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笑聲如驚濤駭浪般拍岸而來,一波波的在天際迴響
趙升麵如土色,喃喃道:“我召了什麼?召了什麼……”
莫嵐與童廣抖去上下灰塵,遠處一團黑影電閃而至,停留在石橋屏障之後,爆喝道:“你們是誰,受了誰的吩咐,敢來助那魔頭一臂之力?”
來人披頭散發,腳踏陰風,是一個形銷骨立的老者,周身殺氣浮動,暴怒之下猶如天上的雷公相似。
三人連退數步,趙升驚懼地道:“晚輩無意之失,隻想救同伴而已,請前輩見諒。”
那老者怒道:“見諒!?和我的刀去解釋吧!”
老者頭頂迅速衝出一柄淡藍色的長刀,迎風一晃便有數丈長短,刀刃指向三人。此地神魂雖然出不去,卻不妨礙刀劍進出,莫嵐等三人相信以此人神通,這一刀從裏麵劈出,暴怒之下自己絕無命在。
“寒刀,不關他們的事。”
老者凝刀不發,怒道:“老禿驢,你又要濫做好人。”
“你殺了他們隻不過出一口怨氣而已,於事又有何益。就算沒有他們的誤打誤撞,我們幾個也困不住那陰長生多久了。不如聽老衲一言,留他們一條活路,或許還有用處。”
“這幾個廢物有何用?”
“他們既然闖進來了,那就和我等一起沉淪在這地獄之中,稍盡綿薄之力罷。”
那老者沉默半響,望著莫嵐等人無聲地笑了起來。這種無聲地笑讓三人看得寒毛直豎。
狂風一卷,刀光消失,一團黑影轉眼沒入遠處宮殿之中。
“你們到老衲這裏來!”
莫嵐道:“老禪師是叫我們麼?”
“正是!”
莫嵐哪裏還敢越過橋頭一步,聽了那老和尚的傳音,反而又退後了幾步。
趙升苦著臉道:“一切都是在下的錯,與旁人無關,老禪師要想遷罪於人,隻管尋在下的不是。”說罷,一步步往裏走去。
莫嵐想伸手阻攔但終未喊出口來,眼睜睜看著趙升高一腳淺一腳的往那老和尚所在的宮殿走了過去。
莫嵐咬牙道:“留在外麵終究是死,不如過去闖一闖,童大哥,我倆也進去吧。”童廣惟莫嵐是從,點頭道:“就依公子吩咐。”
二
人隨著趙升而來,本也是想往老和尚的地方去,誰知遠處錚的一響,接著一段幽美無比的琴音遙遙傳來。莫嵐聽聞此音頓時一怔,駐足傾聽,不過片刻,莫嵐就麵露驚喜之色,大聲道:“是天籟之音!邀月堂末學莫嵐,拜見前輩。”
琴音一停,對方似乎歎了口氣,緩緩道:“一轉眼滄海桑田,知道這天籟遺音的人也不多了,難得今日卻遇上一位。你二人便到我這裏來吧。”
莫嵐向遠處深深一躬,與童廣轉而往那琴音之處走去。這幾座宮殿之中鬼氣眾多,琴音到處,所有鬼氣一震而散,莫嵐與童廣沒有絲毫阻礙便到了這宮殿門前。
殿內深處隱隱有燈光閃動
二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謹小慎微的走入殿內,借著幽暗的燈光一看,隻見空曠的大殿內空空蕩蕩,隻有地上刻畫著許多的符文。這些個符文都成暗黑之色,似乎是用鮮血澆灌到凹槽之內所成,規模十分龐大,幾乎覆蓋了整個殿內。而在最深處,擺放著一具盤坐的骷髏骨,麵前一具錚亮的瑤琴,還有數盞燈焰搖晃的長明燈。
琴音從瑤琴而發,但彈琴的顯然不會是那具骷髏。
十盞排成圓形的長明燈,隻有七盞還亮著,且火光微弱,似乎一陣風便能把它吹滅。
燈光一陣搖晃,在長明燈的當中,一股陰風把燈芯散發的青煙攪動,這些嫋嫋青煙並未消散,而是迅速凝聚出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影。人影雖不是實體,但五官麵貌都可看得清清楚楚,乃是一位長相儒雅的半百之人。
莫嵐驚道:“前輩……你……是人是鬼?”
