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義說話和氣,不拘泥禮節,與普玄說得十分投機。
方仲在一旁照料仙兒安寢,錢文義笑道:“以後小兄弟在山修道,貴夫人可要孤身一人了。天涯隔閡,無物以寄相思。”
方仲正為此事擔憂,問道:“仙兒不可以留在山上嗎?”
錢文義道:“她又不是天玄宮弟子,當然不可以。不過可以把她安置在山下,等你學藝有成了,再去看她不遲。”
方仲道:“怎樣才算得學藝有成?”
錢文義道:“你初入山門,不過一個外門弟子,除非是師父允許,不然是沒機會下山的。要想下山,隻有兩條路,一條是你自覺修道無望,不可能成入門弟子,也不想留在山上了此一生,三年期滿便可打道迴府了。我昆侖千百年來有許多這樣的弟子流落紅塵,仗著學到的一點本事,照樣可以過得很滋潤,甚至再創出一番天地來的都有。另一條就難走一些了,便是你突破煉精化氣,成為入門弟子,到那時,如非師門禁令,四處都可去得。”
方仲心道這兩條路都不是短時間內才能決定的,看來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普玄道:“仙兒的事貧道與師弟自會好好照顧。但盼你學藝有成,不要辜負了我等送你上山的一片期望。”
錢文義道拱手道:“在下待了這麼久了,不耽擱各位休息了。二位道友閑來無事,便在山上多逗留幾天。”
普玄和定觀連忙稱謝。普玄道:“此次玉虛宮一行雖然
沒有收獲,也不算白來一次,明日我師兄弟便下山往天師道去。”
錢文義也不多留,道:“二位便罷,在下告辭。”與二人道別後離去。
翌日,普玄去了一次三清殿,說自己臨走之際,不能當麵請辭,望代為轉達化外弟子的一腔歸依之情。三清殿主事陸文甫神情冷漠,普玄入宮拜見懸天真人無望,與師弟收拾東西,到獸欄處牽了那頭黑豬,準備帶仙兒下山。
方仲心裏難過,若不是普玄一路攜帶,飽受風吹雨淋曉行露宿之苦,自己絕對到不了昆侖,雖然不是師父,但其既傳符法又悉心照料,更有救命之恩,拳拳關愛之心不在師父之下。一念及此,方仲屈膝跪下,對著普玄磕了三個響頭。
普玄雖是老於世故,也不禁眼有濕痕,提道袍揩了揩眼角。普玄道:“仙兒之事盡管放心,隻憑醍醐老母救了定觀師弟的性命,貧道就不會置之不理。你還有什麼話要與仙兒說的,說完了才好趕路。”
方仲走來到仙兒跟前,幫她理了理有些散亂的劉海,望著那有如星辰般閃亮的眼睛,柔聲道:“仙兒,一路之上可要多聽道長的話,別不聲不響的瞎走,讓道長擔心,也讓我在這裏牽掛。”
仙兒根本不知要到哪裏去,以為方仲也會同行,笑嘻嘻的道:“路上好玩麼?夫君捉個蝴蝶給仙兒耍子。”
普玄道:“路途之上五彩斑斕的蝴蝶不知有多少,隻要仙兒喜歡,貧道便給你抓來。
”
仙兒拍手道:“好啊,仙兒要去抓蝴蝶。”一想到曠野之中野花的芬芳,漫天飛舞著蝴蝶的美麗,恨不得即刻跑下山去。
普玄哄著仙兒從棲鳳臺下山。
方仲在棲鳳臺畔,向他們遙遙招手。
仙兒兀自叫道:“夫君,捉蝴蝶哦。”
方仲喊道:“仙兒,過得兩年我便去看你!”
