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指著穀口道:“淩雲(yún)!你不要急,聽完我的解釋後,你就會明白了,你知道此地何以被列為禁地嗎?”
淩雲(yún)搖頭道:“弟子不知道,隻曉得此處百年來從無人進入過,甚至於掌門人也不準進入。”
一心點頭道:“是的!凡是武當門中之人,一律不準進穀,因此我必須將你逐出門牆,你才具有進入劍穀的資格。”
淩雲(yún)還是第一次聽見劍穀這個名詞,不禁大為驚奇。
一心歎了口氣道:“詳情我也不清楚,隻知道穀中埋著一個武林高手的屍體,這位高人是武當?shù)乃莱穑沁是我的師祖紫虛真人掌教時所發(fā)生的事,那位高人在臨死時,前來本門,要求一塊葬身之地,而且特別聲明他死了之後,他精研的一套龍虎風雲(yún)劍法,不準武當門人偷學,而學得他劍法之人,必須要替武當做一件事,以償還他欠武當?shù)娜饲椋倌陙恚鹃T在武林中從未遭到挫折,因此沒有想到這件事……”
淩雲(yún)詫然道:“這人既與武當有仇,為什麼又肯以後事相托呢?”
一心朗然道:“紫虛祖師心胸浩蕩,行事正值,所以才能贏得仇人的尊敬,這個秘密,曆來也隻有掌門人及幾個元老得知,所以曆來掌門人選,都以心性為要素,也是因為這層秘密之故,現(xiàn)在……”
淩雲(yún)悟然道:“師父經(jīng)弟子學得穀中劍法後,擊敗司空家……”
一心點頭道:“這是唯一的法子了,解劍石直立半山,已有數(shù)百年曆史,不能讓它在我們這一代倒了下去。”
淩雲(yún)考慮片刻後又道:“弟子習得劍法後,一定能敵得過司空家嗎?”
一心黯然道:“這可未敢斷言,然而依本門的劍法,無論如何是無法與司空家一爭短氣,因此對這一個機會怎麼樣也不能放棄,但願你能善自把握好了,我的話說到此地為止,武當重振聲威之舉,全在你的身上了。”
淩雲(yún)默然片刻後,才對一心拜了一拜,堅毅地道:“弟子發(fā)誓竭盡全力,以期不負師父所托!”
一心黯然地迴了他一拜,目送他的身影在穀口即將消失,不禁哽然悲唿道:“淩雲(yún),當你從穀中出來時,你已經(jīng)不是武當中人了,可是你負著武當?shù)南Mc榮厚,你……要多珍重啊!”
淩雲(yún)的步伐頓了一頓,最後望了師父一眼,轉(zhuǎn)過穀旁青蔥的小樹,終至整個地看不見了。
因為這後山一直列為禁地,淩雲(yún)雖然在武當山長大,對此地的情形卻是完全陌生的。
轉(zhuǎn)過穀口之後,他隻是順著一條荒草沒脛的路跡走著。
從師父的口中,他聽說這地方已被封閉到百年之久。
從眼前的跡象看來,這情形也差不多,長草及腰,古樹叢生,蛇鼠盤穴,荒涼已極。
可是從路跡的盤駁青石看來,這禁地也可以說是墓園。
當年的建築倒是十分講究,亂草雜樹中,還有著一座石亭,亭下是池塘,池水已涸,上麵還架著石橋。
他在心中暗問自己,立刻又替自己找到了答案:“是了!當年那位高人,雖然將此處作為埋骨之所,可是他進來之後,並未立即身死,所以才建下亭園之勝,隻可惜他身死之後,此地無人再來,這亭園也跟著荒蕪廢棄了,人生是多麼無常啊……”
由於他自幼上山,過著清淨的修道生活,是以對生死變遷看得很澈,感慨也較為敏一點。
分樹拂草,循著路跡,終於疊以達了一堵牆之前,牆上有個洞門,木朽漆落,殘破不堪。
洞門上有三個題字:“瘞恨園”
另外還有一塊殘朽的木牌,卻是武當前代掌門人紫虛道長所留的告諭,模糊了的字跡寫著:“武當?shù)茏由萌胝撸靥幰詷O刑!”
