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玄心道這婆婆居然迴護張道陵,定然有什麼淵源,普玄道:“若知陵墓裏頭住著婆婆這般仙女般的人物,張天師居然沒有告訴貧道,要不然,早就來看看了。”
那‘婆婆’道:“張道陵從不曾與人說起過這裏嗎?”
普玄道:“說是說過的,隻是貧道以為是個又老又醜的巫婆,誰能想得到卻是個仙女婆婆呢。仙女婆婆就算住在陵墓裏不出去,張天師也應該親自來見才是,偏偏要仙女婆婆去請,這樣不通情理,輕輕挨一頓打,也是應該的。”普玄輕描淡寫的把自己和方仲打暈張道陵的事撇到一邊,似乎是因為張道陵自己不知好歹,輕慢了這位仙女婆婆,自己和方仲看不過去,這才兩肋插刀,稍微教訓了一下張道陵。
那‘婆婆’聽了普玄左一句仙女婆婆,右一句仙女婆婆,微笑道:“你這道人,嘴巴倒甜。”
一旁的方仲和司空諒都愣愣的聽著普玄說話,雖然二人也想說幾句好聽的話哄這位‘婆婆’開心,可就是沒這臉皮去說奉承話。可這世上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隻要說得好,誰都喜歡聽,普玄在塵世裏摸爬滾打,十分精於此道,司空諒和方仲隻有翻白眼的份。
普玄搖頭道:“貧道就是這個不好,說話過於老實,看到仙女婆婆漂亮,就忍不住說出來。”在他身後的定觀聽了此言,差些摔倒。
那‘婆婆’道:“你也別盡撿好聽的話說,我也不見得有這麼好。”
普玄忙道:“有的,有的,這世上再也找不出像仙女婆婆這樣的人來。”
那‘婆婆’歎氣道:“若真有第二個如我一般的人就好了,我也不用弄成這步
田地。”
普玄奇道:“這世上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也許有幾個,但如像仙女婆婆這樣人物的,普天之下尋不到第二個,為何反而不好?”
那‘婆婆’笑了笑道:“若有第二人長得像我,那她的軀殼就能為我所用,把她的魂魄奪了,我卻占據她的身軀,便可如常人一般血食而飲,臥被而眠,體會一下活著的感覺,這樣豈不是好。”
普玄狐疑道:“活著的感覺……”忽地寒毛直豎,頭皮發麻,顫聲道:“你……你……”往後一坐,跌坐地上。
那‘婆婆’笑道:“你現在才看出來?我不是什麼仙女婆婆,而是個專奪人命的厲鬼,待一會就要殺人,你怕不怕?”說完,把手一伸,原本晶瑩剔透的手臂乍然變成一隻森森骨手,向著普玄比劃了數下。那長長的指甲似乎劃破空氣,傳出嗤嗤的聲響,一股陰寒在那毫無血肉的手抓上擴散開來,讓普玄不自禁打了個冷戰。
普玄剛才還是口齒伶俐,智計百出,這一會兒嚇得結結巴巴,臉色鐵青。
方仲扶起普玄,笑道:“婆婆這是嚇唬你呢。”
普玄膽戰心驚道:“仙女婆婆……她真的是個厲鬼?”
方仲道:“你看她可有一點鬼戾之氣?”
普玄偷看一眼道:“看上去沒有,不見得就不是,人家是修了幾百上千年的冤魂,把那鬼氣都隱了,你自然看不出來。”
那‘婆婆’冷笑道:“你剛才還說我好來的,怎麼這會兒看我不是個活人,就覺得不好。你這道人迂腐的緊,這世上人比鬼兇,所做的事比鬼更可怕,你不怕人卻怕鬼,莫非虧心事做的多了,心裏有鬼。”
普玄支支吾吾
答不上來,方仲道:“婆婆說的極是,人鬼相比,也不見得人比鬼好,鬼比人差,誰善誰惡還得看心地如何。就算是人,他若有心為惡,一念之間就可讓千萬人頭落地,這種人實是比鬼還兇。”
那‘婆婆’道:“我便是吃了人的虧,至有今日的下場。”
方仲道:“婆婆這般大的本事,也會吃別人的虧?”
