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諒一走,錢文義也把劍收了,走到靜恩麵前,恭恭敬敬道:“適才多謝援手,不知師太是何方高人,昆侖弟錢文義這廂有禮了。”
靜恩笑著道:“不必多禮,二位既然是昆侖弟子,必然是來找盧前輩的,請進寺裏說話。”錢文義和方仲見這尼姑智珠在握,早就知道盧公禮在此,便隨著靜恩走進寺來。
靜恩領二人過四方院,到禪房見盧公禮,她自己卻悄然而退,並不與聞其事。
三人一見麵,盧公禮說起靜恩身份,錢文義和方仲才知這素雅尼姑居然是靜逸同門師姐,慈航靜齋的高人,不禁對其肅然起敬。
盧公禮見錢文義迴來的如此之快,自然要問這天師道一行的結果如何。錢文義喪氣道:“弟子麵薄,拜貼呈上去後,那張道陵不肯賜見。”
盧公禮不悅道:“難道說你這一趟白走一迴,什麼人都未見到?”話雖對著錢文義說,眼神卻看著方仲,見方仲麵上也是失望之色,便知這一次真的是毫無建樹。
錢文義道:“弟子把拜帖呈上,不久下來個老者,自稱什麼二十四治大祭酒,說他能做主,講張道陵無暇接見我等,連茶都未請喝一口,便即迴來了。”
盧公禮怒道:“這天師道好大架子,區區一介地方小派,敢蔑視道統正宗,連昆侖弟子都不放在眼裏,難道要老夫親自出麵不成?”
錢文義道:“這天師道是地方強豪,目空一切也是有的,隻憑一張拜帖,他裏麵的人足不出戶,聽都未聽說過我昆侖,隻知有他天師道,不知有旁人,當然分不清孰輕孰重,一口迴絕也就難以避免了。”
盧公禮搖頭道:“老夫不信偌大一個天師道裏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輩,若是他明知你是昆侖弟子前來拜會,卻又拒之門外,於常理不合,除非他故意迴避我昆侖弟子。”盧公禮越想越覺有理,說不定這張道陵手中就有昆侖派流傳出來的符法秘訣,一聽說昆侖來人,就故意避而不見,否則何以解釋拒見之理,旁人巴結都來不及,他卻反其道而行之,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做賊心虛。
盧公禮在房內來迴走了幾步,覺得就算自己出麵也不一定能夠順順當當的見得了張道陵,人家不想見你,無論多大的身份也是無用,
那又該如何是好?盧公禮忽的想到靜恩曾說過慈航靜齋對天師道有恩,這德濟寺還是天師道送給慈航靜齋的,既然如此,自己何不讓靜恩寫一封書信,借著慈航靜齋的麵子,讓錢文義和方仲上天師道。
盧公禮對錢文義道:“你去請靜恩師太來一下,就說老夫有事相求。”錢文義答應後自去請靜恩。沒過多久,靜恩、錢文義還有金菊花都到了。盧公禮隻讓錢文義去請靜恩,金菊花當然是自己跟過來的。
靜恩進了禪房便問道:“盧前輩有何事差遣?”
