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陵看著落滿灰塵的課桌,久久不語。
在滿天星鬥隱匿,東方旭日初升後,他做出一個決定。
“我決定對學堂進行分級。”
“分級?”秦鼠重複一句。
“嗯,分級,有實力願意學得,我會親自教,其他的人你們來教,就當溫故而知新了,更疏離的人,就讓他們先打雜,憑貢獻換取學習的機會。”
“不然這樣的大鍋飯,我看是沒有辦法再維持下去了。”
秦陵決定弄出,親傳,內門,外門之分別,否則不足以調動積極性。往日裏什麼都給,不論實力與努力,可結果倒是奇差,他一不在,學堂裏居然落滿塵埃,長滿雜草。
“也好,不給他們點難度,還以為咱們的東西都是白得的呢。官家倒是有好東西,也沒見他們誰去叫喚著要去拿,反倒是學堂裏的東西,動不動就要借去。”秦虎摸了一把桌子上灰塵,“就比如這次的風和草,願意跟著哥的,才有機會得到,不願意的連看都不讓他們看到!”
“陵哥,咱們把學堂好好修整一下吧,這籬笆院總覺得不夠威嚴,什麼人都能進來。之前是為了拉攏他們,求著他們來上學,現在咱們要變一變了,沒有入門資格的直接讓他們滾蛋,不願意來的連搭理都不用搭理。”秦鼠也說道。
秦陵點點頭,說道,“明日召集學生,告訴他們,三月後大比武,合格的才能繼續上學,不合格請別浪費時間了,沒空和他們拉拉扯扯了。”
“物以稀為貴,之前咱們總是想著讓所有人都來上學,他們還以為是求著他們,結果願意來的沒幾個,倒是剛迴走路來這裏混吃混喝好些個。”秦豹提起那些叔叔嬸嬸就來氣。
陵哥的東西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他們的孩子也不是未來的天皇老子,哪有什麼資格讓他們來照顧?
“以後就該咱們吃肉,願意跟隨的喝湯,其他人隻能幹看著,不然不足以讓他們明曉利害。”
幾人看著破敗的學堂,也是異常的憤怒。
秦家村之前的地位可不高,在周邊幾個村鎮內,幾乎算是墊底的存在。出不了手藝人,也沒有特別能打,更沒有讀書人。
要不是秦陵做了童生,更得到縣太爺的賞識做了教習,秦家村還想讀書吃肉?
做夢都沒機會!
“秦鼠,你去聯係泥瓦匠,秦熊和秦虎,你們去找青磚窯。學堂的院牆要拉起
來,屋子要用磚石重新蓋,用這三個月的時間好好整一整,以後咱們不走大鍋飯,該走物以稀為貴了。”秦陵望著屋頂破了的洞說道。
“秦狼,咱們先把風和草給種下去,看一看效果。”
風和草是隨著原有的土植一塊帶出來的,不知道是否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先種下一株試一試,如果可以的話,再種其他的。
要是不行的話,隻能去山林裏挖土迴來種植了。
第一次種植,兩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將之折損了根須,令它不能完好的生長。
“這一片以後要著重看著,防止被人破壞了。”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這一次的行為大改,怕是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意,可能會無事生非來搗亂。
秦陵不怕搗亂,但比較擔心風和草,這種小靈植很罕見,毀壞一株都是很大的損失。
又因為采集風和草的地方都是空大通風之地,不能將之圈起來。
如果有人起了歹心,隨手一拔,這般珍惜的靈草就徹底報廢了。
秦狼點點頭,“哥,你放心。”
在天亮後,秦家村的人轟動了,原以為已經死掉的六個人居然毫發無損的迴來了。
“真是祖宗保佑!”
