況,所以很多大人物都很喜歡用這個銀行作為中介處,也會將自己所有的家產(chǎn)儲存在這裏。”
“這也是世界上最大最有名的貿易銀行之一。”
“不過你家的生意,好像少有走這個銀行的,為什麼突然好奇這個了?”
木柯笑著打哈哈過去:“最近準備發(fā)展一下海外貿易市場了。”
“挺好。”對麵樂嗬一笑,“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木柯掛掉電話,轉頭看向等在他旁邊的一群人:“基本可以確定了,這個銀行的創(chuàng)建人,應該是喬治亞沒錯了。”
唐二打神色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他掃了一眼旁邊正在沉思的白柳。
……原來這家銀行是喬治亞建立的。
之前喬治亞成為白六隊員裏的那條世界線,也有一個銀行配合白六進行走私,也是以黃金為一般等價物進行抵押,木柯就是用這條線轉移走私異端的——白六搜集異端,木柯尋找商家,喬治亞建立的銀行提供交易媒介,丹尼爾提供軍火沿途保護——這完全就是一條龍服務啊!
難怪會發(fā)展得那麼快!
“這種銀行的負責人……”白柳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是不是非常有錢?”
“是的。”木柯點頭,“如果喬治亞真的是這個銀行的創(chuàng)建人,那他能拿出那麼多錢,我完全可以理解。”
“而我擁有了他的靈魂,豈不是……”白柳的語氣逐漸變得意味不明。
黑桃眼神犀利地盯著他:“你對他的欲望又噴湧而出了!”
白柳:“……”
二日後。
電話鬧鍾響起的一瞬間,白柳伸手去摁,被還沒睜眼的黑桃摁住抱迴來夾住,他握住白柳的手拿開手機,聲調有點發(fā)懶:“……今天沒有比賽,睡。”
白柳費力地從黑桃的懷裏掙起來,伸手去夠手機,被黑桃翻身壓倒,他將頭埋進白柳的肩膀,咬了一口,白柳嘶了一聲。
黑桃聲音悶悶的:“……好冷,別起來,再睡一會。”
白柳被壓得胸悶,他推了推黑桃,黑桃一動不動,他意識到了這就是不陪這條蜥蜴懶床,這條蜥蜴就絕對不會輕易讓自己起床的意思了。
“想賴床就好好說賴床。”白柳最終放棄了動作,他看著天花板,語氣平靜,“是誰教你說冷就可以賴床的?”
黑桃這條蜥蜴的體溫就是偏冷的,之前有時候滾到地板上睡一晚都沒事,他更習慣的就是冰冷,雖然現(xiàn)在的確天氣一天天地變冷了,但黑桃這個對於寒冷沒有體感的家夥,是察覺不到這種天氣的變化的,自然也不會說出,好冷,我要賴床這種話。
這種一般都是此蜥蜴看到周圍的某些人,學到了之後,用來騙白柳賴床的話。
黑桃頓了頓:“……陸驛站說冷就可以不用早起。”
白柳了然。
果然是陸驛站。
這人對於自己教導長大的人真是有夠慣的,都在亂教些什麼啊。
——同樣被慣得根本不喜歡早起的白柳如此冷靜地想到。
白柳從大學進入社會那一年,對他而言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早起上班,尤其是冬天,他的工作還是上班時間相對寬鬆的八點半到九點的遊戲行業(yè),但白柳租的房子偏遠,每天耗費在地鐵或者公交的通勤時間就要一個半小時了,白柳又是個不喜歡遲到,不喜歡在外麵買早飯的人(主要是窮,在外麵吃貴),所以他通常要六七點起床,做個早飯,趕個地鐵,到了剛好八點半。
夏天還好,冬天的時候,從被窩裏離開的,身上熱氣全都消散的那一瞬間,哪怕連白柳這樣會為了金錢不要命的人,也會在那一刻真摯地質問自己——
——為了幾百塊的全勤,我真的要現(xiàn)在起來嗎?