筆跡勁拔,語氣嚴峻,淩雲(yún)習慣地打了一個稽首,繼而想到自己已不是武當門人,也不再是三清弟子了。
這才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手推開園門,觸目又是一驚,因為門後赫然是兩具幹枯的白骨骷髏。
骷髏的前心插著一枝生鏽的長劍,從劍的款式看來顯然是武當上清宮中所有,想來必是不服從令諭的門人擅入此處,果然受到了製裁,因為長劍穿心,正是武當門中處置弟子最嚴厲的極刑。
可是他立刻又覺得奇怪了:“此園列入禁地,連掌門人都不許進來,那麼這執(zhí)法之人又是誰呢?”
懷著沉重的心事,又懷著難解的疑團,他跨進園門,同時將園門又帶上,口中發(fā)出一聲歎息。
他不是歎著腳前白骨的橫遭慘死,因為他是在嚴格的戒中長大的,“犯戒者死”,在他認為是理所當然之事。
他是在歎息自己,那園門一關(guān),就將自己二十多年出家生活隔斷,這墓園就是紅塵,他已經(jīng)步入塵世了。
身上還穿著內(nèi)衣,內(nèi)衣有司空南宮所劃的劍痕,黑色的長褲,腳上還登著芒鞋,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以這種姿態(tài),這付形狀步入紅塵的。
一種對新生活的茫然與惆悵,湧起在他的心頭。
繞過白骨,他再開始打量眼前的環(huán)境,則又不禁詫然了,在印象中他知道這兒是墓園,洞門上也寫著瘞恨園。
可是他竟找不到那個懷恨而瘞的墓塚,眼前隻有荒草沒脛,與一座搖搖欲墜的竹樓。
因為園地是一個斜坡,他正站在坡頂,樓麵與腳齊,所以必須進來之後,才能看見這幢破竹樓。
“也許那位高人就瘞骨在竹樓中怠,他一人獨居,也不準人進來,死後自然沒有人來替他收骨……”
他立刻又替自己找到了答案,而且十分近情理。
因此在一陣輕微的惆悵下,他邁步向竹樓走去。
這座竹樓的確是相當破敝了,微風吹過時,竹架支支作響,若不是剛好座落在山穀中,恐怕早已被風吹倒了。
淩雲(yún)走到竹樓前麵,略一沉思,隨即走到樓旁的竹林處,彎腰拔起一根長竹,以掌代刀,將上麵的枝葉都削了下來。
再迴到竹樓前,將它傾斜的一麵撐了起來。
因為他是個很細心的人,生怕自己冒然地走進竹樓,而將它震倒了,他自己倒不怕受傷,假若那位高人的遺骸留在樓中時,豈不是要受到驚擾。
雖然枯骨無知,他倒底不願意那麼做。
撐好竹樓,他才推開屋門,輕輕地走了進去,不禁又吃一驚。
因為在他的想像中,這裏麵一定是塵埃滿地,蛛絲密布,鳥翎蝠異,一片衰敗之象,誰知卻大為相反。
樓中竹青編地,清潔得一塵不染。
室中陳列著床榻之屬的家具,也是用竹子做的,光亮見人,尤其是竹幾上還放上一個小竹籃,籃中插著一些鮮花,淡雅宜人,旁邊則是一些書籍。
顯然的是這屋中住著人,住著活生生的人。
若說這些家具是前人所留,絕不會如此幹淨,那籃鮮花是一個明證,因為世上絕無經(jīng)久不凋的鮮花。
這地方列為禁園,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進來呢?
