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絕望就像病毒一樣在人群中瘋狂傳播,長安城如今雖聚集了數萬人卻已然了無生機。
城主府客廳,苦玄將城外發生的一切都細細與謝雲說清楚。
外人看來,那一襲青衫穩穩坐在上首,一言不發,麵色似乎永遠那麼平淡如水——萬丈魔神降世,汙染天道吞噬,賜法唐希破敵,返虛全軍覆沒......這一樁樁大事,仿佛沒有任何一事能撥動他的心弦。
沒有人知道,謝雲實則是不得已而為之,在一係列密如雨點大如驚雷的消息的打擊下,謝雲實在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表露怎樣的神情,但肯定不能將自己本心中的驚和懼表現出來。
與其糾結該怎麼表現,還不如不表現,保持平淡的表情,讓他們去揣測。
其實謝雲心中著急不比任何一人少半分,他不明白上次在浮空島出手,秒殺五個魔族的那位隱藏在這世界的“真正的絕世高人”,為何還不出手?
都已經死了這麼多返虛強者了,難道這些隱藏的上古絕世高手不心疼嗎?
天道都要被吞了,隱藏著的絕世高人還不著急?
難道他們在畏戰?
還是他們戰不過魔神?
亦或是他們有什麼其他的理由?
謝雲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隻知道,再沒人出來,天蒼界就要亡了!
天蒼界都沒了,再低調再隱藏有何用?
謝雲心中煩躁異常,他看向李元,難道隻能依靠虛無縹緲的主角光環嗎?
主角在這等大災大難下或許可能活下來,甚至得到什麼至寶,但自己這些其他人可不一定能活下來啊!
外麵,唐希帶著稍微恢複了一些生氣的韓缺和楊霄步入客廳,一向平靜沉著的唐希此刻眉頭緊皺,慌亂二字差點寫在了他的臉上。
“師傅,韓前輩和楊院長性命無憂,但一身修為卻是廢了。”
“還請師傅搭救一把韓前輩和楊院長!”
宇文一族,以及苦玄等人聽到韓缺、楊霄兩大頂級高手成為了一介凡人,心裏感傷之餘,更多的是敬佩!
尤其是金烏,看到韓缺楊霄都成這個模樣,心中第一個念頭是自己去恐怕結果也不會好上多少,幸好自己一直化作三足金烏呆在蘇萱肩膀上,才保住一命。
可是,當金烏一迴想自己竟然升起僥幸心理,而沒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心中羞憤之情難以言喻,就想衝出去
和魔族大戰三百迴合,用死亡洗刷恥辱。
謝雲看著在唐希用法力的幫助下,才能平穩著的兩人,語氣波瀾不驚: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這是兩人命中一劫,渡過了,前方便是康莊大道,”
“渡不過,作為一個凡人在富貴榮華中了卻餘生吧。”
聽完謝雲的話,眾人皆是為韓、楊兩人歎息不已,唯獨宇文成太眼前一亮。
道長說“在富貴榮華中了卻餘生”,是不是暗示天蒼界一定無事?
肯定是的!
如果真讓魔神吞噬了天道,天蒼界都毀滅了,哪還有什麼富貴榮華?
剛剛我還以為道長是沒有手段對付那個魔神,所以才不出手!
沒想到道長現在又出驚人之語,肯定了天蒼界會平安。
可比對剛剛返虛強者全部被消滅時道長毫不作為的舉動,兩者不是有矛盾嗎?
難道其中有什麼我不了解的秘辛嗎?
宇文成太小心翼翼偷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謝雲,什麼秘辛之類的他不想管,知道天蒼界還有救,宇文成太就已經十分滿足了!
唐希臉色黯然,吩咐人將韓缺和楊霄帶了下去,唐希又是急匆匆地跪在了謝雲身前,沉聲道:
“師傅,請您出手消滅魔族,解救蒼生!”
還沒等謝雲迴應,坐在一旁的苦玄板著臉大喝道:
“唐希,你在教道長做事嗎?”
唐希頓時一身冷汗,五體投地跪倒說道:
“師傅恕罪!徒兒隻是觀城外八十一位返虛修士死亡,心情焦慮,以至於口不擇言!”
