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颯颯不知何時起,紛紛揚揚的大雪飄落,雪花在寒風的吹襲之下忌憚不休,到起一連串的唿嘯聲。禦立於寒風大雪之中,屠何的目光掃過首陽城的殘垣斷壁,掃過每一個人的麵孔,沉聲喝道“你們到底都在做什麼?”
麵對屠何這發自內心生出的喝問,要說在場之人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屠何你與其問我們不如問問她!”說話之人戳指直向連霜,神色之中充滿了咬牙切齒的恨意。
“我不管誰都誰錯,我要你們現在就停手。”
“屠何,休在這裏惺惺作態,誰人不知你與連霜情誼甚深,不妨實話與你說,今日連霜休想離開這裏!”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心生膽氣,一時之間要至連霜於死地的吶喊之聲此起彼伏,場中局麵再次失控。屠何的目光看向了麵色冷厲的且一言不發的連霜,嚴重的目光也變的決然起來,誠然,屠何最想看到的局麵是雙方能夠就此罷手,可要是事情真的無法向他想要的方向發展,不管是誰對誰錯他都會在連霜的陣營。
“屠何,今日乃是我新世界自家的家務事,而你一直以來也非我新世界之人,我新世界的一切皆與你無關,不需要你在這裏多管閑事。”
連霜此時大感頭疼,屠何的出現讓她極為意外,她好不容易逼走荊摩,現在卻又來了一個屠何,而且相比於荊摩,想要讓屠何離開新世界這個是非之地並不容易,拋開屠何對新世界的感情不說,以己度人,屠何對她的感情連霜是知道的,要是今日把她喚作的是穆天然,當穆天然麵臨今日的境地之時,她連霜也不可能視若無睹。原本喧囂的眾人在聽到連霜這樣說之後,頓時默契的安靜下來,他們雖然表現出了不過屠何的威脅也要誓死留下連霜,可並不代表他們就不怕屠何,現在倒好麵對一個強大的助力,連霜竟然要將屠何趕走,這個時候眾人當然是樂見其成。屠何自是心知連霜說出這樣一番絕情的話是出於怎樣的考慮,聞言目光緊緊的盯著連霜說道“事到如今,你有何必說這些,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你而去的。”
言罷,屠何已經飛身而下,手中那柄一人多高的後背長刀猛然揮出,霎時勁風四起,地麵上厚厚的積雪翻飛,地
麵被激射而出的強勁刀氣犁出一條筆直的壕溝。
“躍此線者,殺!”如何早年間被莫離迫不得已的拋棄,尚且年幼的他為了生存可以說是手中沾滿了鮮血,一身氣勢爆發之下,在場眾人都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猶如實質般濃烈的殺氣,加之屠何本就修為強悍,一時之間隻駭的眾人連連避退,眾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無一人敢於上前。
“怕甚,他們隻不過兩人而已,外加一些殘兵,我等隻要舍命而為定是能夠拿下連霜。”
人群之中有那膽子大的厲聲喝道。旋即就有引起一片附和聲,“沒錯!今日我們如果無法從連霜手上得到我新世界的核心晏甲之術,不日我新世界就再無存續下去的希望,今日不以命相搏留待何時?”
