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鈞算了算時間,下月初九好像是最近的黃道吉日了吧?為什麼柳家的人這般急切?
“笨啊!”他懊惱的拍了自己腦門一巴掌,“柳清父母雙亡,新掌權的是她的叔父之類,說不定早就看她礙眼了。今天她主動提出外嫁,說不定那些人高興的就要宴請慶祝了。”
至於是嫁給誰,他們才不會在乎,而且說出去也不是他們逼迫的,是柳清自己心甘情願,誰也說不出什麼壞話!
“我又何必懊惱呢?”秦鈞又拍了自己一下,“有美人可以娶,我應該高興才對。”端起已經有些涼的茶水,慢慢的品了一口,“豪族的茶葉也會苦啊,唉。”
“姑爺可要暫住?”一個丫鬟走來,開口就叫姑爺。
秦鈞差點將茶給噴出來,這才多大會功夫,下人都知道柳清要嫁人的消息了,柳家的人就這麼怕她反悔?有必要做成這樣嗎?
“不住了,我現在就迴去。”秦鈞一刻也不想待了,直接起身離開柳家,騎著馬迴了秦家村。
柳清在閣樓上,看著騎馬遠去的人,心中越發的酸楚。
她並非真的想要嫁給秦鈞,否則一年去就會說出誓言的話,短短一年時間有此之大的轉變,全憑柳家的人對她的態度。
雖不會當麵指指點點,但在背後說三道四卻是常事。她有時迴想,不若去下麵找父親和母親,好過在這裏受人冷眼,想的多了就會真的心灰意冷,再一次想要自殺時,她問自己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就這麼走了會不會有遺憾。
好似也隻有一個恩情尚未償還,她決定自己山城等上三年時間,若是老天不上自己遇到,便就此離開世間,若是相遇了,便用一生還給他。
然令她沒想到的是,這才過去九天就有了他的消息,更令她意外的是,他似乎有些抗拒自己。
原來自己竟是這般惹人厭麼?
隨著時間的臨近,柳家也開始張燈結彩起來,雖然有些人巴不得她離開,但該有的排場還是要有的,不然會讓人看不起柳家在背後說閑話。
“十三妹,為什麼啊?”柳清的三哥不解的看著妹妹,“他隻是一個窮酸秀才,你看中他哪一點了,還有叔父,為什麼會同意你嫁給他?”
他想不通,一直心高氣傲的妹妹,怎麼突然就變了。他知道家裏有人對妹妹不鹹不淡的,可這種事情自從叔父當了家主後就一直有,之前也不見十三妹為之惱恨啊。
“他。”柳清看著這個一直很照顧自己的三哥,“他父親替我母親報
了仇。”
“給他金子,給他珠寶,給他皮甲武器,給他田地耕牛,為什麼你要把自己給他?”他揪著頭發,覺得自己對不起大伯的囑托,“三哥想不通。”
“三哥不必苦惱。”柳清勉強擠出笑容,“這柳家對我就像是牢籠一樣,說不得離開後會更好。”
“跟他去種地喂豬嗎?”
“也未嚐不好,妹妹學不會勾心鬥角,學養豬喂牛應該沒問題。”柳清微微一笑,這一次頗為容易,不再似之前那般笑的艱難。
“三哥活的糊塗。”
柳清起身送他,“糊塗些也好,活的透亮太累。”
初九來臨,柳家賓客盈門,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全府上下喜笑顏開,似乎柳清嫁給的人是一個大人物一樣。
客人們聚在一起,討論著天南地北的事情,卻少有人議論這樁婚事,仿佛它隻是一個陪襯。
但也有人不同,笑嘻嘻的坐在一處,高聲討論著今天的新郎會用什麼來接新娘。
“我猜是用一頭毛驢!哈哈,聽說鄉下村子裏的莊稼漢娶媳婦的時候,都是這般將新媳婦抱到毛驢背上,而後牽著毛驢迴去。”
“我覺得應該是用轎子,好歹新郎也是個秀才,這點錢還是有的吧?”
