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轉眼小半個月過去，在這小半個月裏並未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在發生，唯一發生的一件事情便是程不愚成為了這一任刀術一門的門主，而程不愚也遵照這莫離的吩咐，還有青陽書院的意願在繼任門主之位後宣布了將莫離除名，理由自然是莫離無辜叛出青陽書院。
草長鶯飛，時至晚春，清晨的露水尤為散去，整個青陽書院都擺籠罩在皚皚的白霧之中。
悠長的山道上，一行四人徐徐下山，這四人為首之人乃是塗振清，然後依次是左剛峰，穆天然，還有那個棍術一門的弟子關少明。
此次四人下山，目的當然使參加之後的聖山選拔，而四人當中的領隊之人自然就是塗振清。
塗振清帶隊去往聖山參加接下來的選拔，其實是一種懲罰，誰讓他在此之前違背眾意，也許有人問了，為什麼這迴是一種懲罰，這就要因人而論了，在很多人的眼裏能夠出去走走看看這個世界怎麼算的上是一種懲罰？
可是不要忘了，青陽書院的這些師長可不是那些未經世事，擁有著一顆渴望到世界沒一個角落去看看的小年輕，他們都是已經見慣了世麵的前輩高人，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與世無爭的青陽書院才是他們的世外桃源。
而除了青陽書院就意味著要麵對世事的考研，意味著麻煩的纏身，且身邊還要帶著三個拖油瓶，總之一句話，書院無人願意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塗振清就成了這個背鍋的人。
隻是無人知道，對於塗振清來說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穆天然一路下山，至始至終都沒有再迴頭，對他而言，他與青陽書院的交集就此畫上了句號。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幹戚，猛誌固常在。
同物既無慮，化去不複悔。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
忽然，皚皚白霧籠罩的大山深處，傳來一段縹緲而又哀傷的吟唱，聽著這吟唱之聲，穆天然腳下的步子一頓。
毫無疑問，這是程不愚的聲音，他在給自己的兄弟送行，但更多的是包含對這份兄弟之情的珍視，他深知此一別或許是永遠的離別，卻也期望這兩人又再見之日。
有些話，麵對麵是說不出口的隻有在此時刻，在大山的相隔迷霧的阻擋之下才能夠傾吐心聲。
腳下
的步子稍是停頓，穆天然的就決然的轉身跟上已經拉開一段距離的塗振清幾人，隻是他一邊走一邊高聲唱道。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山門前，問道閣旁，一男一女並排而立，他們都目光注視著山下，似是能夠隔著大山迷霧看到那之後想要看到的人。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唐清雅無意識的跟著那歌聲吟唱著，程不愚則是嘴唇蠕動，片刻就紅了眼圈，他本是一個不知道眼淚為何物的男子，自小麵對那來自肉體上的修煉折磨他從未掉下過一次淚來，可是這已經是他短短時間之內第三次落淚，而讓他落淚之人則是同一個人。
此時此刻的程不愚恨不得拋開一切跟隨這他的兄弟去遊覽那一直以來令他無比向往的大千世界，可是知道此刻，哪怕他多麼的心潮澎湃，也是割舍不了來自內心深處的那份牽絆。
長久之後，程不愚緩緩閉上雙眼，腦中不斷循環這他和穆天然從初見之時直至今日離別的場景。
不知過了多久，大霧散去，眼前出現盤結的山道，隻是此時，山道之上早已是恢複了往日的幽深死寂。
