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天真人冷笑道:“魔教內鬥,兩敗俱傷,若我昆侖與魔教再鬥,又是兩敗俱傷,這真正的漁翁得利者便是他華陽門了。本尊又非紫陽師兄,豈能任人擺布。”
一旁的盧公禮點頭道:“掌教師兄所慮甚是,老夫以為此事機不可失,卻要拉他華陽門下水。”
懸天真人道:“師弟有何妙計?”
盧公禮笑道:“按賈先生所說,魔教內鬥自顧不及,想趁此坐收漁利。老夫卻有個想法,既然六堂精銳盡出,他處必然空虛,何不擇其重點圍而殲之。”
懸天真人道:“那圍攻邀月堂之事又怎生處置?”
盧公禮道:“他二者相攻,我等盡可做壁上觀,何必淌這灘渾水。我昆侖與華陽門自然是要派人去看一看熱鬧,不過是隨時監(jiān)視,防華陽門言語有詐或是魔教迴援。若華陽門說謊,沒有相攻之事,有我弟子在側,也好及時迴來通報。若他魔教真是打得一塌糊塗,另一路趁機下手,叫魔教顧此失彼。此事無論如何都對我昆侖有利。隻要初陣大勝,我昆侖聲威赫赫,再趁勢召集同道群策群力,一鼓作氣收拾魔教。”
懸天真人讚道:“盧師弟想得周全,這雙管齊下的確巧妙。”
盧公禮道:“此事最好連華陽門也瞞著。”
懸天真人道:“那是自然,本座便不信華陽門沒有私心。盧師弟,你去告之賈先生,他遠來辛苦,今夜排宴為他接風洗塵。”
二人商議妥當,一場昆侖與華陽門聯(lián)手而作的盟約就此敲定了下來。
賈光南在昆侖盤桓數(shù)日後,方才帶著手下門人離去。懸天真人躊躇滿誌,隻等著首戰(zhàn)告捷,自己榮膺掌教之位後需要一場大勝來證明自己比前任紫陽真人勝任其位。時天下正道除了昆侖為道門之首外,尚有佛門兩家,一為慈雲(yún)寺,另一為慈航靜齋。其中慈航靜齋向來隱秘,而慈雲(yún)寺卻佛法昌盛,天下寺廟以此為尊,勢力十分龐大,是連昆侖也不得不謙讓三分的存在。昆侖與慈雲(yún)寺雖同為道佛兩家之首,卻也存在著正道魁首之爭,故此懸天真
人深思熟慮之後,並未向慈雲(yún)寺和慈航靜齋發(fā)出邀請,隻是修書一封,言明昆侖與華陽門結盟之事。其話外之意,便是昆侖不需兩派攜手,便能席卷天下而為正道至尊。
書信發(fā)出不久,慈雲(yún)寺和慈航靜齋居然同時派人來到昆侖,其中意義讓人揣摩。
方仲正在獸欄之中打掃獸舍,如今這裏已被他當作很好的修煉之所,平時無人來打擾,樂得清靜。那隻小猙獰獸如今已長到一頭豹子般大小,渾身黑毛發(fā)亮,口中更是長出來兩根短小獠牙,若非被陸文甫刺了一劍,傷了元氣,隻怕額頭上一點白毛已向後延展至腰際了,如今隻是頭顱頂上形成一片雪白鬃毛,如白雪一般。猙獰獸變大之後,眼神兇戾了不少,獸欄將養(yǎng)的馬匹等獸看到它來,便驚慌不定,嘶叫連連,讓方仲不得不把猙獰獸關起來,生怕它又出去惹事。
遠處一人叫道:“方師弟。”
方仲扭頭一看,見是周青疾步而來。方仲笑道:“周師兄,今日怎麼有空到這裏來?”
周青道:“今日來了貴客,三清殿停了殿前聽講,故此有空。”
方仲好奇的問:“什麼貴客?”
周青道:“說了你也不知,是慈雲(yún)寺和慈航靜齋的人來了。”
方仲隻覺得慈航靜齋的名稱十分耳熟,一時想不起來,但慈雲(yún)寺肯定沒聽說過,問道:“慈雲(yún)寺是什麼來頭?”