他一麵在心中狐疑,一麵又在沉吟揣測,良久之後,他靈敏的感觸開始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這屋中不但有人,而且那人就躲在這屋子裏,雖然不知道在那裏。
可是他敏銳的嗅覺已聞到了人的氣息。
靜待片刻後,他才朗聲朝屋中招唿道:“是誰躲在這裏?快點出來!”屋中全無反應,可是淩雲(yún)憑著他在武當多年靜練出來的靈敏感觸,意識到屋中的確有著一個人。
因此他等了一下之後,又大聲地道:“此處乃武當禁地,不容人竊據(jù),你假若再不出來,貧道就休不客氣了!”
雖然他已離了武當,可是習慣上仍然把自己當作出家人,一言方畢,後樓忽然傳出一個清脆的聲音道:“既然知道是禁地,你為什麼敢闖進來?”
這分明是個女子的口音。
淩雲(yún)心中一動,連忙向後樓竄過去,雖然他的武功是以劍法為正宗,但在內(nèi)家心法與輕功上的造詣也頗為高明,雙腳一錯,即已滑到後樓,眼前黑影一閃,隻見一個纖巧的身形在樓窗上翻出去。
淩雲(yún)大喝一聲:“鼠輩,別逃!”
身形跟著穿出樓窗,向草叢中落去時。
忽然黑影又是一閃,眼前襲來兩條白白的手臂。
淩雲(yún)空門習技,最基本的功夫就是臨危不亂。
因此在空中雙臂一搭,反朝那暗襲者的脈門上扣去。
他用的是武當獨門鎖穴手法,自以為十拿九穩(wěn),誰知那暗襲者的招式變化十分靈活,白臂輕恍。
居然躲開他的鎖式,反往上撩,劈拍兩聲。
他的雙頰上各吃了一掌,隻打得痛澈心腑,眼前金星亂舞。
骨咚咚地跌出好幾尺,才爬了起來,身前已站著一個麵容俏麗的黑衣女郎,眼睛瞪得大大的雙手叉腰,一臉怒容。
淩雲(yún)一生中很少見過女人,他幾次麵對女人的經(jīng)驗還是在真武殿中接待一些進香的女客。
上清宮既然是曆史的古跡,總有一些貴官的眷屬們前來膜拜進香,他是首座弟子,少不得要招待一番,那隻是普通的應酬。
除此以外,他從未單獨與一個女子相處過,尤其是年青的女郎,因此一愕之下,他連挨打的事都忘了。
那女郎卻相當?shù)膬矗友蹐A睜,嬌聲罵道:“臭道士,你私闖禁地,已經(jīng)犯下了死罪,居然還敢出口傷人,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淩雲(yún)一聽對方居然反罵他私闖禁地,倒不禁憤然道:“胡說!明明是你竊據(jù)此地……”
那女郎哼了一聲道:“臭道士!你認識字吧!”
淩雲(yún)怒聲道:“貧道自幼誦經(jīng),怎麼會不認識字。”
女郎冷笑道:“你既然認識字,便應當認得你們祖師爺?shù)哪菈K禁諭,上麵說些什麼?”
淩雲(yún)不禁一怔,想到那禁諭上隻是限止武當?shù)牡茏雨J入。
武當門中沒有女弟子,這女子自然不算犯禁。
那女郎又冷哼一聲道:“你既然明白了,就該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還不趕快自尋了斷,難道還等我來動手不成!”
淩雲(yún)一聽對方竟反客為主,倒過頭來逼自己了,乃大聲叫道:“貧道並非私人,乃是奉令入穀學習龍虎風雲(yún)劍法的!”
那女子聞言一怔,臉上的神情十分激動,一雙眼睛不住地在他身上瞟著,已經(jīng)不像方才那般殺氣重重了。
淩雲(yún)卻因為剛才被這女郎摑了兩掌。知道她的武功很高,轉(zhuǎn)而也認定她已將那位高人所遺的劍法武功偷學了上去。
所以更為激怒地道:“你是誰?為什麼強占私地,你把那位前輩的遺骸弄到那裏去了,還有他留下的劍訣呢?”