那人影淡淡道:“殘軀便在此處,你說我是人是鬼?”
莫嵐看了看那具骷髏,堆笑道:“晚輩猜想前輩已羽化成仙,自然不是人也不是鬼了。”
那人仰頭笑道:“陰陽界中哪來的仙人?能夠留下的都是鬼魂。你不用怕,我早已是一個死人,不久之後,更是一個行將散去再也不複存在的死鬼。”
二人萬想不到這藏在宮殿中功力通神的高人居然是個亡魂,以此推之,莫非其他宮殿之中的也都是亡魂。
那人影在莫嵐與童廣震驚的目
光中緩緩坐到瑤琴跟前,伸手輕輕一撥,那琴便傳出一聲悅耳的琴音。
就著琴音那人問道:“你既然說你是邀月堂的後輩,那我便倚老賣老問你幾句。不知神教現今如何,那邀月堂又是誰人在做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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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悠悠醒轉,隻覺渾身酸痛,如散了骨架一般,提不起絲毫的力氣。
地麵上冰涼刺骨
方仲記起自己昏迷之前所麵對的那無匹刀光,當時自己以破釜沉舟之心用鬼附之術硬接那一刀,如今迴想依舊心跳不止。但自己既然沒事,那便是說接下了。方仲暗唿僥幸,正想掙紮著起,雙臂一動,地上傳出鐵鏈的嘩啦之聲。再一看自己居然橫躺地上,渾身上下纏繞著七八道鐵鏈,捆紮的結結實實。
左右並不見莫嵐與趙升、童廣,唯見遠處高臺之上,一條人影端坐在那裏,手中把玩著一隻葫蘆。
正是從方仲腰間解了去的羊脂葫蘆。
方仲雖然還是鬼附之身,但那葫蘆早就被他煉化過了,若被人打破,不但自己遭殃,父母陰魂亦恐將無處可去,就此消散掉。方仲掙紮叫道:“你是誰?”
高臺上那人大半都隱於黑暗之中,隻有遠處幾點磷火燃燒,暗弱的綠光照耀之下,依稀還能分辨得出此人發髻高聳,身形修長,並非想像之中的惡鬼模樣。
那人陰惻惻道:“你也是巫鬼道的人?”
方仲道:“晚輩不是。”
“不是巫鬼道的人,又哪來的役鬼?小子,在我麵前不說實話,可有吃不完的苦頭。”
方仲道:“誰來騙你,在下方仲,乃是昆侖弟子。”
“哦,昆侖派的,不錯不錯,這一身皮肉不錯。”那人發出幾聲貪婪似的嘖嘖聲,垂頭盯著方仲,似乎看到了可口菜肴一般。
“我迴答了你,你卻還沒迴我。你到底是誰,為何捉我?”
那人冷笑道:“連我也不識,看來你真不是巫鬼道的人,要不然不會不知陰長生之名。”
方仲記得在外麵時那彈琴者說過陰長生,說他欺騙世人,有莫大野心。自己當然不知這陰長生是何來曆,但
是那些高人如此看重於他,定然也是個極不簡單的人物。
方仲胡謅道:“誰說我不知了,陰者乃見不得光之人,長生自然是想得道永生,你起這名字,分明便是個不擇手段卻妄想得道成仙的野心家。”
那人聽了方仲言語,渾身一陣顫抖,怒道:“我本姓如此,你竟然敢胡言亂語!”霍然起,從高臺之上飄落而下,轉眼衝到方仲近前,一抬手,便掐住了方仲脖頸。
離得近了,方仲才看清此人麵目。這陰長生長得頗為高大,顴骨凸出,兩隻眼睛之中都是眼白,三縷長長的胡須掛在胸前,竟然穿著一身的道袍,看上去不過中等年紀。若不是雙眼有些嚇人,也算長得是奇人之相。
那陰長生惱怒之下,五官往外冒著縷縷黑氣,加上並無眸子的雙眼,看上去陰森可怖。
抓住方仲脖頸的手不停的掐緊,方仲眼神模糊,不久便失去了知覺。等他再次醒來時,那陰長生又已迴到高臺之上。
隻聽他悠悠道:“小子,若不是看中你那一身皮肉,你如此忤逆於我,早就讓你魂飛魄喪了。”
方仲怒道:“你想怎樣?”