那‘婆婆’淒然一笑道:“我曾與你說過,這浮屠鬼道有主從之別,你修的是後者,而我卻隻能靠自己來煉。這主修者,常要元神出竅,把陽身留下來妥善保管,若出了意外,肉身被毀,可就迴不去了。我如今隻有陰魂在外,不問可知,那肉身已經被毀了。”
方仲和司空諒這才明白她為何是個陰魂,同時也替她惋惜,如此一個美麗女子居然肉身被毀,無法還陽。
普玄驚懼之心稍去,也弄明白了這女子為什麼說有個一模一樣的人才好,她當然想找一個軀殼好還陽複生了。普玄畏畏縮縮道:“不知婆婆的肉身又是如何被毀的?告訴了大家,也許還能想個辦法補救。”
那‘婆婆’搖頭道:“補救不得了,我的肉身早已挫骨揚灰,不存在一丁半點。皮肉不存,焉能還陽,真是可惜了我那一具皮囊。”
“是誰如此惡毒,敢毀去婆婆肉身?在下去找他算賬,為婆婆報仇。”眼見有一個示好拍馬屁的機會,司空諒覺得不應該讓給普玄,連忙搶著先說道。
那‘婆婆’道:“這肉身是我親自搗毀,難道你想尋我算賬?”
司空諒聽了一楞,這肉身怎麼又是她自己毀掉的了,真是奇怪。
隻聽那‘婆婆’接著道:“我也是迫
不得已,那肉身被人下了惡咒,更要讓人拿去淩辱,與其如此,倒不如毀在我手裏,誰也得不到她。”自己的肉身自己搗毀,那要遇上多大的危險才會狠得下心來,她雖然說得輕巧,還是可見那玉容之上依舊有一絲心痛和不忍。
方仲道:“婆婆曾經說過,這主修者陽身不壞還可以還陽,一樣可使修行不虧,既然如此,當初婆婆就沒有找一個可靠之人替你看護肉身才是,何以會讓人所趁?”
那‘婆婆’玉容轉寒,冷冷道:“我便是以為尋了個可靠之人讓他看護,沒想到……此人卻起了這樣的歹毒之心。”
司空諒道:“是誰?是誰辜負了婆婆的一番托付,若讓在下曉得,定然不會放過了他。”
普玄低頭看了一眼張道陵,這是無意之舉,卻被司空諒看到了,頓時起了誤會,以為那婆婆要擒拿張道陵,正是為此。司空諒道:“原來是他!怪不得婆婆要讓我等捉他迴來,這張道陵辜負了婆婆好意,實在該打。”跳過來就想踢張道陵幾腳出氣。
司空諒這是想討好那‘婆婆’,沒想到腳還未抬卻先被那‘婆婆’遙手打了一巴掌,罵道:“誰說是他了,滾一邊去,再要高聲言語先割了你的舌頭。”司空諒滿腹委屈,扭頭看了看普玄。
普玄低聲道:“你看我作甚,貧道隻是想看張天師醒了沒有。”司空諒心中暗罵,也不知這普玄剛才是不是故意讓自己引起誤會,好讓那婆婆打自己一頓。
方仲插口道:“不知婆婆讓我等帶張天師到此,是為了什麼?”
眾人早有此疑問,聽見方仲問起,全都凝神傾聽。
那‘婆婆’怔怔出神
,好一會方道:“他是張順之子,流淌著的是他的血脈,我自然要好好看一看他。你們看,他和張順可有半點差異。”張道陵長得和張順是否一模一樣,在場諸人誰都不知道,何來辨別。
方仲道:“婆婆要想看張天師,隻需親自走一遭便可以了,何以非要讓他到這裏來?”
那‘婆婆’道:“隻有讓他來看我,哪有可能我去看他?可他就是不來,讓我好不氣惱。”說罷,伸手摸了摸張道陵額頭,愛憐的道:“原本我也曾這樣摸過他的。”
普玄腦袋裏精光一閃,說道:“貧道在天師道日久,隻聽的天師有養母,卻不知有生母,莫非……莫非……便是婆婆所生。”
那‘婆婆’搖頭道:“不是。”
普玄聽她話語纏綿,似乎和那張順有私情,但這張道陵又不是她孩子,問道:“若不是婆婆生的,那張天師……”
隻見那婆婆愛憐似的看著張道陵,柔聲道:“我要尋他,自然是想和他長相廝守,共度有生之年了。”
幾個人麵色古怪,這婆婆一會兒說因為張順之故,才對張道陵青眼有加,似乎愛慕張順,結果到最後,竟然說想和張道陵長相廝守,這關係簡直亂套了,父子二人同時與一個死去的女子糾葛不清,想想都覺得頭疼。
方仲忽地麵色微變,扭頭看向那具石棺。記得當時石棺被仙兒無意中打開,裏麵隻有一付枯骨,那婆婆曾說這便是張順屍骸,本來這石棺裏留下具屍骸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奇怪的是那婆婆曾說過:張順是她所殺!愛一個人愛到親自出手殺人,然後又對他的後代糾纏不清,這種感情簡直無法理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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