女郎不迴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他道:“你既然是奉命入穀,可曾脫離教籍?”
淩雲(yún)見她對這些秘密的協(xié)定十分熟悉,也不禁感到驚奇了,想了一下,才緩緩地道:“貧道在入穀之前,已由掌門師長解除道裝,除去武當?shù)茏拥纳矸帧?br />
那女郎臉上一紅,興奮地叫道:“那麼你是真的了,喂!你叫什麼名字?”
“貧道淩雲(yún)。”
女郎將眼一瞪道:“胡說!你已不是武當門人,還稱什麼貧道,我是問你俗家姓名叫什麼?”
淩雲(yún)呆了一呆,因為他從小上山,對自己的身世昧然無知,這個問題可難住他了,期期艾艾地不知如何迴答。
女郎有點焦急,連聲催促道:“你姓什麼?叫什麼?這又不是不何告人之事……”
淩雲(yún)困難地道:“貧……在下自幼即由掌門師長攜帶上山,教養(yǎng)迄今,除淩雲(yún)二字之外,在下不知道還有別的姓名……”
女郎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眼珠轉(zhuǎn)了一下道:“那……你就叫淩雲(yún)吧,姓淩名雲(yún),這兩個字念起來也很好聽,喂!你自己的意思如何?”
淩雲(yún)點點頭道:“可以!姓名之事無關(guān)緊要,要緊的是……”女郎一瞪眼道:“怎麼不重要,那是兩個人的事。”
淩雲(yún)詫然道:“在下的姓名與女施……與姑娘有什麼關(guān)係?”
女郎的臉色一紅,低聲道:“那以後再說……喂!我告訴你,你既然已經(jīng)不是道士了,可得把那些臭口頭語改一改,什麼貧道施主的,都不準再掛在嘴上了,我真不懂,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出家當什麼道士,弄得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淩雲(yún)不以為然地道:“道家學理精深,修身養(yǎng)性以求大道……”
女郎掩著耳朵叫道:“算了!我不要聽,你再要講那番臭道理,就別想再得到恨天姑姑的劍法!”
淩雲(yún)詫然道:“恨天姑姑是那一位?”
女郎放下手一笑道:“恨天姑姑就是你要找的那位高人,她跟你們武當?shù)某舻朗繃I了一輩子的氣,想不到在她身故後九十年,才算出了這口氣,武當可是遭遇到什麼困難了?”
淩雲(yún)萬想不到這座恨園中的高人,會是一個女人,詳情雖不得知。
可是眼前的這個女郎與她必然有著很深的關(guān)係,因此長歎一聲道:“武當在今日遭遇到一場空前浩劫。幾乎將數(shù)百年盛譽基業(yè)徹底摧毀,但願我能夠?qū)W到那位前輩的劍法後,可以重振舊威……”
女郎張大了眼睛問道:“武當碰上了什麼頑強的敵人了?”
淩雲(yún)一歎道:“這些事慢慢再說,姑娘……”
女郎連忙道:“我叫雷長恨,也叫雷始平!”
淩雲(yún)一怔道:“姑娘怎麼會有兩個名字?而且這兩個名字?都很怪。”
女郎笑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真姓名,雷是恨天姑姑的姓,你未來之先,我始終繼承著恨天姑姑的悠悠長恨,所以叫做雷長恨,這個名字已經(jīng)用了三代了,你來了之後,恨天姑姑的氣平了,所以我該叫雷始平,這個名字也保留了三代,終於等到了用上的時候。”
淩雲(yún)莫名其妙,連忙問道:“這究竟是怎麼迴事?”