他們很激動,因為秦陵他們六個消失在山林裏後,他們就很少能夠看到肉食了。
是的,別說是吃到,就連看都看不到了。
以前秦陵端著碗說‘以前吃不到’的時候他們還不服氣,可在秦陵六人消失後,他們才知道那句話不假。
得而複失,最是讓人難以接受。
之前他們雖然分到的不多,但總能夠偶爾得到一些,可這一年半的時間裏,一年到頭也沒有見過葷腥,就算是偶然得了個獵物也是舍不得吃,會去拿到鎮上賣掉。
在秦陵當教習的時候,他們去賣東西,別人也會客客氣氣的。
可當他失蹤在山林的消息傳出去後,就再也沒有人給他們好臉色了。
就連今年春種的時候,還因為灌溉的問題,與別的村子打了一次狠的,死了十幾個,最終還打輸了。
本就不大的存在,可以說是每家都受到了不小的損失。
村子裏還能暫時維持每天吃飽飯的人家,也就秦陵他們六家了。
再也沒有誰說秦家村風水好,要出大人物了。
這一年時間從有到無的變化,令他們在痛苦之中慢慢走到曾經的底層。
幸好,他們
六個全須全尾的迴來了,那些曾經欺負過村子的人,都改收到教訓了!
然而不等他們高興多久,秦陵就直接宣布,三個月後學堂大比試,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滾蛋。
眾親族不明白為什麼,以前的時候不是好好的麼,誰家的小子餓了,就去學堂混口飯吃,誰家的孩子不想帶了,就扔給學校。
缺碗少鍋了,就去學堂裏借一個。
多麼美好的事情啊,幹嘛要改變?還說什麼比試,不是你們求著我們的孩子去上學的嗎?
怎麼現在端起架子來了?
不去!
看看誰能硬過誰!
必須給點顏色看看,不然不會知曉自己幾斤幾兩的!
還比試,以為當個教習就有什麼了不起的嗎?就能讓我們這些長輩去給你們卑躬屈膝了嗎?
做夢去吧!
人群一下子散去很多,隻有十來家尚在。
村長看著走掉的人,麵上的白胡子不住的抖動。
“給慣的!”
“忘了前幾個月被人打死十幾個的事情了嗎?”
聽到這話,頓時有幾個女人,反身走迴來,莫名其妙的指著秦陵大罵,“你們死哪去了?村裏需要你們的時候跑的無影無蹤了,現在又迴來了,你們有什麼臉迴來!”
幾個女人圍著秦陵謾罵。
秦陵氣的笑了,“我怎麼不能迴來?”
“你有什麼臉迴來?”一個女人罵著,就伸手抓撓過來,“你不是教習嗎,不是當官的嗎,怎麼村子裏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不見你出來?”
秦陵看著這個女人,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情,讓他們以為他就該保護著他們,就該忍讓著他們,就該給他們噓寒問暖,給他們送吃送穿的?
“陵,她男人死了,你多擔待點。”村長見秦陵眉頭皺起,連忙勸說起來。
他還從沒有見過秦陵對誰皺眉頭過。
“你憑什麼罵我兒子,你男人被打死了跟他有什麼關係,他今年也才十一歲,你男人沒本事被打死了,要讓他來背黑鍋嗎?”秦陵的母親從外麵跑來,扯住那個女人就罵。
村長和圍觀的人微微一愣,他們隻想到了秦陵幾人是教習是童生,是能夠在山林裏活了一年半仍舊完好無損的人,卻根本麼有想過他們六個還隻是半大的孩子。
“好了,別吵了。”秦陵走過去,將二人分開,對那個女人說道,“秦狗是你家的吧,讓他來跟我說話。”
提起秦狗,女人冷靜
了很多。她的男人死了,但兒子還在。
村長連忙勸說。
在村長家待了一段時間後,秦陵迴了學堂。
“你怎麼迴事?”秦陵拿著一根竹藤,問秦狗道,“你怎麼讓村裏的人和外麵的打起來了?”
秦家村這樣的小村子,哪能和那些大村莊抗衡?
“哥,我勸他們了,可我說的話,他們根本不聽!”秦狗連忙解釋。
“是麼?秦狼,你去以你自己的名義,把村裏的青壯年聚集起來。”秦陵看秦狗說道。
不多時,村裏的青壯年來了八成之多。
秦陵指了指不遠處的人群,說道,“狗子,你是讀書人,又是跟我學過武藝的,你和我說你沒有能力阻止他們?”
“春種時天氣異常,大家都很焦急。”秦狗低著頭說道。
“然後呢,打贏了嗎?”秦陵說著一竹藤抽過去,“衝動,急躁?你倒是帶人打贏啊,死了那麼多人,你的書讀到狗肚子裏了?你的武藝是跟賣雜耍的學得?”