鏡城的冬天總是來得格外早,格外冷。
有時候白柳為了順路去打印一些資料或者文件,早上不坐地鐵,掃一個共享電動車騎過去。
細小的碎雪落在白柳的臉上,他圍著圍巾,披著一件黑色大衣,輕微地嗬出一點白氣,眼睫上都掛了雪,配上他那張臉,其實是相當唯美的一副場景,能達到在打印店吸引一些女大學生搭訕要聯(lián)係方式的程度。
但通常那個時候,白柳已經(jīng)被凍得完全失去任何欲望了,他麵上毫無波瀾,心中四大皆空,想的是迴去買雙打折棉帽和棉襪,不然明天他就會凍死在去公司的路上。
那個事多的上司多半不會給他任何工傷費。
第一年上班,方點還沒出事的那個時候,白柳過得沒有那麼冷。
冬天一來,氣溫一降,方點和陸驛站就會卡著點送衣服,送電熱毯過來,叮囑他晚上睡覺開空調,還在他辦公室置辦了一個小電熱水袋(後來因為檢查違規(guī)電器被上司查處了)。
方點和陸驛站都有他出租屋的鑰匙,用白柳的話說——公司給他買了人身意外險,你們作為受益者,如果我死在了出租屋,要第一時間過來給我收屍。
那語氣,仿佛自己已然凍死在出租屋了。
方點笑罵他晦氣,陸驛站常常在白柳這邊開灶,通常是白柳下班了,八九點一迴去,推開門就是熱氣騰騰的飯菜和一個暖烘烘的屋子,人氣和說話聲四溢,方點就坐在飯桌後麵看著他,她有時候會喝點酒,半醉的時候攔著白柳的肩膀,和他大罵他的傻逼上司查處他違規(guī)電器的行為。
因為其他人都沒被查,隻有白柳的被查了。
但在方點出事後,這樣不寒冷的冬天就戛然而止了,白柳不允許陸驛站他們過來了。
在白柳已經(jīng)快要習慣這樣一個人的寒冷冬天之後,黑桃開始每晚出現(xiàn),霸占了他的床,將他緊緊抱在懷裏睡覺。
然後白柳就更冷了,因為黑桃這家夥是冷的,還一定要抱著他睡覺,電熱毯開最高溫開一晚上都不給勁,有時候白柳都會迫不得已用一些成年人的辦法把黑桃這家夥的精力消耗完畢,然後把他推到床的一邊自己睡覺。
但通常前一天白柳自己的精力已經(jīng)被黑桃徹底消耗完畢了,黑桃還是精力十足,所以他第二天還是會被抱住自己的黑桃凍醒。
所以盡管白柳現(xiàn)在不上班了,每天還是六點多準時被凍醒。
“不是鬧鍾。”白柳拍了拍黑桃的肩膀,讓他讓開,“是陸驛站的電話,讓我接一下。”
黑桃頓了頓,磨磨蹭蹭地移開了,白柳撐起來去拿電話——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陸驛站打的第三遍了,如果沒有急事,陸驛站應該不會這麼早打來吵醒他。
白柳穿著寬鬆的睡衣,從黑桃上麵過的時候領口晃蕩了一下,能清晰地看到裏麵留下的痕跡,黑桃的手不動聲色地握上了白柳的腰,白柳迅速地捂住這人變得沉凝的雙眼,冷靜拒絕:“不行,快起來,昨晚已經(jīng)做過頭了。”
同時,電話第四次打來了,白柳接起:“有什麼事?”
“你才起嗎?”陸驛站語帶歉意,但很快又焦急起來,“你看電視新聞了嗎?!”
白柳警告地看了一眼手還在往他襯衣裏伸的黑桃,同時迴答陸驛站:“沒有,怎麼了?”
“誒,就是古羅倫那事,你不是幫他們把交易解決了嗎,然後他們從海麵下浮起來了,重新迴到了海麵上。”陸驛站頭大地解釋,“好在這件事除了異端處理局的幾個人之外沒誰看見,之前的古羅倫因為被白六藏起來了,一直是一個很隱秘低調的國家,大家都知道這個國度的存在,但少有人知道這個國度的地理位置。”
“但昨天迴到海麵之上之後,因為交易中止了,古羅倫再也沒有辦法藏起來了,就直接麵世了。”
白柳一邊單手穿衣服,一邊舉著手機,語氣平靜:“嗯,然後呢?”
“然後現(xiàn)在所有的國際新聞媒體都在報道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國家,已經(jīng)有不少人將這個國家和之前供應黃金的國家聯(lián)係起來了。”陸驛站歎息,“他們意識到古羅倫的礦產(chǎn)很豐富,也因為這點,很多國家都在嚐試和古羅倫建交。”
“現(xiàn)在的古羅倫雖然沒有黃金了,但仍有很多稀有礦產(chǎn),以及他們背後的喬治亞,依舊是個值得結交的對象。”
“而喬治亞的靈魂在我的手裏。”白柳頓悟,“他來我在的國家了?”