仙兒也不知兩年是多久,隻是道:“快些來。”背影漸漸遠去。
方仲心想:“仙兒若是兩三年不見我的蹤影,不知道會不會就此忘了我這個夫君。”正要迴去,忽見普玄又遠遠的跑了來,手中拿著一個小油布包裹,走到方仲跟前,把這油布包裹交給方仲。普玄道:“這次天師道一行,吉兇未卜,太乙教奪書之事猶在眼前,難保天師道內沒有如太乙教的人物。我等前去依附,寄人籬下,毫無秘密可言,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思來想去,帶在身邊總是不妥,不如交你保管,一來無人知道此書軸在你手中,二來,誰會來昆侖山上撒野,翻查一個少年子弟的東西,還是你來收藏最為妥貼。”
方仲道:“這書軸是祖師爺留下的,珍貴無比,怕晚輩擔當不起。”
普玄道:“你好好收藏了,不與人說誰會知道。昆侖山無窮妙法,也不會有人貪圖這兩卷不知高低的雕蟲小技。等你學藝有成了,再把書軸還我便是。”叮囑了幾句,這才返身迴去。
方仲直望到人影消失不見,才怏怏而迴。一到三清殿
,那名曾經見過數麵的小道童周青已等候在此,笑著道:“方師弟,以後你我便是同門了。”
方仲奇道:“你知道了?”
周青笑道:“原本不知的,陸師伯讓我叫師弟去三清殿,便知道了。隨我來。”
三清殿主座之前,陸文甫背負雙手,麵容冷峻的看著遠遠而來的二人。周青一進殿便躬身施禮道:“師伯,方師弟已經來了。”
一路之上,周青已向方仲交代過進殿該當如何,於是方仲也躬身施禮,向陸文甫道:“見過師伯。”
陸文甫哼了一聲道:“你便是方仲?”
方仲道:“是。”
陸文甫冷冷地道:“原本我不想收你入門,但有人為你說情,便網開一麵了。以後你便是我昆侖外門弟子,跟著一幫師兄弟在山上學藝。既然到我昆侖山上,就要尊師重禮,切不可恣意妄為。”
方仲又應了聲是,心中卻想此人不知為何對自己十分不待見。
陸文甫道:“但凡外門弟子,學藝之時並無指定恩師,平時都到殿前聽講,領悟多少是多少。殿前聽講時,由我與各位師叔輪流講解,各心法口訣,劍術招式,五行遁術,應有盡有,都是些最基本的東西。你若資質低劣,不思進取,那麼不如早點下山,不要浪費時間了。從明日開始,你便要和旁人一般按時前來殿前聽講,知道麼。”
陸文甫又對著周青道:“周青,以後你與方仲住一間房。你來得時間久,多講些山上規矩給
他知道,可別剛上山就觸犯了什麼清規戒律。”
周青躬身答應,帶方仲迴宿處。
方仲忽的想起一事,向周青道:“我上山時還帶了一隻家畜,不知能不能帶在身邊的。“
周青道:“這個自然不許了,不過山上有專門圈養各色禽獸的地方,便如馬廄一般,師弟可以把家畜寄養在那裏。別怪師兄多嘴,不知你養的是什麼家畜?”
方仲道:“是隻大狗。”方仲確實不知小獸叫什麼,但肯定不是家犬,如今也隻有這麼說了。
周青道:“這昆侖山上珍禽異獸多得是,隻是區區一隻家犬的話,沒有什麼大問題的。”
方仲喜道:“那多謝師兄了。”周青淡淡一笑。一路上不時見一些弟子前後出入,方仲道:“師兄來了這麼久,必是知道山上的許多規矩,你說些給我聽聽,也好讓我多加注意。”
周青道:“這倒是,昆侖山上規矩還是蠻多的,稍不注意,觸犯了規矩還要受罰。你我都是外門弟子,不能四處遊蕩,這昆侖山無數宮殿,隻能到紫霄宮為止,之後的地方,外門弟子是不能去的。”
方仲奇道:“隻到紫霄宮?可是我連玉虛宮都去過了。”
周青驚道:“是嗎?我可是從來沒去過的,你是怎麼去的。”方仲把初上山時的經過講述了一遍。周青直歎自己來了這麼久,也無福見一見玉虛宮模樣,他卻剛來,不但見了玉虛宮,連掌教真人都見過了,眼中頓時露出羨慕之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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