在這個時代,讀書人有一種天然的權威,而秦狗自身的戰力也不弱,打一兩個青壯不是問題。
能打又讀過書,這樣的人會沒有權威?又不是秦陵他們六個在的時候,將他給遮掩了下去。
“跪在這裏好好反省!”
在學堂外麵,二三十個青壯看著秦狼,等著他的話。
他們不知道秦狼喊他們來幹什麼的,但人家是讀書人,又能打,更在山林裏待了一年多,這些本事是他們所沒有的,雖然年齡有點小,但本事大!
既然他來喊人了,他們哪能不來?
“去上遊的李家村。”秦狼麵無表情的說道。
青壯們立刻議論起來,前幾個月才打過,死了好些人,還沒有打過人家村子,現在又去,不是找打麼?
但他們不敢在秦狼麵前吵嚷,隻能小聲的議論。
即便是這小聲的議論,在秦陵出來的時候,也停止了。
秦陵本想訓斥他們一番,以前讓他們跟著學武,沒幾個願意的,就算來的也是心不在焉的純粹的是當好玩。
現在好了,被人打死那麼多人,丟人丟到家了。
“等秦鼠他們迴來了,一起去。”
在中午時分,秦五送來了一批饃和兩桶麵湯。
青年們歡快的吃起來,什麼都不用幹,隻要看著天空發呆就可以有飯吃。
果然還是秦教習在的時候好啊!
此時,秦鼠也帶著泥瓦匠過來,一道吃了。
“就
是這個院子,你們看看如何建造。”秦陵將要求一一說出,“要堅固牢靠,這是第一要求!”
“秦教習放心。”領頭老人拱手說道。
“好,你們測量吧,有什麼要求可以找我父親或者村長提,他們可以幫我做決定,但第一條絕對不允許有絲毫改變!”秦陵說罷,帶著吃過飯的青壯年出村往西麵走了。
“爹,他們這是要幹嘛去?”一個泥瓦匠看著走遠的人說道。
“好好幹活,關那麼多做什麼!”老頭趕忙訓斥一句。
幾個月前的事情,周邊的村鎮哪個不知曉?
當時韓家村可是出了大風頭,但後果呢?
就沒有想過秦教習他們萬一迴來了,這件事該如何收場?
現在好了,秦教習他們迴來了,毫發無損!
“爹,我想去看看,家裏的小子之前總是說要跟秦教習學本事。”壯年人笑著說道。
“行,不過離遠點,別濺身上血了。”老頭盯著兒子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秦教習是有真本事的,但能不能夠就要老天的意思了。”
韓家村,村口,茅草亭子內。
秦陵坐在亭子內,用小竹棍攪拌著麵前的湯鍋,裏麵放著的是幾條被開膛破肚的魚兒。
在湯鍋的對麵是幾個老頭,正麵帶驚恐的看著地麵。
魚肉已經煮的稀爛,被一攪合,骨頭和肉分離開來,將魚湯攪拌的一塌糊塗。
“嘛的,什麼破玩意!”
秦陵一腳將湯鍋踢翻,“倒黴玩意!”
滾燙的湯水飛濺,帶起幾聲哀嚎。
“你們村的年輕人呢?敢做不敢當,讓你們幾個老人出來頂過嗎?”
“秦教習,您大人有大量,繞過。”
秦陵打斷他的話,說道,“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讓他們出來。”
“秦教習好有膽氣啊,帶著這幾個蝦兵蟹將就敢來我韓家村!”村裏一個道聲音傳來。
秦陵抬眼看去,見識一個壯碩的年輕人,領著百十個人從村裏走出來。
“為什麼要殺人?”秦陵問道。
“水源之爭,死傷在所難免。”年輕人說道。
秦陵點點頭,“你是想私下解決,還是去官府解決?”
青年人哈哈一笑,“聽說秦教習很得縣太爺賞識。”
“好,這是生死狀,簽了,咱們就私下解決。”秦陵示意秦鼠將擬好的文書給對方看。
韓村的一個老頭湊過去,認真的看了看文書,將之確認無誤後,對青年人點了點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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