女郎一笑道:“你別急,我當然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你的,恨天姑姑本姓雷,是你們祖師紫虛道長的表妹。”
淩雲(yún)一愕道:“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女郎笑著道:“你自然不曉得,這是你們武當另一件丟人的事,當年恨天姑姑仗劍橫掃武當,幾乎要把上清宮夷為平地,還是紫虛道長苦苦哀求,恨天姑姑才沒有那樣做,可是她恨透了武當山的道士,發(fā)誓一定要從武當拉出一個道士來還俗,才能了卻此恨,現(xiàn)在終於達到心願了。”
淩雲(yún)知道她說的是自己,不禁頹然長歎,女郎見狀一笑,故意瞪起眼睛道:“你要是聽著不順耳,現(xiàn)在還可以退出去。”
淩雲(yún)臉色激動,片刻之後,還是搖頭歎道:“我身受掌門師長苦心教誨,更蒙他寄以重望,怎能半途而廢,隻是請姑娘說話之時,稍微給我留點餘地。”
語氣雖卑,情意甚豪,女郎不由微微動容,這才心平氣和地說出當年一段往事,卻把淩雲(yún)聽得入神了。
原來恨天姑姑本名雷曉瑩,不但是紫虛道長的表妹,更是定親未婚的妻子。
紫虛道長俗家姓李,名劍豪,自幼卻醉心武學,與雷曉瑩從小就在一起,耳鬢廝磨,情愫早生,雙方的家長自然也十分讚成,遂給他們定下了親,兒時侶伴,終身伉儷,應是天下最美滿的事。
誰知李劍豪到了十六歲那一年,突然無故地失了蹤。
不但他的雙親急得要命,雷曉瑩也終日以淚洗麵,癡心地等待他歸來,一幌十年流水光陰。
李劍豪終於歸來了,神容依舊,麵目全非,原來他已被武當掌門青月道長看中了,收錄門下以傳衣缽。
這次迴來就是為了要與雷曉瑩解除婚約,勸她另適良家,雷曉瑩自然不肯。
可是眼淚留不住他鐵石般的心腸。
李劍豪留下了無限的歉意,還是飄然地去了。 .
雷曉瑩知道他之所以要投入武當,完全是為著劍術(shù),一氣之下,也離家出走,又過了二十年,當她挾劍登武當時,青月道長已然身故。
李劍豪繼任掌門,法號紫虛,劍術(shù)也臻入化境。
雷曉瑩苦勸他還俗不允,最後說僵了動起手來。
雷曉瑩不是對手,可是紫虛也沒有傷害她,依然在無限歉意中將她送下了山。
雷曉瑩咬著牙,發(fā)憤地苦練劍法,終於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中,得到了一套龍虎風雲(yún)劍訣,苦練二十年,重上武當。
大家都已是鬢毛斑白的老年人了,交手之下,紫虛不敵,棄劍認輸,雷曉瑩不答應,一定要他還俗。
這時惹怒了武當?shù)茏樱浩鸲ィ讜袁撔园l(fā)之下,劍下血流成河。
紫虛眼見門下弟子傷亡慘哀,長歎一聲,準備橫劍自戳。
雷曉瑩不忍心逼他太絕,隻得罷手,可是她知道再也無法挽迴李劍豪的心了。
想到數(shù)十年來,年華日逝,歲月蹉蛇,心念俱灰,遂向紫虛要了後麵這塊地方,準備終老其間,永不複出。
紫虛答應了,而且還幫她建了這一片庭院,將後山列為禁地,不準武當門人進內(nèi)騷擾。
雷曉瑩鬱鬱地住了幾年,心中實在不甘心,所以才想出那一條協(xié)定。
她知道自己的這一套劍法比武當高明多了,武當遲早會求到她的。
因此告訴紫虛,她願意把劍訣留在此地。
可是一定要一個武當?shù)茏与x開師門道籍,才可以學習。
而且隻能代武當完成一次任務,並不得把劍法傳入武當,紫虛也答應了。
由於雷曉瑩從未現(xiàn)身江湖,外麵也不知道這件事,遂成了武當?shù)囊粋秘密。
雷曉瑩在園中含恨以終。
武當在江湖上一帆風順,始終沒有想到要動用她的劍法。
這個秘密一直保留下去,隻有掌門及幾個重要弟子才知道這迴事,直到現(xiàn)在……
淩雲(yún)聽完她的敘述後,不禁目瞪口呆,他從小在山上長大,不解男女之間的情懷。
因此也無法判斷這其中的是非曲直,不過有一點他倒是想通了。
武當自紫虛之後,所有的掌門人選,都是由山下領(lǐng)來的無家孤兒,大概就是為著避免這些糾紛。
女郎見他怔怔發(fā)呆,不禁有點氣道:“喂!你怎麼一點意見都不表示?”