“是的。”陸驛站頭疼,“雖然是私人出訪的名義,但喬治亞又是王子,又是三局負責人的,聽說還是什麼銀行的創(chuàng)建人,無論是哪個我都攔不住,而且他點名要求你來接待他,應該下午就要到了。”
“就算他是王子,也應該沒有權利要求我一個下崗職工招待他吧?”白柳理不直氣也壯,“我隻是個下崗職工啊。”
“對。”陸驛站語氣幽幽,“但誰讓你說自己是人家的好朋友呢?”
“喬治亞說他是特地遠渡重洋,來見他的靈魂摯友的,所以是一次私人的出訪,目前隻有一些內部的人知道。”
“都是靈魂摯友了,接待一下很正常,你說對吧,白柳?”
白柳:“……”
……既然喬治亞都這樣說了,那會不會帶黃金過來給他……
黑桃坐在床上,他和白柳對視了一眼,這條睡意朦朧的蜥蜴眼神瞬間冰冷了下來:“你的眼神……”
“有欲望。”
白柳冷靜地掛掉了電話:“因為我剛剛被你摸了一下,有點想做。”
黑桃早上做得有點兇,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整個上午都非常冷酷地跟在白柳後麵,就像是要上聯(lián)賽賽場打比賽一樣,牧四誠過來之後看到黑桃淡漠但又莫名充滿殺氣的眼神都被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牧四誠無法理解地看著正在一臉殺意地在門口站著像是準備暗殺誰的黑桃,他的腦袋上充滿了問號,“黑桃,守門幹什麼?”
劉佳儀饒有趣味地盯著黑桃看了一會兒:“等下有好戲看了。”
唐二打和木柯正在書房和白柳討論事情。
“喬治亞找過來了。”唐二打無奈地說,“雖然也知道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真沒想到會這麼快。”
“你有應對的策略嗎?”
白柳倒是一臉平靜:“沒什麼好應對的。”
“他不會做什麼的。”
“也是。”木柯認真思索,“靈魂已經(jīng)在白柳手裏了,主動權在我們這邊,對方應該不敢輕舉妄動。”
“當然對方如果真的要對白柳做什麼不利的事情。”木柯笑得溫文爾雅,玩笑般地說道,“——不然我們還可以撕票嘛。”
唐二打:“……”
他總覺得木柯不像是在開玩笑。
“不會到那一步。”白柳抬起杯子喝了口水,慢吞吞地說,“喬治亞隊長是個好人,他不會做這麼越線的事情。”
唐二打看著木柯和白柳這兩個打謎語的人,歎息一聲:“算我多想,沒事最好。”
“但白柳,黑桃你怎麼處理,他對喬治亞敵意太強了,行事又不如常人有章法,如果做了什麼,被當做刺殺王儲的刺客,這家夥會被通緝的。”
白柳拿起杯子的手停住了,他難得有些苦惱地開口:“……我其實不太明白他為什麼會對喬治亞有敵意。”
“我並不喜歡喬治亞,或者更準確一點來說,我隻喜歡他一個人。”
“但黑桃可能並不怎麼覺得?”唐二打莫名感覺自己被噎了一大口狗糧,他艱澀地根據(jù)自己貧瘠於無的戀愛經(jīng)驗提供建議,“你和他聊聊?”
“但我也不知道怎麼和他聊。”白柳摸摸下巴,一臉學習的表情,“這就是所謂的,在戀愛關係裏沒有給足對方安全感嗎?”
唐二打努力迴答:“可能是吧?”
“但一般這種情況都是有誘因的。”同樣沒有任何戀愛經(jīng)驗的木柯冷靜分析,“你是做了什麼讓黑桃不安的事情嗎?”
白柳陷入了沉思:“我想想……”
屋子裏一種可怕的場景形成了!
——兩個毫無戀愛經(jīng)驗的人正在向著屋子裏唯一一個擁有戀愛經(jīng)驗的人傳授戀愛秘訣。
而這個人還真的聽進去了!
下午三點。
黑桃和其他人坐在房屋內,白柳去機場接人了。
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以黑桃為尤其,麵無表情,眼帶殺氣,在沙發(fā)上正襟危坐,穿著白柳出去之前給他換上的正裝,看起來和他公會名稱相當一致——殺手。
就連木柯這樣鎮(zhèn)定的,到了最後都有點坐立不安了。
在遊戲裏那種感覺還不明顯,但在現(xiàn)實裏,喬治亞身份的壓迫感帶來的壓迫感簡直翻了好幾倍。
王儲,一個貨真價實的王儲,就算連木柯這樣見過不少場合的,也是第一次當麵會見王儲,他簡直不知道白柳是怎麼保持鎮(zhèn)定的。
白柳在離開之前還去樓下吃了碗牛肉麵,打電話詢問了陸驛站去機場接機的打車費喬治亞那邊給不給報銷,確定了報銷之後才打的車,淡定到就連木柯都匪夷所思。
牧四誠癱在沙發(fā)上心不在焉刷手機,刷了一會兒就煩躁地丟開了。
手機上,無論什麼app,都全是古羅倫現(xiàn)世的消息。
這座與世無爭的黃金古國終於現(xiàn)世,他們的王子當然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最大關注點——年輕,英俊,家世顯赫高貴,為人低調神秘,所有的媒體都在瘋狂地尋求王子的照片,所有人都在討論這對到現(xiàn)在還沒有現(xiàn)世的王子。
而沒有人知道,王子即將在白柳這個出租屋裏出現(xiàn)。
牧四誠煩悶地將手機翻了個麵,正麵朝下——什麼王子王子的,就是個他的手下敗將而已!