離別總是傷感的，別看穆天然走時是那樣的決然，可那也是時事所迫，因為在他的心中，歸家和程不愚兩者之間前者更為重要，他必須在這兩者之間做出一個選擇的話，隻會選擇前者。
而在這種拋棄一方選擇另一方的情況之下，穆天然心底的不舍和愧疚也就越發的深重，一路下山穆天然的神情都是沉重無比。
直到進入青陽城的時候，穆天然才是打起了精神，因為到了此刻就已經是他歸家的關鍵一環，在他看來青陽城喧鬧人員複雜，正是他趁亂離開隊伍的時候。
可是事情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塗振清進入青陽城僅僅隻是因為青陽城乃是去往聖山的畢竟之路，而沒有任何的停留之心，一路下山來到青陽書院以至響午時分，塗振清則是徑直帶著三人去往涇河。
涇河，便是那條穿城而過的大河的
名字，來到涇河邊上，穆天然也才知道，其實陸路並不是青陽城的主藥交通通道，青陽城的主要交通通道而是這條不知道通往何處的涇河。
作為青陽城這種的巨城，作為主要交通通道的涇河自然是碼頭林立。
穆天然注意了一下，碼頭上存在的修士不止他們幾人，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青陽城作為通往聖山的必經之路，修士們通過水路去往聖山也是在情理之中。
穆天然不知道的是，他現在所見的已經是冰山的一角，要是把時間往前推上個七八天他見到的修士會更多，這個時候已經算的上是尾聲了。
相對的，因為聖山選拔，很多修士都要將青陽成作為中轉，這也帶動了青陽城的一個產業鏈，比若說這擺渡，很多原本靠打漁，貨運為生的也轉行做起了渡人的行當，畢竟修士出手那都是相當闊錯的。
不過因為接近尾聲，很多轉行的人，也都漸漸的迴歸到了以前正常的模式，所以河麵之上專門用來擺渡修者的船隻已經不那麼常見。
塗振清不知道存在著怎樣的考慮，他並不想和別的修士共乘一船，所以眼看著別人都相繼離去，他們一行四人依舊還在岸邊盤桓。
“幾位可是要去往聖山的修者？”
話音傳來，穆天然尋聲看去，就見一個身著麻布衣的船夫駕著一艘漁船向他們緩緩靠來。
聽到這聲音，閉目養神的塗振清睜開雙眼，誰都沒有看到此一刻的塗振清眼底之中帶著些意料之中的笑意。
塗振清起身來，緩步來到漁船前，對他老漁夫說道“正是，不知漁家可否載我等一程。”
老漁夫張開那張沒剩幾顆牙齒的最大，笑道“好說好說，幾位若是不嫌我這漁船破陋就上來吧。”
上了漁船，眼看著漁船緩緩離岸而去，關少明壓低聲音對穆天然說道“穆師弟，我看著老漁夫有些奇怪。”
這船上四人當中，關少明一般隻跟穆天然交談，一來塗振清一派師長風範關少明自是不喜靠近，而左剛峰則沉默寡言，二來，關少明離開青陽之時齊泰合就囑咐他他多喝穆天然接觸。
其實，關少明的疑惑也是穆天然的疑惑，恐怕塗振清和左剛峰也看到了這一點，這老漁夫確實奇怪，一般人在麵對修士要麼是唯唯諾諾要麼是唯唯諾諾之中帶著
些激動，可是這老漁夫從始至終都表現的淡定異常，就連交談的時候都有一種雲淡風輕之感。
穆天然懷疑過這老漁夫是一名修士，因此還冒險感知過，可是他發現對方身上沒有一點修行之人的特征。
而這也恰恰的更加說明了老漁夫的詭異，使出反常必有妖。
隻是，塗振清卻對此沒有做出半點的表示，穆天然也是不能有任何的稚拙。
懷著疑惑，漁船順流飛速而下。
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之後，眼看著將要夕陽西下，老漁夫高聲道“前麵就是猿山了，極為留意些，哪裏的靈猿可是頑皮的很，莫要著了道。”