盧公禮笑得:“些許小事,隻想麻煩師太寫封書信,好讓我兩個不成器的昆侖弟子上天師道去,會一會那張道陵。”
靜恩道:“上天師道又何必要貧尼寫封書信,隻是盧前輩自己廢些筆墨便成,無論誰去,想那天師道都會恭順迎迓。”
盧公禮不便把錢文義上山已經被拒之事說出,卻道:“若是老夫執筆,有好些個不方便處,一來我與天師道無甚交情,若有來往便是兩派正事,輕忽不得,二來此為一點私事,犯不著過於隆重,最好還是不牽扯公事進去,所以老夫才想請師太出麵。”
靜恩道:“要貧尼執筆不難,卻不知是何私事,靜恩明了一二才好說話。”
盧公禮沉吟道:“這件事說來簡單,老夫座下有個不錯的徒孫,當年乃是兩個道人辛辛苦苦跋涉千裏帶至昆侖山來,未曾厚待,稍後便即走了,一直沒有音訊。老夫後來聽說此二人來了天師道,這次順路而來,便是想感謝他倆一番,順便讓他們幾個見上一麵,訴一下別後衷情,畢竟若無此二人我這徒孫也沒有今日。就為這等小事勞動師太出麵,確實是有些小題大做,可是人情難卻,便如這天師道贈此德濟寺一般,有恩必報,任誰都不想做負義之人。方仲,老夫可是為你說項,還不快去向師太謝過。”
方仲聽了盧公禮一番話,當真感激莫名,想不到盧公禮如此錯愛自己,忙在靜恩麵前跪倒,說道:“多謝師太成全小輩,也多謝盧師公厚愛。”
靜恩扶起方仲,說道:“原來這說的人就是你,想來這二個道人也有非凡之處,非要把你帶去昆侖,如今得償所願,自然要好好報答。貧尼這就寫一封書信
,言明此事,你上天師道去自然無人為難。”方仲千恩萬謝,隻是心裏又擔心那馬武所說在天師道裏並無普玄定觀二人,即便自己上了天師道那也是白跑一次,唯指望這馬武騙人,要不然為何盧公禮也打聽的普玄定觀就在天師道,而當年分別之時,普玄也親口所說要來此地,斷無中途變卦之理,莫非來是來了,偏偏近日又走了,所以馬武才說沒有二人。
靜恩取筆墨寫了封書信,交給方仲,說道:“你持此信箋去,天師道必會接待,貧尼暫時也隻能做這引薦之人,等到了辦那三元之會時,我亦要上山拜會張天師。”方仲珍而重之的接了。
盧公禮問道:“不知這天師道三元之會是什麼,為何連師太也要上去見張道陵。”
靜恩笑道:“三元之會分上中下三會,貧尼所說的乃是下元會。這上元會是張天師誕辰,歲在正月初七;中元會是天師道創教之日,歲在七月七日;這下元會麼,乃是鄙派一個前輩高人的祭日,所以貧尼不得不來。”
盧公禮奇道:“貴派的前輩高人祭日怎麼會是天師道的三元會之一?”
靜恩道:“這是塵封多年的往事,如今說起來也不妨,隻因為張天師的養母便是我慈航靜齋的前輩高人,張天師為表紀念,才將此祭日立為下元會。”
盧公禮恍然道:“怪不得這天師道要建此德濟寺贈給慈航靜齋了,原來其中有如此瓜葛。”終於弄明白了先前靜恩所說對天師道有恩是怎麼迴事,當真想不到,那張道陵的養母是慈航靜齋的人。按理說慈航靜齋裏大都是出家人,即便未剃度之前也都是持身端正守身如玉的女子,又怎麼會甘心做旁人養母,養育一個非是親生骨肉的外人。
靜恩道:“鄙派的前輩高人雖然做了這樣一件事,卻並不指望有什麼報答,畢竟此事若在當年傳揚開去,諸多不了解內情之人難免會有些口舌不清,所以知道此事的人極少,如今人已作古,身後評說自有公論,自然不必過於介懷。”
盧公禮道:“老夫也是頭一次聽說此事,那張道陵的養母既然是慈航靜齋的人,那生母何在?師太也許不知,張道陵之父張順,其實是我昆侖派逐出來的不成器弟子,張順既然養育了子女
,有父有母,為何還要托付給外人?”
靜恩搖頭道:“貧尼所知之事不多,張天師親身之母何在,已然過了如許歲月,也應早不在人世了,此事隻怕再無人能解釋的清。”
這些往事都已久遠,盧公禮也非真要弄個水落石出,見方仲的書信也到手了,便道:“今日且在這裏歇息一宿,明日一早,便拿師太這封書信上山。”當下又閑聊幾句,各自安歇不提。
翌晨,錢文義和方仲收拾停當,並未打擾靜恩,出了徳濟寺便往鶴鳴山來。這一次輕車熟路,去的也快,走到半道,便看那路中間已經預先有個人等在那裏。
在路上等候的,正是那金菊花。
錢文義乍見金菊花跑到了前頭,自然十分奇怪,問道:“你一個人跑來這裏做什麼?”