周青道:“當今之世,能與我昆侖比肩的,就隻有禪門中的慈雲(yún)寺了,你說來頭大不大。”
方仲道:“可惜我不做和尚,要不然去慈雲(yún)寺拜師學藝也不錯。”
周青笑道:“雖然不做和尚,但去見識一下也無妨。”
方仲搖頭道:“師兄自己去吧,我還要留在這裏打掃獸舍。”
周青拉著方仲道:“就算要打掃也不爭這一時三刻,就去看看又何妨。如今慈雲(yún)寺和慈航靜齋的人都在閬風臺那裏,掌教真人更是親自迎接。師兄來了這幾年,連掌教真人都未見過,自然要去看一看了。”硬是拉著方仲往閬風臺而來。
閬風臺在三清殿後方,紫霄宮右
側,是一處十分寬廣的場地,當中有一處高臺,平時有弟子較藝或演練陣法劍法,大都選擇此處。
咚——咚——
鼓聲響亮,驚起鬆柏中無數(shù)隻仙鶴,遙遙從閬風臺上飛過,鑽入空中七彩雲(yún)端。
閬風臺高臺之上,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僧和一位素衣素袍的中年尼姑坐在懸天真人兩側。盧公禮、周公望等人客位相陪,身後隨著眾多文字輩弟子。一向難得露麵的天玄宮弟子此次也在懸天真人吩咐之下,由一位傲如冰霜的青衣女子帶著數(shù)十位女弟子而來,可見接待雙慈之隆重。
在臺下,則立著昆侖和慈雲(yún)寺、慈航靜齋的弟子。慈雲(yún)寺隻來了兩個小沙彌,貌不出眾也就罷了,偏偏慈航靜齋所帶來的十來個弟子,其風姿卓越不下於天玄宮女弟子,素衣白袍,不施粉黛,俏妝天成,與天玄宮女弟子那種驚豔而來截然不同,樸素無暇,不忍褻瀆,引得不少昆侖紛紛弟子側目。
那須發(fā)皆白的老僧項掛佛珠,乃是慈雲(yún)寺高僧通悔大師,而素衣素袍的尼姑,竟然就是曾經(jīng)與方仲有過數(shù)麵之緣的靜逸師太。當初村裏之人都以為她不過是一處無名廟宇之中的尼姑,誰知竟然大名鼎鼎至此。
靜逸道:“掌教真人,貧尼有一事請問。”
懸天真人道:“神尼有事但說無妨。”
靜逸眼光一掃懸天真人身後,問道:“不知薑文冼為何不出來相見?”此言一出,懸天真人以下昆侖諸人,都是一怔。
懸天真人道:“薑師侄久已不在昆侖,不知神尼找他有何事?”
靜逸道:“不在昆侖?”神色複雜,一時無言。
懸天真人道:“神尼若有疑惑,盡可入殿之後再問,隻要我等知情,必定作答。”
靜逸歉然道:“不敢。”
通悔大師俯瞰臺下弟子,但見人人精神振奮,英氣十足,說道:“貴派弟子英才濟濟,正道之興,指日可待。”
懸天真人微笑道:“雖是如此,也要貴寺與慈航靜齋鼎力相助,才能蕩平妖魔,複清乾坤。”
通悔大師道:“正道均以昆侖馬首是瞻
,鄙寺自當順天應人,助掌教真人一臂之力。”通悔大師言語謙遜,話中之意,似乎慈雲(yún)寺是自甘昆侖之後了。
懸天真人心懷大暢,口中卻道:“大師過謙了。”
通悔大師道:“昆侖劍法絕世無雙,神龍傲劍訣早有名傳,老衲又豈敢過謙。”
靜逸忽地插口道:“聽聞數(shù)百年前,昆侖原本劍符雙絕,傳至今朝,隻聞劍法無雙,卻不聞符法如何,難道說,符法不能輕易示人?”