“不可能是轎子的,鄰水縣離咱們這裏有二百多裏地,用轎子誰能撐的住這般遠的距離?我看吶應該是到山城的這段距離用轎子,而後暫住一晚後,用毛驢馱迴去。”
“嗯,不錯,我亦是有此想法,但不同的是,我以為柳家得暫住一匹劣馬吧,不然真個用毛驢多丟人啊,哈哈。”
“還是安兄看的清楚,嗬,不瞞你們說,我來的早,見到了柳家的帶著兩匹馬去了山城西門,百分百是為了等新郎過來啊。”
幾個人說說笑笑,完全當柳家的仆役不存在肆意的取笑。
內堂裏,柳家的人坐在一起,靜靜的等候新郎到來,小院內,柳清穿著新娘的衣物,伸手撫摸著她的寶馬追雲。
“追雲啊追雲,以後就不能騎乘你了。”既然嫁作人婦,自當有婦人的模樣,騎馬舞槍的算什麼樣子。
追雲打著響鼻,身上套著大紅花,甩了甩尾巴,用長長的馬臉蹭了蹭主人,她似乎很傷心。
“不知道秦家村是個什麼樣子。聽說那裏靠近嵐河,是條很寬的大河呢。”柳清撫摸著追雲的鬃毛,說著對未來困擾的話。
“姑爺來了。”一個丫鬟跑進來,讓柳清蓋上蓋頭。
柳家之外,秦鈞騎著踏雲,身穿大紅衣物,他身後沒有轎子也沒有馬車,往
來的書信上柳清說想要騎最後一次馬,自然是讓她騎著追雲去秦家村了。
“三色馬,這般駁雜也算是難得一見了。”有人指著秦鈞坐下踏雲嘲諷。
“怎麼沒有騎乘柳家準備的馬,雖然不是良駒,但至少毛色純正,不至於太過丟人啊。”有人裝作疑惑不解。
“我看那他就是不懂,而柳家的人裝作不懂。”有人自以為看的很透徹。
“即便是裁汰下來的劣馬,也要二十兩銀子,他一個窮書生哪能雇傭的起馬隊啊。”
秦鈞對這些聲音隻當沒聽見,自己是來取美人迴家的,這些人說些酸話也是情有可原的啊。依照著從書信中得知的規矩,秦鈞從入門到進入柳清所在的小院,一個不錯的全部執行。
“喲,騎馬麼?”
“說起來柳家的新娘也是江湖兒女,騎馬是很正常的吧?”
“什麼正常,江湖上嫁娶之事多了,也沒見誰家讓女的騎馬過去吧?我看吶是柳家人安排的!故意讓新郎難堪!”
“話說,怎麼隻有新郎一個人過來了,他是獨苗麼?”
“兄弟,鄰水縣離咱們這裏足足有兩百裏地,你讓那些人怎麼過來?靠兩條腿跑過來嗎?”
“也可能在門口等著呢。”
秦鈞牽著馬從這些人麵前經過,“在門口呢,馬匹都是賒借的,我可買不起那麼多戰馬。”
柳清遮著蓋頭,“小聲點兒啊,不怕別人笑話麼?”
“怕啥,你連我都嫁了,還害怕別人因為賒賬的事情笑話麼?”秦鈞好笑的牽著韁繩。
“那不一樣,而且不準你再這麼說自己。”柳清祥裝惱怒。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前麵就是大門了,有什麼感言麼?”秦鈞笑著問道。
“好想揍他們一頓啊,亂嚼舌頭。”柳清微微有些慍怒。
秦鈞笑了笑,對秦武他們說道,“叫嫂子!”
“見過嫂子!”幾十個少年整齊劃一的喊道,聲音猶如雷霆,將庭院內的賓客震懾,不由得出來查看是怎麼迴事。
“這麼多馬?”
“每一匹都能當戰馬使用了,這柳家還真舍得下本錢啊,為了臉麵也是拚了。”
“是啊,培訓這些少年騎馬得花不少時間吧。”
“這都是錢啊,即便全部都是租借的,那也得千把兩銀子吧?”
“嘖,看看不就知道了,是不是租借的,待會兒上馬的時候就露陷了,別看這個世界喊得響得直,都是假的馬上的本事是裝不出來的。”
秦鈞無視了這些聲音,“上馬!”
幾十個少年幹淨利落上馬,而後一起撥轉
馬頭,候立在兩側。
秦鈞自己也跨上踏雲,“摘了蓋頭吧,下山的路不是庭院可不能這樣。”
“這,不符合規矩吧?”柳清遲疑道。
“什麼規矩?”秦鈞笑道,“你已經出家門了,我的話就是你的規矩,摘了,跟我走吧。”
柳清猶豫了一下,最終摘了蓋頭,“他們。”他們是誰,怎麼全是少年模樣,是請來的富家子弟麼?一般的人家可沒機會學會騎馬。
“我堂弟,為了過來迎娶你的時候有點派頭,我讓他們學了將近一個月的馬,領隊的那幾個小子,都是童生呢,嘿嘿,有麵子吧。”秦鈞笑著說道。
“有什麼麵子,就像你之前說的,不論你做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隻會自己胡亂的猜想。”柳清看著幾十個少年,“要是別人家有這麼多人騎著戰馬來迎親,早就想辦法巴結新郎官了,到你這裏每一個看的起的。”
幾十個騎手,領頭的七人還是一身皮甲,這等排場叔父的女兒出嫁的時候也沒有。別說柳家,就是縣令嫁女兒的時候,也不過是七八個騎馬的人在前頭,哪像自己迎親的隊伍清一色騎手,而且全部是秦鈞的堂弟血親。
和秦家比起來,柳家真的是一個豪族嗎?還是說秦鈞才是真正的豪族,隻不過是沒顯露出來?