這一番話頓時引起了巨大的騷動,要知道,現在留下來,並且敢於對連霜動手的人,可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每一個人都堅信自己才是真正為了新世界的一方,而連霜則是那個將新世界帶入深淵的罪人,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有信念,有信仰,當一個人乃至是一群人有了一個共同的信仰之時,他們就會因為這一個共同的信仰舍棄一切包括生命,因為在他們看那,為了這一個信仰而死是值得的,是無所畏懼的。毫無疑問,此時此刻這一句為了新世界未來的言語在眾人的耳邊響起之時,深藏在眾人心底之中的信仰也被徹底的喚醒,此時,別說在他們麵前的是屠何了,即便是這個人是被他們所敬畏的穆天然,他們也能夠義無反顧的衝上。霎時間,一聲聲充滿了決絕之意的吶喊聲響起,隨後連成一片,一時間,天地都在這種氣勢之下黯然失色,看著那一雙雙決然的眼睛,連霜心中隻感覺一陣的刺痛,這些昔日和自己誌同道合,今日誓要致自己於死地的同袍們錯了嗎?不他們沒錯,自己也沒有錯,因為無論是他們亦或者是自己其實說到底都是為了新世界,隻是他們為新世界著想的方式不同。他們本不該死在這裏,本不該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可是天意使然,她連霜又能奈何?同樣鎮痛心靈的還是屠何,然則心中鎮痛,他手中的後背長刀,卻已經化作了收割生命的死亡機器。眼見著翻飛的血肉,和即便
是被長刀斬斷身軀,依舊不願屈服的一雙雙眼,屠何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雙手充滿了罪惡。然而即便是屠何陷入這樣深痛的內心折磨之中,他的每一次出手卻是一次狠過一次。終於,當雪地被猩紅的鮮血然後之時,殺戮總算是停息,場中出了著的連霜己方眾人之外,留下的圍殺之人已經寥寥無幾。眼見著屠何如魔一般的殺戮過後,即便是早已經有了赴死之心,那僅留下的幾人眼中也不免露出深深的恐懼。啊……!接連數聲歇斯底裏的嘶吼響起,僅剩的幾人頂著心中的恐懼,不過一切的衝向屠何。連霜身形閃動,便是欲要出手斬殺撲來的幾人,可還未等她出手,就見一道淩厲的寒光帶著強勁的刀氣閃過,沒有任何的哀嚎慘叫之聲響起,就見那幾人已被絞殺。這一刀幹淨利落,一隻之前屠何揮出的無數道一般無二出手便不留情,長刀所過之處便是生命終結之所,猩紅的血液自刀尖滴落,落入屠何身前那條死亡界線的溝壑之中,此時那條代表了死亡的溝壑已經金滿了鮮血看著是那樣的攝人心魄。
“你這又是何必?”
連霜說這話,不動聲色的掙開被屠何攥著的右手。而這一次屠何並沒有像之前無數次一樣緊握連霜的右手不放。
“他們都是新世界的好二郎,他們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手上,卻唯獨不能死在你的手上。”
連霜當然知道屠何的想法,自從屠何從一開始就不讓她參與到這場殺戮之中之時她就已經知道了屠何的想法。可正如連霜所言這又何必?屠何將這些罪惡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又有什麼意義?這些人即便是不是她連霜親手所殺,去也是間接地死於她手,再往後的時日裏,心中的痛依然存在。連霜無聲的邁過那條殘屍堆積死亡線,如同一個漫步在地獄之中的神祗,任由那早已經沁滿鮮血的皚皚白雪濕透她的雙腳,她的神情依然不動,越過被鮮血浸染的死亡之地,步上前往聚義大殿的階梯,她的每一步走出都會留下一個情緒的血腳印。怵然,連霜轉過身來,沉聲命令道“厚葬!”一眾跟著連霜的新世界眾人得令之下便是紛紛動手收攏殘屍,雖然此前他們手中的一具具殘屍的主人都是他們的敵人,都是恨不得治他們於
死地的敵人,但是當眾人收攏殘屍的時候卻是極盡得小心,盡可能地讓每一人的屍身都能夠相聚,不至於落得一個死不全屍的下場。正如屠何所言,這些已經離去之人皆是英雄會的好二郎,這一點沒有人不會承認,對於每一個人而言,他們沒有恨意,更多的是對這些已經死去之人的惋惜。
“你不該留下來。”