“哼,有一番造化送給你,你要是不要?”
“不要!”
聽到方仲直言拒絕,那陰長生周圍的黑氣一陣翻滾,似乎又欲發作,但最後又被壓了下來。陰長生冷笑道:“隻怕由不得你。如若是心甘情願固然是好,可以省下我許多的功夫,若不願意,就先煉化你的神魂,再奪你軀殼也是一樣。”
煉化神魂,然後奪取軀殼,分明就是傳聞之中的奪舍。
方仲豈能不知,隻是從來沒想過有人會看中自己,驚駭道:“你想奪舍!?”
“可以這麼說,不過奪舍太傷元氣,你若心甘情願,不如兩兩相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二為一,豈不是好。你平添無量修為,放眼天下,誰能是你對手,便是離那飛升大道也隻是一步之遙。你意下如何?”
方仲大怒道:“你休想!”似這種主意,分明是想利用方仲,說什麼合二為一,其實到頭來被吞沒的定然是方仲,留下的不過是一具長相如方仲的軀殼。方仲就算再
少不經事,也能明白這不過是對方說得好聽而已。
陰長生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奉勸你一句,還是與我合二為一的好,至少還留你一絲印記。如若不然,你什麼也不會留下!”他的手往下一拂,一股陰風繞著方仲幾個卷動,嘩啦啦之聲響動,綁縛方仲的鐵鏈鬆了開來。
一待鐵鏈鬆懈,方仲騰身便走,陰長生狂笑道:“你上哪裏去?”
四周的陰風同時卷動,如有千百隻手死死抓住方仲不放,高臺之上的陰長生一聲厲喝,化作一團黑氣往下衝去,一下包裹住方仲,然後從口鼻之中奪路而進。
方仲瘋狂般長聲大叫,無數黑氣在他周身上下纏繞。
空曠的大殿中盡都是方仲的嘶喊之聲。
陰邪侵體!
一點白光從方仲胸口散發而出!前胸的黑氣如陽春白雪般迅速消散!
包裹方仲的黑氣之中突然飄出陰長生那萬分憤怒的吼聲:“你有辟邪之寶!”
那什麼辟邪之寶,其實便是方仲一直隨身攜帶的那顆發釵之上的圓珠。早在許久之前發釵被化獸的薑文冼打碎,便隻留下了這麼一顆圓珠,並且在危急關頭讓薑文冼神誌稍清,救了方仲一命。如今方仲眼見要神魂皆喪,這一顆圓珠發出蒙蒙黃光,黑氣一碰到那黃光,便自動繞開來,不敢相近。
方仲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手中的這顆珍珠一樣的東西,居然是辟邪寶珠。在此珠護持之下,本已翻白的眼神轉眼又恢複黑白之色。但滾滾黑氣依舊纏繞著他不放,方仲的眼睛便在時黑時白之中變幻不已。又到方仲的眼神轉為清明之時,方仲一把捉住胸口的辟邪寶珠,往自己的嘴裏塞去。寶珠一入口,陰長生發出厲聲慘叫,無數黑氣從方仲耳鼻之中滾滾而出。同時亦有兩條虛影從方仲體內飄出。
方仲本是鬼附之體,這一吞辟邪寶珠,居然連鍾顏夫婦的鬼魂也不能附身,連同陰長生一起被逼出體外。
黑氣重新在高臺之上凝聚,陰長生現出鬼身,暴怒之下把手一抬,數道鬼氣幻化出無數個沒有五官的惡鬼,圍住方仲拳打腳踢!
一時間,陰沉的殿內劈劈啪啪之聲不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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