“管他們做什麼,我帶他們來不是給這些人看的。嗬,走吧。”秦鈞說著夾了夾馬腹,與柳清齊頭並進朝山下走去。
來到縣城,進入一家客棧。
“清兒!清兒!”聲音在四麵八方響起。
柳清睜開眼睛,“奶娘?現在什麼時間了?”又做這個奇怪的夢了,已經連續好幾天如此。
“三更天。”一名中年婦人坐在床頭,頗為心疼的看著柳清,“又做噩夢了?”
“沒有。”柳清搖了搖頭,“今天是那個秀才來取皮甲的日子吧?”
“皮甲?”奶娘愣了一下,幾副皮甲的生意也值得清兒關注嗎?而且買家也不是達官貴人,有必要特意的記著麼,這都第幾次說這件事情了?
“我怕三哥和他起爭執。”柳清輕聲說道,“現在對手巴不得我們倒黴,要時時謹慎。”
“奶娘不懂這些,天還早,你再睡會吧,我會叫醒你的。”奶娘想不通為什麼一個秀才就關係到整個柳家了,往日裏被少爺們欺負的秀才多了去,怎麼不見有誰跳出來以此跟柳家過不去?
山城,下午,柳店。
幾匹快馬停在店門前,數位少年翻身下馬,執拿著武器徑直走進店中。
“掌櫃的,我
們定製的皮甲做好了麼?”
店主一看來的人是秦鈞,臉上的笑意瞬間沒了,聽到馬蹄聲之時,還以為是有大主顧要來了,沒想到是個窮秀才,“夥計,把皮甲給他們。”
七副皮甲被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客人請驗看一下。”
秦鈞拿起一副查看起來,這可是保命的東西,不得不仔細,也不管店主嘲諷之色,一件件一寸寸的驗看,“還不錯。”
“哼,我們山城柳家的信譽就是最好的招牌!”店主自傲的說道。
“這是銀兩,你數數。”秦鈞拿出一包銀錠,而後對秦武他們說道,“穿上皮甲,迴去。”
清過賬目,到縣衙消了購買文書,秦鈞便領著人迴去了。
迴到村子後,少年們每天讀書寫字,騎馬練劍。在嵐河邊,一座書院新建,匠人們忙的熱火朝天,將各種山石樹木運來,又製作成建造房屋所需的材料。
“秦公子,圍牆可是要用三排石磚?”工匠師傅奇怪的問道,尋常人家都是兩摞磚,金水鎮的書院也是如此,隻有秦鈞要建造的這個書院用的是石磚,還要整成三排,這是建造書院呢,還是建造穩固的城寨呢?
“自然是三排,來讀書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弟,不做好安全防護怎麼行。”秦鈞見匠人疑惑,笑著指了指河對岸,“那裏可是出現過強盜的,這才兩三年前的事情,你該是聽說過的。”
“這,要不要給縣太爺報備一下?”匠人有些遲疑,三排的石磚建造房屋圍牆,這可比半永久的軍用城寨堅固多了。
秦鈞直接拿出文書,“這上麵寫的很清楚。”
老匠人拿著文書,左瞧右看沒發現何處寫著允許用三排的石磚來建造,“秦公子是不是拿錯了?”
“老人家有眼疾就去歇著吧,那麼大的字你看不到,禾二哥,送老人家去村裏歇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秦鈞招唿一聲,收了文書。
秦禾笑著走來,對老匠人做個請的手勢,“請吧。”
看著被秦禾帶走的老人,秦大牛有些擔心,“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問題?縣衙已經派人查看過了,確實是五十畝的書院,我現在隻不過是加了一道土牆而已,嗯,土牆,記得建造好後,用泥土封了,在撒上一些草籽花籽。”秦鈞覺得此法不錯,“若是有人來問,就說我外出剿匪得罪了不少亡命之徒,怕逃脫之人報複在學子身上,因而起了一座土圍子以防萬一。”
秦大牛皺著眉頭,剿匪的事情還沒影子呢,用這個理由真的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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