而就算這樣想,那種詭異的暴躁感也揮之不去——之前和他打得兩敗俱傷的,那個高高在上的家夥,居然真的是個王子?!
這也太離譜了吧!
這種人也可以當王子的嗎!
“叮咚——!”
房門響了,門外傳來白柳的聲音:“你們進門換鞋套,屋裏才拖了地。”
隔了好一會兒,才傳來阿曼德咬牙切齒的聲音:“……知道了。”
“阿曼德,不得無禮。”喬治亞冷淡的斥責聲傳來,然後靜了一會兒,喬治亞輕聲請教聲音傳進來,“請問白柳先生,鞋套,是什麼?”
門內等著迎接的一群人:“……”
不知道為什麼,緊張感突然就蕩然無存了呢。
門從外麵被打開了,現(xiàn)出陸驛站無奈的臉:“不要欺負別國王子啊白柳,對方上門做客,你稍微有點東家的風度好不好。”
白柳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又不是我主動邀請他們來做客的。”
言下之意就是,對方既然不是我邀請來的客人,那我不盡到東家的風度也沒什麼。
陸驛站:“……”
白柳,你可以再幼稚一點。
陸驛站怕白柳這家夥惹事,犧牲了自己這一周以來唯一一天休假的時間,陪白柳去接機了,當然,陸驛站作為喬治亞的朋友,又是喬治亞非常尊重的人,對方第一次過來做客,於情於理也的確是應該去接待的。
但為什麼……為什麼就是這一天呢!
陸驛站在心中滄桑流淚——今天明明是他和方點兩個人定好去選結婚用具的日子,他期待好久了,結果喬治亞突然一來,全都泡湯了。
方點倒是非常理解他,大手一揮,笑哈哈地就去幼兒園幫忙值班了,但陸驛站心梗到現(xiàn)在,遲遲無法釋然。
我根本不想接待什麼王子,也不想拯救世界,我隻想結婚!!
讓我結婚!!
陸驛站瘋狂落淚。
給喬治亞的接待地點一開始本來定的是異端處理局,但在喬治亞點出他是以私人名義來訪,隻想去看看當?shù)氐娘L土人情之後,有些事情就避無可避了——這就隻能去朋友家做客了。
甚至可以說,喬治亞就是衝著白柳來的。
陸驛站其實也能理解白柳不爽,白柳是個私人領地感很強的人,關係一般的人是非常抗拒對方上門的,還是沒有打過招唿地上門,但誰叫這家夥騙走了人家靈魂呢?陸驛站也完全可以理解喬治亞直衝白柳而來,他身上背負了太多東西,被拿走了靈魂之後,他並不能像是唐二打那樣幹脆地退出異端管理局,紅桃那樣釋然地放棄自己的公會。
也不能像自己這樣將責任托付給白柳。
喬治亞畢竟是個王儲。
陸驛站想起十年前那個跪在自己麵前,仰頭求不要消除自己記憶的喬治亞,心中歎息一聲,看向白柳走進門的背影。
……喬治亞並不是壞人,希望雙方能好好聊聊吧。
陸驛站跟在白柳身後進門,他轉身,友好地伸手示意他背後的兩個人進來:“不用拘泥,請進。”
“叨擾了。”喬治亞微微低頭,他穿著一身明顯精心挑選過的衣裝,袖口和腰邊帶有刺繡的紋路,但和他本人的風格並沒有形成太大的衝突,頭上黃金的發(fā)飾也換成了淺色流蘇質地的繩結,看得出來下過功夫了解這裏的文化,看起來貴氣又有禮。
“請問鞋套在哪裏?”