老漁夫的話音剛落，穆天然就聽到前方山崖兩邊傳來隱隱的猿啼之音，穆天然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多的猿啼，這樣多的猿啼之聲，聽到耳中並不美好，竟是給人一種鬼哭狼嚎之感，這是真正的鬼哭狼嚎，而不是穆天然誇大。
“我們還是進艙裏比較好。”
左剛峰開口說道。
左剛峰這一說明顯是帶有深意的，不過穆天然和關少明兩人並沒有理解到這句話裏隱晦的含義，這種順流而下觀山景的快意進了船艙多麼無趣。
正在穆天然準備婉拒左剛峰的提議之時，穆天然突感腦後一陣的淩厲，那些年在天橫山鍛煉出來的靈敏反應，促使穆天然下意識的躲避，也就在他偏頭躲過的那一瞬，坐在他對麵的關少明卻遭了秧。
隻見一隻拳頭大小的鮮豔果子，當頭砸在關少明的麵門之上，一時之間汁水四濺，看到這一幕，穆天然在驚訝的同時也為關少明感到疼痛，沒辦法這一刻的視覺衝擊太過強烈，穆天然目睹了全部的過程，果子飛射而來，落在關少明的麵門之上，而後四分五裂。
“你，你沒事吧。”
穆天然尷尬的問道，畢竟這顆果子的目標是他，他要是不躲遭殃的就是他而不是關少明。
“小心！”關少明一張臉氣的發紫，他剛要開口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變成的一聲大喝。
在關少明出口大喝的同時，穆天然也看到從關少明的身後飛來無數的色彩鮮豔的果子，而且他還感受到自己身後勁風陣陣，不用去看他所麵臨的狀況和關少明一樣。
麵對這樣的狀況，兩人都非常的默契，他們同時錯開對方背對背，關少明手中長棍舞
動如風，穆天然則是在身前織出一片刀網，頃刻之間，那向他們飛來的無數果子就被肢解。
“穆師弟你看。”
關少明突然說道。
穆天然尋這關少明的目光看去，卻見他看的方向正是那老漁夫，船上一共五人，麵對這突來的襲擊，都是各展神通，左剛峰自不必說，他似乎早有預料已經進入船艙之內，塗振清則是默立船頭，飛星劍護住周身，但有靠近之物盡數都被斬成齏粉。
他們都是修士能夠應對著飛來的無數“暗箭”在情理之中，可是那老者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可是他的應對方式卻連穆天然中修士都暗暗驚歎。
隻見那老漁夫，一邊撐著船，讓漁船可以在激流當中穩穩前行，同時身體再是不急不緩的移動，那無數飛來的“暗器”就在他這看似無意的身體擺動之下竟然連他的一角都無法觸碰。
不依靠修為，僅僅隻是通過那詭異的身體移動就能夠避開漫天飛來的“暗器”，用驚為天人來形容都不為過。
“莫看我，莫看我，熟能生巧爾。”
老漁夫哈哈大笑的說道。
熟能生巧！？穆天然和關少明都是一陣的惡寒，要知道他看著看似簡單的身法移動，其實是一門大神通，簡單的打個比方，當初穆天然看到盛康劍氣發出的攻擊之所以驚駭，是因為他自認為麵對那樣密集的劍氣攻擊他躲避不開。
可要是有了老漁夫這樣的身法移動，完全能夠遊刃有餘的在密集的劍氣網絡之中保全自身。
也就是說，老漁夫有能力在身為一個普通之人的情況之下躲開哪怕是身為修者的他們都要為之忌憚的攻擊。
這邊的動靜，也是吸引了塗振清的注意，他一轉頭看到老者的一幕眼睛頓時布滿了震驚。
他可不是穆天然和關少明這種沒有多少見識的晚輩，在穆天然和關少明看來老者的這種身法移動可以算的上是一種神通。
可在塗振清看來，老者就是一個不世出的高人，老者的躲避之法，其實是一種閱曆的積累，見得多了經曆的多了，自然而然就會在一舉一動之中體現出不同凡響之處。
就比如說一個做學問的學者，因為學問的深厚，他在生活之中的一言一行都會在不經意之間說出一些富含哲理的話，這就是一種境界，老漁夫誠然就是這樣的一種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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