大殿之中隻有連霜和屠何以及程不愚,沒有了外人的時候,連霜終於是卸去了外表上的覆蓋的那層強硬的外殼,疲憊的靠坐在大殿的主坐上,以手遮麵似是假寐。聞言,殿中出現一陣的沉默,片刻之後連霜才是淡淡的說道“你要是留下來隻為了和我說這些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屠何神情專注的看著連霜,眼神之中漸漸的浮現出疼惜之色,見此氣氛,程不愚很有眼裏的選擇了離開。便在程不愚離開之後,屠何緩步上前,伸手握住了連霜的手,連霜驚覺,霎時坐直了身體,待是迎上屠何的目光之時,連霜麵上的冰冷漸漸退卻。她試圖抽迴被屠何握住的手,然而當屠何意識到她的意圖之後卻是緊緊的將她的手握住。
“放開。”
屠何不為所動,這樣的屠何讓連霜極為詫異,她認識屠何已經十數年,清楚地知道屠何是一個怎樣的人,這是一個在兒女私情之上極為靦腆的一個人,今日如何對自己大膽的舉動,宛若是換了一個人。
“屠何,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談及新世界意外的事情。”
“我知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管你因為何種的理由一定要留在這兇險之地,我都會陪著你,就如現在你無法掙脫我一般。”
連霜頓時被屠何的話怔住了,如果說前一刻屠何對自己表現出來的大膽讓她意外的話,那麼這一刻屠何竟然向她說出如此情話,就讓連霜驚異了。短暫的愣神之後,連霜的神色霎時變的冰冷如霜起來,她發力掙脫被屠何緊握的手,厲聲道“自作多情!”麵對這樣決絕的言語,屠何的麵上顯得雲淡風輕,“我知道自己的是自作多情,可正如你對天然一般,即便是你深愛這她也依舊無怨無悔的甘願為他犧牲一切,我也一般。”
說完這番話,屠何並沒有等連霜有什麼迴應,而是轉身向著
殿外走去,片刻之後,背身而對的連霜倏然轉身,然而當他看到如何越行越遠的背影之時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出了聚義大殿,屠何就遇到了在殿外等待的程不愚。
“接下來你打算怎樣做?”
程不愚迎上來與屠何並肩而行問道。屠何沒有就程不愚的問話做出直接的答複,但是他接下來的話卻已經是間接的表達了自己的接下來的打算“程兄,這裏非是久留之地,你還是盡快的離開這裏吧。”
程不愚聞言神色凝重,之前在來的路上他和屠何就已經知道了有很多不懷好意的人族勢力正在往新世界趕來,為此兩人全力向著新世界而來,準備將這個消息告知新世界,但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新世界竟是成了這般的模樣。
“連霜可是和你說起因何留在這裏?”
屠何搖頭,“我沒問,想來即便是我問了她也不見得會說。”
程不愚沉默一陣才道“之前我打聽了一下,新世界現在已經基本上空無一人。”
屠何聞言陡然停下步子,隨即問道“到底是怎麼迴事?”
接下來程不愚就將自己打聽到的事情和屠何說了一遍。當得知,連霜已經將新世界之人撤離到小奇州,並且在明白為何新世界會發生內亂的原因之後,屠何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長久的沉默過後,屠何才是說道“程兄你不能再留在這裏了,這裏現在很危險,如果可以的話,你盡快去往小奇州,也許在那裏你能夠等到天然。”
程不愚默默的凝視屠何片刻,他很想讓屠何和自己一起離開這險地,但是之前屠何已經明確的表示過,他不會離開連霜,而程不愚自也是知道屠何不願離開的原因,心知強求無意。而他之所以要冒險來到新世界最終的目的是找到穆天然,竭盡所能的給予自己這位兄弟以幫助,自也是不會留在這裏做無謂的犧牲。
“你多保重。”
屠何頷首,接住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卻沒喲說出口,隻是揮手向程不愚告別。大雪紛飛,屠何目送著程不愚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心緒百轉,漸漸的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失了神。卻在他失神的那一刻,聽到已經走了很遠的程不愚向他喊道“屠何,師父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風雪之中,如何的眼眶漸漸濕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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