金菊花笑道:“整日介陪著一個死氣沉沉的尼姑,悶也悶死了,昨日聽說你們要上天師道,我便想和你們一起去。”
錢文義道:“我師父和靜恩師太知道麼?”
金菊花漫不經心地道:“尚未來得及說,等迴去了再說不遲。”
錢文義一聽便知金菊花是私自跑出來的,不悅道:“沒我師父準許,你怎麼能夠亂走。”
金菊花見錢文義毫無挽留之意,扭頭氣哼哼道:“小女子無牽無掛,又沒賣身,愛到哪裏是哪裏,你師父憑什麼管得了我?這條路你走得,我也走得,難道還不許有人與你走同一條路了,天下沒有這個道理。”
錢文義說不過金菊花,隻得道:“當然無人管得了你,隻是迴來之後,我師父必然沒有好臉色。”
金菊花卻又轉顏笑道:“那也是迴來之後的事了,大不了我做幾個好菜,向老爺子賠禮道歉,你說好不好?”
錢文義被她說得無可奈何,歎息一聲道:“你總有的說。”既然趕不走,索性帶著金菊花一起,重迴鶴鳴山。
錢文義到了迎仙閣,把來意說明,方仲遞上了靜恩師太所寫信箋,天師道在這裏迎客的弟子接了,匆匆奔了上去。數盞茶的時間後,順著迎仙閣後麵石階上依次下來數十人,領頭的倒不是上次那個老當益壯的馬武,而是兩個身穿道袍的道人,一個年紀較大,五官方正,長得十分老成,一個年紀較輕,唇紅齒白,長相英俊,十分瀟灑。
這二人到了迎仙閣,衝著錢文義三人一拱手,說道:“在下王長、趙升,奉家師張天師之令,迎請貴客上山,請!”這二人幹脆的很,見到靜恩手書,也不問錢文義三人是何路數,直接就請上山去。
由那年長的王長在前引路,年輕的趙升一旁陪同,踏石階上山。這一路石階正好九百九十九級,再往上便是三聖宮,其實與昆侖山的三清殿一樣,都是供奉道家老祖的地方,隻是叫法不同。在三聖宮外牆之上,又另外鐫刻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道法自然”。那四個字旁邊,落款著張道陵手書。錢文義一路看過來,總覺得似曾相識,從迎仙閣到三聖宮,無不有模仿昆侖山的痕跡,僅僅是規模不如罷了。
過三聖宮便是天師殿,在前麵引路的王長迴頭道:“家師聽說是慈航靜齋引薦來的人,十分敬重,已在裏麵恭候多時,從此殿門進去,自可看到家師。請進!”往旁邊一閃,讓錢文義三人進去。後麵的趙升及眾多徒眾立住了腳,並不跟隨。
錢文義道:“多謝二位道兄帶路。”整了整衣襟,昂首而入。雖然是來求見張道陵,但他是昆侖棄徒之後,比不得錢文義和方仲是堂堂玉虛宮弟子,當然不可在禮數上過於遷就。
天師殿分前後兩間主殿,兩旁又有無數小間,前殿頗大,乃是邀集眾弟子開壇講經之所,後殿既是私人養生所在,又是個巨大客廳,一些不便張揚的待客之事便可在後殿進行。錢文義一進天師殿,便看到在前殿正中間的闊椅之上端坐著一個身穿八卦袍、頭戴朱雀冠的道者,滿麵紅光,器宇軒昂,看起來年不過半百。需知天師道創立已過百年,那張道陵年紀應該十分高大,此人如此年輕,到底是不是張天師。
錢文義一時不敢肯定,正不知如何開口稱唿是好,那道者卻先一步起來,微笑拱手道:“鄙人張道陵,聽聞各位是靜恩神尼引薦而來之貴客,不敢不親身接見,不知各位來天師道有何事指教?”
錢文義這才肯定此人真的是張道陵,一邊感慨其人竟然修養的如此之好,一邊也迴禮道:“在下錢文義,見過張天師。”話音剛落,,旁邊有人冷笑道:“老朽以為是哪裏來的貴客,原來還是你們幾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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