靜逸隨口而言,懸天真人卻麵色一沉,冷聲道:“符法雕蟲小技,投機取巧,我昆侖劍法精奇,豈能與之並列?劍符雙絕之說,久遠之事不必再提。”
靜逸見懸天真人麵露不悅之色,淡淡道:“昆侖劍法既稱一絕,定是十分精奇了。”
通悔大師饒有興趣的道:“既然適逢其會,不知可否讓臺下那些少年弟子演練技藝,也讓老衲觀瞻一下。”
懸天真人道:“不過是些入門弟子,恐怕入不得大師法眼。”
通悔大師搖頭道:“英雄年少,正該出在這一般人身上。”
懸天真人心道若要人心服口服,需展露些本事才能壓眾,這臺下這般多弟子定有出類拔萃之輩,不妨讓他們展示一番,好讓慈雲(yún)寺和慈航靜齋的人心服。懸天真人喚來身後侍立的陸文甫,溫言道:“著外門弟子之中技藝嫻熟者臺下試演一番,讓通悔大師和靜逸神尼指點一二。”
陸文甫點頭答應,下臺去點指人手。三清殿該歸他管,那麼誰是外門弟子之中的佼佼者,自然隻有陸文甫最清楚了。
不一會,一位少年子弟攜劍越眾而出,向臺上躬身施禮,然後在空出來的場地之中演練劍法。這名弟子是煉精化氣的修為,自然不可能施展禦劍飛空和劍氣化形之類的殺招,故而還是以劍招為主。如果此人隻是規(guī)規(guī)矩矩把一套劍招施展完畢,雖不見勝場,倒也算不落下乘,偏偏這名弟子故意賣弄,把剛學會的祭劍之術施展了出來,一柄長劍飛來飛去,繞著周身轉了幾圈,但隨後便真氣不續(xù),滿頭大汗。明眼人一
見便知徒具架勢,空有其形。那弟子終於把劍招使完,收劍施禮道:“弟子獻醜了!”
這番賣弄在外門弟子之中固然算是難得,但隻要一位境界修為和他差不多的人出手,一劍劈去,定把那飛來飛去的長劍打落下地,接下來的較量可想而知。這種華而不實的演練之法隻好糊弄不經(jīng)戰(zhàn)陣之人。
懸天真人麵無表情,淡淡的道:“退下!”
通悔大師、靜逸等都是高手,自然明白其中短處,便是陸文自己也覺難堪。
通悔大師首先打破沉悶,笑道:“昆侖劍法平淡之中透著神奇,老衲細細思之,果然精妙。”
懸天真人勉強笑道:“在大師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靜逸道:“再好的劍法,也要臨陣取勝才算精妙。”
懸天真人哪會不明話中之意,說道:“慈航靜齋也以劍法為長,不如讓神尼門下弟子,就在這場上演示一番技藝,也讓我昆侖弟子見識一下,如何?”
靜逸道:“豈敢班門弄斧。”
懸天真人道:“劍法切磋不分尊卑,莫不是神尼有意藏私,不肯示人。”
靜逸本是心直口快之人,聽了此言,便道:“既然掌教真人有意一觀,貧尼便讓小徒試演一番。”陪座的盧公禮笑道:“正該如此,讓我等欣賞一下慈航靜齋劍法的精妙之處。”頓時有數(shù)人附和,通悔大師則是笑而不語。
靜逸起身至臺前,緩緩道:“徒兒何在?”
一個嬌柔之音道:“弟子在!”在臺下慈航靜齋弟子群中走出一個嬌弱少女,在臺前跪倒。靜逸道:“今有昆侖高賢要指點我慈航靜齋劍法,你去試演一番,如有不到之處,能得指點,也是受益匪淺。”
那嬌弱少女道:“弟子遵命。”起身來,緩緩走到場中,把隨身佩劍的絨繩解了,一仰頭,匹練般烏發(fā)盡垂腦後。那少女緩緩拔劍,一分分抽出,劍刃雪亮,劍光照映在她的臉上,襯托的白玉生輝,不見一絲瑕疵。素手輕輕一擺,劍鞘分開,試無力,試慵懶,卻又佇立不動。
眾人目光凝視,看這少女施展劍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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