淩雲(yún)歉然地道:“在下什麼都不懂,真不知該如何表示意見。”
女郎見他是真的不懂,不禁有點失望,幽幽一歎。
淩雲(yún)卻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姑娘與雷老前輩是什麼淵源呢?”
女郎微微一笑道:“我可以算是他老人家的傳人,也是你想學劍法的活劍訣,……再者我也姓雷,算她的人也未嚐不可。”
淩雲(yún)一驚道:“原來雷老前輩將劍法傳給姑娘了。”
女郎輕輕一笑道:“恨天姑姑死了九十年了,我才多大,怎麼會得到她老人家的傳授呢?”
淩雲(yún)困惑地道:“是啊!在下也覺得奇怪……”
女郎笑笑道:“沒有什麼奇怪,恨天姑姑做事情很細心,她假若把劍訣留下,她死了之後,難保武當不來違約偷竊……”
淩雲(yún)正容道:“武當怎麼做那種鄙劣之事?”
女郎一笑道:“園門有兩具屍體,你又作何解釋了?”
淩雲(yún)臉上一紅,勉強地道:“那一定是門中不屑弟子,私自入穀,武當門人甚眾,總難免良莠不齊,姑娘卻不可因此而輕視整個武當……”
女郎輕笑道:“恨天姑姑就是為著防備這一點,所以她不將劍訣留下,在她晚年的時候,到山下抱來一個孤女,將劍法傳給她,叫她留守此穀,等候武當前來求饒時,再將劍法轉(zhuǎn)授,她替那個孤女取了兩個名字,雷長恨與雷始平,結(jié)果雷長恨連傳了三代,才用得上第二個雷始平這個名字。”
淩雲(yún)喔了一聲道:“那麼姑娘是第三代的雷長恨了?”
女郎點頭道:“不錯!可是從現(xiàn)在起,我是雷始平,雷長恨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恨天姑姑可以瞑目了。”
淩雲(yún)默然片刻,才對她一揖道:“雷姑娘,假若你認為在下身分不是冒認,便請將劍法見賜。”
女郎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淺笑道:“你倒不是冒充,因為你能叫出龍虎風雲(yún)劍法這個名稱,恨天姑姑與紫虛道長定約時,規(guī)定他這四個字隻能告訴掌門人知道,假若你先前不說出那個名稱時,恐怕早已嚐到長劍穿心的滋味了。”
淩雲(yún)不禁暗自慶幸,可是那女郎臉上又是一陣紅暈,支吾半天才道:“你要想學成龍虎風雲(yún)劍法,必須再答應一件事。”
淩雲(yún)怔然道:“什麼事?”
女郎忸怩片刻,才紅著臉正容道:“恨天姑姑的終身都耽誤在李劍豪身上,因此她還有一個規(guī)定,就是入穀求劍法之人,必須娶雷長恨為妻,這也是對你們武當不近人情的報複。”
淩雲(yún)愕然道:“這……怎麼行呢,假若武當派遣入穀的是個老人,姑娘也要嫁給他?”
女郎莊容道:“當然!這是恨天姑姑的遺命!”
淩雲(yún)乍然麵臨到這個問題,不禁手足無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