苦玄也跟著說道:“唐希並沒有不尊重道長的意思,還請道長不要怪罪與他。”
如今的仙長遠不像之前那般平易近人,心性更加冷漠霸道,苦玄就怕唐希一句話惹惱了仙長,被仙長處罰!他隻是顧念唐希和他在長寧城的情分,提前喝止唐希的僭越之舉。
謝雲看著苦玄和唐希,嘴角勾起一個不大不小的弧度,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這苦玄真是會做事,急我之所急,如果放到朝廷肯定是個一等一的權臣!
“不必大題小做,起來吧!”
“至於魔神一事,我自有打算!”
謝雲淡淡說道,然後起身迴到了休息的房間。
原本正燃起希望,準備見識一下通天道長對陣魔神的手段,沒想到依舊撲了個空,
宇文成太與其他一眾五洲修士心裏空落落的。
見蘇萱跟著謝雲離開了,宇文成太急忙拉住了苦玄,低聲問道:
“苦玄真人,不知您知道道長如何處理此事嗎?”
“老道也不知道啊!”
“不過,老道對於道長可是信心滿滿啊!”
“既然道長說自有安排,那就等道長的安排吧!”
說完,苦玄轉頭看向宇文月,笑著問道: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啊,大月兒?”
宇文月堅定地說道:
“是這個理!我相信師傅!”
宇文成太抬頭看了看遠處從萬丈魔神身上滾滾而出的黑氣,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
中洲南海,魔神這次帶過來的麾下第一高手,一位魔族大統領帶著手下二十名精兵在南海轉了一圈了,都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島嶼,吸取了海邊的生靈的記憶,也沒有一人知道蓬萊島。
“大統領,找不到蓬萊島,怎麼辦?”
魔族大統領的副手飛身過來,恭敬地詢問道。
“魔神大人尋找蓬萊島的命令一定要完成!”
“既然找不到,那就將整個南海的島嶼毀去!”
“蓬萊島是不是就在其中一個,到時候就知道了!”
魔族大統領冷冷說道。
“是!”
二十位魔族精兵立刻四散開來,開始毀滅南海上的島嶼。
就在第一個島嶼被黑氣腐蝕成一片死地時,魔族大統領頭頂天空露出一隻千丈大小的黑色牛頭,碩大的黑色眸子看著這二十一個魔族,發出雷鳴般的聲音:
“小渣渣,要是老爺知道南海美景被你們這些垃圾毀壞了,肯定不快樂!為了老爺的快樂,去死吧!”
說完,還沒等魔族大統領發出攻擊,隻見兩隻巨大的牛角上白光一閃,二十一道白色雷電自牛角飛出,超越一般閃電極限的速度,魔族大統領隻看到一道白光,然後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化作了灰燼,其他二十名魔族亦是如此。
黑色牛頭在所有魔族死亡後消失不見。
就這麼一個唿吸,由魔神派來尋覓蓬萊島碧遊宮通天道人的精銳,便全都成為了南海裏的海草的肥料。
......
察覺到自己麾下大統領死去的魔神,並沒有表現地多麼氣惱,因為還有半天,整個天蒼界的天空就會被魔神的黑暗之力覆蓋,到
時,天蒼界的天道也會被他吞入腹中,成為他成長突破天仙的資本!
到時候,沒有天道的這片世界,也就成為了一塊死地,所有生靈必然消逝!那個什麼通天道人也就不複存在了!
而幾個魔族士兵而已,在天外還有數千萬,魔神一點都不心疼,此刻他關心的隻有吞噬天道!
在魔神進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刻,他就發現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合道強者,所以不用征伐,可以輕輕鬆鬆地開始汙染天道,以最快的速度吞噬天道!
因此他隻是命令魔族士兵護衛在自己身邊,讓其他生靈不要打擾自己汙染天道的速度。
他一刻都不想待在這個曾經讓自己折戟成沙的世界,他一刻都不想這個世界多存在一個唿吸的時間!
在長安城的城主府一間客房裏,謝雲向金烏問道:
“還有多久天道就會全部被汙染?”
“迴道長,還有三個時辰!”
金烏不明白為什麼道長要問自己這麼簡單的問題,但還是規規矩矩地迴答了。
謝雲起身,向屋外走去,心情沉重。
等了他們兩天了,整整兩天了,隻剩下最後三個時辰了,看來不用指望那什麼隱世高人了!