喬治亞詢問,阿曼德也跟在後麵進來了,他比喬治亞顯得緊繃一些,穿得服侍比起喬治亞少年氣一點,手腳都收攏了,像是某種俠客的武打褲,頭上的發(fā)飾是個垂墜的玉石小扇子,眼神排斥,嘴唇緊抿。
“打擾了。”
“不用鞋套。”陸驛站哭笑不得地看著喬治亞認真低頭找鞋套的樣子,“給你們準備了拖鞋的。”
白柳眼尾餘光一掃,發(fā)現(xiàn)阿曼德和喬治亞這兩個客人,在換掉鞋之後還整整齊齊地擺好了,甚至喬治亞還很順手地幫他把其他人的鞋也擺了一下,就算是他這種挺不要臉的人,也有點起雞皮疙瘩了。
這態(tài)度可以說非常客氣了。
……是不是有點過了?
察覺到陸驛站譴責的目光,白柳終於直起身子,端出了點東家風度,輕咳兩聲:“你們晚上想吃什麼?”
喬治亞和阿曼德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沙發(fā)上,喬治亞雙手放在膝蓋上,抬頭看向白柳,一本正經(jīng)地嚴肅道:
“不用破費。”
“我查詢了這裏的常見食物,學了一些食譜,如果不介意的話,請讓我來下廚。”
全場寂靜,所有人都呆滯了。
就連陸驛站的表情都變成了:“……=口=。”
居然能忍辱負重到這一步嗎喬治亞!
陸驛站有點尷尬地解釋:“喬治亞,我們這邊一般沒有讓客人下廚的道理。”
察覺到其他人凝重的目光,喬治亞很輕微地咳了一聲,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握緊了手,然依舊冷淡地解釋了:
“……在古羅倫,我們外出去朋友家做客,從來沒有讓朋友下廚的道理,都是客人下廚。”
“古羅倫是個閉塞之地,能出去的人很少,也因此,古羅倫人很少能交到外麵的朋友,能出去的古羅倫人都會非常高興能讓朋友從自己這裏得到美味的食物,明亮的黃金,世界上一切好的東西,古羅倫人都願意分享給朋友。”
喬治亞抬眸看向白柳:
“——包括靈魂。”
“我來此並無敵意,隻是來見你一麵,協(xié)商一些事情。”
“來之前未曾告知,還請寬容。”
白柳抱胸倚在門邊,他垂眸和喬治亞平靜地對視了一會兒,然後開口:“你會做什麼菜?”
喬治亞的態(tài)度微微變得局促,他挺直背,輕咳一下,就像是說什麼紅色危險異端名單一樣輕聲匯報:“……麻婆豆腐,水煮肉片,清蒸鱸魚,還有一些素菜。”
“……都是這兩天看菜譜學的,並不太多。”
阿曼德硬邦邦地補充:“我會做番茄炒蛋。”
牧四誠噴笑一聲,阿曼德仇恨的目光隨即看過去,他惱羞成怒,惡狠狠地說:“——還有蛋炒飯!”
白柳淡淡地掃牧四誠一眼,警告他收斂一點,牧四誠轉過頭去,捂嘴憋笑憋得肚子疼。
救命!!怎麼能有人把蛋炒飯當做菜名報出來啊!!
見白柳聽了名字,並不說話,喬治亞放低聲音輕聲問:“沒有你喜歡的菜嗎?”
“我也不討厭。”白柳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謝謝你來做客,我也是第一次接待朋友,沒有章法,希望你不要見怪。”
察覺到白柳放軟了態(tài)度,喬治亞麵上也帶出了笑,他淺棕色的眼眸莫名柔和了不少:“我也是第一次來朋友家做客,也希望你不要見怪。”
白柳攤手:“入鄉(xiāng)隨俗,我們這裏沒有讓客人勞煩一下午做大菜的道理,我們這邊一般都是東道主下廚。”
他笑瞇瞇的:“吃過火鍋嗎?”
“火鍋?”喬治亞疑惑地反問,“這好像是一道很難的菜,據(jù)說要提前兩三天熬製底料。”
“不用那麼麻煩,現(xiàn)在都是現(xiàn)成的火鍋底料製品了。”白柳聳肩,“不過就算這樣,我也不擅長做這個,一般都是出去吃的。”
“但礙於你們的身份,出去吃火鍋不太方便,就在家裏做吧。”
阿曼德疑惑又警覺的目光看向白柳,他瞇了瞇眼睛:“你會這麼複雜的菜式?”
——白柳這家夥一看就不像是會做菜的,他們國家的菜又這麼難做,這人做的火鍋真的能吃嗎?
他可是連個番茄炒蛋都學了兩天!
白柳微笑:“不是我做。”
察覺到白柳掃過來的目光,陸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