恐怕他們是真的打不過魔神,或者是有獨善其身的本事吧!
現在,這座城所有人的希望都在我身上,沒想到這個世界最終要靠我這區區肉體凡胎來拯救,可笑!
既然他們希望都在我身上,那我就給他們希望吧!
等聚集所有人,我宣布我能解決魔神,在異空間和魔神元神交戰,然後在城頭打坐,他們誰也看不出來,直到世界滅亡。
起碼,在這段時間,所有人都還是抱有希望的。
雖然是個虛假的希望,但是這也是希望啊!
世界都要毀滅了,能有一份美好的希望難道還不知足嗎?
謝雲一言不發,一步一步從城主府往外走,跟在謝雲身後的人越來越多,不過眾人亦是保持安靜,一路默默相隨。
來到城門口,謝雲一個閃現,來到長安城城頭,看著遠處那個萬丈魔神,心中的驚懼已經消失不見,如今想明白一切的謝雲,心中隻剩一片浮雲般的灑脫和豪情。
而此時此刻,危急時刻,來一樂曲抒發情懷,讓眾人看到我的灑脫和自信!
而有什麼樂曲比《十麵埋伏》還要殺氣旺盛呢?
謝雲走向苦玄
,問其借用九霄環佩,苦玄一聽謝雲借用九霄環佩,一時激動得滿臉通紅。
因為他已經猜到,道長消滅魔神的手段——樂曲!
而作為一個專研樂道的修士,還有什麼比欣賞仙人撫琴更興奮的事呢?
謝雲盤坐城頭,將九霄環佩放置兩腿間,屏氣凝神,收斂心神,放空大腦,投入到《十麵埋伏》中!
“噔噔噔——”三下急促的撥弦,謝雲便將萬裏天地拖入了《十麵埋伏》殺氣騰騰的世界。
謝雲宛若在維爾納音樂廳演奏最激昂的樂曲,又像是在刀尖上舞動的美人。
第一部開始——排兵布陣,謝雲的十指宛若琴弦上跳舞的精靈,隨著謝雲手指的舞動,琴聲法度森嚴,規矩明確。
而對應的,在天空中,陣陣道韻自琴聲散逸又在遠方聚集,純粹以道韻構成了十萬銀甲天兵,分列萬裏天地,整整齊齊,以魔神為中心,布下天羅地網,一股冷冽的殺氣彌漫整個天地。
魔神此刻並未注意,因為天道即將被他吞噬,一切的反抗都沒有用了!隻有護衛在外圍的魔族在殺氣中瑟瑟發抖。
進入第二部——雙方交戰,謝雲手指撥弦的速度與力量一並提升,狂風暴雨般砸在琴弦上,琴聲暴烈激蕩,震撼人心,馬蹄聲、刀戈相擊聲、吶喊聲,交織起伏,如在耳畔。
天空中十萬銀甲天兵布置的天羅地網開始收網,一列列重甲騎兵騎著天馬衝鋒,緊隨其後的輕騎兵左右遊擊,然後是如浪潮般的步兵席卷而來。
數萬魔族果斷迎擊,可結果卻是一觸即潰,所有魔族在三個唿吸中全部消滅。
接著十萬天兵包圍藍色巨人,所有士兵開始融合,變成一位千丈大小的三眼神將,手持一把三尖兩刃刀,神威赫赫,英武非凡。
隻見那三眼神將雙手舉起三尖兩刃刀,在一個瞬間劈出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刀,當全心神投入到汙染這一方世界天道的魔神感覺到致命威脅時,已經為時已晚。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無堅不摧的刀氣將魔神的萬丈身軀寸寸粉碎,由於神將和武器都由激昂樂曲中濃鬱的道韻構成,此等打擊自然是從大道層麵的攻擊,魔神依附黑暗大道的元神無法遁逃,從黑暗大道上斬落,自此,諸天萬界再無魔神!
最後第三部——敗陣,謝雲剛剛進入樂曲的第三部,承受了聖人樂道衝擊的九霄環佩再也堅持不住,琴弦全部斷裂,樂曲戛然而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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